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操心了，要不要我喊你一声爸？”
“嗳，我的好儿子！”张觅张开双臂扑过去，许梧笑着朝他肚子给了一拳。
其实许梧非常明白，现状持续下去无非是点头或分开，他和林兆申之间远达不到愿打愿挨的程度，甚至可以说这种局面的形成有一半来自于他自己。
实际上他一直在依赖林兆申，因为他从来不需要给出确实的态度，要是他有心拒绝，兴许如今两人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挺自私，明明心里清楚也接受了对方的给予，却把属于自己的责任往林兆申身上推。
一天下来两人都没联系，许梧回家做好饭，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菜早凉了，某人还没回，他看了看时间，再三考虑，忍不住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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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总是比正常上班时间早三十分钟到办公室，迅速换好工装解决掉早餐，再分类文件确认行程，最后准时冲一杯热咖啡放上司的办公桌上，一天的工作才宣告开始。
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手上捧着咖啡，高跟鞋抵住门，惊讶的看见上司居然比自己来得更早，正坐在那看书，而且神色不善。
她第一反应以为自己迟到了，慌张的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暗自松口气，小声道：“总监早……”
男人应了一声，她已习惯被自己的上司无视，倒不如说这样更好，上司的目光会令人产生另一种意味上的心跳加速。
她安静的把咖啡放在上司右手边的位置，不经意看到了那本书的名字——如何攻略心爱之人。
她的手抖了抖，很难想象眼前人会认真阅读这种书籍，感情烦恼吗？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男人察觉到她的呆滞，伸手拿起杯子，问：“有事？”
她吓了一跳，随即低下头说：“没、没事，总监我先出去工作了……”
咖啡调的味道不大合适，林兆申又翻了几页才把书放下，托某人的福，他现在心情不太爽。
当然这并非责怪，许梧瞻前顾后的性格他很了解，果然要快速利落地解决问题不容易，于是他直接将拉紧的线松绑一点，但看到许梧的反应后，他又不确定了。
他一向认为感情没有中间值，即使过程会摇摆不定，也具有时效性，许梧可能不喜欢他，但同样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许梧肯定不喜欢他，简单来讲，答案只有许梧本人知道。
分析半天得到这么一个无聊的结论，林兆申更不爽了，可以的话他想揪住元凶狂扁一顿，或者扔床上这样那样的蹂躏一番，搞得那人哭爹喊娘。
下午林父带着手下出现在公司，之前项目发生问题，林父第一时间命人摆平了，过后不忘算账，表情自是十分不悦，在临时召开的高层会议上大发雷霆，底下众人垂着脑袋，连咳嗽声都强忍着，在这个关键时刻，某人突然拿出手机放到耳边，淡定的「喂」了一声。
众人又惊又叹谁胆子那么肥，一抬头，视线全落在林兆申身上，林父的发言被打断，拧眉盯着林兆申。
许梧听电话那头特别安静，有些别扭的开口问：“你还在公司吗……？”
“嗯。”林兆申低声回应。
“哦……”沉默了一小会，许梧又问：“都快八点了，你不回来吃饭吗？唔，我有些事想跟你谈一谈……”
“我现在回来。”
林兆申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来往门口方向走，林父拉下脸，沉声道：“你给我站住。”
他置若罔闻，走之前还很体贴的把门带上，会议室内一片死寂，谁都不敢去看林父此时的脸色。
许梧坐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电视，门锁咔嚓两声，他一个激灵弹起，林兆申走进门，车钥匙往柜上一甩，换了拖鞋。
许梧见他神色如常，开口道：“我去把菜热一热……”
趁林兆申还没回话，许梧马上溜进厨房，之前脑子一热就给林兆申打了电话，可要谈的事他根本没想好该怎么起头。
他不自觉的叹气，掀开锅盖，一转身脑袋正好撞上林兆申的下巴，这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贴得也太近了，他有点慌，打算横着走，林兆申一手撑住流理台，将他困在其中，他下意识腰往后仰，做了个高难度姿势，接着，他听见林兆申道：“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他小心不与林兆申有视线上的接触，否则他很有可能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从林兆申的角度看，许梧正非常专注的盯着自己的下半身，声音微微发颤。
“昨天是我口不择言，抱歉……”
他知道自己想听的不是这个，尽管如此，林兆申还是假有耐性的听他慢慢说下去。
许梧抿了抿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性格狂躁、凶狠、霸道、不听劝的人……”
很好，敢情自己在他心里纯粹就一变态，干脆现在把这人扔锅里一起红烧了吧。
“但是……”许梧耳根发热，“有些时候我又觉得你挺好的……”
也许他脸红得厉害，也许他的声音在逐渐变小，思绪很乱，他动着嘴唇，却怀疑自己是否真把话说了出口。
“我没试过喜欢别人，所以不大懂是什么感觉，你之前突然亲我，说实话我挺紧张的，昨天看到你订婚的消息，我、我就……”他的嗓子干得不像话，“反正我就很在乎，不过我又不好意思承认……”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依然断断续续的念叨着什么，林兆申认真的听了一下，颠三倒四的无非就一个中心思想。
“废话那么多干嘛？”林兆申伸手扳正他的脸，“直接说你喜欢我不就得了。”
结论虽然是对的，但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对许梧来讲未免过于简单粗暴了，许梧脸涨红，接下来的话都噎在喉咙里，老半天才定下心神。
事到如今许梧也豁出去了，既然决定坦白就应该彻底一点，他对上林兆申的眼睛，张了张嘴，这时，楼下养的狗冷不防狂吠几声，盖过了他的话，不知道屋里的林兆申有没有听清楚。
这狗叫得可真是时候，许梧沮丧的看着林兆申，林兆申此刻出奇的面瘫，忽然伸出手将许梧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侧过脸亲了亲他的耳朵。
许梧抱住他的腰，小声问：“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吗？”
“……嗯。”
他抚摸许梧头发的动作简直称得上温柔，浑身却僵硬得紧，许梧纳闷的想，这人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61。
原本以为之后的日子会有所变化，结果证明许梧和林兆申在感情方面都是粗神经，吃饭睡觉打打架，跟以前根本没两样。
各地天气开始转凉，这个城市明显慢了一拍，许梧送完件，脱掉帽子透了透气，刚打算坐下喝水，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对方礼貌的开口道：“你好，请问是许梧先生吗？”
“对……请问你是？”
“许先生，林董事长非常希望能和你见一次面，”对方补充道：“当然，越快越好。”
“林董事长……？”许梧的脑子一下拐不过弯来。
“董事长听闻许先生和林总监的关系很要好，所以想亲自找许先生谈一谈，了解一些情况。”
听完这话，许梧总算醒悟过来了，这人口中的林董事长应该就是林父。
“我可以选择不去吗？”
“恐怕不行，”对方好心提醒，“如果你不方便，我们可以直接派车「送」你过去。”
“……我明白了。”许梧无奈回应。
林父的做派许梧从林兆申口中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料到那么快就杀过来了，他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打个电话告诉林兆申比较保险。
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林兆申接到了许梧的电话，心情甚好的问：“干嘛？分开没几个钟头就开始想我了？”
“少来，”许梧擦掉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才道：“你爸要我去见他老人家。”
“老头子？”林兆申皱眉，“消息收得还挺快……这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他指名了要我去，逃不掉的。”
“中午我来接你，先挂了。”
许梧还想说两句，那头早收线了。
最后一次去林兆申的家已经是几年前的事，许梧跟随林兆申穿过花园，发现原先在花园中间的小喷泉被拆了，变成了一座小天使吹喇叭的石膏雕像。佣人打开门，在屋内等候的林母马上迎上去，摸摸林兆申的脸一个劲的嘘寒问暖，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许梧，他两之间的事林母肯定有所听闻，但至少她看许梧的目光谈不上厌恶，并朝他点点头道：“好久不见了。”
“您好……”
“上去吧，你爸在书房等你们，”林母拉住林兆申的手臂，边上楼边嘱咐：“他心情不好，你记住不要和他起冲突，先顺着他的意思……”
“行了，我会看着办的。”林兆申打断她的话，看了许梧一眼，走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许梧见林母下楼了，便回过头问：“你真的没关系吗？”
林兆申没理他，突然「砰」的一声用脚踹开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林父说：“听说你要找他，有什么事吗？”
许梧禁不住嘴角抽搐，林母交代过的事还不够两分钟，这人就开始发神经了。
林父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开口道：“没规矩的家伙，给我出去。”
“这话可是你说的，”林兆申转过身，抬抬下巴冲许梧示意道：“走吧。”
林父把那本厚重的书放回抽屉，站起身说：“我要找的是你这位姓许的朋友，你来做什么？”
许梧还没开口，林兆申便插话道：“找个屁啊，他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林父皱眉。
眼看着又要吵了，许梧暗中用狠劲掐了掐林兆申的屁股，低声道：“烦不烦啊你，给我出去！”
林兆申瞪他一眼，临走前发泄似的踹了一下门，林父坐回椅子上，摘下老花镜说：“没想到他会听你的话。”
许梧走过去，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找你来的原因，想必你也心里有数了，”林父按了按眉心的位置，然后抬起头盯着许梧道：“这不肖子从小到大净会给我闯祸，不看紧点就出差错，以前那些混账事不提也罢，但他现在竟然跟一个男的搞在一起，简直是脑子有毛病！”
林父等了一阵，见许梧杵在那没回话，便继续说：“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很困难，只要你答应不和那混小子搅在一起，其他的都好办。”
这种标准的八点档狗血剧桥段终于发生在了许梧身上，他蹭了蹭裤子，像是考虑般开口问：“其他的是指……？”
林父一笑，靠后挨着椅背，“你家里有生病的母亲需要得到照顾，你父亲也年迈了，应当让他们安享晚年才对，你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许梧抿嘴想了想，似乎感到为难，“可是，林兆申那边……”
“我自然有对策，你大可以放心的离开，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你们只是不合适，”林父说着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准备开支票，“你原本会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我对你的际遇感到惋惜，这些钱就当是我个人对你的额外支持，以后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
林父打心眼里瞧不起许梧，意图明确，表面上却没有展露出十分，大概知道太激进容易造成逆反心理。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这件事你必须得秘密进行，”林父胸有成竹的道：“我相当了解那臭小子的个性，我看过不了一个月，他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伯父，虽然您开出的条件很吸引，不过您确实不太了解您儿子……”别说一个月，如果许梧敢答应，恐怕一跨出这道门他就会被林兆申砍死。
想到这，许梧讪笑着道：“抱歉，这事我大概没办法答应您……”
林父眉头一皱，“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办，这样既能解决我的担忧，又能得到你想要的，还有什么问题？”
这事要搁在一个星期前估计许梧就点头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应：“虽然我确实家境困难，但钱我自己会赚，何况我跟林兆申一起也不是为了这个……”
林父不屑般轻哼一声，“除了钱，他身上还有哪个地方值得你一个男人去巴结？”
“您这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许梧嘟囔着道。
“总之，你最好听我的劝告，一个月后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拒绝，”许梧沉住气道：“我认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何况林兆申也不是那种会任您摆布的人……”
林父站起身，脸色比刚才黑了不少，“小子，你别在我面前嚣张，你知不知道他要敢离开这个家，他就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
许梧垂下脑袋，小声嘀咕道：“反正我没想从他身上捞什么好处……”
林父自觉抓住了许梧的弱点，“他和你身份不一样，他是我林某人的儿子，如果他敢公然跟我对抗，我就能让他在这个地方活不下去，你继续跟他在一起也捞不到任何好处，或许他还会拖累你，话说得漂亮，恐怕你自己根本没考虑清楚。”
许梧顿了顿，点头回应：“没错，您是很厉害的人物，不过即使您能在这个地方一手遮天，我们还可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或者去另一个城市，甚至去另一个国家，我们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到时候，恐怕伯父您也管不了吧？”
林父轻哼一声，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轻蔑之意，“你现在要强，我倒想看看你们两个能坚持多久，既然你拒绝了，这样的机会以后也不会再有，你就等着看那臭小子的表现吧！”
“伯父，您消消气……”
“出去！”林父见许梧软硬不吃，早就火了，怒喝道：“跟那臭小子一起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许梧缩了缩脖子，只好讪讪的走出去，临走时扒住门边轻声说：“伯父再见……”
趁林父火山爆发之际，许梧悄悄把门带上，一转身却发现满脸不耐烦的林兆申正倚在楼梯处等自己，他走下几步，望着林兆申的脸颓然道：“我搞砸了……”
林兆申一把按住他的脑袋揉了揉，无所谓道：“算了，我也料到会这样。”
“我真不是存心要气你爸的，”许梧拿开林兆申的手，“但他说的话实在有点过分，我一时忍不住就……”
许梧说着瞥了林兆申一眼，怕他会介意。
“在他眼里我跟路边的垃圾没什么区别，”林兆申倒像没反应似的拉住许梧的手腕道：“走吧。”
两人走下楼梯，坐在沙发上焦急等候的林母马上站起身，关切的问：“你爸怎么说？你没惹他生气吧？”
“你见过他对着我心平气和的样子吗？”
“你这孩子真是！”林母叹了口气，又问：“今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