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这一年你去哪里了？小商天天都说要来找你呢！”崔寡妇虚弱的笑笑说道，我看她的脸色就已经知道她恐怕时日无多了。我从未告诉其他人我的名字，只说我姓顾，周围的邻居也不多问只管我叫做小顾。
“我去了趟江南，耽搁了许久，这才回来！”我扯了扯嘴角说道。
崔寡妇好似没有看到我的敷衍，继续热情的说道：“既然你才回来，家里肯定还没收拾好吧！晚上就过来我那吃吧！小商可想你了！”
我想了想，家里确实没什么吃的，便应了下来。
回到家里，先把屋里的灰尘除了个干净，这才把包袱里的东西都收好，出去打扫院子，我住的地方不大，只有四间房外加一个厨房和茅厕，院子也不大，打扫起来也不费什么事。最后这才推开厨房的门，扑面而来的灰尘被我轻轻的一掌风挡了回去，把灰尘都打扫了，我揭开米缸的盖。
“果然！”一粒米也没有了，倒是真便宜了你们这窝小老鼠。
我把老鼠赶走，又把找到的老鼠洞堵了上，这才锁门出去买米买菜。
轻松地扛了袋米回了家，看到小商正在我家门前转着圈子，看似真是要晕了。
“小商！”我喊道，把肩上的米袋放到了地上准备开门。
“顾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真想死你了！对了！对了！娘说饭做好了！让我来叫你过去吃饭呢！”小商跟在我身后，一手紧抓着我的袖口一手胡乱挥舞着说道。
我看他这张牙舞抓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便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我正坐在院子中翻着手中的药典，小商突然跑了进来，抓着我的袖子，也不说话只是哭，或许是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看他的样子，我早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算算日子，崔寡妇估计是快死了吧！
我拉了小商的手回去他的家，果然看见崔寡妇躺在床上已经气若游丝了。
看见我来了，她的脸色突然红润了点，眼神也明亮了点，我清楚她这是回光返照了，便走了过去，我知道她对我好，对我好的人我都记在心里，总有一天我会还他们的恩情，崔寡妇的遗愿我一定会帮她完成。
“小顾……你来了……”
“我叫顾惜朝，你有什么遗愿，便告诉我，就是死，我也会帮你完成。”我站在她的床前轻声说道。
“顾惜朝吗？真是好听的名字……我没有什么遗愿了，只是小商还这么小，我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他……”
不待崔寡妇说完，我便接口道：“我明白，我会替你照顾他的，他今后就是我顾惜朝的弟弟，没有人能欺负他，我发誓！”
“小顾……谢谢……你……”说完崔寡妇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小商虽小可是懂事，也不出声，只是看着我找人葬了她，在人都走光了之后才扑到我的怀里默默地哭，只是无声地流眼泪。
“惜朝哥哥……我们能离开这里吗？”一日，小商突然说道。
我不解……
但还是带着小商离开了小镇，小商说要住在山里，我便在深山中搭了几幢竹屋，和小商两个人住了下来。
小商看到我舞剑也说想要学武，我便教他鬼神谷的独门内功心法和凌云步，若体内没有真力，那内功心法也仅是一本内功心法，只不过比较高深罢了，小商很有天分。每当我看医术时他就在旁边练剑或是轻功，但是说起来还是练轻功时更用功，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他只说喜欢那种在天上飞的自由的感觉，我明白，那种感觉我也喜欢，只是我却永远无法拥有自由，只要我还被仇恨束缚的一天，我就永远与自由无缘。
“过两日我要进山采药，你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来。”晚饭时，我对着小商嘱咐道，他现在已经八岁了，算算我们住在这里也差不多四年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我会带他下山采办生活用品再买些书来看，而初十左右我会进深山采药，留小商在家，也幸好我教过他烧菜，如若不然他岂不是要饿死？
我笑着看小商吃得狼吞虎咽，嘴角还粘着米粒，经过这几年，我是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来看待，即就算我顾惜朝再心狠毒辣阴险狡诈，对他却是全心全意，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全都送到他面前，只是希望他能笑着对我说：“惜朝哥哥，你最好了！”
“嗯嗯……”小商嘴里含着米饭，胡乱地点着头。
在深山中转了三天，我终于把需要的药草都采齐了，因为我懂医术，每次下山都会免费帮上下村庄的村民看病，药材的消耗也比较快，所以定时采药是必须的。
收拾好药篓，我正准备回家，却看到山下冒起了火光，一股子血腥味顺着风飘了过来，我心中一紧，随手丢下手中满满的药篓，运起轻功向山下奔去。
该死的山贼，连那么小的村子都不放过……
等到我赶到的时候，只见村里火光冲天，村民的尸体随处都是，衣衫不整的少女，残缺不全的青年，甚至嗷嗷待哺的婴儿。
“顾……顾大……夫……”一声微弱的呼唤拉住了我的心神，角落里全身都是血迹的少年，我记得他是小商的朋友，小商没事时经常会来找他玩耍。
“是谁干的？”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虎啸……劳穴光……”少年拉住了我的手不让我走，我看着他，他挪动身体，露出身后窝在角落的人，正是小商。
小商咬着自己的手臂，眼中早是泪水模糊，却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我心疼地将他抱出来，摸着他的头，轻声道：“小商！小商！我会杀了他们的！我会杀了他们的！一定会的！相信我！我会的！我会的！”
小商眼睛紧紧盯着地上已没了气息的少年，哑着嗓子：“是的！一定是要杀了他们的！”
劳穴光……是吗……
你们真的是惹火我了……
第四章
在将小商送回家之后我立刻向猛虎寨赶去，背上背着跟了我五年的青峰剑，我策马直接冲了进去，右手挥着青峰剑，左手则控制着一柄神哭小斧，我不意在取这些山贼的性命，我只让他们尝尝绝望的滋味，尝尝这生命之火逐渐熄灭的感觉，因此我只砍断他们的手与脚，再一片片削掉它们身上的肉，割掉他们的耳朵，鼻子和舌头，再刺瞎他们的双眼，让他们在黑暗与绝望中挣扎，我所过之处黄色的土地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一整片。
剩下劳穴光这个光杆司令，我没再对他下手，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收了神哭小斧，空出左手拢了拢有些微散乱挡住视线的墨绿色长卷发，手上的鲜红的血随之沾到我的头发和脸上，随着我的动作，我看到劳穴光眼中一闪而过的欲望与贪婪，我笑了，笑得倾国倾城，是，我长得比女子还要美，可是，我却也是个真正的疯子。
厌烦了那些个活死人，我这才一一收割了他们的性命，将青峰剑还鞘，手中是一对闪着冷光的双刃小斧。
劳穴光一动不敢动，他怕只一动，我的神哭小斧便会划破他的喉咙，他却不知，我根本就没打算过要杀了他，他可是我准备送给小商的礼物啊！不过只是要小商自己来取罢了……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劳穴光用颤抖的双手支撑住已经开始瘫软的身体。
我不作声，只是冷眼看着他将我这疯狂的一切狠狠的印在脑海中，即使睡着也不能安稳。
杀光了其他的人，我缓步走进劳穴光，看他随着我的走近不停地向后移动不听指唤的身体，我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尖笑。
“劳穴光！我要你记着，今天这所有的人可都是因你而死，要怪只能怪你为什么要洗劫山脚那个小镇，如若不然我又怎会来找你的麻烦，我今天只留你一条性命，你或许要等着你这群死去的兄弟来向你索命，我可不想让我的神哭小斧沾上你那想起来就让人恶心的血……”
劳穴光瞪大了双眼一边听着我的话一边颤抖着身体，眼中有着恐惧、怨恨和狠毒。
“最后告诉你，我是顾惜朝，你要报仇尽管来，我侯着……”说完转身离开，但是劳穴光口中的自语我仍听了个一清二楚。
“鬼神夜哭，神哭小斧，顾惜朝，你真就是个疯子！”
回到家中，看到小商还坐在桌前等着我，我摸摸他的头，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又坐在他先前做的地方，这才开口。
“小商，劳穴光我给你留着呢！若想报仇，你就变强吧！当你强到足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就够了！”小商心地过于善良，所以根本无法将武功练好，只有扔给他一个名为报仇的包袱，他才能真正在武功上有所成就。
“练好了武功，我就能够保护惜朝哥哥了吗？”小商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处小声道。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要的不是你的保护，我要的是你不用依靠我的保护，我只要你能够保护好你自己！小商……你明白吗？”我叹了口气。
“嗯！我知道的……我不会容忍自己成为你的累赘的……哥……”小商默默的说，我能感觉到肩头一片湿热。
“明天，你开始随我学医吧！”我说完没等小商回答便把他抱回了他的房间。
一转眼，小商已经十三岁了，看着小商一年年长大，我倒没太注意原来我的变化也很大，个子在北方人之中并不算矮，身材却依然看似瘦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一样，一头卷发已经长到很长了，平时被我随便披散着，只有下山时才会取少量在脑后绾一个小髻，用一根黑木钗别住，小商曾戏称看我的头发就知道我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我不置可否。俗语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又有谁能猜到我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呢！
“哥！我要走！”小商目光坚定的望着我说道。
我没看他，仍是盯着手中的书，看似正常，心中早已是五味陈杂了。
“什么时候？”我微微叹口气问道，我知道他是认真的，即使我不让他走，他也会自己偷溜。
“如果可以就明天。”小商这才气势低了下来心虚地小声道，我心道你这时候倒知道心虚了。
“不用等到明天了，收拾一下，立刻就走吧！我也正好要走！”我收起手中的书向屋内走去。
小商听到我的话一惊，跟在我身后进来不停地问：哥你什么时候准备要走的我怎么不知道云云。
“早就准备走了，我不可能逃避一切，永远在这里呆下去！”娘亲，我们真的是要……
我心不在焉的答着话，手中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换洗的衣物，几本没看完的书，然后是钱袋，最后背上了我的药箱，戴上了斗笠。
“哥！你真说走就走啊！”小商鼓着一张包子脸赌气的问道
“我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放在你的柜子里了，看看还缺什么自己收拾。”说着就赤脚往外走。
“对了，有事的话就让微云送信来，微风一直跟着我，能找到的”我指了指落在自己肩上的猎鹰说道，再就不管小商到底是什么反应，运起轻功向山下掠去。
我仍是一身粗布青衣，还赤着脚，带着斗笠，背着药箱，看起来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花了一天时间终于赶在日落之前进了京城，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在吃过饭又洗了个热水澡后，我没有再带斗笠，直接向那个我住了六年多的地方走去。
若说我最痛恨的地方是哪里，那必是青楼等烟花之地无疑，我心道：这是最后一次踏足这里，等解决了事情，便是再不会与这儿有关了。
秋香阁可以算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也是名气最大的，因为它有顾云儿这个花魁。
我站在秋香阁大门前，无论是周围那来往的满身酒气的男人，还是那脂粉味异常刺鼻的□，所有的一切都让我作呕。
门前迎客的龟公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一批了，我无视周围的人看到我的时候那些惊艳、诧异、贪婪又或嫉妒的眼神，直接向院后的云水阁走去，闪过上来拦的几个打手，我终于在那间最熟悉的房间中找到了我要找的人。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让她看起来更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
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我，只是专注地望着手中的玉佩，那玉我熟悉的很，而且很清楚的记得那上面刻了个傅字，那是她曾经的的情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第五章
“娘亲啊……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掉一个傅宗书，那你是否忘得掉我这个可怜的儿子呢……”我走到她身前，将那张与她长的有七八分相像的脸凑到她的眼前，露出一个可以说是天真的笑容，眼中却是满满的嘲讽。
“啊——！”当她终于看到我的脸时心中一惊，手上的玉佩早已掉到了地上，碎成了两半，看她三魂不见了七魄正想扑过去，我先她一步，一脚踩在了玉佩的上面，将真力运于脚底，只一脚便将玉佩变为了粉末，随手一挥，点点玉屑划过她惊愕的脸，看得我心中一阵快意。
“顾惜朝……原来真是你……”她呆然看了我半天才喃喃说道，随即眼里便泛起了光亮，厌恶，痛恨所有的所有都混杂在一起，让她的眼在晦暗的屋子中看起来异常明亮。
“顾惜朝吗？多么无情的叫法啊……尤其是从娘亲你的嘴里叫出来。我还记得那年你把我骗到偏院时喊得那句‘朝朝’呢！”是的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我全部都记得很清楚的，清楚到我只要一睡着就会想起那一天，深刻到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加在我身上的痛。所以今天我才会站在这里啊……
她不语，只是怜悯的看着我，半晌了才再度开口。
“朝朝……你真是可怜！你本应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但是你也确实是这世上最低贱的人啊……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我的身份我早就查得一清二楚，我并不渴望那尊贵的地位以及权利。
“呵呵！娘亲！我还记得我那个异父姐姐呢！听说她被你送回傅家了，取名叫傅晚晴是吧！”我恶意的笑道。
“你怎么能与晚晴相比，在我心里从始至终就只当她是我的孩子！”听着她毫不掩饰的话，即使我一早就心里明镜似的，却仍然忍不住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