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后- 第36部分

方茗一向是很敏感的，依照女人独特的明锐感也知道木暖暖话中的意思。但是她还是不肯相信。方茗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木暖暖笑笑，眼底飘过一丝得意，她瞪大了眼，惊讶道：“皇后娘娘听不懂么？在西戎，像皇上这种身形的男子，我们称之为单薄。”

“本宫不是问这句，是下一句！昨晚……”方茗忍下了怒气才道。

木暖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脸上也浮现出一团可疑的红晕，故作娇羞无限的样子道：“昨晚。昨晚皇上好勇猛，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话还没说完，方茗便气呼呼的举高了手。本想狠狠的扇她一个巴掌，可是想到这事一个巴掌的拍不响的。难道全是木暖暖一个人的错么？再说了，木暖暖本来就是人家的后妃，侍寝也是天经地义的！

她一个旁人算得了什么！

方茗将手收回，然后决然的从木暖暖身边离开。是她太天真了，天真的认为他是属于她的。事实上，她也只是后宫中众多妃嫔中的一个。她只是比别人多了一点优势而已，那就是她是和秦子渊从小便熟识而已……

她已经被秦子渊对她的态度弄迟钝了！秦子渊是皇帝，怎么可能单单为了她一个人而放弃整个后宫那么多的女人？之前他一直陪着她，只是涂个新鲜感而已，当那个尽头一过，别的女人自然就上位了。

……越想越气愤，方茗愣是在心里将秦子渊反复骂了好几十遍。

“小姐……”金兰自方茗跑出去后，就一直跟在方茗身后，眼看着她脚步越来越快，当下也不由得出声提醒。

“不用安慰我！”方茗将手一招，然后回过头对金兰吐槽：“我怎么就那么蠢，我怎么就那么蠢，我怎么就相信他那满嘴的胡话？他口口声声说着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的，可是，转眼，他就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我承认，我是没有木暖暖优秀。她美丽大方，而且妖娆绝世，是个男人看到她两只眼睛就移不开目光！可是，我没想到秦子渊也是那样的人。他们只是见了一面而已……”说着，方茗便说不下去，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溢出。“我后悔了！我要出宫！”

“小姐……”金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将方茗抱住。

“金兰，帮我出宫好不好……”方茗泪眼满含期待的看着金兰，一双手也紧紧攥着金兰的胳膊。

“我可以帮你出宫！”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两女目光一同看过去。穆天尚背着药箱远远的站在前方。

金兰首先质问：“小和尚，这可不是一般的事！你不要在这里蛊惑人心。”

“我说的是真的！茗儿，你当真是想出宫！？”穆天尚并没有称呼方茗为皇后，因为他已经打算站在她的平行线上，他与她并不是两个阶层的人。

方茗怔怔的看着穆天尚，久久不能说话。她要离宫么？可是脑海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已经成为了他的羁绊……她究竟要不要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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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0再遇柔妃

方茗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低沉，穆天尚的脸色也随着黯淡下来。

“茗儿？”穆天尚轻轻唤她，他似乎很急切的想要得到她的回应。“你决定了没有？”

方茗已经陷入沉思，猛的听到穆天尚的话。惊慌的抬头看他，那一瞬，她的眼中带着很多莫名的感情。但是嘴巴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穆天尚受伤了，看着方茗杏眼中满含的不舍，他还是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他抓着她的肩，微微摇动，“我带你出宫好吗？”

“不，不，”方茗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突然，方茗挣脱了穆天尚的钳制，然后漫无目的的逃离。

穆天尚的眼底沉着重重伤感，看着方茗离去的背影，然后勾了勾唇，“我来的太晚，所以她注定不是我的。”

金兰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就好，去管管你那个妹妹吧！”

“暖暖？”穆天尚愣了下，才道：“她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计策才哄得皇上跟她上了床！这不，小姐知道了，心里难受呗。”金兰瞪了穆天尚一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包括你！”说完，便向方茗离开的方向跑去。

……

婉韵阁，扶柳将郑婉柔用完的药羹碗盅端走，然后扶着郑婉柔出了暖阁。郑婉柔身体不好又极度畏寒，十天至少有八天是呆在屋子里的。若是天凉一点，她是根本就不出房门一步。每日就呆在室内秀秀花，弹弹琴，偶尔练习书法。

快要立夏，温度也愈发的热了起来。再呆在暖阁，人就要蒸出毛病来了。这些日子，宫人就已经开始将厚厚的围帘卸下，换上轻纱。天天闷在屋里，扶柳担心自家小姐的身体越发差劲，便时常主动拉着郑婉柔到外面走走。晒晒太阳。有时也会陪着她到沁园和宁婕妤拉拉家常。

她扶着郑婉柔坐在花厅中的凉亭里，然后遣人将古琴安放在大理石桌面上。

郑婉柔对扶柳微微一笑，水眸闪亮。

扶柳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伺候郑婉柔将近十年，怎么会不了解她。但是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不肯去争宠！皇上自皇后娘娘进宫以来，便只来过一次，还没有在这边过夜！想到这里，她姣好的面容越发的愁苦起来，她一定要帮小姐再次得到皇上的宠爱！

看着郑婉柔纤细的玉指覆上了琴弦。并试了音。扶柳才微微松了口气，不管何时何地。小姐的琴艺永远都是那么的精湛！

琴声起，扶柳便不再低头，她抬高头，四下望了望。突然，她眼前一亮！

方茗漫无目的的乱走，看见路便走，看见人便躲。她低着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来到何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似乎什么都在想。

突然，一连串清越的琴音钻进她的耳朵。琴音婉转，如歌如泣，低沉之中却带着某种特有的坚持。方茗渐渐沉醉了，她靠在身边的方形柱子上，闭上了眼。慢慢将自己整个人放了进去……

真美……

突然，琴声断了！本来方茗已经完全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音乐声一断。她猛的睁开眼，四下扫视。

这下她才发现她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后妃宫殿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地方都各有特色，通常宫殿的摆设就能看出主子的心性。比如锦梅园，因为锦梅园的主宫是丁婕妤，她的闺名中带了个“梅”字。所以满殿都种满了梅花。梅花性洁，即使严冬也能凌寒绽放，香气凌人。而丁婕妤本身的性子也是这样，欺软怕硬，盛气凌人，没本事偏偏还自视甚高。

而方茗身处的这个地方，从小小的盆栽到种植的垂柳，脚下石板缝隙中的青草到宫檐下垂着的编钟，无不显示出主人的高雅和淡静。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在方茗思索的时候，一行人从她身后的长廊走来。

“见过皇后娘娘……”众人行礼声将方茗唤醒，她猛的一回头，正好看到为首那一女子抬起脸。

“婉柔姐姐！”方茗惊叫出声。

没错，领头的就是郑婉柔，说起来还是扶柳提醒她方茗“到访”。

郑婉柔一心扑在琴上，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旁边的扶柳看在心里为她干着急。终于，她打断了她。也是扶柳沉不住气，她是在是太替自家小姐感到不值得而已。她也知道，小姐是主动将皇上让给皇后娘娘的！她只是不甘心。所以她才主动提醒郑婉柔方茗到了，想让她们来一次“交锋”！最好能挑起她们之间的争执！

但是，她的算盘似乎打不响了？

方茗快步走到郑婉柔身前，将郑婉柔扶了起来。“婉柔姐姐，以后你不必给我行礼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德行。最近天气好了，婉柔姐姐是该经常出来走走的。看，你脸色都好多了。”

方茗和郑婉柔的关系一向都很好，当初郑婉柔嫁给秦子渊前，她们就已经熟识。方茗的基本舞蹈步法全是郑婉柔教授的。直到嫁人，方茗也一直和郑婉柔保持着良好的友谊。方茗进宫后，郑婉柔主动示弱，大度的将秦子渊让出，这让方茗很感动。但是，这不是方茗在郑婉柔面前不摆架子的主要原因。而是，方茗在这一刻，并没有将自己看做是皇后！

“虽然你我关系不一般，但是礼不可废。免得叫下人看了笑话。”话虽是这么说，但很明显郑婉柔并不是那么在乎和方茗间的礼数，“怎么你一个人跑了出来？金兰春兰呢？”

方茗微微叹了口气，扶着郑婉柔到了一处亭子。当看到亭子里的石桌时，方茗岔开话题，“原来刚才是姐姐在弹琴，怪不得这么好听呢！我还诧异后宫里什么时候多了个能和姐姐媲美的才女呢！”

郑婉柔给了身后众多宫人一个脸色，示意她们离去。只留下扶柳一人侍候。“别打岔！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方茗垂下头，并不言语。双手反而按上了琴弦，漫无目的的挑起几个音阶。寥寥的几个音阶组成的却是哀怨无比的调子。

郑婉柔听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后宫里的消息总是传的最快的，木暖暖进宫以及她今早是从龙擎殿出来的便已经让事情透明了。“知道昨晚是木暖暖侍寝的？知道真相后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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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1困惑

郑婉柔故作镇定的问着，心中却狂跳不已，千万别点头，千万别点头……她也是女人，以前她知道方茗心中有别人，她能故作大度的将夫君推到别人的怀抱。因为她知道，以方茗的性子，是肯定会拒绝的。可是，方茗已经慢慢改变对秦子渊的态度，而她也确切的感受到方茗带给她的压力。

她并不是那么大度，她也是个女人——一个深宫里的女人。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连宫人有时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阳奉阴违。

但是，她太善良了，她舍不得因为自己的私欲去伤害别人。她与方茗不但有着姐妹情谊，还有着师徒情谊，她怎么舍得去伤害她！

可是，在方茗真切的表达出对秦子渊的爱意诗，她却紧张了。

她看到方茗缓缓的点了下头，心顿时跌入冰窖。在这气温宜人的季节里，郑婉柔却莫名的打了寒颤。

她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既然喜欢他，那就应该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木暖暖不单纯的只是一个后妃，她还是一个异国的公主，关联到两个的邦交。”

方茗急着点点头，双眸快要滴出水来，“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可是，可是我只要想到那个场景，我的心里便不由自主的烦躁不安起来。婉柔姐姐，你知道么，木暖暖是那么的自信，是那么的优秀……”

郑婉柔温柔的将手指竖在方茗的唇上，打断了方茗，“嘘，皇上只是你一个人的，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郑婉柔的话很温柔，但是这话说出来似是在安慰她自己一般，语气并不是那么自然。

方茗察觉到了，她低下了头，“婉柔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有何对不起之说……郑婉柔沉默了，她想到了自己在后宫之中度过无数的漫漫长夜。

她优雅的站起身来，绕到方茗身后，双手停在方茗双肩，“茗儿，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做了你作为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把握好自己的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也是你的男人啊……方茗本想说完，但是她并没有说出来。她承认，她很自私，自私的害怕郑婉柔会过来抢走秦子渊。

郑婉柔似乎知道方茗想说的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又坐回原位。双手覆上了琴弦。继续弹奏起刚才未弹完的那首曲子。只是这次，她添上了词。“清泉汩汩，岁月悠悠，蝶影独恋红楼。华瑟铮铮，笑语盈盈，云梦多失明窗。”

歌调拖的长而婉转，郑婉柔轻柔的唱音将这首不算哀婉的小词唱出。

方茗静静的听着。慢慢的将心神沉浸进去，郑婉柔的琴声总是那么的诱人。方茗随着她悠扬的乐声，开始回忆起来。

她想到了穿越前她忙忙碌碌的母亲，想到了对她无微不至关怀的秦子桓，也想到了一直默默在远处看着她的秦子渊……想到了木暖暖、想到了春兰、然后是面前优雅温柔的郑婉柔。

郑婉柔生长在京师，但是却有着典型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如水。特别是一对盈亮的水眸，看着她的眼睛总感觉沉浸在温水之中。

琴音拖了一个长长的颤音，郑婉柔的表演才算是完满结束。

方茗拍了拍手，将郑婉柔的词在心中默念。清泉汩汩……

郑婉柔看着发呆的方茗，浅浅的抿了唇，“在想什么？”

方茗摇摇头，“我在想姐姐添的词……婉柔姐姐，如果说‘华瑟铮铮，笑语盈盈，云梦多失明窗’换成‘暖风阵阵，香韵逑逑，红花单开忧愁’怎么样？”

郑婉柔点点头，“香……韵……对仗虽然不太工整，但是好歹是应了景。”

方茗笑道：“茗儿这么些年和桓哥哥在一起，怎么着的也要学点东西吧？”方茗不是喜欢一脚踩两船的人，当她正视过往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放开了。所以，此刻，秦子桓就真的像她话里说的一样，是个“哥哥”。

郑婉柔看着方茗的笑脸，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不论她们是否对立，她都是她的好友。好友能放下心中牵挂，在她来说也是一件乐事。“快午时了，你用过膳没有？要不就在这里陪我一起？”

方茗是在下早朝的时候去找的秦子渊，然后才引发了一系列“事故”。时光匆匆，却不料已经到了午膳时间。方茗向来没有在别人那里用餐的习惯，她摇摇头，委婉的拒绝了郑婉柔的邀请。

等出了郑婉柔的婉韵阁，方茗才发现自己茫然了。

美轮美奂的宫殿挡住了她的视线，妖娆盛开鲜花迷惑了她的双眼，她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前路是什么。是回到她的皇后宫殿，还是去找秦子渊诉苦，抑或是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