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尾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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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尾鸢-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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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
  “镜……”
  我轻唤,我紧紧地拥着他,我微微扭动着身子,打开身体呼吸在他的世界里,梦在醉里,醉在梦里,越来越沉醉,沉醉到彻底忘了自己……
  啪——
  突然间不知是什么声响,吹起红幔翻腾。
  案几边,烛火一阵摇曳,几乎要晃熄了,片刻才重又明亮起来。
  我腾动着身体,缱绻交柔间斜目瞟了一眼——
  透明的水晶帘幕外,幽幽地站着一个人,霜白的王服如皎,浅红的卷发披泻在肩头,那人正撩着半阙珠帘,明黄的烛光投映在那花容般的玉颜上,却惨白得可怕!

  50 裂痕

  啪——
  突然间不知是什么声响,吹起红幔翻飞。
  案几边,红烛一阵摇曳,几乎要晃熄了,片刻才重又明亮起来。
  我腾动着身体,缱绻交柔间斜目瞟了一眼——
  透明的水晶帘幕外,幽幽地站着一个人,霜白的王服如皎,浅红的卷发披泻在肩头,那人正撩着半阙珠帘,明黄的烛光投映在那花容般的玉颜上,却惨白得可怕!
  “花玥大人……”我的眼眸猛然收缩起来,身体遽然停止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珠帘前的人如同一尊木雕一样,不可置信地直视着我,挽起帘子的手慢慢紧握成拳,浅红的双眸忽然泛过一抹血色。
  “花玥?”末夜覆在我身上,分身还停留在我体内,他转过头迷蒙地眨了眨眼,声音中尚带着欢愉的喘声。
  我慌忙推推身上的末夜,推不开。
  突然之间,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一念之间,竟像古树深深扎下了根,像毒蛇般甩也甩不开,整个身体像是从炙热瞬间跌到冰点,心底催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我刷地转向眼前笑意如花的末夜,目光如刀锋一般尖锐:“你是存心的?!”
  末夜恍然怔了一下,深眸倏地颤动起来:“我没有!”
  我再顾不上末夜的辩解,匆忙转向花玥,心里仿佛是被人釜底抽薪,充满了害怕与惊恐:“花玥大人……我……”我喃喃,手足无措无处摆放。
  花玥冷冷地看着我,浅红温柔的双眸此刻寒若冰霜。他的手心像是升起一团红光,却稍纵即逝,我只看见原本被他攥紧的水晶珠,如今化作一线粉末,从他的指缝间划落。
  他终于松开手,清泠地转过眼,一言不发地甩袖走了出去。
  “花玥大人!”我急地挣扎起身,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般神色的他。
  可花玥像是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似的,冷漠地跨出门槛,“砰——”地一声合上了门,带起一阵寒风,吹得烛火又是来来回回地摇晃不止。
  我忽然绝望地抽了一口气,像是一盆冰冷的水直浇在头上。
  那个离开的背影,孤单得仿佛沙漠里的倒影,那双红色的凤眸,冰冷得仿佛凝固的血滴……就连身后每一次扬起的衣袂,都像是一把白晃晃的刺刀,狠狠地割痛我的双眼,扎入我的心脏!
  无力地摔回软塌上。
  “现在你满意了吧。”过了一会儿,我缓声道,感觉身心疲惫至极,“这个离间计真是不错,捉贼捉脏,捉奸在床……”
  “不!我没有!”末夜从我体内出来,一个劲地摇着头,紧紧抓住我的身体,“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呵呵。”我淡淡冷笑,身体冰冰冷,目光尖锐地对上他的深眸,“花玥从来不会在这个时辰来‘瑰延居’的,却偏偏那么巧撞到我们的热亲,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安排,那么你告诉我,我还能相信哪个理由?”
  “……”末夜倏地失言,他看着我,突然再次压上来疯狂地亲吻我。
  我漠然别过了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像是心被拆成废墟,出奇地冷静清醒:“末夜大人,如果你发泄完了,就请你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小洛!”末夜突然震惊地抬起头盯住我,指甲几乎掐入我的肌肤,“你在说什么?!你究竟有没有相信过我?为什么就是花玥的一个眼神,你就调转过头怀疑我?我是真心诚意……”
  吱吱——,吱吱——
  窗外传来两声知了一样的口哨声。稍隔片刻,又是两声。
  末夜徒然停了下来,再次失言。
  他无声地看向我,我们面面相觑,谁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洺族集合的信号。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然后转过眼,只感觉万般讽刺,感觉一种彻头彻尾的心力交瘁:“你赶快走吧,你的臣子正等着你。”我木木然道。
  他凝视看我,墨黑的双眸抖得比烛火还要厉害,想说什么,最后一咬薄唇,手指一紧,往外划出一道蓝荧,瞬间勾起蓝裳披肩,合衣,系带,下榻,转头再沉默地望了我一眼,然后身影一晃离开了房间。
  我无力地瘫在塌上,一丝不挂。
  怔怔地,毫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绛红的帐纱亮得刺眼,四围都充满着浓欢的味道,湿漉漉地闻起来几欲作呕,不远处,水晶珠帘依旧叮铃叮铃地微晃不止。
  协议尚未签订,我只是估也估不到,自己变成了阴谋里那枚“将军”。
  呵呵,试问,看到了这样放浪画面的花玥又怎会签署这项“卖身”换来的协议?呵呵,原来瑰族日防夜防的阴谋,并不是军力上的变数,而是,在花玥和他最重要的臣子之间,划开一道裂痕!太绝了!
  我眨眨干涸的眼,抬头看看沙漏,挣扎着起了身。
  夜暗如幕,枫深似墨,月晦无痕,一点寒噤钻心。
  琼楼玉宇,烛熄人睡,乌啼隐隐,满目寒烟起。
  谁又知,片刻前云起云散风卷风舒,红墙深处,人走飞鸟散?
  谁又知,茕茕沉夜,灯火阑珊处,几人无眠?
  四更,瑰和殿。
  彤红的立柱高而厚实,庄严地矗立于暗色的空气里,在平滑如镜的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黑影,无声也无息,仿佛门口的守卫,保护着这座大殿。
  没有点灯。
  我静静地推着轮椅走进大殿,在他身前停下。
  空荡荡的殿堂仿若被黑暗包围吞噬,凝重没有一点声响,就像没有人一般。
  我抬眼,玉砌的王座上,冷然端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长眉似黛,卷发如波,只是都笼罩在黑暗里,那脸也变得陌生。秀挺的鼻翼在阴影里衬得更加峻利,狭长的凤眸看不间浅红的眸光,像是凝成了一颗墨玉,比夜更黑,比玉更寒,深得化不开。
  “花玥大人。”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看着他轻轻喊道。
  他别着头,没有理我。
  他明明知道我进来,明明知道我在他眼前,可是,他就是没有回头,连动也没动。
  我睁了睁眼。
  声音在空气里结成冰块,敲落在地面上发出回音,敲在我的心头,像是一把把匕首插入胸口,突然绞痛了我的心!花玥从来没有这样冷漠过的,他从来都不会看都不看我,应也不应一声的……
  “花玥大人……”我的心不知所措地慌乱起来,哀求地看着他。
  他依然没有说话。
  我的眼神痛了一下,像是心里被塞进一团棉花,只觉得堵堵地难受,却绵绵不断,仿佛心底最最不想失去的,在一丝一点地溜走,我却抓也抓不回来……
  这一次,我大概是真的,伤透了他的心。
  我看着他的脸,轻轻吸了一口气。
  垂下眼,双手移开椅轮,弯下身子,一点一点地放低自己,双膝着地,一阵刺骨的疼痛,我紧蹙起眉头,紧咬住牙,手撑着地完完全全地跪了下来,跪在他的脚下!
  如果,能有万分之一挽回这局面的可能,我也愿意。
  花玥还是没有出声。
  沉默的空气,仿佛抽走了呼吸,在时空里越过千年,只黑色的阴影,铺满每个空旷的角落。
  我低着头,跪在他的面前,静静地。
  平滑冰冷的地面,像是冻川的雪地,寒气如刺,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我的手掌,沿着经脉渐渐僵硬我的手臂。我的小腿残废没有知觉,脆弱的膝盖骨顶在坚硬如钢的地面上,每多一刻,都像是几百根银针齐齐插入我的骨头!
  脚不觉哆嗦了一下,我咬咬牙,撑住。
  只是,这锥骨穿刺般的疼痛,却根本抵消不了心头的痛楚,那种惭愧与罪责密密交织的痛……那连一句“对不起”都不够格说出口的愧疚……
  良久。
  我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向花玥:“花玥大人,我……”
  啪——,花玥回过头,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脸上,登时将我抽得摔在地上。
  “宿鸢,你究竟知不知道廉耻?”他的目光澈寒,双眼恨极,仿佛两柄利刃,透着冷冷杀意。
  我摔在地上,震得一动不动。
  左颊被打得立刻肿胀起来,可是心几乎在那一刹那痛死了过去!那一巴掌,更像是打在我的心里,清脆的巨响,拍碎我的精神支柱,摧毁了我仅存的希望……
  呵呵,是谁说责罚会比无言好受些?那样只会让痛更痛!
  你知不知道廉耻!!……温柔如花玥大人,从不会说重话的花玥大人,竟然能狠下心打人,竟然用那么残忍的字眼指责人!!那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和恨意啊!
  鲜血,从嘴角慢慢流出来,细细地划向脖颈。
  心仿佛套上枷锁般的沉重,我伏在地上,僵硬地爬起身子,重新支撑着跪好。
  花玥的眼神射在我脸上,有一瞬间,是那么的矛盾,却突然又冷漠起来,仿佛两颗石子搁在他眼里,刺伤了我的眼。
  我低下头,重归无言。
  “大人!大人!”
  一阵躁动,殿外匆匆忙忙有脚步声奔了进来,响起令弘低沉而急切的声音,“大人……”才说了两个字,他就嘎然而止,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突然支吾起来,“这……宿鸢大人……”
  “找我何事?”花玥站起身子,截住他的话头。
  “是!”令弘立刻收起刚才的事态,急忙抱拳,“大人,洺族末夜带人全数离开了瑰和宫,我们是否要出兵?”
  我跪在地上,身子猛地一震。
  末夜……
  花玥低头看了我一眼,刺骨的沁冷如冰,然后他默然移开视线,断然道:“不用了。让他们走。”
  “是!”令弘看看我,大概是看出气氛不对,接了命令立刻退了出去。
  花玥收回视线,重新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他问,语气很冷,但是似乎稍稍缓和了些,静静地看着我,等我的答复。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想解释什么,可是头脑却是空白的,怎么也说不出解释不出,残酷的事实早已昭然若揭,还需要解释吗?解释了我又能说服自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我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
  “没有。”我淡淡道。
  “是吗?”花玥的双眸盯住我,颤动如深夜暗涌的波,仿佛千万道柔光重迭交错,深深,深深,刻划出极痛的坚硬。
  “好!”仿佛是极费力地吐出这个字眼,他的视线越过我:“来人。”
  “是!”门外的侍卫齐刷刷地走了进来,“瑰王有何吩咐?”
  花玥站起了身。
  “将宿鸢押回‘瑰延居’。”他朗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房间半步!”

  51 求死

  第二天一早,瑰和宫里突然传出两大爆炸性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洺族末夜及随行在一夜之间失去行踪,宫里却没发生任何事变,也没采取任何行动,只留下一份尚未签约的协议不了了之;第二个消息,则是瑰王下令,将他身边最信赖的臣子宿鸢软禁于宫。
  对此,花玥除了点头承认以外,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然而一夜惊变,特别是宠臣被擒,在宫里却像炸开了锅一样,到处都在叽叽喳喳议论着这件事。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交换着意见,猜测着两件事之间的关联。
  “不用说了,那个洺王一定是宿鸢放走的,瑰王一气之下就把他打入了冷宫!”
  “切!我看没那么简单!一定是宿鸢和那个洺王暗中勾结,被我们的瑰王大人识破。哼!我一直觉得这个宿鸢成天阴不阴、阳不阳的,看就不是个好人!”
  “嘘……你们知道伐?我听瑰和殿的守卫说啊,那天宿鸢被罚跪在地上,拉出来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
  “……”
  流言如一面无风不透的墙,被走动的宫女侍卫带来带去,小声议论。我听在耳里,却都像是耳边风,全然不理,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只是呆呆地坐在“瑰延居”里,无神地望着窗外的枫红似火,零落成泥。
  这些,根本触动不了我的悲哀……因为我的心里,早已被更大的悲恸深深填满,自责、愧疚、害怕、绝望……根本再装不下任何的东西……
  当那深黑的夜,花玥下令软禁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再装不下任何的东西了。
  ……将宿鸢押回“瑰延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房间半步!……
  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是一直一直支撑着我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像是五雷轰顶,像是世界里一片黑暗,没有亮光,没有温暖,一片废墟,一片荒芜……
  我并不是害怕软禁。
  而是,当被人带出瑰和殿的刹那,我清醒地意识到,我和花玥之间的那种默契已经完全碎了!
  那维系了十五年的默契,那份我贴心收藏的默契……就这么,断然碎了!
  回忆里,那玫瑰丛中高雅温润的暖笑,那采芝亭央提携与尊重的呵护,多少个无眠之夜的共勉,多少次生死之间的相守,就在我们一转身之间,断然碎了!
  我不舍不想不甘,可是,在那双黑夜的眼睛里,我真的绝望了……
  而更加可悲的是,毁掉一切的那个人,正是我不顾一切爱上的人!
  几许枯藤,几声鸠鸣,一点残阳映水。
  “瑰延居”本就少有人走动,被隔绝了以后,更是清冷了许多,与外面热闹如过年般的议论像是分开两个世界。
  无事可做。
  一连几天,面前的茶热了变凉,凉了又倒,倒了又凉,缕缕热气化为白雾,一点一点融化在寂寞的空间里,钻进我的心底,变得冰冷,冷着冷着也逐渐地习惯了清闲。
  那不是,我向往已久的生活吗……
  呵呵,只没想到的是,这清闲,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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