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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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画卷-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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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

陆无归抬头看着乌代,微笑道:“在下不饮酒,水可以吗?”

常往来凉州的北漠人说得几句简单的中原语,也听得懂几句中原语,乌代的面色变了一变,但坚持要敬一碗,哈格与斯塔罗契尔则互相看看,同时站了起来,两人皆端着满碗的酒,一齐向陆无归道:“朋友,和、你、喝、一碗。”

哈鲁奇皱了皱眉毛,嘴里嚼着一块牛肉,没有说什么。

其他的桌子已经面酣耳赤,部落的酒歌都开始唱了。这边主桌的气氛却有些僵。

乌代、哈格、斯塔罗契尔齐刷刷的站着,三人的腰腹,胸部,肩头各自纹着一颗惟妙惟肖的青色狼头。刺青的风俗中原亦有,越州的市井无赖就非常喜好弄上一身花绣,好来彰显其鲜艳毒虫的本质。可是在北漠,刺青往往代表着地位与权力,纹什么,纹在那,甚至纹几个,请谁纹,纹的大小面积,染什么色,这些都有讲究。乌代、哈格、斯塔罗契尔身上的三颗狼头就有说道。狼歌部落男女皆有纹身的习俗,不过只有男人才能选择纹狼,狼是狼歌部落的图腾,拥有一颗狼头纹身即意味着成年,而青颜色的狼头则宣示着勇者的身份。特别是纹在躯干正面的青色狼头,它意味着纹身之人具有独对雪原狼群的无畏勇气。狼头纹于腰部位置代表着正直,纹于胸口位置代表着荣誉,纹于肩膀位置代表着信任。

陆无归的目光穿过满溢的酒碗,落在青色的狼头纹身上。他保持着微笑,正要有所动作。忽然一只洁白的玉手轻盈的抓过酒坛,瞬间泼满了一碗酒。

第三五章香河雪(二)

少女玉手咣当放下酒坛,摘下半边面巾,一撑桌子,亭亭而立道:“有人不胜酒力,我替他喝了。”言罢,少女端起酒碗便一饮而尽,如此还未完,骆铃又倾满两碗酒,仰着细长的天鹅脖颈两口干了,这才将碗口朝下,笑呵呵看着乌代三人。

狼歌的勇士们愣住,然后朗朗大笑,各自一口干了碗中酒。哈格与斯塔罗契尔随即满意的坐下,乌代却仍立着,他再度斟满一碗酒,向骆铃道:“敬、你,美丽、的、中原女人。”

骆铃笑如夏花,举碗与乌代碰了声脆响,一仰头,紫巾飘飘就又干了这第四碗酒。桌面上摆放的酒碗皆是可以轻易装下四两烧酒的大号家伙,少女的喝法并非泼水式的充数豪饮,一张樱桃小口喝的滴酒不漏,并且下酒的速度丝毫不弱于乌代等人,着实让人吃惊。

乌代看着骆铃,眼睛发光。哈鲁奇向其短促的说了一句部落语。乌代面色有了几分尴尬,他饮尽碗中酒,展开双手,伏身向骆铃行了一礼。

骆铃微微仰着臻首,轻柔说道:“勇士,不再喝几碗?”

乌代摆摆手,红了脸道:“朋友要、坐下、来、喝。”

骆铃咯咯笑了起来,与乌代一起落座,少女面色不改,只是一双杏眼愈发清亮,她指着陆无归,模仿着乌代顿挫生疏的中原语调,说道:“他,不能喝。我,能喝,特别能喝。但是不管能喝不能喝,大家都是朋友,对吗?朋友就应该互相包容理解,如果只在酒碗里交朋友,不是太狭隘了吗?”

哈鲁奇赞同地说道:“骆姑娘说的对,酒肉朋友不可靠,酒肉朋友不可靠。乌代,哈格,斯塔罗契尔,陆兄弟是百草堂介绍来的真朋友,能喝些酒固然好,不能喝咱们也不勉强。狼歌人从不勉强朋友。”

陆无归闻言,收回看向骆铃的异样目光,歉然道:“陆某对自己有几个约束,不饮酒是其中之一,如果因此搅了各位的雅兴,我暂退好啦。”

哈鲁奇大笑起来,道:“陆兄弟,什么雅兴暂退的,你这话说的不好,说的偏差了,喝酒的是骆小姐,怎么你却醉了?这可是自罚一坛的失言啊。”

陆无归有恃无恐的道:“自罚一坛酒?我想这对骆小姐构不成威胁。”

骆铃不满道:“嘿,我说姓陆的,你把本姑娘当做酒罐子还是酒桶子了?这可是罚酒,鬼才替你喝呢。”

哈鲁奇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瞪大眼睛,挠着头道:“骆小姐,我听说你们中原有句俗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像罚酒更应该喝啊?”

骆铃一拍桌子,娇憨嗔怒道:“哈胖子,你整天俗语俗语的,俗你个大胖肚子!自己心里明明白白透透彻彻的却装什么傻,喝?喝你个头,要喝你先喝!”

哈鲁奇被呛得答不上话来,讪笑着,闷头真就喝了一碗。然后高胖的壮汉向陆无归小声道:“你们中原的妞儿,都是这么泼辣能喝酒吗?”

陆无归微笑道:“你走南闯北的,总看过几个例外吧。”

桌上几个男人俱忍俊不禁,笑过之余,自然还是大碗的喝酒,大口的吃肉。

北漠商队在水湾酒家安定下来的时候赶上阳光最烈的半晌午。仆役们给马匹骆驼喂完草料,也都捧着酒肉靠在柳荫下享用歇息。忙碌不休的只剩下酒家的小二了,他们要做的就是搬酒再搬酒,光是主桌上坐着的五男一女已经喝光了六坛酒了,担心酒的供应的同时,小二们更是咋舌的发现最能喝的竟是那个拽下了紫巾,眉目如画般的少女。

骆铃正在摇晃着一个空坛子,腻声唤道:“小二,酒,上酒,快快快。”

陆无归瞅着少女脸颊渐渐升起的酡红,轻声道:“你快醉了。”

骆铃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无归,忽的空出一只手,缓缓的探向陆无归的额头,嫩白的手指在杀手的眉间柔柔的点了一记,然后曼声道:“你已经死了。”

陆无归却冷漠的拨开骆铃的手,眯起眼睛,望向了远处。

紧接着,与陆无归坐在一面的哈鲁奇也放下酒碗,目光放长。等骆铃不满的撅起小嘴,侧身去看的时候,远处一匹快马已驰入离酒家五十丈内的距离。

马上人身形纤弱,应是一个女子。那女子奋力扬鞭,上身俯低,极力催动着马匹。然而她的胯下马儿早就疲累不堪,她虽然心焦似火烧,却也无可奈何。

女子的马后跟衔着一列全速启动导致队形拉散的骑队。

这列人马前头的数骑已经非常接近他们的猎物,一马当前的那劲装中年汉子从镖囊里取出一枚飞镖,隔着七八丈的距离扬手就打了过去。逃亡的女子手无兵器,只得用手上马鞭反手一抽,女子并非凡者,马鞭堪堪扫到飞镖,解了一险。可是身后追兵得势不饶人,最前头的四人各施手段,照着女子的坐骑便是一阵连珠镖。女子再也防范不及,随着马儿一声长嘶,马失前蹄,骑者摔落。

那女子衣衫破损,头发散开,但仍强自狂奔向前,显然绝不想落到追兵的手中。

北漠人苍凉的酒歌静息,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一场江湖争斗。而那女子看见狼歌部落落脚的酒家,本已绝望的眼睛闪现了几丝希翼的光芒,她尖声呼喊起来。

几个狼歌部落的人站了起来,因为女子呼喊的竟是部落语。但是见远行人哈鲁奇没有动作,他们也只有看着。

在水湾酒家的门口,女子终被两骑追上,两记马鞭狠狠的抽在她的后背,女人痛哼一声,扑倒在地。左边马上的黑面汉子抡起鞭子还想再打,右边的劲装中年人阻止道:“别打了,留她细皮嫩肉的,你不好这个,兄弟们好啊。”

那黑面汉子“呸”的吐了口唾沫,看着向酒家爬行的女子,嘲道:“这婊子不老实,先得给她褪一层皮才行。”

那劲装中年人翻身下马,赶了两步,一脚踢在那女子的腰间麻穴,然后抓住女子的头发,将其从地面揪了起来。女子的面容顿时落入酒家客人的眼帘,她的年纪不大,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庞虽然因为惊恐而失色,但是仍能看出少女面容的精致可人。少女手足无力,只是不停的用部落语呼喊尖叫。她辨认出哈鲁奇这一桌乃是主座,而且她显然懂得不少北漠部落的规矩,少女湿润的眼睛无助望向整个胸膛被一头战狼刺青覆盖的哈鲁奇。

追击者陆续驰至,合计二十骑。当一个骑着枣红马的老者赶来时,这些追击者的目光自然的聚焦在他的身上,老者放低马儿速度,“哒哒哒”的策马通行。

老者上身套一件黑色坎肩,打着赤膊,粗壮的双臂各卷缠着一条金色软鞭,阳光照耀金鞭,好似两道火焰在燃烧,老者捋着满腮的胡髯,沉声道:“慕容婉儿,原打算让你做个傀儡,饶你条性命,可是你这个贱种,竟敢引来镇虎教与我呼延家相争,哼,你跑得出定边,但跑不出刍良,跟我玩金蝉脱壳?一刀刀的活剐了你不说。不过,展飞鹏一定藏了些家底给你,献出来,便给你个痛快,否则让你这辈子都做贱种,永不翻身。”

慕容婉儿急剧喘着气,难以掩饰愤怒的看着老者,恨恨道:“呼延夺,你们落井下石也就罢了,只是先帮主未曾留给我一分一毫的东西,我屡次说明,你们为何不信?”

“果然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贱种。”呼延夺轻蔑地骂道,兀地一抖手,一道鞭影自慕容婉儿的胸前掠过,少女那绣着金色鹏鸟的胸领瞬时消失不见。金鞭的力道恰好,只碎衣不裂肤,少女大半个欺霜赛雪的胸脯便暴露在一众汉子赤裸裸的目光之下,几个好色如命的莽夫发出了不堪的浓重的喘息。呼延夺循循善诱的道:“现在说对你有好处,不然把你弄回去慢慢炮制,早晚你也是会开口的。”

慕容婉儿大惧,扭头又向哈鲁奇凄厉的喊叫起来。哈鲁奇却捧着酒碗,无动于衷的饮着,一小口一小口的饮着,沉默的饮着。

呼延夺的目光在酒家扫了一圈,鄙夷的道:“你这混过血的小贱种,乱叫什么,还是省点力气待会再叫吧,竟然妄想着北漠的野崽子会救你,别痴人做梦了,带走。”

骆铃虽是旁观,但看得历历清楚。身为女子,她格外见不得莫容婉儿受辱,几番咬着银牙想站起来发话,而陆无归的手不知何时按在她的肩膀,牢牢的将其钉在座位之上。骆铃气极的怒视着陆无归,两人对看片刻,陆无归面无表情的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什么是江湖,什么是你能管的,什么是你不该管的,看清楚了。如果你想插手,那么先把钥匙给我,我任你在这浑水里游泳。”

骆铃眼睛眯弯如月牙,她生气时候的表情一如她高兴的时候,然而一个人比她先开了口。

哈鲁奇放下酒碗,洪亮而快速的说了一串部落语。

哈鲁奇交谈的对象自是那一直向他呼喊的慕容婉儿。

慕容婉儿得到回应,更加激动的哭叫起来,哈鲁奇沉静的听着她的答复。但不等她说完,一个呼延家的汉子便抽了慕容婉儿一记耳光,寒声道:“臭婊子,闭上你的烂嘴,学什么野崽子叫。”

哈鲁奇霍地站了起来。

他这一起立,北漠商队的人呼啦一下全都离席站直。陆无归轻轻的叹了口气,也松开了压在骆铃肩膀的手。

刚才慕容婉儿向哈鲁奇求救的部落语,狼歌人句句听在耳里。慕容婉儿反复的表明她是部落人的后裔,希望狼歌人能救她一命。少女流利的部落语似乎证明她的出身是真的,适才远行人哈鲁奇问道你的部落姓氏是什么。少女答得是弗而奥达斡尔。弗而奥达斡尔是狼歌七个大的姓氏之一。然而北漠人只在祭祀、决斗等庄严场合才念及姓氏的全称,一般只说姓氏的简称,弗而奥达斡尔这个准确的姓氏全称不是中原人能够晓得的。这样下来,慕容婉儿就不仅仅是部落人的后裔,还与狼歌部落扯上了瓜葛。哈鲁奇大步走出酒屋,乌代、哈格、斯塔罗契尔伴在他的身后,他们四个人像是漠上雪狼,不声不响但却让人心生胆怯,呼延家前排的几个汉子见势头不对,立即挡在了北漠人的面前。哈鲁奇停下脚步,睹着眼前一只只握住兵刃的手,先行了一个部落的张手礼,表明并无敌意,然后向呼延夺道:“这个女人自称是我们狼歌族人的后代,狼歌人珍视同伴,我想如果没有解不开的仇恨,那么能否通融一下,我是狼歌部落的远行人哈鲁奇,哈鲁奇愿意买下她的命。”

呼延夺在马上仔细的打量着哈鲁奇以及其背后的乌代三人,再来回的观察着北漠商队,良久,一丝笑容在须髯里渐渐藏不住,他伏在马头,盎然道:“你是远行人?这么说来你还算一个地位较高的部落人了,你想买她的命?好啊,出个价儿我听听?”

哈鲁奇毫不犹豫的道:“我的商队还剩有三百两黄金……”

“不够,不够。”呼延夺一听就打断道:“这个女人知道金鹏帮的秘密宝藏,现今金鹏帮的重要人物全灭,只剩下这个女人,她的嘴里起码含着十万两黄金,三百两?简直说笑。”

哈鲁奇想了想,道:“还有些没有易换的货物,也抵给你,你可以随意挑选,我保证货物都是精品,它们只是因为没有对等的物件才没有交易出去。”

呼延夺笑着摇头道:“不够不够。”

哈鲁奇皱眉道:“那你想怎么办?”

“哈哈哈,你问我想怎么办?你当爷是没见过钱的穷鬼吗?”呼延夺戏谑的笑容完全展开,残忍的道:“你们北漠人很有钱,但是你们这些野崽子会用钱吗?愚蠢的蛮人。告诉你们,有钱也买不了她的命。老子忽然对展飞鹏的宝藏不感兴趣了,我现在只想弄死这个混血的贱种。你们这群野崽子就站在一边,仔细看着她怎么被整治成一摊血渣。爷要是高兴了,或许会同意你们买走她的头颅,顺道教你们怎么拿它当夜壶,哈哈哈哈。”

哈鲁奇喝过酒的脸庞涌上一阵急红,但他却没有立刻反唇相讥。远行人身后的乌代却也是听得懂几句中原语的人物,狼歌勇士“呛啷”一声便拔出了配刀,哈鲁奇侧看了乌代一眼,但无所言,乌代得到了默许,狂野的吆喝了几句部落语,听到命令的二十七个狼歌部落勇士分成两队,一拨手握刀柄列于哈鲁奇身后,一拨则背弓散于两翼。其他的男性族人亦纷纷执起武器,北漠无论任意部落,只要是男人就也是战士。

北漠人的数量是呼延家的一倍还多,面对不利的局势,呼延家众收拢成一个扇形。黑脸汉子押着慕容婉儿退到人后,早先的快马劲装汉子行至呼延夺身边,问道:“二爷,怎么搞他们?”

呼延夺悠然道:“别急,让野崽子先动手,事后我们才有的说辞。这群野崽子大摇大摆的,真以为凉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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