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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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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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盘帐做生意之后,赵六又发现了夏芍药一门新技能,种芍药花。

他跟在夏景行身后,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夏芍药,初次见得真容,赵六觉得让人眼前一亮,魂魄都快要跟着飞了;见的次数多了,知道她小小年纪却有恁大本事,不知不觉间对着她的容貌流口水的次水便少了起来,倒对她又添了一层敬重。

顶门立户都是男子所为,偏夏芍药就能顶得起夏家的门户,容貌倾绝反倒成了其次,能力让许多男儿都自愧不如。

赵六原就有个毛病,看到容貌生的好的男女老幼,都喜欢上前去逗弄一番,说几句话。这原是他以前在市井是饿肚子时候落下的毛病,大抵那些容貌生的好的无论男女老幼,皆是生活顺遂安康,饱腹之辈,总归是对这样的人怀着隐秘的羡慕,想着自己若是有一日不为着衣食而愁,便是平生之福了。

后来跟着燕王,衣食自然不再发愁,又见识了燕王府的生活,眼界倒开阔了,以前觉得出彩的人物都做了寻常,但见到夏芍药仍是恨不得上前去与她多说两句话。

他不以为耻,夏景行却深以为恨,独他这毛病忍受不了。

大家在芍药花田里一天,到了后半晌赵六便问:”咱们几时回城里?今儿不回去了吗?“视线所及,姹紫嫣红开遍,就连空气里都是花香味。

夏景行随口胡诌:”娘子说估计要在庄子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赵六哥若是忙,不如先回城里去?反正赌坊里也离不开你。“

赵六可比他要大了六七岁,这声六哥倒也当得。

”你哄我的吧?“

夏景行正正脸色:”我是夏家人,家里有事自然得跟着干活,难道还能跟着六哥去胡乱作耍?娘子可会不高兴的!“

——夏帐房是那么凶的人吗?

赵六越发认定了夏景行在说谎,打定了主意就要跟着他们,“反正赌坊里还有管事的看着呢,出不了大岔子。不如我也在你家庄子上好生松快松快。”

直到了第三日上头,夏芍药说要去护国寺接夏南天,让夏正平给准备马车,夏正平便让庄上赶车的将自己平日回城的马车给收拾了出来,也要跟着去护国寺。

“我可是许久没见过老爷了,去接老爷回家,我也要去。”

赵六悄悄问夏景行:“大掌柜,你丈人凶不凶?”有钱人鼻孔朝天的不在少数,外间传言如何,都做不得准。

夏景行板起脸来吓他:“我丈人可凶了,看到你这副骨头轻过二两的就来气。”特别是对着他闺女流口水的,肯定不会喜欢。

赵六往他身后缩了缩,仍顽强跟着,“我……我就去瞧瞧。听说你丈人在护国寺住了一年了,被高僧大德感化,说不得这会儿身上戾气全消,慈眉善目了起来。”

这是……什么荒唐理由?

夏景行对赵六这块狗皮膏药都快绝望了,怎么就不能将他给撕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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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天一大早起来,先将自己院里的芍药花收拾一番,修修枯枝败叶,开败的花索性就剪了,瞧着也舒心。

才听得寺里的僧人做完了早课,他这里摆完了早饭,闺女便苦着脸寻了来,身后跟着一串人,从女婿到丫环还有老仆夏正平,身后还缀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瘦削精神。

“爹爹,你再不回家我也不回了,姑姑带着一帮人上门来理论,女儿有家难回,只好避到庄上去了,可庄上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来寻爹爹了。”

夏南天没想到自己离家日久,竟然教人欺到了闺女头上,“景行你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夏景行面有愧色:”都是我的不是……“

一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南天立刻便想透了,恐怕是夏南星与族里听得夏景行的身世以及长安城的风言风语,这才跑到家中借机生事的。

这些人便是长辈,自家闺女与女婿又都是小辈,也确实不好说话。

当日夏南天便辞别了道静法师,收拾东西跟着闺女回家了。

夏芍药好不容易将夏南天说动,便拉着夏南天上了自己的马车,将夏景行也赶了出去,准备跟老父亲好生亲近亲近。

夏南天倒是挽留了一回:”景行也坐这辆车嘛。“被夏芍药扬着笑脸拦住了:“爹爹,夫君要陪着赵二掌柜去后面跟平叔坐呢。”

等夏景行含怨带屈拖着赵六往后在马车上去了,夏南天才道:“这瘦削的年轻人是铺子里新请的掌柜?”

夏芍药掩唇笑,“赵六哥是燕王府护卫,咱们家哪请得动啊。他如今是燕王暗中开的赌坊里的二掌柜。”

夏南天犹记夏景行是做过燕王伴读的,他家与燕王府的护卫搭上关系,倒也不奇怪。没想到接下来闺女却扔了个炸雷给他:“爹爹怎的不问问赌坊里的大掌柜跟帐房是谁?”

“难道还能是你不成?”

夏芍药得意的笑:“教您老人家猜对啦!大掌柜是夫君,您亲闺女我就是帐房。不止是一个赌坊,但凡燕王府在洛阳城里所有的生意,如今都交给了夫君来打理,所有帐目都是我来核的!”

夏南天将闺女上下打量一番,“我闺女有这本事?还真没瞧出来!”眉眼间却已经溢满了笑意出来,“你也不怕核错了帐,被燕王责罚?“

夏芍药倒好似被夏南天吓着一般,拍着胸口撒娇:”爹爹你吓死我了!燕王殿下还说了,年底还有银子分呢,瞧在银子份上我也不敢懈怠了!“

她是古灵精怪的模样,分明就是得意,哪里是被吓着的模样。

夏南天在她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小丫头,跑到你爹面前弄鬼!”

夏芍药趁势偎依在他身上,满足的感叹:“爹爹,我可真是想你呀!”自芍药花期,铺里生意连着燕王府的产业,还有旁的杂事,足足有一个多月未曾去过护国寺了。

夏南天摸了下闺女的脑袋,“你都想了这么多辙了,爹爹这不是跟着你回家了嘛。躲得山中一年闲,可再躲不下去了。不然半夜都睡不安稳,”他这一年在护国寺养身体,倒不全然是为着躲清静,只是上次身体衰败,躺在床上半年,自己也被吓到了。其后人情冷暖,就连同胞的妹妹也来算计他,若非闺女能干,如今夏家成了什么样子可真不敢想。

经此一事,夏南天便觉得好生保养自己,才能给孩子们撑起一片天,再不敢对自己的身体马虎了。

夏芍药虽然每次嘴上说着想要他回家,倒真是不敢让他再操劳的。

父女俩静静相偎,只说些家常话儿,却不知道后面马车里,夏正平才知道夏南星带着族人回娘家堵着侄女儿,他也不准备回庄上去了,“好歹有事我这把老骨头也可以照应一二。老爷身子才好,可不敢再生气了。”

夏景行的事情他并非没听过,只当初这人是他派人照料的,两人也算相处日久,他眼睛看到的与传言不符,夏正平便不当一回事儿。这世间以讹传讹的事儿多了,保不齐夏景行的事儿名声就是这么坏掉的。

这两日没见到保兴,还问起他侍候的可是不好。夏景行最近在赌坊出入,保兴是个老实头,便让他留在家里了。

到得快午时了,两辆马车才到得夏府老宅子。

守门的小厮今儿一大早就又迎来了夏南星与夏老三他们,心里也感叹这些人固执,等不到自家主子还要连着三天都上门。第一天饿着肚子,第二天夏南星再让华元上饭,连棒子面也没有了。

华元只道:“每日的菜米银子都是在姑娘面前领了对牌现支的,姑娘昨晚就没回来,底下人的饭尚且做不得,哪里有银子招待客人?”

“难道你就没银子了?不能先垫上,回头让你主子回来补给你?”

华元可不准备做好人,理直气壮道:“哪有主人家来客,让老奴一个仆人自己掏银子待客的道理?”总归就是不肯招待帮人了。

得亏这帮人都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了一点干粮,就着茶水啃了。

第三日大家都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来的,干粮也准备着,只做出一个等不到人誓不回去的姿态来,实则内心都很疲惫:这是跑来教训人,人没教训着,自己先被教训了?

有几人心里已经隐隐生了退意,后悔跑这一趟了。

众人心思各异,眼瞧着到了近午,却听得门上小厮来报,夏南天带着闺女女婿回府了。

夏老三原本坐在上首椅上,闻言立刻起身往外去迎,一副恨不得立刻就将此事解决的派头,出了厅堂的门才想起来自己乃是长辈,理应等着晚辈前来拜见,只能悻悻折返,又坐回了椅子里。

夏南星及一帮堂兄弟们倒迎了出来,心头不免有些发虚。

他们敢来夏家教训夏芍药夫妇,原是想着夏南天不在家,长辈教训晚辈也是应当应份,夏芍药夫妇少不得要好酒好菜的招呼着,陪着笑脸吐些好处出来。难道还真要逼的侄女儿和离不成?

哪知道夏芍药搬了夏南天回家,顿时都坐不住了,嘴里的干饼子都开始硌嗓子,差点咽不下去。

夏南天大步而来,面色沉肃,见得自家妹妹以及这帮堂兄弟们,殊无笑意:“大家来我家里,可是有事?”

众人面面相窥,抬头瞧见跟在他身后的夏芍药夫妇,小夫妻俩还面带笑意朝着他们行了礼,顿觉这丫头蔫坏蔫坏的,心里又有了点底气:“咳咳,四哥才进了家门,咱们有事屋里说,屋里说。”

夏南天睨一眼众人,目光冷淡扫过夏南星,“这么多人,想来是大事了。”

夏南星许久没见兄长,原来亲密的兄妹关系没想到有一日能够走到这等地步,心中难免添了几分酸涩,又觉得自己这次是为着兄长侄女好,他们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可不能再被蒙蔽了,便挺了挺胸脯,跟着族里堂兄弟们一起进去了,只落后半步,到底也问了一句兄长的身体。

“哥哥这一向在山上住着,身子可好?”

夏南天冷哼一声:“若不是有人无事生非,我可不好好的在山上养着嘛,大老远跑回来难道何必这么辛苦?”

这是责备夏南星无事生非了。

夏南星听得这话,面皮紫涨,好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我做妹妹的总归是为着哥哥跟侄女好,难道还真能害你们不成?”她自谓这次师出有名,娘家招回声名狼藉的侄女婿来,实是不该,总算抓到了夏芍药任性的把柄,一时半刻哪里肯舍得放开?

进得厅来,夏南天与族里三叔公打过招呼,他自己率先落座,其余人等便坐了下来,只夏芍药与夏景行夫妇缩在夏南天身后,做个小可怜模样儿。

赵六在末位忝得一位,偷偷打量夏芍药夫妇的神色,肚里暗笑:大掌柜跟夏帐房装的可真像!

好歹他也与这两位相处有日,几时见过他们夫妇俩这般胆小怕事畏缩不前的模样了?

满屋子里心思各异,只赵六一个看戏的人。

夏正平进来之后便与华元站在了一处,好给夏南天打气。

三叔公见得一屋子人都坐了下来,夏南天不吭声,这厅堂里他辈份最大,开口便道:“老四啊,外间传言,你家招的这女婿在长安城里被逐出了家门,做了败坏人伦的事儿,你怎么看?”

夏南天淡淡扫一眼厅堂里坐着的众人,“三叔也说了,这是外间传言,既然是传言,又何必当真呢?”

夏老三:“……”

“谣言止于智者,我这女婿自进了家门,顾家孝顺,想是外间传言有误。从来谣言止于智者,三叔这时候上门来,可是想提醒我?”

夏老三本来是以族长的身份出面来准备教训一番夏芍药夫妇,可不只是上门提醒。

他还记恨自己当初想好的,在夏南天病重之时如何瓜分这一房的产业,只夏芍药应对得当,又忙忙招赘入户,害他在族中大失脸面,不知道背后被多少人嚼舌头,族长的颜面都差点不保。

听得夏景行之事,再经夏南星撺掇,便来兴师问罪了。

“这事儿是你亲妹子所说,难道还能有假?家里招了品性败坏的女婿,难道我做为族长不应该出面吗?”

旁人的话就算是谣言,但你亲妹子的话总不会是假的吧?

夏南天目光再一次扫过夏南星,满带了寒意,”三叔有所不知,我这妹子早已与我家交恶,这一向都不来往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事儿,这我就不知道了。“

夏南星蹭的站了起来:”哥哥你——“万没料到当着族叔与族中堂兄弟的面儿,夏南天会给她这么大的没脸。

她压下一口气来,到底还想着不能与兄长绝交了,就不信他会不记着兄妹之情,将声音放柔了求助于夏老三:“三叔你听听,我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他亲妹子,难道还能不盼着他好?侄女婿在外间名声都快臭大街了,这事儿但凡洛阳城里住着的,上至老人下至小孩,又有哪个不知道呢?我还不是为着娘家操碎了心,只恨没人理解我的这番苦心……”

夏老三这会儿便是个主持公道的长辈,“老四你这话说的也让你妹子伤心了。她打小跟着你过活,出嫁了这么多年心里也向着娘家的。家里招了品性不好的人进门,难道她就不该过问了?”

夏南星会示弱,夏芍药也不差,立刻便拉着夏南天的袖子掩了面哭起来:“爹爹你听听,姑姑这说的是什么话?夫君自成亲以来待极好,以前的事情在座的谁有亲眼见证了?单只听得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难道是要逼我和离不成?就为着外面的风言风雨,就要让我肚里这块肉跟他爹爹分开,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呐?!”

夏南天立时惊喜满面,“你这孩子,有了身子怎么也不早说?家也不敢回,还一路奔波劳累往护国寺去了!可怜见的,怀着身子也不安稳,被吓成了这般模样,快快坐下,一会儿等送完了客,爹爹便派人给你请大夫!”他自己反倒起身,将闺女使劲摁到了上首座中,“你如今可是家里的大功臣,这可是爹爹第一个孙儿,等孩子落了地,过满月定要大摆宴席请客。三叔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

夏老三呐呐,”一……一定来。“不是在声讨侄孙女婿的人品问题吗怎么转眼间就离题八万里了?

夏南星原本还打着为兄长侄女好的旗子,一定要好好声讨弾压一番这侄女婿,顺带着让侄女儿看看她自己识人不明的后果。哪知道如今却成了兄长口中的恶人,吓的怀孕的侄女儿家也不敢回就往护国寺跑。

”芍药有喜,我可是一点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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