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少年by大风刮过[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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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少年by大风刮过[出书版]-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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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爰的目光再从众臣身上一一扫过,笑道:“看来是没人肯承认了。戚爱卿你说那个道士是造谣,又说还没有证据,依朕看,既然没有证据,便不能认定他是个骗子了,说不定真的十分灵验。众位爱卿就没一个肯站出来说自己照过那道泉的?起码告诉朕它灵不灵验。”  
 众臣屏息垂首,各个都像木雕泥塑一样。  
 恒爰道:“罢了,也不逼你们了,既然此事朕已知道,要不然赶哪天朕亲自去试试。”  
 戚御史急忙叩首:“圣上请三思。”  
 恒爰大笑,目光在群臣中的某一点顿了一下,只见红色官服的司徒暮归满脸谦谨地站着。朝堂之上,他倒会装忠臣!  
  
 上午,户部侍郎顾况下朝回府。  
 今天户部衙门中没事情,可以不必再过去,顾况回府就换下官服,到园中的亭子里喝茶。  
 他的侍郎府是间简朴的小宅,但是顾况一直住得很满足。  
 恒商早已等在亭子中,等顾况走来坐下,替他斟了杯清茶:“今天有什么要事么?”恒商一直不爱上朝,能躲就躲,恒爰当然随着他,于是睿王殿下大概一年中,上朝次数不超过十次。  
 顾况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戚御史正经八百地禀报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情。”于是将真心泉的传闻告诉了恒商。  
 等到述说完毕,顾况又道:“我听到朝中的大臣也有照过的时候,差点笑出来,各位大人家里都大小夫人无数个,你说他们要去照,带哪个去好?而且万一在泉水边碰见同僚,可尴尬透了。”  
 恒商也笑了笑:“真心泉的传闻我也听说了,据说可以不必一起去泉水边照,只要其中的一个人去将水和符粉一道求回家中,一样可以在家中照。听的时候,连我也有些心动。”双目注视着顾况,“景言,要是你我一起照,你猜会照出什么来?”  
 啊?恒商竟爱信这些不知真假的东西?顾况干笑了一声道:“你该不会真的去买吧。”  
 恒商仍然望着他的双眼:“要是,我已经弄来了呢?”  

 一个干净的黄铜盆,半盆清水。  
 顾况站在盆边端详里面的清水,越看越觉得不过是一般的水而已。他伸手想蘸一点,立刻被恒商一把拦住:“碰不得,上人说,碰了便不洁净了,不洁净就不灵验了。”  
 恒商居然称呼那个不知是否为骗子的道士“上人”,顾况的头稍微晕了一下。这个骗子的骗术还真不一般。  
 恒商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粉末抖进铜盆,水顿时变成黄黑色,恒商握着顾况的手站在盆边,盆中的水浑浊地冒泡,顾况和恒商的半点影子都没照出来。  
 顾况笑道:“这个道人弄的什么骗人的把戏。”恒商皱起眉头:“一定是个骗人的道士!”  
 西山的山顶,一间茅草棚的门帘内,飘出了一个苍老喑哑的声音:“施主,如果水变得黑黄,你与另一人的人影均照不出来,那你们两个今生注定没有缘分,倘若现在在一起,也是孽缘,需要早日分开……”  
  
  
  
 
  
 山顶上的情形在心中再次浮现,恒商握紧了顾况的手:“景言,一定是骗人的!”  
 据顾侍郎府上的门房后来透露,当天,睿王殿下离开侍郎府时,双眉紧锁,面罩寒霜。  
 二更时,顾况正在灯下看书,房门忽然被重重撞开,顾况诧异地看着恒商满身酒气,踉跄进门。  
 “你怎么——”顾况的问话没说完,房门猛地被插上,恒商扑过来紧紧圈住了他,抱着他倒到床上。  
 恒商压在顾况身上,不住地低声道:“景言,景言,就是真有天意,就算老天真说你我是错的,我也绝不撒手。”  
 像是配合这句话一样,刷啦一声,顾况的长袍已被扯开。  

 风和日丽,御花园中春光明媚。  
 皇上的心情也很好,双眼中掩着暖色,嘴边隐隐有笑意:“十五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朕?”  
 恒商站在白芍药前,恳切地道:“皇兄,其实今天臣弟前来,乃是为了真心泉一事。此事委实蹊跷,那个道人行踪诡秘,极其可疑,不如即刻令刑部彻查?”  
 恒爰挑眉:“可疑?但朕这个真心泉,倒是挺灵验啊。”  
 恒商狐疑皱眉。知情的张公公在一旁擦了擦额头。  
 昨天,司徒大人捧了一盆水来见皇上,然后不知道摸了包什么粉末,往水中那么一撒,皇上站在司徒大人旁边向盆中那么一看,神情就立刻变了,虽然没怎么表露出来,但眼稍里都带着喜气,龙颜大悦。司徒大人他就和皇上一道笑。晚上——唉——晚上,司徒大人当然又留下了,当然皇上的龙帐中的动静又——咳——响得很。  
 张公公偷眼看睿王的脸色阴晴不定,暗想,难道睿王没在水盆里照出影子来?  
 虽然恒爰觉得真心泉或者确实灵验,并非谣传,但鉴于众臣与睿王都力谏,还是令京城府尹将那个道士仔细查一查。  

 彻查此案的衙门中人还没动身,真心泉边的那个道人却忽然消失不见,徒留一座空空的茅屋。  
 有人说,是骗子赚够了钱,怕官府查,跑了。  
 也有人说,是高人在红尘的期限已满,飘然归隐了。  
 西山的泉边曾出现过姻缘神仙,这个传说代替了真心泉,越传越远。  

 恒商终于也不在此事上耿耿于怀,数日后,他拿了件什么东西兴冲冲给顾况看:“景言景言,这是我在月老庙里求的签,里面说咱俩前生注定,今生定然到白头。”  
 顾况笑道:“子虚乌有,可信可不信,只要在一处,当然能互相见白头。”  
 恒商听到这句话,双眼亮了亮,也不管此时是白天,一把抱住顾况,轻轻蹭他颈项:“景言景言。”  
 顾况被恒商抱着,心中念了声阿弥陀佛,总算混过去了!程小六,算你小子识时务,跑得快。不戳穿你,我他娘的真够意思。  

 那天,看到那盆照不出影子来的黄水,顾况就觉得有点不对头。  
 这盆水,很像自己和程适小时候,洗野菜的脏水。  
 有的野菜长的地方土很特殊,一到水中就溶化,水变得黑黄黑黄的,什么影子都照不出来。  
 顾况觉得蹊跷,两天后亲自去了西山顶。  
 西山顶上人头攒动,那个卖符粉的道士生意非常之好。  
 顾况挤到茅草棚前,听到里面那个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顿时想一脚踹过去。  
 程适哑着嗓子在茅草棚里慢悠悠道:“哪位施主来求符啊?”顾况露出白牙道:“在下来求,求个能前“程”坦荡天天舒“适”的符。”  
 屋子里的声音顿了顿,长叹道:“唉,施主是有缘人。”又高声道,“今天贫道的缘符已经放完,需要僻静,各位施主请回,明日再来,刚刚这位施主留下,贫道还有话要说。”  
 众人很听“灵泉上人”的话,羡慕地看了看顾况,立刻都散去了。  
 程小六无耻一如当年。  
 顾况进了茅草屋,一眼看着程适似模似样地穿着一身道士服,坐在籐编的圈椅中,一双脚跷在桌上,正从脸上扒下花白的假胡子,他的脸上明显经某位高手做了易容,皮色白净,皱纹丛生,配上那把摘下来的胡子,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顾况第一句先道:“程小六你不要命了!皇城边天子脚下大张旗鼓搞这种坑蒙拐骗的勾当,被抓了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程适晃着头道:“唉,这不是江湖买卖不好做么,我的那个小山庄,最近有点缺钱,急需凑点款项,所谓财从险中来,而且,我也没算做什么坏事。那些手拉手来照影子的小情人们,我每人都给了他们一包米粉面儿,保证都能照出影子,算一算,我成全了多少对有情人,这是大功德一件!”斜眼看顾况,“哪,许久不见,你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一见面,就喊这个,太不讲情分了吧。”  
 顾况冷着脸道:“我要是不讲情分,今天就不会一个人来了。朝廷中已经有官员告到了皇上那里,你带着钱快点跑,见好就收吧。”  
 程适点头:“我正准备做完了这两天的买卖就跑路,走前去找你喝酒。”  
 顾况道:“别,你连恒商一起哄了,被他知道实情,一定饶不了你。”  
 程适露牙笑道:“嘿,睿王那小子,过了这几年,对你仍然很痴情么,那天那小子还是亲自来的,我也没客气,看见他来了,就给他包了一包土掺煤灰,嘿嘿。唉唉兄弟这也是为你试探他来着,那盆水里照不出影子,他还依然跟你好,就是他对你的真心还很足。”  
 顾况瞥他一眼不答话,心道,倘若恒商真的就此跑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最近程适在混江湖,顾况和他不断书信往来,但也有一年多没见了,在一起叙了叙旧,又问了两位师父近况。到了日头偏西,顾况才告辞离去。  
 临走前又道:“你这次装神弄鬼的还真能耐,不但恒商,听说连司徒大人和皇上都被你哄了。”  
 程适道:“司徒大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啊。我挖出这道水搭棚子放谣言出去没几天,他就送了张纸条过来给我,他那是就查到了我是程适,还请我喝过好几回酒。多亏他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我才能赚取赚到现在。”  
 顾况怔了怔,那么司徒大人还让皇上和他一起照泉水……恐怕皇上又被哄了……  

 御书房里,密禁卫向恒爰禀报:“万岁,那个真心泉的确为造谣——那个假道士其实是……”  
 恒爰提着朱笔道:“程适是吧,朕早已知道。”朱笔一挥,在奏折上批注两行,字迹颜色像足了某人官服的颜色。  
 嗯,懂得花心思来讨好朕,司徒暮归最近的表现倒也不错。  
 密禁卫很不明白,皇上似乎也被哄了,为啥嘴角还藏着笑呢。  

 暖风熙熙的中午,恒商抱着顾况,继续在喃喃道:“景言景言……”  
 程适揣着鼓鼓的钱袋策马出京城,前面通往江湖的路,很长很长。  
 市集上,有青衫的书生正在为心爱的姑娘挑选珠钗,他准备去对她说,我们心心相印,真心泉中影子清晰成双,姻缘已天定,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我的新娘。  
 灵泉道人没有了,但清清的泉水依然在,日夜不停地细细流淌。  
 数年后,还有人在泉水边盖了小小的庙观,供奉灵泉上人的塑像,年少的男女们,都爱来此求姻缘,成了京城郊外一道名胜。  
 真心泉的传说,流传了很多很多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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