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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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 第5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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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赔笑地目送那些人蝗虫般卷去,再回头找妹妹,遍寻不着,最后发现一匹发疯蹦跳的马身上倒挂着一个人,将马勒停之后发现挂着的是雷盈盈,一只脚套在马镫里已经折了,脸在倒挂过程中,被四周的石头和树木擦撞得面目全非,更不要说身上狼藉,断骨无数——她在混乱中,看见侄女的惨状,下意识跳上一匹马就想逃走,结果那马半疯,狂嘶乱跳,将她从马上颠下,脚却被套在马镫中挣脱不得,生生被拖了十几丈,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八百护卫在园子里闹哄哄搜寻了一阵,又一窝蜂地出去了,那些投靠离王的江湖人或者土匪,拿着顺手抢来的财物,干脆一哄散去,至于其余家小在蒙城、无处可去的正规军,则一部分追击景横波宫胤,一部分疾奔附近的驻军大营,要第一时间上报离王死讯,请求朝廷调军围剿凶手。

濮阳城,几乎在第一时间,便乱了起来。

而此时景横波和宫胤,已经出了府衙,弃了马,毕竟纵马狂奔在街市之上太过显眼。

宫胤选择下马的地方很隐蔽,是一处拐角的陋巷,一下马景横波便急急地问:“你今天为什么要骑马……”

宫胤微微垂着眼,慢慢站直,脸色很白,景横波下意识扶住了他,靠在墙上,忽听墙后面“蹭”地一声,似脚步摩擦地面之声,她直觉不好,猛地将宫胤往自己面前一拉,用力过猛两人跌倒在地,宫胤压在她身上,景横波只觉得他身子似乎在发软,还没来得及爬起,“轰”一声巨响,薄薄的砖墙豁开一个大洞,烟尘弥漫间一人跨墙而入,手中长刀寒光一闪,一片灰黄之中,如电光直劈而下!

这一刀来势汹汹,看那力道似要用尽平生力量,含愤而发,足可将两人同时一劈两半!

而这声响如此剧烈,已经惊动了追兵,就在不远处巷口,有人大声呼喝:“里头有人在!”猛烈的脚步声冲了进来。

景横波抱着宫胤,猛一个翻身,一声闷响,坚硬的泥土地面刀痕深深如小沟,只离她身子距离三分。

此刻烟尘弥漫,砖石纷落,两边人都被呛得不得不眯起眼睛,谁也看不清谁,墙后杀手一击不中,手臂酸软,立即手臂一抬,几道乌光连闪,笼罩了景横波宫胤全身。

景横波猛力挥袖,大片砖石飞起猛砸手弩弩箭,与此同时宫胤忽然飘起,反手一掌轻飘飘印在对方胸膛上。

景横波看见宫胤身周起了濛濛雾气,这一掌似乎将他的真力都泉水般带了出来,四面瞬间奇寒彻骨,连她这个习惯了他的寒气的人都禁不住连打哆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似在瞬间冻结,眼睫毛悄然结霜,一眨,就簌簌落下碎冰来。

那偷袭的杀手反应很快,看见这雪气濛濛的一掌就立即后退,他似乎张大嘴要叫出什么,然而他并没能叫出来——寒气太甚,他首当其冲,竟然被冻住。

他黑瘦的脸薄薄地蒙上冰晶,一时喊不出,只能瞪大了眼睛,看四周空气汽化雾化,一片茫然的白,那白色越来越浓,和灰黄烟尘交织在一起,看不清对方身形相貌和衣着,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匆忙地扶住了另一个。

景横波扶住了宫胤,她觉得不对,很不对,宫胤的冰雪真气确实很厉害,但每次都收放自如,从来不会冷成这样,连身边人都遭殃,这明明是真气无法控制才会产生的状况,“走火入魔”四个字忽然掠过心头,她惊得脸色发白,急急扶住宫胤,下意识去把他腕脉,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懂医术,但手指按上他的脉搏时,只觉得急促浮弱,分明是不对劲的。

宫胤不说话,脸上表情也看不出痛苦,可她分明感觉到他体内的气息,在慢慢衰弱下去。

不行,得立即离开,找个医馆或者客栈,好好查清楚他怎么回事。

景横波搀着宫胤,一闪不见。

已经有人冲了进来,但黄白烟尘雪雾里,连身形轨迹都没留下,仿佛那两人,从未存在过。

蒙虎僵硬地立在原地,张大嘴,直勾勾望着前方,半晌,呻吟一声。

一句“主上!女王!”生生停留在唇边。

脚步杂沓声响,大群离王护卫奔过来,当先一人一把拉住蒙虎肩头,“咔嚓”一声碎响,沾了一手的冰。

“刚才的两个人在哪里!去了哪个方向?”追兵厉声问。

蒙虎给这一拉,脸上冰碎,这才缓过气来,身子却还动弹不得,只将嘴,对着景横波去的反方向努了努。

追兵喧哗着追了下去,有人在墙外厉声道:“黑山司军已经进城!传令!全城戒严!搜查所有的客栈、医馆、酒楼、茶楼、戏院、以及所有可以藏人之处!各坊地保里正从现在开始挨家查问,发现非本地本户户籍陌生人一律拿下关押等待甄别!关闭四处城门,增派军队看守,从现在开始,到抓到凶手之前,全城所有,许进,不许出!”

第九十五章 实习贤妻

濮阳城西,是贫民居住的地域,屋舍密集,巷陌纵横,这里的面积占据全城的五分之一,却居住着几乎占全城人口三分之二的贫民,拥挤和复杂可想而知。因此,这些面貌平凡的百姓中,可能隐藏着江洋大盗,可能游走着采花贼,更多的是在城中操持贱业的下九流混混儿偷偷儿,龙蛇混杂,面目各异,相应也便孳生了更多隐秘的赌场、妓院、搏杀场、暗门子,一些最黑暗最刺激的活动,往往只有在这里才能生长,所以这里大多数时候是濮阳黑帮盘踞的地头,就算是官府,也对此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会有一些公子哥儿,厌烦了高尚区的丝竹唱乐,来这里找刺激,一般都会成为挨宰的肥羊。

复杂的地域,人自然也不简单,这里暗娼极多,当然不能如妓院一样摆开排场,一些住户便开了侧门,腾出几间房屋,算做简易客栈,供那些流莺拉客用。门前挂个小小的红灯笼,以示此处暗门招客。

裤裆巷的赵家,就是做这门生意的,家里房子比别人略多些,腾出了一个小小的院子,挂了红灯,暗娼在巷子里拉了客,就到这里来睡觉,赵家很会做生意,房间允许短租,以时辰计算也是可以的,虽然仔细算了比别家整晚的要贵,但分期付款就显得便宜,那些年老珠黄的暗娼,多半买上一两个时辰,一夜房间里进进出出好几批,难为赵家也不嫌烦。

今晚赵家的老大脸色很好看,因为拉到了一笔大生意,有个暗娼居然买了整整三天的房间,还预付了一半房款,赵家老大喜滋滋地捏着银角儿哼着戏,想着那暗娼脸不怎么样,身段可真妖娆,想必床上功夫了得,不然也不能这么有钱,又想着她搀扶来的那个公子哥儿,看上去弱兮兮的,也不知道是谁家公子哥儿来这里寻刺激,三天三夜?啧啧,不怕精尽人亡?

赵家老大眯着眼,瞧了瞧那间屋子,那屋子没有后窗,但却有块墙砖可以抽出去,等会儿正好去瞧瞧风月……赵家老大,干这种把戏已经很多次了。

那间屋子的门忽然拉开,那个身段妖娆脸盘子却不怎么样的暗娼,倚着门翘着兰花指,娇滴滴地道:“掌柜的,有多余的干净的衣裳不?奴家这位客人,想要换件衣裳。”

赵家老大并不奇怪,来这里寻欢的,什么古怪人都有,异装癖都算不得什么,连声道:“有有有。”回屋去找了几件干净旧衣来,殷勤递上来的时候,手指悄悄地在那暗娼手背上捏了一把。

这么近看,这身段简直让人想喷鼻血,那半掩的桃红肚兜下,简直可以喷出两轮太阳!

赵家老大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腿都快软了。

暗娼笑吟吟地接过衣裳,上下红唇一合,嘴里的瓜子皮儿,轻飘飘地吐在了赵家老大的脸上,一转身关上了门。

赵家老大色授魂与地摸摸脸,取下那片瓜子壳嗅嗅,笑眯眯低声道:“美人津唾,*,*呢……”晃晃悠悠地走开去。

门一关,景横波便郁闷地拉了拉桃红胸衣。

见鬼,这偷来的衣服就是不合身,这兜胸做这么短干嘛?遮得了胸遮不了肚,外头罩的还是丝纱,跳肚皮舞吗?

一抬头看见床上的人,她的表情更郁闷了。

宫胤果然出问题了。

她在扶着他一路闪的过程中,都感觉到了他真气的流失,那种速度让人惊心,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也不过如此,她不知道人到底能有多少真气,经得起这样的流失。

本来不至于如此的,他的真力就像一处即将溃堤的大坝,先前对那破墙而来的刺客的最后一掌,令大坝最后一块阻挡泄洪的巨石,被瞬间冲开。

这种情况,其实找大夫是没用的,她需要高手,给宫胤护持调理真气,将散乱的内息收拢,可是她自己已经失了明月心,耶律祁裴枢倒是在城中,可惜已经分散,城中戒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她此刻要护好宫胤已经很难,一时半刻到哪里去找她的人?

她给他们留下了暗记,希望他们能很快发现找来。

选择在此处落脚,一方面是她发现主城不能住,先后进了一家医馆和一家客栈,都迎面遇上了官兵,城外的大军已经进城,离王巡视边境,带来了两万军队,但这些军队效率没那么高,目前城中搜索主力是受雷府尊管辖的城中兵壮、巡捕和城丁,离王死在府衙中,雷府尊为了脱罪,动用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配合大军迅速展开搜查,如果不是她瞬闪特别快,早就被撞上很多次。

无奈之下便向复杂和边缘地区移动,另外她也无意中听说了,这地方龙蛇混杂,很有些奇人,据说还有座小庙里有个挂单道士,妙手回春,尤其擅长内外伤调理,是当地黑帮人人不敢得罪的大供奉,大家都靠血肉拼杀生存,有这种本事的人当然都恨不得当神供着。

这地方因为复杂贫穷,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只有供暗娼居住的半住户,想落脚,就得入乡随俗。

偷了套某个暗娼的新衣服,色彩俗艳,以“薄、透、艳”为基本特色,景横波一边穿一边叹气,觉得自己这个女王,一生经历丰富诡异得足以写三本传奇养活一万人的“景横波研究中心”。

脸上胡乱画了和衣服相配的妆,成了个大嘴鲜红颧骨高耸眼眶发黑眼圈发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半老徐娘,她对着屋中残破的镜子哧哧笑了半天,转身去给宫胤换衣服。

宫胤看上去昏昏沉沉的,真力流失之后一直在流汗,这个人以前像是冰雪做的,她记忆中没见过他流汗的时候,现在所有的异常,都代表着身体的崩溃,可是她不敢想。

屋外传来一声大叫,声音惊异,是赵家老大的声音,“啊我的脸怎么肿了!”景横波听着,笑笑。

姐的便宜那么好占的?那瓜子壳可是有毒的,所谓从嘴里吐出来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她吃瓜子的技巧早在现代那世就炉火纯青。

这赵家老大眼神太恶心,肿起来看不见算了!

这种地方的床,很脏,景横波掀掉了所有床褥,将宫胤还没被汗打湿的外衫铺在床板上。湿透了的内衫则三下五除二给他脱了,反正娃都有了,多看几眼又不会再怀孕。

不过脱着脱着,她唇角含笑,脸颊还是微微飞了一抹媚红,和眼前男人滚过松林,大战过马车,但说到底,都是在黑灯瞎火的环境中,又是自己主动,初尝滋味,终究难免羞涩,印象中他肌理匀称,身形修长挺拔,黑暗中脑海里总是一尊冷玉一道雪月光,光滑晶莹,仿佛肌骨都是透明的,当真冰雪所铸,此刻他一身大汗,那冰雪便成了水溶溶的月,润,在濛濛烛光里闪亮,雕像成了真实的身体,指尖的触感弹性微凉,一滑便滑入平实的腹肌,他是天生那样干净的人,染不上人世的风尘,淋漓的汗水也不令人觉得污浊,反而有种清净莲花般的光耀的美,景横波眼神有点微微的晕眩,呼吸也渐渐急促,她从不知道,纯净和肉欲也可以完美交织,如此刻,他乌发凌乱地散落在枕上,如此安静,她的心跳却响如擂鼓,体内一阵阵发热,只想扑到他身上。

发了半天痴还是叹了口气,快速给他擦干身子,隔着外衣解了腰带,将他内衣也褪了下来,一起泡到盆里,盆是现成的,她嫌脏,拿小刀把外头一层木皮都统统刮过,又用水泡洗了三遍,这才重新在屋外小井里打了水,准备给他洗衣服。

她一向是随身带药的,遇见的事儿多,身边人包括自己常有伤病,所以不敢摆女王尊贵派头,如江湖人一般,身上不少银两和药物。上次在落云王宫里拿的上好千年山参还没吃完,拿出来切了片给他含着,这东西补气补虚最是珍物,尤其千年老参有价无市,果然不一会儿,他出汗渐止,浑身慢慢地凉下去。

她这才把他干净的外袍给他贴身穿上,外面再裹上刚才赵家老大送来的干净粗布衣裳,大概赵家老大也经常需要应付各种古怪要求,衣裳真的很干净,但景横波也不敢给宫胤贴身穿了,她怕他醒来会受不了。

她没做过这些事,很有些笨手笨脚,一边穿一边咕哝,“男人衣裳怎么这么麻烦呢……以后给他穿一口钟好了……”完了给他腰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盆里泡着他的内衣,不方便出去洗,她在屋子里洗得挥汗如雨,洗着洗着忽然停下手,偏头想想,忍不住格格笑起来,前生后世,这似乎都是她第一次给男人洗衣服,在研究所的时候,她美貌妖娆,不乏男人献殷勤,别说给男人洗衣服,那些男人恨不得她老人家赏赐双黑丝给他们洗,到大荒后身为女王,只有别人伺候她的份,如今手泡在满是皂沫的盆内,忽然便有些恍惚,仿佛这真的是她的生活,普通家庭,平凡主妇,简陋房屋,男人劳作了一天回来就躺尸,她骂骂咧咧给男人洗衣服做饭——这样的生活一直离她很遥远,以前也没有仔细想象过,今儿过家家一般过了一回,明明身后宫胤状况不好,可她此刻心里竟然是满满的,实在的,温馨的,这种“纯生活”的状态,真真期盼了很久,哪怕这一刻短暂,也能感觉到那份有所依靠的心情。

是的,依靠,一直以来,她和宫胤波折不断,聚少离多,少有单独安安静静在一起居家般的日子,以至于偶有这样的机会,她便觉得分外沉溺。

叹了口气,她苦笑了一下,想着如果这样的生活,每次都需要牺牲宫胤的健康来交换,那她可真是苦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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