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口不提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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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口不提爱-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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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醒他求生意志的,除了那前一夜的温柔话语,还有那幅美丽的景致。
他在她大学宿舍的那一夜,躺在小沙发里却始终无法入睡。
太多纷乱留在脑际搅动,他一再地在乱七八糟的噩梦里跳跃、失衡,找不到出路……直至磨难得似乎差不多了,才满额冷汗地醒过来。
然後,他看见了窗外的日出。
身在异乡已久,他却从未目睹过那样令人震撼的极美风景。
像抚慰人心的光线洒落在他身上,他受吸引地起身站近窗前撩开布帘察看,天空经过滂沱大雨的冲涤後竟有如新生一般澄明。
纯金的曙光从地平线放射扩散开,冲破黑暗,不疾不徐地照亮深紫色的云雾以至天空下的万物……以为早已死寂的心湖,竟因这大自然静谧的力量而受到触动。有那麽一刻,他强烈渴望此际一切都不要变。
他开始思溯生命的价值,像重新开始转动的涡轮,原本寻求逃避的笃定……动摇了。
也许留下来的话,就能看见更多未知的美好……他不需要做其它什麽,只是好好地活着。
伫立窗前近一个多小时,直到他在无边的思绪中脱身,再三因撤去的决定而迟疑,天已近全亮。他留了字条写下寥寥数字道别,便背起仍有湿度的行囊,离开那里,踏上旧时路。
监护人在庆祝他完成高中学业时曾买下洛曼的一间小小公寓,可惜距离大学车程三小时,他只有在间中曾回去打扫。在那里安顿好後,有好一段时间他都躲在唐人街後巷做非法劳工,挣得机票钱後便孑然一身到重庆去——那是母亲的故乡,也是台湾以外他唯一想到的地方。
漫无目的地,他到处盲目地闯。美国冷门的学系加上未完成的学历让他的能力不被接受。找寻着任何可供维生的工作……他当过侍者,当过建筑工地的散工,也当过玩具厂工人及总管,那是一段看不见未来的漫长日子。
直到他的舅舅比父亲的元配还快找到他,私下出资请他到法国的酒厂陪他工作;不到两个月,因知悉他在德语方面的能力,便派遣他到德国的白酒厂,他这才渐渐摸索到真正的方向。
他从不热中杯中物,却不抗拒学习有关它的一切,而在品酒界渐渐崭露头角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两年後,他接掌德国的卡历凡酒厂,征得舅舅同意後,把推出的新系列改为母亲的洋名Annaleigh,以作为纪念。他所拣选的酒样在国际美食博览会上大放异彩,是酒厂成名的里程碑,自此厂里定期发布的旗舰酒品,都挂上同一系列标签。
然後某一天,一名独自游访葡萄园的台湾访客在尝酒时酩酊醉倒。他的助理以为那人是新手,连吐酒都舍不得的蠢品酒员,谁知隔天人醒来後却一把抱住他大喊好酒好酒……
胡继铭拚命劝他将酒销至台湾,说是可以安排。尽管当时回绝了,但这确是他们相识的契机,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至於回到台湾、重新遇上她……
乔晓翔将视线移回近在咫尺的美丽脸蛋,甚至舍不得眨眼,过往的情感再次冲击他……永不会忘记她从过往那名叫绝望的悬崖边缘,把一无所有的他拉回现实,教他再次尝到希望的温暖。没有她,他不会有再次追寻暖阳的欲 望。
他,说不定已经放弃。
「盼……」
俯视着呢喃她的名字,脸上忽然滑落的湿凉提醒了他,乔晓翔怔然伸手抹掉,竟发现自己因即将到来的离别而软弱落泪。
意识到自身的命运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他明了从她走出他人生的那一刻起,他会继续去追寻拥有和她一样温柔的女子,但那另一个人儿却永不会再出现,只为她是如此独一无二。
他迅速以理智压下情绪。她起床後便会离开,他不能容许自己表现出更多的感情纠葛阻碍她的脚步,那会影响她整个企业和家族的名声。
安於品嚐最後的美好,至少在此刻,她还在伸手可触的距离内……
再睁开眼时,她看到的便是他专注的目光。
翔单手支着额躺在她身边,眷恋的目光仿佛穿过她,集中在根本不存在的某一点,那感觉太温柔,竟让她泫然欲泣。
她想起第一次在他怀里醒来,他深幽的眼神……也是一模一样。
从来没有感受过那样的疼宠,所以她才会提出那样大胆的要求,询问可不可以再找他……不能有感情,她无法说服自己怎样和这个男人维系下去,除了选择他作为固定的性伴侣之外。
这只是条件的交换,她渴求在他身旁的安稳感觉,而相对上他想要的,她应该能够给予。
翔没有多加考虑便同意,她反而迟疑了,他则淡淡地解释说他喜欢她的身体。
是应该认清事实了吧?由始至终他都坚守初衷,没有半点动摇过……中途反悔、变得更贪心的人,是她。
她的清醒让他隐去那黑眸中所有可能存在过的柔情成分,乔晓翔抽回思绪直视她。「醒了?」
「嗯。」她因他急遽收敛的态度而不知所措,正要靠近,他却极有技巧地避开她展开的双臂,缓缓坐起身。
「起来好吗?你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了,公司还有事要做吧?」
「翔,你……」盼儿慌乱地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羽毛被滑下一半,他起身往房外捡起地上的衣物递给她,无视未着寸缕的娇躯。「换好衣服再出来。」
他语毕,转身进入套房浴室,利用冲凉的这段时间免去她的尴尬;待他确定她已收拾好心情,才换回衣服拉开浴室门。
盼儿使用另一浴室梳洗及整理头发。和昨晚的模样差别不大,长发披散遮住洋装外露出肩头。她的侧脸在晨曦照耀下更显苍白,她没有多加装扮,只涂上些许唇蜜让精神看起来好一点。
「会有人来接你吗?还是叫计程车?」他走到她身边,出声询问。
「我一会自己下去叫车,可以的。」盼儿硬着声音回答,化妆镜上反映出身後的男性身影,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续道。
「你还要用电梯下楼,饭店的磁卡用完後交到大厅就可以了。」
「嗯。」她仅能低着头,怔怔应声。
「我怕楼下可能会像上次那样有人偷拍,你先离开吧,那我们就这样……」
忽然,钟盼儿因他的话而抬起恐慌的眼神,转身咬着唇投入醇然的怀抱中,仿佛痛极地崩溃叫喊:「……我不要!」
乔晓翔冷不防她的失控,表情错愕地接了个满怀,冰冷的面具悉数瓦解。
「为什麽我们非得要就这样分开?翔,我了解你,你明明不是会对我冷酷的人,别摆着一脸这麽不在乎的样子跟我说再见!我不要听你说这些口不对心的话……告诉我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求你……」
「嘘,嘘。」盼儿闷头埋在他肩窝轻颤,乔晓翔安抚地拥紧她,也许他真的不适合扮演冷漠的角色。


第十六章
「小姐,我们很抱歉,你所指的房间早已被长期租用,不对外供应了。」戴着厚帽的接待人员漾开歉意的笑容,如蜜般闪烁的亮唇说着。
「不可能的……我上个月还进去过。」她怀疑地低道,不以为意地泄露令人奇怪的讯息。「可以再帮我查一查吗?」
「哦,好吧,请稍等……」柜枱小姐低头快速地再次键入资料,另一名刚接完电话的经理看见她们,就近协助。「你在查的是哪一间房?」
「顶层的总统香奈儿套房呀。」转动鼠标滚轴的小姐回答,香奈儿五号是极为闻名的香水名牌,他们便借来作员工间对该套房的称呼,其它套房也有各自私下的昵称。「嗯……已经出租了。」
「这位小姐,我们只能透露这间总统套房已在一年前被租下,由於保安理由,我们不便透露客人的身份。但假如他退租的话,我们才有可能转租给你,希望你能体谅。」事实上根本没有人来询问过这间套房,除却套房内部的清洁人员,她们接待的早已差不多忘了它的存在。「或者要不要改订另外的套房?」
「是吗……不用了。」盼儿却只当作是饭店人员的白色谎言,没有心情去细想,只沉沦在自己的失望中。饭店人员面面相䝼,看着她离开。
好想要那房间陪伴她最後的几天,好想再听见他的声音,否则她真不知道要怎样捱过去……虽然翔已决绝地离开了,不让她找到……
盼儿坐在椅上凝视从皮夹翻出的卡片,那是两人初识不久後他给她的,略旧的烫金名片上简约地印着他的名及夜店的通讯资料……她伤心不已地瞅着他再也打不通的手机号码,敛下婆娑泪眼。
她对感情的果断不如他,她真的做不到……在家里大厅时,她一直对爸爸、对管家笑着聊天,但当回到睡房,她便无法再继续假装……
单手摸出裙袋里的手机,盼儿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按键拨打,挫败地揉揉眼,只希望接电话的人是他。
那是她最後的希望……
钤声响过几声,敲痛她的心房,屏息等待着,终於店内一道男声懒懒地接听。
「Hello。KaleidoNightClub。Sang'sspeaking.」
「Hi.CouldIspeaktoMr。Kiu?」盼儿捺着害怕失望的紧张迅速回答,另一端的男人却似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是你啊。」佘兴生认出那声音,哥俩好地熟稔招呼,俐落地切换语言频道。「你找翔呀?」
「嗯,我……」她正待要说,对方却似在一阵骚动中被抢去电话,不甘地嚷着,背景音乐模糊了他的抱怨:「争什麽话哦,你妈妈没教你别人说话抢话很没礼貌喔……反正下午场子才空闲点……」
「你妈妈才没教你这样跟老板说话是要被炒鱿鱼吗!」胡继铭粗野的脸一摆,脸色很不好地回应,像条喷火龙。「去去去!三一六号号桌不到四万不许他们走!」
「好啦,我不就出去削了……」他拿回刮胡刀,草草剃着末完的须根——这正是接电话前的动作——这才从容地套回外衣,临离开员工休息室,不忘提醒心火盛的胡老大:「人家是女孩子,你降降火再跟她谈好不好?」
周期病好不了,但至少忍耐着不要爆发出来吓人呀!
「好啦好啦。」胡继铭按按高竖的头发,保持心境平和——每月会计结算时肾上腺素皮质醇都会跑出来叫嚣躁狂,改不掉的坏习惯。「喂,你呀。」
「呃,我是……」
「我认得你,钟盼儿。」胡继铭没掩饰他的所知,直接说出她全名。「你想找翔?」
「嗯……」听过这人的声音,记忆中翔跟她说过他是老板,她略有印象。「我想找他……」
「找到他又能怎样?再来一次抛弃他吗?」
他不擅长说话遮遮掩掩,直截了当挑明问她。在他眼中,事实黑白分明,不是黑就是绝对的白,灰色地 带毫无立锥之地。当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她决定放弃他,乔晓翔不会不要她……他们的事一面倒地任钟盼儿掌握主权,她可不要事後才来装出遭嫌弃的样子乞讨同情。
翔的付出太多了,多到足以让旁观的他对她的不知足产生厌恶。听见佘兴生说话的对象是她,便火气十足地抢过话筒打算开骂,好代兄弟大大出一口老鼠冤气。
钟盼儿真是名副其实的祸水,搞得他兄弟失魂落魄地避走它乡。之前乔晓翔专为她签约长期包下就近昊天总部的饭店,一个月近六百万的价目已经教他眼睛快爆掉……不过是个女人,且还是久久才抽出空来幽会的那类,用得着这样花心思吗?随便哪间汽车旅馆便宜哪里去不就行了,
最最最可恶的是她间接拖累夜店这季营业额——因那自我流放中的金牌酒保的离开而少了百多万;他刚在空置包厢看盈利帐算出的——天杀的她要怎样赔给他?!
「我、我不是这样想的……」盼儿鼻头一酸,本来就心慌,陌生人的一语道破更促使她情绪失措,凝聚的泪纷纷滑下来,她软弱地用手去挡。「我只是……」
不想他受伤,但她又好自私……
听见钟盼儿克制的抽噎声,胡继铭暗叫糟,由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泪,这下他要怎样兴致勃勃地骂下去?才说完一句,委屈的是他呀……
几次开口想安慰兄弟的前女人,却又觉得不恰当,最後沉默几秒,感叹:「我真不知道翔前世是欠了你什麽,一直拚死拚活地在还你。」
「嗄?」她不解的应声有着哭音。
「别提了,例子太多。」
记得翔有一次从她家照顾完生病女主人回来後,就一直躲在休息室上网查食谱,逼问之下这才透露盼儿在无意间抱怨他身体单薄不太好抱,然後他亲眼看着这个情痴在接着短短两星期里体重增加了十多磅……其它种种,不胜枚举。
胡继铭选择轻描淡写地 带过。和乔晓翔属深交,私下的事总有办法知悉,但他的朋友又不是她,他用不着对她抱怨翔的用情太深。
旁观者都清楚这是一种绝对不平等的关系,偏偏受害者还甘之如饴。
「那麽……你还是不愿意让我和他说话吗?」她低下头怯懦地问,翔他……在夜店里吧?
「说真的,我真不愿意让你再伤害他,也不会把电话交给他,如果他还在店里的话。」乔晓翔不知道痛,若然钟盼儿回头找他的话,他必然会张开怀抱无条件又接纳她,甚至愿意违背道德做她婚後的地下情人。
他真不乐见老朋友前面明明是陷阱,还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爱情有那样致命的不理智吗?「他不在Kaleido,或者我应该说,翔不在台湾。」
「他不在台湾?」钟盼儿直觉地皱眉。「那他会在哪里?」
「你真不熟悉他,是不?」胡继铭嘲弄地反问,却听不出嘲弄的对象是她还是远在德国的人……看吧,事到如今,你的女人居然连你会在地球上哪一处都不清楚,亏你还那麽掏心掏肺。「假如你不在乎他的话,我劝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在乎他!我真的在乎他……」盼儿的口吻饱含无庸置疑的哀怜,每说一遍在乎,心疼便多一分。「你告诉我好吗?」
「钟小姐,你现在有什麽资格向我讨这项权利呢?三日後你就要结婚了。」
他无意赤裸裸地揭弄她的疮疤,她婚期将近,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想知道!我求你!」盼儿着急地抓紧手机,不顾尊严地央求,也许最後仍是无计可施,但……「除了你们店里的人,我不知道可以向谁问翔的事了……」
胡继铭静默下来,无从应付彼端那叱吒商场的女强人此刻旁徨的请求……一时间他也不知该从翔的哪里说起比较好。因为他根本不晓得翔隐瞒她哪些,又透露了哪些。
低头看着地板上的柚木条纹,他陡地开口:「从他现在在哪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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