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乔是只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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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乔是只小刺猬-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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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它的权利,但我现在不需要这些钱。”

见汾乔还是不肯接,贺崤直接拉过她的手,把卡重新放回她的掌心,“钱只是身外之物,我相信奶奶如果在世,知道这些钱帮助了我最好的朋友,也会高兴的。”

汾乔还没来得及反应,贺崤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

汾乔低头看手里的卡。

这卡能收吗?

诚然,汾乔想买回那套房子,可是一旦收下了这钱,她自己都不确定哪一天可以还清贺崤。

在过去的十七年里,再多的钱对汾乔来说也只是一组数字,她从未为钱发过愁。但在短短的这几个天里,她对钱的概念似乎一瞬间清晰起来。

就算假设她工作以后每个月一万块工资,可难道她要不吃不喝工作一百年来还清买房欠下的债务吗?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会变质的,贺崤现在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以把友情当做利息。可高菱还曾经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呢。倘若有一天,贺崤开始讨厌她,不再对她好的时候,欠他的钱要怎么办呢?

汾乔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醒地意识到,就算她在那幢洋房里生活了十五年,但现在那房子也不是她住得起的了。

找时间还给贺崤吧。

汾乔叹了一口气,把卡放在了校服外套左边的口袋里。她转身朝教学楼的方向走。

只在操场边上的垃圾桶前停下,把校服外套另一个口袋里的纸团扔了进去,随后便越走越快,直到消失在操场上。

只是接下来的两天,汾乔却一直没在学校遇到贺崤。一打电话才知道贺崤爷爷生病了,贺崤一直在病床前伺候。

贺崤家是典型的旧式家族做派,贺崤的奶奶就是前朝财政大臣的独生女。贺崤作为嫡长孙在家中的地位超然,但同样的,他所肩负的责任也非常人所能及。

贺崤花在学习上的精力恐怕只有十之三四,即使这样,也足够让附中的众人望尘莫及了。想到这,汾乔嫉妒地撇嘴,也不知贺崤的大脑生的是什么构造,怎么就这么聪明。

……

这天下午放学半个多小时,汾乔写完作业才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附中大门外就是一条柏油路,而且是宽广的双向八车并行的马路。路旁种着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正是盛夏,梧桐枝繁叶茂,细碎的阳光自枝叶的罅隙间斑斑点点地洒落。蝉鸣不知从哪传来,却又一直不停。

汾乔埋头从树荫下走过,直到身旁传来声音——“请等一下!”

汾乔抬头,一辆黑色的宾利静静地停在马路边上,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来,一个女人冲她微笑着说话,“汾乔,阿姨有些事情想和你谈一谈,可以吗?”

女人的气质斐然,柔顺地黑发地盘在脑后,偶有几缕从耳畔垂下,明眸皓齿,是个大美人。

来人是贺崤的妈妈。

贺崤生日的时候曾经邀请汾乔去家里,汾乔的舌尖到现在还能回忆起贺崤妈妈亲手烤的奇曲饼香甜的味道。

贺崤的妈妈想和她谈什么?

汾乔迟疑,却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谈话的地方在一家茶馆,装潢处处透着古典的美感。

汾乔讨厌喝茶,茶泡好后,汾乔也只拿起杯子礼貌地微抿了一口。

见状,顾茵了然地微微一笑,也缓缓放下了茶杯,温声道,“这是今年早春的峨眉毛峰,也是贺崤最喜欢的茶,贺崤并不喜欢喝柠檬水。”

听到这,汾乔惊讶极了。

顾茵并不意外汾乔惊诧的神色,“贺崤从来没有说过,对吗?”

贺崤每次和汾乔在一起的时候都陪她喝柠檬水,汾乔一直以为贺崤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讨厌。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了解我的儿子。他若是喜欢一个人,可以在相处时候藏起自己所有的喜好,一切顺着对方的喜好来。贺崤喜欢你,你知道的,对吗,汾乔?”

汾乔的脸色一白,桌下的手指不自觉捏紧了裙摆,不知道该答什么。

“你很漂亮也很优秀,贺崤喜欢你并不奇怪。阿姨也曾经经历过你们这个年纪,事实上贺崤和你恋爱,阿姨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不…”汾乔捏紧裙摆,“我和贺崤没有恋爱。”

“我知道。”

知道?汾乔惊讶地抬头去看顾茵的神色。

既然知道他们并没有恋爱,顾茵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呢?

顾茵依然得体地笑着,不紧不慢道,“昨天贺崤的信托人给我打了电话,说贺崤已经取走了去年的信托收益。我想来想去,贺崤取走这笔钱的理由,应该是为了你。阿姨猜的对吗?汾乔?”

“是,钱现在在我这,可我本来就是要还给贺崤的。”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汾乔,我并不是在向你要回这笔钱。钱是贺崤的,贺崤有使用它的权利,我不会干涉。”顾茵微微别了耳畔的头发,顿了片刻。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人总是很容易对在危难中帮助自己的人产生感情。可贺崤是贺家长孙,他可以自由地谈一场恋爱,将来却不能自由地结婚。将来站在他身边的势必是一个足以担当起他妻子身份的人。”

汾乔沉默。

顾茵接着道,“女孩子的青春很宝贵,你把时间花在贺崤身上不值得的。男人的喜欢不会永远这么纯粹,你能确保十年、二十年后贺崤一样喜欢你,为了你和家里对抗吗?趁现在这份感情对你来说还没那么深刻的时候,好好考虑吧,汾乔。”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茶汤的色泽却还是清澈漂亮的。

汾乔抬头,顾茵仍旧温柔的笑着,优雅而温婉。那笑容看起来和贺崤竟有几分相似。汾乔的脸上却像是被打了十几个耳光,火辣辣地烧起来。

她几乎在顾茵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不清是羞还是愤。她把手里的卡放在桌上,那卡已经捏在手里很久了。

卡推到顾茵面前。

“阿姨,我和贺崤没有恋爱,以后也不会。我很感激贺崤的好意,但我现在很好,不需要任何人帮助。谢谢您的茶,再见。”

说完,汾乔弯腰行了一礼,转身走出茶馆,消失在顾茵面前。

顾茵端起已经凉透毛峰,喝了一口,有些苦了。

她看着对面空置的位子,轻笑。

汾乔自尊心很强,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始终是太年轻了,顾茵轻叹一口,也许等她长大了就知道,有时候在这个世界上,自尊心是最廉价的东西。

……

汾乔一出茶馆便飞快地跑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自己跑出了几条街,直到喘不过气来时,她才停下了脚步,杵着膝盖喘着粗气。

顾茵的话很有说服力,汾乔在那一瞬间差点真的觉得顾茵说的是对的。

是,她喜欢和贺崤在一起,喜欢贺崤对她好,那是她在困境了抓住的唯一的善意,就像是溺水的人人本能抓住稻草。可那种喜欢是男女生之间的喜欢吗?

汾乔知道还不到那个地步。

所以贺崤的妈妈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她是如此的窘迫难堪。

所以是她刻意不去理清和贺崤之间的关系,不想挑明,却心安理得享受着贺崤的帮助吗?

就像心机深沉的坏女人一样的。

贺崤要是有一天结婚了,不再喜欢她,会不会觉得她心机深沉?会不会觉得喜欢过她很丢人?

会的,一定会…汾乔仿佛钻进了牛角尖。

喜欢她的人到最后都会离开,爸爸、妈妈、还有其他所有的亲人,她们全都抛弃了她,她没有一个朋友!

她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累赘!

她是多余的!

如果她死了,会有人记得吗?会有人伤心吗?妈妈会后悔吗?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他们会后悔吗?

那些想法仿佛生根的野草,一旦萌芽,便肆意的在大脑里疯长起来,如论如何挥之不去了。

人行道两边种满了树,汾乔走在树下,校服的裙摆被吹得发响,黑发被吹得凌乱,在风中舞动。

太阳已经渐渐西下,天空泛着血红的色泽。

人行道已经到了尽头。

前方就是公路,身旁的交通信号灯正显示红色的小人,行人禁止通行。

面前一辆辆车带着风声飞驰而过。

一个声音突然自心里跳了出来:往前走!往前走就解脱了!

是的,往前走就解脱了。

她再也不用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不用在深夜失眠,整夜整夜写那些枯燥的练习册。

不用闻见食物的味道就习惯性反胃。

人生突逢巨变,她在公寓的深夜里曾经无数次把刀片架在静脉上,去陪伴长眠的爸爸。可是她怕疼怕极了,她厌恨自己的怯懦,刀片从未在割下去。

可是这一次,她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只要往前走,她就不用再忍受这些磨难了。

汾乔的眼神空洞,那念头仿佛被魔鬼牵引着,一步一步迈出人行道边界。

一辆卡车飞速从远方行驶过来。

十米!

汾乔几乎可以感受车飞驰破风的声音,引擎的轰鸣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五米!

车窗玻璃内是驾驶员惊恐的面容,扑面而来的风刃拍打着汾乔的面颊。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爸爸从高处向她伸出来的手,那掌心一定是及其温暖的,汾乔知道。

这个世界上只有爸爸无限的包容她,跟着爸爸走好了。

汾乔闭上眼,把手轻轻地递了上去。

☆、第十一章

吱——

司机紧急刹车,伴随着轮胎起火发出的焦臭气味,卡车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卡车在撞上汾乔的那一瞬间刹住了,汾乔却还是被惯性抛了出去。

身体重重一摔,汾乔的脑袋一蒙,只感觉像在梦里。四肢被柏油马路擦出油皮,却因四肢僵硬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她睁大眼睛动弹不得,眼泪却无意识从眼角分泌。

卡车司机在第一时间从驾驶座上跳下来,轻拍了几下汾乔的肩,声音惶恐极了,“你有没有事?听得到我说话吗?”

汾乔嗓子干裂,说不出话,意识却是清醒的。她艰难地轻轻点了点头。

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颤抖着手拨了急救电话之后就快要哭出来了。眼睛通红,还带着怒气。

“信号灯明明是禁止行人通行啊?你不想要命怎么往我车轮底下撞?我怎么这么倒霉……”

汾乔的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她一会听到人在骂她,一会又有人说坚持住,忽的又仿佛是贺崤的妈妈对她说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忽的又见贺崤把一颗玻璃糖纸的酸梅放在她的掌心,世界就这样混乱起来。

正是下班高峰,主干道上车流量极大,公路很快被堵的水泄不通。

……

“顾总,前面好像堵车了。”驾驶座上的司机回头汇报。

这可不太妙,梁特助打开ipad确认行程表,七点整顾衍还要主持一个临时会议,离会议开始不到四十分钟了,而他们现在还被堵在城市的另一端,寸步难移,得赶快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下车去前面看看。”梁特助请示。

“恩。”顾衍的感冒还没好,说话带着鼻音。他从策划案中抬起头,揉了揉鼻根。

很快,梁特助便回来了,隔着车窗向顾衍汇报,“顾总,前面发生了车祸,因为伤者不能移动,在等救护车,所以一时半会通不了,我给您另外叫了一辆车,咱们走另外一条线还能在七点前到公司。”

顾衍颔首,梁特助连忙打开车门,接过公文包。

梁特助叫的车在主干道的岔道上,刚好路过车祸现场。现场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顾衍匆匆扫了一眼便偏开了头。

梁泽见状还以为顾衍好奇,便把他刚刚了解到的说了几句,“伤者好像是滇大附中的学生,穿着校服,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听说还是故意闯的红灯,有自杀的倾向。”梁泽摇了摇头,

“现在的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这样……”

“多大?知道名字吗?”莫名的,梁泽说的几项特征,顾衍不自觉和记忆中那个小姑娘重叠起来。

“十六七岁吧…到现在还没联系上家属呢。”

顾衍突然转身大步往回走,“诶,顾总!”等梁泽反应过来,顾衍已经走到人群外了。

梁泽虽然不解顾衍为什么回去,却还是跑了几步追上顾衍的脚步,在人群外替顾衍开路。

“麻烦让一下…麻烦让一让…”

还没到人群中心,顾衍一眼看到了地上平躺着的人,她的眼睛形状仍旧是漂亮的,眼神中却空洞无一物,睁大了静静看着天空,小腿无意识地抽搐着。

那一瞬间,顾衍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半年多前一模一样的场景,那个男人也是这样静静躺在地上,中枪的胸口处无意识地抽搐着出血,他的眼神深处是对这个世界深深地留恋。

那个男人的死并不是他的错,顾衍知道。

可同一场绑架,只有他活了下来,在别人的眼里,他活着便是错的。

顾衍的记忆力好得惊人。他至今记得一次合作公事之余,男人说起家庭,脸上的幸福几乎溢出来,他说他有一个可爱的小公主,想到女儿会长大、会出嫁真是舍不得。

被困的那几天,即使被捆住了四肢蒙住了眼睛,他的心态仍然十分坦然。

“生死有命,我没什么好害怕的。我只是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小女儿了,她还这么小…”那是男人唯一的一次哽咽。

顾衍从来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在那一瞬间,他隐隐下了一个决定。

……

“刚刚出的检查,病人除了轻微的脑震荡和皮外擦伤,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接下来还要住院观察几天,只是要注意,这几天病人千万不能做剧烈运动。”

顾衍一一记下,复又道谢。医生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没什么好谢的,原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情。”

汾乔的耳边嗡嗡作响,头脑也有些混乱不清,她费力地睁开眼睛,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束金黄色的向日葵,向日葵种在一个漂亮的花盆里,摆在她的床头。

吊针的流动速度缓慢,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血管。浑身酸疼,被擦伤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

“你醒了?”那声音虽带着鼻音,却格外的好听。即使汾乔耳中的鸣声不断,却还是清晰地捕捉到那一句。

偏头,汾乔记得,眼前的人是贺崤的小舅舅。

她为什么会在这?他又为什么在旁边?汾乔的头很疼,她什么也不想去想。

“你……”声音一出口汾乔才发现嗓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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