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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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域2-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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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孝忠见有了热闹,自然高兴不用一个人在这雨天里凄凄凉凉地在这机房里躲雨,死磨硬泡也要去。
  邱石嘴上不饶他,凭他说尽了好话就是不让他去,可老曾见他一人也是怪孤单可怜,心想他也就是个孩子,不会喝什么酒,也不过是在边上随着他们俩肆意调侃,便拦了邱石,三人一道去了值班室。


☆、第六章。孤礁6

  这秋天的雨最容易一下就没完没了,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外面的雨声还在喧嚣着。
  之前留的几瓶啤酒喝光了,老曾又把上个白班的老曹藏的那大半瓶江津老白干和三袋盐花生都给偷出来,一点也没给人剩,全进了三人的五脏庙。
  老曾在班上,没敢放开了喝,只拨着花生,陪着邱石抱怨生活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人和事,偶尔也拿彭孝忠的女气挖苦几句。
  小桌上的酒多半都是邱石一个人敞开了肚皮喝,以他的酒量,虽不至醉到人事不省,但说话已经开始含糊起来,眼神也见迷蒙。
  老曾见他此状,便劝言道:“今儿晚上喝得差不多了,我看这雨是没打算要停,你们俩就去我那儿将就一晚上,免得淋雨赶远路。”
  出了厂大门,穿过马路,再下道坡,这便是厂子给人分配的筒子楼,一般工作成绩突出表现优良的人都能在这楼里分得一席之地。
  老曾把自己宿舍的钥匙给了彭孝忠,嘱咐着让他带着喝得微醺的邱石去休息。
  彭孝忠接了钥匙,道了谢,本打算搀扶邱石,邱石却又一次被撂开手,不让他碰。
  两人一前一后地跑了段路,身子被淋湿了一半,到了那灰蒙蒙的筒子楼前。
  彭孝忠不知道路,便把钥匙给了邱石,一前一后上了楼。这楼也造了有些年头,环境看上去十分破旧,连那不足十瓦的灯泡上也盖着一层厚厚的油灰。顺着那一条长长的甬道过去,两边各自排列着那些房门,有的门前还挡着块儿花布帘,有的门上还贴着上一年的喜画,画已经开始霉烂了。
  门里都住着人,大多是单身汉,只有几户是成了家的两口子,不过都是厂里的人。这个时间,一些单身汉们还在各自玩乐,已成家的则已经熄灯就寝,屋里悄无声息。
  邱石的脚步声很重,踢踢踏踏地声音伴着那回音,彭孝忠跟在后头脚步很轻,感觉每一步都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老曾的屋子就在过道的倒数第三间,前后对门住的也是厂里的人,这会儿也都睡下了,没惊觉外面的动静。
  开了门,两人进屋来。一股子鞋袜味儿让邱石下意识地骂了两句,然后毫不避讳就把那湿了一半的汗衫给脱了。彭孝忠捂了捂鼻子,然后故作无意地到处找毛巾擦。
  这屋子一看就是单身汉住的,虽布置简单,可到处一片凌乱,鞋袜衣裤散落各处,白天吃剩下的馒头和稀饭还搁在折叠式的小桌上,引诱来一堆苍蝇在那屋里乱窜。
  彭孝忠找来了毛巾,先递到邱石面前,“邱哥,擦擦脸吧。”
  邱石回头看了
  一眼,彭孝忠低垂着脸,不敢抬头看他似的。他冷冷地说:“你睡床,我地上。”
  彭孝忠看了一眼脚下那凹凸不平水泥地,然后问:“地上怎么睡啊?”
  邱石擦着头,走到床边,蹲下来,抽出那已经收起来的凉席。
  彭孝忠上前拦道:“天已经凉了,睡地上会感冒的。要不,咱们一块儿挤挤吧!”
  邱石蹲在原处,静止了几秒,然后把凉席又放了回去,脱了鞋子裤子,只穿着条红裤衩就躺到床上去了,顺手扯了半截薄毯盖在腰间,然后背对着彭孝忠随口说了句,“那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水落打在那些铁皮遮雨棚上哗哗啦啦,吵得人心烦意乱。
  彭孝忠站在屋里愣了一会儿,然后磨磨蹭蹭地也脱了衣裤,上了床。他扯了扯毯子,邱石索性都给了他,“你盖吧。”他问,“你不冷吗?”邱石嗯了一声,没再回话。
  他揪着毯子,眼睛盯着天花板,又不由自主地看着那身体的轮廓,微弱的光线让那若隐若现的躯壳看上去更加迷人,更加撩人心魄。彭孝忠夹了夹双腿,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邱石,强迫自己入睡。
  雨下到后半夜,一直没有停。
  邱石半夜混沌醒来,竟看见彭孝忠的手正在把玩着自己的命根儿。他不作声,只闭着眼,任其对方肆意胡为。彭孝忠的脸慢慢靠过来,在他胸膛来回吻着,然后到脖颈,就在他快要碰到嘴唇时,邱石一把将他反压在床上,然后脱了最后的那道防线,势如破竹地攻下了那城池。
  黎明时分,屋檐的雨水慵懒地滑向最后的归属,天空慢慢能够看到一些龟裂的云层,过不了多久阳光就会从那些裂缝中破壳而出,再次给予新的温暖。
  邱石一早就起了床,见彭孝忠还睡着,便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他,恐又不知怎么面对昨晚的荒唐行径,不顾得其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自己走了。
  早上七点多,公共浴室里的锅炉刚刚烧热,邱石一个人就来那澡堂子里泡着。他满脑门子都是昨晚自己都干的那些龌龊,懊恼不已。不断地用水冲刷自己的全身,又来回地把自己浸在水里,直到快窒息了才又浮出水面。他不喜欢彭孝忠的样子,不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和腔调,更不喜欢他发骚一样的在自己身上亲给没完。可就是这样一个自己极不喜欢的人,他还是与了这人干出那种事,要说不乐意,可自由又确确实实把人个欺负了,说起道理来,也没见得自己一个欺负人的人还要嫌弃那被欺负的人。这行为更让他觉着自己无比可耻,着实恶心。
  从澡堂子出来
  ,他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去上班,去面对彭孝忠。
  车间里的机器又开始发出那轰隆隆的,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彭孝忠一个上午没有跟邱石,以前他们也不常说话,如此就更不好亲近。
  到了午饭时,邱石一个人坐在食堂的一角,然后彭孝忠便无声无息地朝他过来。
  刚刚落座对面,邱石便看也不看问:“坐别桌去。”
  彭孝忠看他冷冰冰的样子,不敢说话,便又无声无息地离开。
  这边心里正闹着不愉快,悔恨着,那边事端便开始酝酿着进了厂大门。


☆、第六章。孤礁7

  这一夜未归,夏雪琳朦朦胧胧醒来,发现人没回来,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生了各种猜疑,捡着中午这会儿时间便气冲冲找到印刷厂。
  两人碰面起先夏雪琳也没红脸,只为着邱石留面子。遂叫了他去了厂子外面的那棵香樟树下,开始了又一轮的审查。
  夏雪琳理直气壮地仰着头,问:“昨晚去哪儿了?”
  邱石手插裤兜里,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说:“跟老曾一块儿喝酒,喝得晚了就在他那儿睡了。”
  夏雪琳双手抱在胸前,哼说:“编,好好编,别怕我不信。”
  邱石抬眼看着她,皱着眉,“谁编了,不信你问老曾去啊!”
  夏雪琳说:“我问谁去,谁不知道你们是串通好的。”
  邱石说:“谁串通了,这事儿有必要串通吗?”
  夏雪琳说:“你们男人不都这样吗?他老曾一个老单身汉,平常生活就不检点,你们在一块儿能干什么好事,都是蛇鼠一窝的混蛋。”
  邱石说:“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皮又痒了是不是。”
  夏雪琳说:“怎么,打我吗?你来,你今天来,我这辈子都交给你这王八蛋了,还怕挨打吗!我就是要让你厂里的人看看,你邱石就是这么疼老婆的,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邱石怒嚎道:“你他妈再闹。”
  夏雪琳说:“今儿个没完,走,把那狐狸精叫出来,我们把话摆出来说,你要真喜欢她,我们下午就去离婚,我成全你们。”
  一边说便一边往办公楼的方向走,邱石生怕她又闹得人仰马翻的,一把拽住,一个劲儿往外拖。
  这还没到上班时间,路过的人见了那阵势,立马跑到各处宣扬起来,“邱石那老婆又来闹了,快去看好戏!”
  孙小芸坐在椅子上,翻着杂志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第一次了,小心溅一身血。”
  旁边的人笑着问:“这次又是为谁啊?”
  报信儿的人说:“好像说是昨晚邱石没回家,夏雪琳说他在外面找女人。”
  孙小芸合上杂志,起身去给自己杯里倒水,说:“这热闹我是不能看了,上次就跟石头开了玩笑,那女的就把我往死里恨,这要再跑去,那不是找死么。”
  这话说得大伙都笑起来,跟着便三三两两地下楼去了。
  人都围了过来,两人还在拉扯着,很是没有体统的样子。
  彭孝忠站在人群后面,脸上挂着一丝隐忧,不敢说什么,又想说什么。邱石撇头看了一眼,望见彭孝忠藏在人堆儿里,心里更是急切起来,手上便使了全力,连拉带抱地把夏雪琳请出了厂子。
  下
  午两口子都没去上班,在家又接着闹,夏雪琳一气便摔门走了。邱石心里也憋着闷气,心里梗着中午厂子里又丢了人,索性请假三天,避开那些闲嘴们的奚落。
  第二天,大上午的,夏雪琳家的人便登门兴师问罪来了。
  乌泱泱地坐了一屋子人,夏雪琳闷不作声跟在两个姐姐和父母的身后,一众人进门什么话也没说,只听那大姐道:“你妈呢?”
  邱石穿着随便,晚起还没顾得上梳洗,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让人看了更觉生气。
  他漫不经心地坐到客厅后边的饭桌边,懒懒地说:“上班去了。”
  夏春雨扶着双亲坐下来,然后颐指气使地说:“打电话把她叫回来。”
  这样的态度让邱石十分不悦,但又碍于岳父岳母都在,不敢发作,只能忍着说:“有什么话就说吧,她上着班一时也不能为了点破……为点事就连工作都不管了吧。”
  夏春雨白一眼道:“跟你说不着,这事必须得找你爸妈谈。”
  邱石开始不耐烦了,说:“这是我跟琳子的事,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夏枫在一旁吆喝道:“你什么意思?难道夏雪琳不是你妈的儿媳妇了?那又不是你后妈。”
  邱石气涌上来了,说:“你怎么说话呢。你们要谈我跟琳子的事,我人不在这儿,有什么难听,尽管来,我听着就是了。”
  夏枫气焰高涨地说:“邱石,你懂不懂尊重,有没有教养,没看到我爸妈在这儿吗。你和琳子的关系有问题,双方的家长是不是应该在一起好好谈谈。”
  夏雪琳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心里也为邱石着急,其实躲在同事家的这两天,经别人一劝,气也消了大半,不过只想让邱石服个软,认个错,苦于不好自己回来,便把这事报给家人,才有了今天这劳师动众的审判。从根本上讲,她并真的高兴看到姐姐那样对待邱石,毕竟是自己的男人,怎么都不愿让他受了委屈。
  夏雪琳的父亲是老一辈的读书人,向来是一副智者的姿态,而夏母也是通情达理的女人,虽文化不高,可性格温婉,倒是历来如此的,也无多话来说。二老都知道自家这几个女儿是什么德性,所以也不像那夏春雨般的飞扬跋扈盛气凌人。
  夏父好言好语道:“邱石,你看我跟你妈来都来了,好歹让我们见见你妈妈,不管你跟雪琳之间有什么样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做长辈的总要了解一下,你说是不是?”
  邱石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一听岳父这么慈爱的劝道,怎么也狠不下心来驳他的面子,只好就范。
  电话打到了田伟芸医院,又召回了赵庆书,
  甚至惊动了外公外婆聚集一堂,像足了早些年的公判大会,只为了调和这小两口的家常纠纷。
  来去说的都是些男人女人之间那点莫须有的事,不管邱石心里有多憋屈,但他始终不能为自己竭力辩驳,毕竟出轨是事实,无可狡辩,只不过自家老婆疑错了对象。后来实在抵不过夏春雨和夏枫的纠缠不放,邱石最终妥协了,又是做检讨,又是写保证的,这场纠纷终是了结了。
  邱石思考了两天,回到单位,在厂里同事们也较之从前更加的冷淡,都怕与他牵扯上什么关系,又被那夏家的人给无中生有的臭骂一顿,遂处处避着他,女的甚至老远见了他都绕道走,似乎跟他擦身而过也会被纳入犯罪嫌疑人似的,生活的里所有事情都一蹶不振,他越想越无趣。


☆、第六章。孤礁8

  第二天上午,厂长找了他去谈话。他站在厂长办公室门口,立了一会儿,想了想一会儿要说的话,于是鼓足心理准备,抬手敲了门,里边传来一声,进来,他推门进屋。脸上笑嘻嘻,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跟平常一样领导要训斥他一些老生常谈的话。厂长皱着眉头,连声叹气开了场白,然后说起了与他继父赵庆书的关系,又说谈了关于他一直在厂里的表现,话说得很委婉,但大致邱石能听出来,他们是看在继父这个报社主编的面子,很多问题都没有细责他的不是。而在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不管厂长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决定。当然,如果对方先开了口说了请的话,自然更好,他是这么寻思的。可厂长把话绕得没边,最终还是他自己开了口,说了辞职。厂长起初还有些客套地挽留,主要是怕跟赵庆书那边的关系不好处。邱石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再强硬要求离开厂子,自生自灭去。厂长也没在执拗下去,便叹着气结束了这次谈话。
  离厂的手续几天后就办下来了,邱石从办公楼里出来,彭孝忠站在那小操场的槐树下,望着他。邱石看了一眼转头便往车间里去,心里想着怎么跟相处了三年的那些人道别。
  彭孝忠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来。
  “邱哥,我们能谈谈吗?”他说得很谦卑,全没了从前的那些开朗自信。
  邱石转身看着他,只觉得一阵厌恶,“说什么?”
  彭孝忠左右环顾,三缄其口。邱石也瞅瞅四周,怕是人来人往会听到他们之间的那些谈话内容,于是两人便来到了厂后面的废弃仓库外的巷子里。这里到处都堆着那些报废了的老设备,虽然已经过了夏天,但还是能够闻到那些生锈的铁发出来的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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