《铁捕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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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捕探情-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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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再想想。

他该怎麽办?虽说寇芙蓉的事与她无关,但她毕竟拿了金钗啊。

中午时分,兄弟们全去休息了,荆大鹏犹坐在桌前想了又想。

「头儿,有空吗?」阿溜走了过来。

「要练字?」

「不,你跟我来。」

阿溜的脸色不是衙门小役对捕头上司的恭敬听从,而是摆回了那张臭脸,想必是跟荆小田有关了。

他跟了阿溜出去,穿过大街,出了城,来到杏花湖畔。

夏日正午,烈日炎炎,杏花湖没有游人,连船家都泊船乘凉去了。

「每天晚上,小田待我们睡了,就悄悄溜出去。」阿溜说道:「她一去就是一两个时辰,只有前晚下大雨才没出去。我跟了她,发现她在城里、城外的路上来来回回低头走着,不知道在找什麽东西。」

找金钗。荆大鹏已知答案。

「然後我也发现,她早上帮鱼贩挑鱼,中午就来这里摸鱼。」

「摸鱼?」

荆大鹏才问出口,就看到了前方的荆小田,她做少年装束,卷起了袖子和裤管,双脚踩进水里,弯着腰不知道在摸什麽;摸了一会儿,她伸了懒腰,拿着湿淋淋的拳头捶了捶腰际,大概是酸疼了。

「七郎!毛球!竹竿!」她回头喊道。

七郎和毛球坐在湖边,撑着荷叶当伞遮大太阳,听了立刻扔下荷叶,合力将一支约十尺长的长竹竿推进水里。

她抓住竹竿,又往湖心方向推去,就像船家撑着竹篙插进湖底,她尽量伸长了竹竿,开始一寸寸地往湖底挑着、扫着、插着。

荆大鹏心头一紧。这里就是那夜画舫停泊之处;没错,她在找掉在湖底的金钗。

阿溜看着他的神情,又道:「她扮歌妓掉到湖里那夜,回来换掉湿衣服,喊声糟,穿好衣服,头发也不抹干,又跑了出去。」

她去找金钗。荆大鹏又开始头重脚轻了。

天!他未审先判,简直比昏官还昏昧,果然是误会她了。

她不贪金钗,但她又可能是骗钱的女贼;她爱护弟妹,却又会打伤无辜路人夺人钱财;她富正义感,但说起谎来掩护罪行完全面不改色……

想得越多,他越是头重脚轻,心底那条黑白界线也越是模糊。

他认识她的时间还很短,他得问清楚。

「这一年来,她有时候出门两、三天,你知道她去哪里吗?」

「小田说,某家员外做寿或是娶媳妇,找人帮忙,得忙上好几天才能回

来。」

「所以她每次回来,都能带上一笔钱?」

「是。而且是因爲办喜事,另外打赏,工钱都特别多。」

「你从来不怀疑怎会有那麽多人家办喜事,都会找她去忙活儿?」

「一次、两次不怀疑,三次、五次就觉得奇怪了。」

「我第一次遇上她,她正在路边骗钱,这也是爲什麽你会看到我准备带她回衙门的原因。」

阿溜握紧拳头。听荆大鹏简单扼要地讲他们在荆家村外相遇的经过,以及这一年来女贼在各地骗钱的案子。

「你要逮捕她?」听完後,阿溜脸上充满敌意。

「不。没有实证,没有人证,我不会抓她;况且我已经拿她的案子做交换条件,要她去石井镇帮忙探案。」

「万一有受害者看到她,去衙门指证她……」

「我能做的——也是你以後当捕快该做的,就是传她上公堂接受审讯。」

「不可以!」阿溜的拳头握得更紧,红了眼眶,颤声道:「小田爲了养我们,又带我到处找大夫、买药,她,她……」

「你长大了,你要帮她担起来。」

「这还用你说!」阿溜激动地大喊。

「哇,给阿溜发现了。」毛球听到声音,转头看到了两个来人,开心地跑过来。「八哥哥也来了。」

「毛球、七郎,你们吃饭了吗?」荆大鹏走向前,揉揉两个娃儿的头。

「吃了。姊姊给我们吃烤饼。」七郎指向地面一张荷叶上的一块小饼。「可

是姊姊还没吃。」

「姊姊带你们来这里玩?」

「对啊,姊姊说,湖里有宝贝,她要捞给我们看。可姊姊捞呀捞,捞了好多天,只捞到一只破鞋子。」毛球嘿嘿笑。

「姊姊说,不能给阿溜知道,捞到了再拿回去吓他。」七郎也笑。

「八哥哥去帮你们姊姊捞宝贝,那边坐着等。」

荆大鹏脱去了鞋袜,卷起裤管,走到水里去。

荆小田自他来後,便面向湖水,抿着嘴,装作没看到他,继续忙着用长竹竿往湖底烂泥乱捣一通。

「寇小姐都跟我说了。」他来到她身边站定。

「说什麽呀?」她扬起笑容道:「说她喜欢你?」

「胡说!」

气死他了,他本准备跟她解释一番,这会儿全忘光说词了。

脑袋空空的,他干脆抢过长竹竿。「算了,我来帮你找。」

「你知道我要找什麽?」

「不就藏在湖底的千年大乌龟。」

「噗。」荆小田笑了出来。

看他那张冷脸说笑话,这就是一个笑话。

那麽,他已经知道他冤枉她了吗?

她不要他的道歉,也不认爲他说得出口,只要像现在,他站在身边陪她找失物,她已无所求,所有的郁闷和委屈都一扫而空了。

她擡起头看天空。哎,她的心愿真小,心胸又真大啊;别人欠她十分,她没空去计较;可只要还她一分,她就心满意足了。

荆大鹏正在拿长竹竿探了探,感觉碰到了湖底石头,还勾到了水草,横扫过去又搅混了泥巴,索性将竹竿扔了。

「这简直是瞎子摸象,只有不识水性的人才会用这种笨方法。」他叨念了两句,直接拉开衣襟,挥掉了上衣,往岸上扔去。「阿溜,接着!」

「哇呜!」荆小田吓一跳,立刻用双掌遮住了眼睛。

她不是没见过裸了上身的男人,码头多的是脱去上衣干活儿的搬工,可他就这麽突如其来在她身边脱衣,那过度迫近的距离令她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他强烈的男人阳刚气息,好似一阵焚风向她袭来,令她身子忽地热了。

她缓缓地打开了手指缝,就见荆大鹏往水深处走去,整个人站在水中格外魁梧显眼,突地他一个纵身,哗啦哗啦,扑进了湖水里。

「哇!八哥哥游水了!」毛球和七郎拍手叫道。

荆小田放下手,见荆大鹏已往前游了几尺,然後一个吸气,潜入了水里,看不见了。

她捞起飘浮的长竹竿,推回岸上,目光仍紧紧盯住他潜下的地方。

一会儿,他却从另一边冒了出来,喊道:「这边找不到!」

「算了。」她拿手掌圈在嘴边朝他大喊:「湖这麽大,可能冲到别处,也可能冲到岸上被人捡走了!」

「不能算了。」他说完又潜下水去。

湖水并不深,阳光射进水里,照亮了湖底的景物,鱼儿游,水草摇,还有游人掉下去的杯盘甚至桌凳,他慢慢游着,仔细寻找。

过了那麽久了,湖水会流动,湖面游船来来去去,长篙搅了又搅,恐怕东西已不在原地,他得往别处寻去。

水底很安静,水波晃漾,光影曲折,他的心也晃动着不平静。

方才她轻轻笑了,他听到笑声,看到她沐浴在阳光下的笑脸,单纯、天真、甜美,他仅仅是惊鸿一瞥,却是不敢再看。

也不知看过她多少次了,他爲何不敢看?是因爲心底错怪她的愧疚,抑或生平第一回意识到那是一个姑娘的纯真笑靥?

他不知道。他只能一头栽进水里,在湖中寻找有形和无形的答案。

几次起身换气,他不理会她的叫唤,锲而不舍,一块又一块地湖底寻了过去,见有可疑之物,还伸手往泥沙挖了挖。

再一次起身,他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别游啦!再游下去,海龙王就找你去当女婿了!」荆小田大喊。

「我在龙宫找到宝了。」他高举右手投掷出去。「阿溜,接住!」

「哇吓,有暗器!」阿溜抱着荆大鹏的上衣,突然见到一支金箭转呀转地抛了过来,饶是他反应敏捷,仍不敢骤然去接,本能地倒退了好几步,待那物事跌落地面,这才瞪向他的头儿。「什麽嘛,以爲我是武林高手喔。」

「找到宝贝了。」毛球和七郎兴奋地跑过来捡「宝贝」。

荆小田看到他抛来的那条金色流光,便已确认无误。

就是这支折磨她的金钗啊。

心头一热,种种滋味混到一块儿,眼泪就掉了出来。

荆大鹏游回她身边,从水里站起来,她瞄他一眼,立刻别过脸去。

黝黑结实的胸膛,浑身滴淌着水,在阳光下闪动着比金钗更亮眼的光芒,再度的迫近让她屏住了呼吸,正午阳光晒得她好热,连踩在脚底的湖水也好像要沸腾似地烧滚了起来。

「你在哭?」荆大鹏看着她。

「哭啥呀,我碰了水,到处摸摸,头脸不湿才怪。」她往脸上乱摸几下,很夸张地叫道:「瞧你,身上都湿了。」

「天气热,等会儿就干了。」

「裤子怎麽办?你还要回衙门。」

「这边树木这麽多,我找一棵挡一挡,脱下来绞干,你要看吗?」

「我眼睛烂了我!」她笑了。

「你眼睛没烂,鼻子倒晒红脱皮了。」他指了她的鼻子。

「不要看。」她忙用手掌掩住鼻子,闷着声音道:「你不是要找千年大乌龟?没找着?」

「乌龟叼来金钗,说我平日办案认真,龙王特地赏我一件宝物,说完就回龙宫去了。」

「嗄?」她惊奇地看他,他竟能板着脸孔编故事。

她止不住哈哈笑,笑了还想再笑,忽地,笑意牵动到她心魂深处最脆弱的那块地方,不知爲何,热热的泪水就给她笑出来了。

她慌地擡起头,望进了一双深深凝望的瞳眸里。

「你别看了。」她低下头。

他仍是凝视她。

这泪是因他而起。从委屈、憋闷,再转爲欢喜、开朗;他想看她,不需再找任何理由,他就是要看。

「别哭了。」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爲她抹去脸上那片湿;这些水珠并不是不小心泼上的湖水,而是来自她眼底那滚溜溜的黑夜流泉。

顺着泪痕,他的指腹轻柔地滑了下去,感觉着她细柔的脸肤。他俯下脸,想看清楚那双仍然低垂的泪眼……

「啊,痛!」他背部突感剌痛,慌忙放下手,转头看去。

阿溜不知什麽时候来到後面,拿金钗戳他的背。

「头儿,这支玩意儿怎麽办?」阿溜冷冷地睨他。

「你先收着。」他也回以冷脸。

「八哥哥,我要学游水!」七郎脱得赤条条的,扑上了荆大鹏。

「我也要!」毛球也脱了鞋子,正在岸边忙着卷裤管。

「你们两个呀!」荆小田抹了眼角,笑道。

「要学游水,首先是不能怕水。」荆大鹏板回了正经脸孔,拎起七郎,将他的身子往水里浸去,再湿淋淋地提起来,作势要丢他进湖里,甩到一半,又绕个圈圈拉了回来。

「哈哈!」七郎撞回他怀里,开心地大笑。

「来,毛球,我们给八哥哥和七郎泼水。」荆小田弯了腰,拿双掌撩起水花,猛往荆大鹏泼去,毛球乐得大笑,学她乱泼。

这群无聊的人。阿溜走回岸边,脱下他来不及蹬下的鞋袜,拧了水放在一边晒干,至于湿了一小截的裤管就不管了,让它自然风干便是。

他收妥金钗。哼,姓荆的敢再碰他家小田,他就再多戳他几下。

他坐下来,拿起七郎的荷叶伞顶在头上,聊遮正午的烈阳,再从口袋掏出一块饼,看了一眼地上小田准备吃的饼,将自己的饼掰了一半放到旁边,拿着另一半啃了起来。

 
「羊公子,请看,这块是汉代白玉,我保证是从汉墓出土的。」

「吓!你盗墓贼啊?!再说这是死人含在嘴里的,我不要!」

「呵,羊公子您说笑了。这麽大的玉璧怎能含在嘴里呢,这是墓室的陪葬品,早在三国时代就掘出来了,经过历代皇室的收藏,又因战火流出,辗转来到了我秦记古玩,实在难得啊。」

「真的吗?」「羊小秀」公子拿起盘子大的白玉璧,对着窗户的光线瞧了瞧。「汉代传到现在?一千多年了,还挺新的嘛,该不会是拿了白石加上药物啊、铅啦做成的假玉吧?」

「哎呀,羊公子,话可不能乱说,我秦记古玩卖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古物,既然您不爱古墓出来的古董,我就收起来吧。」

秦老板和夥计作个眼色。虽然白脸小公子无知又痴傻,却是个懂古物的行家。他拿出了几件古董,全被羊公子看出了问题。

当然喽,这位羊小秀公子就是荆小田。这回她穿起锦衣,束上了玉带,一身光鲜贵气,扮成一个喜爱搜集古物的富家小公子,旁边跟的却不是任何一位捕快乔装的侍从,而是找来寇大人的家仆阿义充数。

唉,谁教秦记古玩店位于大街上,捕快一天到晚在街上呼啸而过,恐怕老板不认得他们也很难。

若非富家公子身边非得跟着一两个人摆场面,她一个人进来探问虚实即可,完全不需要「侍从」,这回扮探子一点也不危险。

虽是不危险,却得强记一堆古物鉴赏的基本常识,真是累死她也。

「我第三次上你门了,秦老板啊,你总得拿出诚意来。」她拿扇柄敲了桌沿,不耐烦道:「南坪城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古玩店,我口袋里的三千两银票还怕没地方花吗!」

「是是是。」秦老板忙从盒里拿出一只半尺来高的小花瓶。「这是我秦家祖传五代的宝物,平常不轻易拿出来给人看,虽然只有百年历史,称不上古董,但作工精细,特地给羊公子瞧瞧。」

「呵,这花瓶小巧可爱,可以放在我的案头,插上几支小花。」

「若是羊公子喜欢,我也只能忍痛割爱这件传家宝了。」

荆小田捧起花瓶,左右转转,上下瞧瞧,目光凝定在瓶底的一个圆形图纹上。「这是什麽?好像是字?」

「喔,这是工匠刻的签名,表示是他做的。」

「我没听过这个工匠。」她不识字,直接带过去。

「这个姓魏的乃是前朝知名工匠,作品件数极少,拥有的收藏家视若珍宝,目前都还没有流传出来,但我保证,一旦有人收购,必然叫上天价。」

「真的吗?嗯,胎薄釉细,看这工法,应该是出自景德镇。」

「羊公子好眼力,正是景德镇的魏氏好瓷啊。」

「你开个价吧。」

「我看羊公子是个行家,也不敢跟你胡开,就八百两。」

「八百两!一支小瓷瓶你跟拿我八百两?!」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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