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找不回的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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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找不回的地老天荒-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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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身后响起,原来他一直就站在她的身后。那时候他对她说:“不管什么时候你想找我,只要一转身就能看见我,我会一直站在能让你看得见的地方。”
他们隔着遥遥的人群彼此相望,最后她转身走开,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建筑物的后方。
他以为他会难过,但其实没有,大约是已经习惯了。他已经记不清,这一生,他曾多少次站在她的背后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然后消失。
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他成天开着车跟在她后面,跟着她去医院,跟着她去聋哑学校,跟着她回家,坐在车里看她因为没有办法开口说话而只能用手机打字跟别人交流。
有一次在十字路口,有一辆电动车从横里冲出来,差点被她撞上,其实根本就没有撞上,但那对中年夫妻趁机耍赖敲诈她,她没有办法开口解释,急急的打着手势,那中年女人坐在地上哭天抢地,那男人就理直气壮的拉扯着她,“哑巴了不起啊?别以为哑巴就能撞了人不赔钱。”
她去车里拿钱包的时候那男人以为她想跑,拽着她不肯松手,最后那对夫妻拿了她的钱后扬长而去,他才看见她大衣前面的扣子已经被刚刚那男人拽开了。
他知道她一辈子都没有受到过这种屈辱,但她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在那里默默的站了一会,然后回到车上,离开。
她这一生遭受到的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是源自于他,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欺负她,因为他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因为她恨他,他知道,她有多恨他,他都知道。
俞庭亦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你当初有没有犹豫过,放弃自己卧底警察的身份,就那样跟她过一辈子?”
走廊里不断有戴着口罩的医生护士走来走去,而他只是站在那里,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窗向里面张望,她还没有醒,躺在那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几乎跟床单的颜色一样雪白雪白。
他慢慢的举出手来放到鼻子前,手已经洗过了,但他似乎还是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失去了他的孩子。他抱着她,那些鲜红黏稠的液体的不断从她身体里流出来,流在他的手上,从指缝间流淌下去,流进他的心里。
在把叶华南逮捕归案后的第三天他就离开江南开始休长假,他知道自己只是想要逃离,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在那一个多月里他一个人几乎走遍了全国的各个角落,直到俞庭亦打电话告诉他叶华南于狱中自杀身亡的消息。
他从大连搭最快的航班赶回去,从机场出来就直奔太平间,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心慌到了极点。他赶到的时候晗晗刚从里面出来,她的脸色惨白,整个人如一个失掉魂魄的布娃娃,他从出租车上下来,远远的看到她扶着门口的柱子,身子晃了晃,然后倒下去。
其实他怎么可能没有犹豫过,一次又一次。他总会想,是不是可以就这样,什么都不要,他只要她。但他每一次犹豫过后就会想起若妍,想起戒毒所里许许多多的人,如果他放弃了,就意味着抓捕叶华南的希望将会变得更加渺茫,那么这个社会上还会有许许多多的人继续受到毒品的侵害,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家庭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是一个警察,他无法放弃自己的使命,无法放任自己去成为一个社会的罪人,他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能够再错第二次。
但没有人知道,在他亲手把手铐铐向叶华南手腕的时候他的两只手一直在抖,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直到闪着银光的手铐在他眼睛里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他知道自己终于无法再回头,连最后一丝微不可及的企盼与未来都被他亲手扼杀掉。

(3)
可原来最绝望的事情还远远没有到来。其实结婚后她就很想要个孩子,但他找出各种理由来搪塞,她知道他暂时不想要,也就顺着他。
但那是最后的一个晚上,他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恐惧、焦躁、痛苦……好像有一片又薄又细的刀片把他的心割成一片一片。但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像往常一样对他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就像一个心无旁骛的孩子,她总是那样对他笑。她搂着他的腰对他说:“越臣,我爱你。”那是她第一次对他说那三个字,他却真正知道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他终于放任了自己,在最后一刹那的短暂虚空里,他整个人都眩晕起来,如果可以就这样,抱着她,一起融化为灰烬,他想,那该有多好。
他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那样巧,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报应的,但他没有想到,上天竟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他愿意承受一切的苦难,可为什么老天爷连她都不愿意放过?
晗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从床上挣扎起来,他跨前几步想伸手扶她,她在看清楚他脸庞的那一刹那,眼神忽然变得冰冷,狠狠甩开他的手。或许是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她伸手按住腹部,疼得满头大汗,嘴唇也发白。他上前去扶住她的肩,她微微哆嗦了一下,想说话,但不知为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她扼住自己的喉咙口咳了几声,又张着嘴试了好几次,但只能反反复复发出单调的语音,像一把坏掉的小提琴。她的眼睛里渐渐有恐惧散开,他这才隐隐约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值班医生很快过来替她检查,他有些恍惚的看着检查报告上一项项的备注,无数的专业名词看得他头晕眼花,但最下面的“失语症”三个字仿佛一记闷棍狠狠敲在他头上,他只能问医生,“要多久才能好?”
“这个要看治疗的情况,也许一两个月就能好,也许一两年,也许要更久。”医生安慰他,“这种失语症的情况不算糟,她只是没有办法说话,发音器官并没有问题,而且她能够听懂别人说话,也还有写字和阅读的能力,做起康复治疗来比较容易,主要还是靠自己的毅力。”
他回过头去看她,她已经变得非常平静,医生走后,她指了指门口叫他走。他慢慢的在她床边蹲下去,像是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声音深沉而痛楚,“晗晗。”
她用手机打给他看,因为大出血,她摁着键盘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但手速极快,“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可以吗?”
“加铖。”
他回过头,周若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身后,“师父,你怎么也出来了?”
周若谦说:“他们几个在打,我出来透透气。”又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枪法退步了不少。”
宋加铖下意识的张开右手看了看,“几年没摸枪,生疏了。”
周若谦沉默的吸了几口烟,忽然说:“加铖,师父对不起你,当年若我阻止你……”
“师父。”宋加铖打断他,“当年是我执意不肯听你的劝告,怎么能怪你?”
周若谦重重叹了口气,“你当年是被瞿若妍的事冲昏了头脑,但我却也因为上头一直就叶华南的事给我施压而在潜意识里默许了你的计划。我不但是你的师父也是你的上司,我明知道那种做法虽然在法律上不必负责任,但在道义上是怎么也站不住脚跟的,却还是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没有力阻你,是我的错。”
宋加铖苦笑了一下,“我了解我自己,以我当时的情况,就算你再怎么阻止我也没用,当年我真的是恨透了叶华南,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师父,其实我太容易感情用事,从这一点上讲,我真的不适合当一个警察。”
周若谦看着他,眼神温和如同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摇了摇头说:“你不做警察我固然觉得可惜,但你说的对,你的性格也许的确不适合这个行业。最让我感到难过的是你的终生大事,我刚刚都看见了,那个是叶致晗吧?”
宋加铖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当年你执意辞职也是因为觉得愧对于她,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你实在忘不了,有没有想过去跟她谈谈?”周若谦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加铖,有些东西守是永远守不到的,更何况你做了伤害她的事,就算内疚一辈子也没用,最实际的是要想办法去弥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会重新被你感动而愿意原谅你?”
宋加铖摸出两支烟,递给周若谦一支,又拿出打火机替他和自己都点上,这才开口,“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周若谦有些意外,宋加铖笑了笑,说:“她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其实这样是最好的,有一个疼爱她的男人在她身边照顾她,也许就可以让她把我以前带给她的那些伤害慢慢的都忘掉。”
周若谦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打一辈子光棍?”见他沉默不语,周若谦又道,“加铖,有时候你回头去看看也许会有别的发现,庭亦也是个好姑娘,而且她对你真正是情深意重。”
他怔住,周若谦也没再多说,只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就转身往回走。
电话铃声在响,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待看清楚屏幕上闪动着的名字时宋加铖有一瞬间的晃神,因为觉得不能置信,然而电话那头分明就是他最最熟悉的声音,“有时间喝杯咖啡吗?”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我要出趟门,大概有四五天的样子不能更新了。
大家多给我打分留言啊,吼吼,谢谢。
第二十章
(1)
这是四年来,他与她第一次坐在一起,咖啡馆里很安静,放着若有若无的钢琴曲,但是灯光明亮,好像她的眼睛。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他面前,说:“这些钱是你去年给赵阿姨的清洁费,还给你,另外也谢谢你的费心。”
他看着那张支票,搁在桌上的手指在微微发颤,她礼貌的对他微微点一点头,然后起身,“再见。”
“晗晗。”他抬头叫住她,“再坐一会可以吗?”他笑笑,仿佛是自嘲,“你叫的咖啡都还没有喝。”
她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重新坐下来,他说:“上次我在医院,谢谢你还能去看我。”
“不必。”她慢慢的搅动着汤匙,停了一会,问他,“你身体都好了吗?”
他微微一愣,在这一刹那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冲向眼眶,他很快垂下眼睛,轻声说:“已经好了,谢谢。”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的缀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而他坐在对面默默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他才问:“这么多年,你好吗?”
她点头,并且微笑,“我挺好的,你呢?”
他亦是微笑,“我也挺好的。”
隔了很久,他说,“晗晗,有一句话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他凝视住她的眼睛,“对不起。”
她抬头,回视他的目光,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宁静的容颜,隔着长长的岁月之河,隔着当日的爱恨情仇,她没想到,竟有一天,她可以如此波澜不惊的与他面对面坐在一起,并且听他跟她说,“对不起。”
“我知道,无论我对你说多少句对不起都没有办法弥补我对你伤害的万分之一……”
她忽然打断他,“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你可不可以诚实的回答我?”
他愣了愣,然后点头,“好。”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巧合还是你的预谋?”
“是巧合,直到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家,看见你进了那扇门我才知道原来你竟然是叶华南的女儿。”
她点点头,说“哦”,又问他,“还有一个问题,当年如果瞿若妍没有出事,你还会不会这么做?”
他猝然抬起头,而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就像那年在医院,在最后她就是这样平静的看着他,像是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他心如刀割,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但到底还是老实的回答她,“当年如果若妍没有出事,潜入你父亲身边做卧底的根本就不会是我。”
她又哦了一声,然后慢慢的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若妍死后,我一度很灰心,现在想想我当时真的是发了疯,我恨透了你爸爸,同时也恨透了我自己。我跟若妍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么优秀善良聪明温柔,我始终想不通她怎么会染上了毒瘾。”
他的声音慢慢平滑下来,“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浑身都有干不完的劲,日以继夜的在外面跟踪嫌疑犯,等我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她的毒瘾已经很深了。我想送她去戒毒所,但是当我看到戒毒所里那些人毒瘾发作时候的样子我没有办法,我舍不得。我把她关在家里,请了长假在家想自己替她戒毒,她毒瘾发作的时候很痛苦,她告诉我像是全身的骨头里都有蚂蚁在爬,但是她向我保证一定会戒掉,而且她是真的已经坚持了一段时间。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次她毒瘾又发作,她很难受,告诉我她想喝果汁,我就去厨房帮她拿,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跑出去,我去追她,可是我迟了一步。”他的眼睛里有深切的痛楚,停了几秒钟才继续说,“她被车子弹出十几米远,浑身都是血,我抢了别人的车子送她去医院,可是她没有等到医生来救她。”
“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在你爸爸的公司呆了一段时间,但始终找不到任何证据,当然那时候我们谁也没想到,你爸爸的公司的确是正当营生,与贩毒交易一点关联都没有。后来我偶然认识了你,就决定从你身上下手来接近你爸爸,当时我脑子里除了要亲手把你父亲抓捕归案外根本容不下其他念头。其实我心里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我不停的告诉我自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他闭了闭眼,“对不起,晗晗。”
她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她曾深深爱过也曾深深恨过的男人,听他亲口把以前的事情一句一句的说出来,原来心里面并没有想象中,会那样的悲恸欲绝。她这才知道其实她的心里面早就对从前的事有了答案,今天坐在这里,只是为求一个了结,一个属于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了结。
命运何其残忍,但命运又何其公平?人生可以有如果,但即使能够回头,谁说结局就真的会不同?比如说,他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即使有如果,她也不能够抓住他的手,或许这就叫命中注定。
在生命的宇宙中人永远都是最最渺小的那一个,所有的人都在命运的洪流里经受着生死起伏。她望着他,很久,她说:“曾经我很恨你,我总是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会是我?我明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可现在我想通了,其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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