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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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妻路-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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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挡着。”
华太妃看不下去,厉声喝止他:“隐儿,别胡闹了。”
“娘……连您也觉得我会死,那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怕现下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半个月内连续两次重伤,薛隐从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地接近。他不怕死,因为经历过太多,已经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以前,他无牵无挂,死了便死了,黄沙埋骨,无愧天地。可现下他却怕极了,怕有一天会像前几日突然说不出半句话倒地昏迷,他还有很多话没有机会说,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伤口的血仍在不断地涌出,西门岸满头大汗地忙碌着,衣袖沾满鲜血,“薛隐,不能再耽搁,我立刻为你拔剑。”
“慢着,让桐儿过来,让她过来,我只说几句,说完再拔也不迟。”薛隐固执地护住身上那把没入体内的剑,“快让她过来。”

孟桐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望着满榻腥红的鲜血,她再也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泪水从呆滞的双眼涌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嘘,别怕别怕……”薛隐扯开一抹虚弱的笑意,握住她不断颤抖的双手,“没事,没事,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孟桐似有了知觉,眼睛眨了眨,茫然地投向他苍白的脸。
她只不过是养在深闺的平凡女子,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经历刀光剑影的一日,她怕极了,不断地尖叫呼喊,可是那些刺客根本不予理会,一步步地朝她靠近,她以为吾命休矣,闭上眼睛等待利剑刺破身体的疼痛。
她听到了,她听到利器穿过身体的声音,就像是破堂的风尖锐而刺耳,顷刻间鲜血喷薄而出,温热的液体砸在她的脸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将她包围。
她没有感觉到疼痛,睁开眼,只看到薛隐高大的身躯为她筑起一道血肉之墙,血流满地。

“为什么?”他不是最想她死的人吗?他恨她害死了姚若水,眼下不正是最好的机会。他为何挡了那一剑,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可他还是冲进房内救她。
“嘘,不哭了。”薛隐仍在笑,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温暖,“我想,如果以后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你就回京城去,姚五郎一定能护你周全,你们青梅竹马,情深意重,他定不会嫌弃你曾是我的侍妾。如此一来,你也不用再挖空心思想着怎么远离我。你不用担心娘会为难你,我薛隐今日就把话搁在这里,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任你来去自如,若是有人再拦,就是跟我薛隐过不去,你们好意思跟一个死人计较吗?”
孟桐哭得更凶,眼泪不断地下坠,冲刷着脸上干透的血迹,她仍是不停地重复着:“为什么?”
“傻丫头,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薛隐粗重地喘息着,但他仍是坚持地把话完,现在不说或许再也没有机会,那会成为他毕生的憾事。“我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你就已经种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地把你要来。我本不该这样委屈你,如果可以我愿意予你无尚尊荣,可是我没能风风光光娶你。倘若我能预知未来,我定不会如此草率地把你带到西南。这些年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我没有勇气为你承担。如果我知道我的命如此地短暂,我定然不会让你受尽非议。”
孟桐拼命地摇头,双膝一软,跪在榻前,“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不会不会……”
“人都有死的一天,我不过是早了一点。”薛隐轻抚她的发,她的脸,最后抚上她的眼,为她擦去眼泪,“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桐儿。可能你不相信,你一直以为我是因为姚若水才娶你……我……”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薛隐吐出一口血,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快,快拔剑……”
苏浅扑上去按住薛隐的身体,西门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那把没入身体的剑,在鲜血喷薄之前按住伤口,早已备好的银针迅速插在伤口周围的穴位上,整个过程以惊人的速度完成。
“他的脉搏很弱,之前的伤失血过多,这次又流了这么多的血,我只能尽人事,能不能撑下去只能靠他自己。”西门岸满头大汗,目光望向瘫在榻前的女子,自嘲地勾了勾唇,“薛隐是天生的战士,战场沙场是他毕生的心愿。能为他爱的人而死,也算是没有遗憾。”

薛隐昏迷了三天三夜,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所有人都寸步不离地守着,不眠不休地等待着。夏日炎炎,日头正盛,房间内散发着一股酸臭的铁锈气息,可没有人去管这些,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薛隐的身上。
呆坐在榻前一动不动地孟桐突然站了起来,因久坐麻木身子晃了两下,开口道:“我饿了。”
数道愤怒的目光齐齐向她射来,她视而不见,继续又道:“我要沐浴更衣,好好睡一觉。”
“王爷生死不明,你还吃得下去?”离春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要不是你王爷怎么会身受重伤?”
“我不吃不喝,他就会醒来吗?”孟桐反问,“你们一个个都坐在这里枯等,他就会醒来吗?那些刺客还在逍遥法外,身为他最得力的部将却坐在这里垂头丧气,置身事外。”
苏浅抬起眼皮看她,“长平王府固若金汤,不会再有意外。”
孟桐冷哼一声,“那你告诉我,凶手在哪里?他们如何知道王爷居住的院落?昨日已经撤了所有的侍卫,每个院落都平常无奇,他们是如何知道薛隐就在梧桐轩?”
“王爷有十足的把握擒获刺客,才会撤了侍卫。若不是夫人大呼小叫,扰乱王爷的计划,王爷以命相护,才会……”
孟桐摇头苦笑,“苏将军的意思,凶手是我?”
苏浅闭了嘴,默默地低下头。
“我孟桐在此立誓,薛隐若是长睡不醒,我定与他同去!他对我不弃,我必生死相随。。”

第五日,陆子滕带来一个人,侍妾洪欣。
洪欣的身份特殊,不用猜也知道她是飞龙卫的探子,如此明显地往薛隐身边放暗探,未免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薛隐偏偏把她留在王府,让她往京城送消息。可这一次,洪欣却做得过了头,远远超过薛家军所能忍受的范围。
华太妃问:“就是她勾结海贼?”
“正是。”
“为何?”华太妃端坐堂上,“我薛家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往京里送消息,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勾结海贼刺杀王爷,难道大周皇帝就这么容不下我孤儿寡母吗?”
洪欣跪在地上,“和今上无关,是妾嫉妒孟桐得王爷宠爱,故而勾结海贼,借他们之力铲除孟桐。”
“笑话!”华太妃眉头一紧,“争风吃醋,你就能下如此狠手,你认为我会相信?”
洪欣暗自垂泪,“妾一介女流之辈,无非想找一良人安度余生。兄长虽是天子近侍,但出身卑微,能赐予长平王为妾,已是妾心之所向,盼能得王爷垂怜,得偿所愿。没想到,王爷专宠一人,妾心有不甘。”
“拉下去,砍了。”华太妃冷笑,“让苏浅去请孟桐,让她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隐儿究竟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我原以为她会是隐儿的贤内助,没想到却是个祸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过女生节去了,爬山吃野味,冷得直流鼻涕。
其实吧,现在过节都是烧钱,我今天上TB好多特惠,心动啊,就是没行动。我不断对自己说,再乱买就剁手,后来终于决定入手kindle,虽然在ipad上也能看,但是那个油墨版的好喜欢。与其乱买东西乱花钱,不如买个实用的。是吧?
我好英明神武哇!





第36章 第十章(6)
洪欣跪在日头当空的前院,一双眸子透着满不在乎的清冷和倔强。她要被处死了,可她却不曾感到害怕和绝望。
她头一偏,看到孟桐神情自若地站在一侧,不禁失笑,“我以为你不会来。”
“是太妃命我前来。”孟桐蹙眉,“我只是没想到,你竟心系王爷。”
“你信吗?”洪欣挑衅地扬了扬眉,环视院前阶下站着的侍卫,用只有她二人才听到的声音说:“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用你的借刀杀人之计顺便也把你解决了。没想到,薛隐对你用情之深,竟以命相护。”
“你……”孟桐一甩袍袖,背身以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洪欣满不在乎地微笑着,“你知道吗?薛隐并不像你说的肩伤未愈,右臂尽废。他的左手比谁都灵活,没有人跟你说过,薛隐是左撇子吗?想杀他?你以为就靠那几个海贼就能解决他吗?或者你以为我会动用飞龙卫?别傻了,我怎么敢让长平王和今上的矛盾公然曝光。今上还没能从他手中拿走兵权,现下根本就不是决裂的时机。”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桐长舒一口气,被人点破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她却意外地感到轻松许多,背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让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杀了你,姚侍郎就没了牵挂,他不会再郁郁寡欢,任由薛隐欺凌,犹如丧家之犬。他还是京城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文采斐然,卓尔不凡。你若是死了,他就不再受姚相的打压,不用看孟相的脸色,他还是京城光华霁月的姚五郎,那些名利于他如过眼烟云。都是因为你,他才走上仕途。从一开始,你们的订亲就是一个错误。”洪欣的笑容逐渐加大,明晃晃的日头将她的笑意无情暴晒,却打压不了她笑容的悲伤与无奈,“很可惜,我没能为他做到这最后一件事。”
孟桐诧异地转身,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敢相信地反问:“你……你喜欢姚若麟?”
“我知道我不配,我可还是喜欢他,我求了兄长很多次,让他跟皇上说说,把我赐给他为妾,可是他纳了一房又一房的侍妾,她们的身份地位都比我高出许多,我暗中潜入姚府,才是那些都是掩人耳目的摆设,为了掩悠悠众口他不得不纳,但他却把最尊贵的位置留给你。是你让他变得不幸,是你让他走在名利的路上不能回头,是你让他不能快意洒脱夹在姚孟两党之间左右为难。”
“所以,你跟着我到了西南?”
“你很聪明,一点就透,怪不得孟相府上的人都怕你。若不是三年前你被劫持,名声尽毁,你不得不隐忍度日,只怕你今日的风光无人能及。对了,你还不知道三年前劫持你的人吧?”洪欣突然话锋一转,“你应该很恨他吧?想不通他为何要劫持你,又不明不白地被薛隐救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薛隐当年会救你呢,他当时那么恨你,可如今却又爱你爱得那么不知所谓。你也很奇怪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桐被她牵着鼻子走,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这种感觉让她非常的不痛快。
“我不说了。这种事情要让你自己去发掘,那样才有意思。这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夜路走多了,也难免会遇到鬼。你千算万算想借刀杀人,没想到我最想杀的人是你。你在孟府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也该让你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洪欣坦然地仰起头,“哪一天你发现,你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了,千万不要太吃惊。”

洪欣死了,三尺白绫一命呜呼。她早已料到的结局,走得了无牵挂。因为她相信,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挡得了男人以命相护的感动。她杀不了孟桐,却能预见她被自己困住的绝境。
每一个人终究会遇到生命中的劫数,而孟桐的劫数难逃不正是奄奄一息的薛隐吗?所以,她释然了。

洪欣的话不断地在孟桐的脑海重现,她的话没有错,薛隐对她的感情太突然,让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她早已做好与他渔死网破的抗争,可没想到他竟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若不是他护她在前,生命垂危,她一定以为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可现下他昏迷不醒,如同枯灯般虚弱飘渺。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信了,不是因为他的话有多动听,而是他奋不顾身地为她挡了那一刀。一个人能无怨无悔不管不顾地舍弃生命,只为了保护一个他恨入骨髓的人,那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倘若不是,那只有一个可能,他真的心悦于她。
无论他的话是真是假,孟桐再也无法视而不见,从那把剑刺进他身体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也同时被刺穿。她的委屈,她的愤怒,她的不满,统统都随着那一剑烟消云散。她是想借刀杀人,可不是以这样的惨烈方式,为她而死。为了孟昶,她能将新生婴儿赶出家门,为了姚孟两家,她能让一个掖庭的无辜女子替姚若水去死。她的心就算再冷,也无法拒绝为她挡刀的薛隐。
人活一辈子,能遇到一个为自己舍命的人已是不易,更何况她活了两辈子,才遇到这么一个。

西门岸来给薛隐换药,伤口的复原情况比预计的好一些,但薛隐仍就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曾经想过,倘若有一天薛隐阵亡,他一定会买足鞭炮放他三天三夜,可当薛隐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了无生气的样子,他竟没有一丝的快慰。这太便宜薛隐了,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凭什么如此容易地死掉。而他自腿残后,一心求死,却还是苟延残喘至今。
“先生,你看这里,伤口似乎恶化了?”孟桐的低声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西门岸揭开药膏一看,从伤口的细缝处流出粘稠的脓血,腥臭无比。
他暗叫一声糟糕,“伤口化脓。”
在古代落后的医疗条件下,伤口化脓就意味着腐烂,等到伤及五脏六腑,然后就是不治身亡。孟桐知道西门岸纵然医术奇绝,但是没有现代的医疗工具,他也不能完全把脓血挤出来,更何况好不容易缝合的伤口经不起大的挤压。
“看来要禀明太妃,准备后事了。”西门岸也束手无策。
“没有别的办法吗?”孟桐看着那处伤口,足有寸长,有几处细小的开口,淡黄的脓血不断涌出。
“恕我学艺不精。”
孟桐仰起头,“你没有试过怎么就放弃呢?你不是恨他吗,那就救活他,光明正大地向他报复,砍断他的一条腿,让他跟你一样。快啊,快救他。”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真的无能为力,除非你能把脓血挤出来。”
孟桐蹙眉,目光扫过那处丑陋的伤口,光芒微闪,似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是你说的,把脓血挤出来,就能活命。要是你还是不能救活他,我就让你给他陪葬。”
孟桐话毕,身子一低,嘴唇贴上那处伤口,腥臭的气味直冲鼻尖,她屏住呼吸,唇瓣微张……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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