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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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梦-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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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庭月把手按在胸前,“叶鸿”两字,象一把铁钩子,扯得他心窝剧痛,痛不可当,原以为不会再和这个名字有任何牵连,可是却没有料到,这个名字会让他这么痛。
  
  程思凡不明白他为什么毫无喜意,又劝慰:“你身上的鞭伤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只要涂些好药,两天就好,连疤都不会留。”
  花庭月还是神情悲凄,好一会儿功夫才说:“你们找到这里,没费多大功夫吧?”
  “是啊。”程思凡思索,“好象有人故意让我们找到这里,故意让你撇清关系的……”
  事情到这一步很明显,某个人在有意和花庭月划清关系,保护他不受牵连。
  
  “你说的真凶已经伏法……”花庭月鼓足勇气说了一句,却说不下去。
  “武阳王府一干人等已经全部落网,只等议罪再行惩处。借机生事的倭人也全部被诛杀。”程思凡隐隐约约猜到什么,小心地说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下去。
  “他呢?”花庭月小心地问道,双手紧紧抓住他,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指甲快掐到他的肉里。
  
  程思凡知道他说的“他”是谁,只得握握他的手说:“你说的是叶鸿吗?密谋篡位是什么罪,颠覆朝纲会落得如何下场,你是知道的。”
  登时,好象被抽走了全身力量,花庭月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只觉得被一根铁钩狠狠地撕扯着心口皮肉,扯得鲜血淋漓,痛不可当。
  程思凡发现他的不对劲,抱住他叫:“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白成这样,身上这么冰冷?”
  
  经过短暂的晕厥,花庭月醒了过来,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看见你在皇帝身边护驾时,就该知道成不了事,那个时候该赶紧退出才是,怎么会……”
  “是啊,当时他看见我在时,赶紧退出自然会保得性命,可是他硬要行逆天之事,还拿出你的发带威胁我,结果萧临风出手了。最后一看阴谋失败,他居然不逃,而是留下和萧临风如约决战,结果……”程思凡看他脸色极差,劝说道,“迫害你的主谋伏法,你该开心才是啊。”
  
  听到他这话花庭月惨笑:“说得对,那人滥杀无辜,两手沾满鲜血,身堕污泥,又怕秘密外泄,将我囚禁此处折磨,这样的人伏法真是大快人心,于国于民,都是好事。我应该高兴,很高兴。”
  花庭月越笑声音越凄惨,象哭泣一般。
  程思凡吓坏了,把他抱得更紧。
  花庭月笑得流出眼泪:“他怎么可能活下来?他什么都没有,除了剑什么都没有,不能复仇,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不能骄傲地活下去,对他这种人来说,只有去死,只有用死亡成就最后的尊严。”
  程思凡抱着他拍拍:“是的,他已经得到了最后的尊严,一个剑客死在剑下是死得其所,死得堂堂正正,这个结果也不算坏了。”
  “人终有一死,他这样也算是解脱,只愿往生时无牵无挂,无怨无恨,来生能重新活过,过得快乐一些。”花庭月抹掉眼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他的身体如何处理?难道如处置大逆一样斩首鞭尸了吗?”
  程思凡答:“没有。萧临风带走了,他说他要把剑神的尸身带回无双城,以此彰显他的功业。”
  “没有曝尸荒野千刀万剐,也算不错。”花庭月很平静,不再说什么。
  
  休养了一些日子,花庭月又回到问剑山庄,往昔宏伟的天下第一庄,先被查抄后被放了一把火,已经成为焦土,那片桃花林也完全败落,枯枝败叶萎落一地。程思凡在身后跟着他,对两人的恩怨纠葛猜到一些,却无法开口相劝。
  花庭月再次登上落日崖,再次听到老杉树被山风吹得哗哗做响,仿佛又听到那声音,冷冽中带着一分关切:“你往里站一些。”
  仿佛听见那人问:“情为何物?”
  仿佛那人握着他的手放在脸上:“记着我的样子……:
  心,一阵抽疼,如钝刀割过,没有伤痕,却痛入骨髓。
  泪,盈在眼中,却流不出来,想哭,哭不出。
  
  五彩的琼花仍然散发着淡淡清香,落花满地,如同铺了一层花毯。白鹤依然翩翩起舞,清脆的鸣叫。崖下还是海浪扑打岩石的声音。
  这里的日出,夕阳,鹤唳,涛声,山风依旧,只是不再有那个如天外飞仙的人舞剑,再没有剑气震落的花瓣飞舞。
  海风在呼啸。
  花庭月默默地待在悬崖上,小木屋还在,响泉琴还在,一切如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一寸也没有动过,仿佛只是主人一夜未归,现在刚刚回来,那双令人自由轻松的木屐,被人小心地摆放在床上,一束干枯的琼花仍然绽放床头……
  以前他不知道曾经对那人动过心,也不知道曾经得到过一份暗藏心间的无怨无悔的真挚感情,所以不在意,现在知道了,却已经永远失去。
  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不是就是这样,当你发现珍宝时已经失去。
  如果上天再给一个机会,让时光倒流……
  又能如何呢?
  是不是重新回到过去,就能够自由选择?就能够真的放下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同时更两文很勤奋呀
走过路过要留爪,别忘了顺手收藏呀呀




22

意外重逢 。。。 
 
 
  程思凡在崖下,不安地走来走去。
  “臭狐狸。”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程思凡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叫他,这个世上这么称呼他的也只有一个人。
  “臭猴子,你来干嘛?”
  “找你有事。”来人正是侯小白。“你在这里干什么?”
  “花庭月在上面,我在这里守着,不让人上去打扰。”
  “他在上面干什么?”
  “他在上面哭。”
  “什么?”侯小白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看程思凡,又抬头看看陡峭的山崖。
  花庭月为什么哭?他这样一个坚强淡定的人怎么可能哭?况且,这里风这么大,怎么可能听见哭声。
  程思凡肯定地点头:“他肯定在上面哭,你上去劝劝他。”
  侯小白更是奇怪地一头雾水:“他为什么哭?你为什么不去劝?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程思凡有些难受,表情看上去有点痛苦,道:“我想他可能不愿意见我。”
  侯小白更要惊讶地晕倒,怎么回事?
  
  山崖上,花庭月默默坐在崖边的岩石上,久久不动。琼花飘飞,落在他身上地上,残香铺地。
  后面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他好似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没有回头。
  一双苍老的手伸出,伸向他的背后,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摔下山崖,粉骨碎身。
  花庭月浑然不觉,还是默默地望着逐渐下沉的落日。
  这双手伸出去,杀机顿生。
  
  忽然如闪电一般,另一双手伸出,把那双准备做恶的手拉开。
  “花公子,你怎么了?有人要害你。”侯小白把花庭月从崖边拉开。
  “平叔。”花庭月转过头,淡淡地说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一旁的侯小白惊讶莫名,难道他们认识?
  平叔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不去死?我早对庄主说过,你会害了他,让他早点离开你,可是他不听,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侯小白怒道:“死老头胡说什么,叶鸿的死是他绺由自取,他谋逆弑君自甘堕落,落的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关花公子什么事。”说着一撸袖子准备动手。
  平叔满是皱纹的老脸被愤怒扭曲,眼中充满怒火和悲伤。
  花庭月拉住他:“侯兄别动手。”
  侯小白收了手,对平叔怒目瞪了一眼,又回头对花庭月说:“快下去吧,臭狐狸叫我上来,他在下面等着你呢。”
  花庭月下了崖,对守在山崖下的程思凡说:“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没有人怪你。”
  程思凡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不知怎么,他恍惚觉得花庭月似乎因为叶鸿阴谋败露被诛的事在埋怨他,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为什么被阴谋者迫害的人会这样怀念他,还说什么“红尘中谁人无罪,谁是真正的好人,谁又是完全的坏人?”又说“即使他谋逆,杀害无辜,世人不容,他也不是坏人。”处处为迫害过他的阴谋者说话,真是太不能理解了。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过去。那场世人瞩目的决战已经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话题,不再被人提起,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只有胜利者。至于失败者,已经淹没无闻,偶尔提起,也是人人声讨的天地不容的大逆罪人。
  花庭月仍然住在碧桃居,过着养花抚琴行医救人的生活,很平静也很悠闲。把树上的桃花采下来酿成酒埋在桃树下。
  这一天,他把埋在桃树下的桃花酒挖了出来,打开封泥,一股酒香发散出来,如尘封的记忆,一旦开封,就会止不住的弥漫开来。
  将桃花酒倒在两个酒杯里,坐在桌边,好象对面有一个人和他对饮。
  醇厚的桃花酒,入口绵长,如缱绻思绪,绵延不绝。
  
  “小花,我来啦。”一个人影从窗户跳进来。
  不走大门偏要跳窗的客人,世上只有一人。花庭月头也不抬,仍然自斟自饮。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要来,连酒都准备好了。”程思凡高兴地坐在花庭月对面,向多出来的那只酒杯伸手。
  “别动。”花庭月制止他,另拿了一只酒杯。
  程思凡看着那只斟满的酒杯,再看看桌上的菜根本不是他也不是花庭月喜欢的菜色,再看条案上三柱清香,心里忽然明白了。
  “我倒忘了,今日是他的忌日。”程思凡在案上敬了三柱香,感叹,“可叹一代高手,却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如果能重新活过,他会选择另一条自由自在的路吧。”
  “人人都说他是乱臣贼子,叹天下之大,没有能看透他。”花庭月轻轻转动酒杯,唇角逸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声音里带着难以忽略的伤感。
  程思凡叹口气说:“至少还有你能懂他,真有意思,你和他这么两个性子截然不同,也不大可能有交集的人居然能互相看透,这也是缘份吧。你除了视力什么都有,他除了剑什么都没有,说来说去,还是他更不幸些。”
  
  凝滞的空气缓缓流动,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程思凡打破沉默:“我来找你有事。”
  “知道,没事你不会来找我。”花庭月面无表情的小口小口的喝下杯中酒。
  “别这么说。”程思凡笑嘻嘻拍他的肩,“是萧临风要我来找你。”
  “何事?”
  “去了不就知道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结交他么?”
  “最近心绪不宁,不想出门。”
  “别这样。”程思凡苦着脸,“请不来你,萧临风又要为难我了。他请你去,是因为无双城有个人得了很重的病,无人可治,只有你出手才行。”
  听到有人需要帮助,花庭月微微叹了口气:“好吧。”
  
  宏伟的无双城,背山面水,规模宏大,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圣地,庄园内种植各种花树。青石板路从庄园正门直铺正堂,高大的正堂后面是二堂,沿中轴线共九进大院。
  两个客人直接进入后面第八进内院,后院遍植兰花,是城主的住处,只有特别亲密的人才能到这里。目前,世上可以进到这个地方的除了主人之外只有程思凡一人,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花庭月用手指轻扣桌面,笑道:“萧城主是个很风雅的人,很懂得享受。”
  “你怎么知道?”
  “屋里摆放的兰花是最稀有最名贵的金蕊蝶兰和春剑兰,价值昂贵却有价无市。”花庭月端起茶杯轻轻闻了一下,“这茶是蒙山顶上银针,水是梅花上的雪,水质轻淳绵厚。这茶杯是几百年前的紫砂极品,世上没有几件。”
  “我真服了你。我这有眼睛的都看不出,你一个瞎子倒说得头头是道。”程思凡闻了闻茶香,举起杯子咕咚一下喝光。
  “这茶要细品的,你这样喝是饮驴。可惜了。”
  “我本来就是红尘俗人嘛。”
  “那是你的心思不在这上边。”花庭月说着转过头去。“见过萧城主。”
  
  萧临风从内房后门进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探究:“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你听得见我的脚步声?”
  “在下只是听到您的脚步声,无双城里有这样的轻功的除了萧城主再没有别人。”
  “是么?”萧临风很好奇,一双眼睛毫不忌惮的盯着他。
  一般人被他这样打量定会局束不安,花庭月并不在意任他打量。
  
  “请问萧城主叫在下过来有什么吩咐?听说有人得了重病。”
  “是的,跟我来吧。”萧临风也不客套,直接带他们出了内院后门。
  最后一进是一座璇玑楼,悬空建在山壁上,仅有一条小栈道连接山下厅堂,楼内遍布机关暗道,是城主存放重要东西,也是闭关修炼的地方。栈道口守着十几名精壮的高手,任何人接近,都是格杀勿论。
  萧临风执着剑走向狭窄的栈道,一名弟子提着一个竹篮跟在后面,两个客人也跟在后面。
  璇玑楼大门紧闭,门上挂着精铜大锁,萧临风脸上浮现古怪的笑意,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大锁,接过弟子手里的竹篮带着客人走了进去。那名弟子忠诚的守在外面。
  花庭月非常好奇,是什么重要人物被关在这里,看样子只有萧临风一人可以接触,更奇怪的是向来好奇心极强的程思凡居然没有东问西问。
  “你们在这里待着,别动也别发出声音。”萧临风先警告,然后自己一人进到里间。
  
  里面的房间是个暗间,没有窗户,黑暗无光。
  一个身穿白衣的人面对墙壁盘膝而坐,垂着头无声无息。
  萧临风进去把竹篮放在小桌上,点上蜡烛。
  “你怎么不点灯?饭也不好好吃,想死么?”
  那人象雕塑一样不动不出声,好象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像。
  “你再这样,伤势不容易好。”萧临风见他还是答理人,有些不耐烦,“我一生追求剑术高峰,最渴望的是和高手过招,所以才救你性命,你再这样如行尸走肉一般,还不如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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