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嘀嘀咕咕的这么多废话，到底要不要上车？”易城打断了沈凡的话，突然问道。
沈凡一愣，转过头来直愣愣地看着易城。沉默了小半会儿，沈凡才终于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到底要不要上车？”
“你的意思是……”沈凡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说道，“你要载我？”
“上车还是不上车？”易城没有回答沈凡这么无聊的问题，而是再一次问到。
眼看着易城的耐心似乎有被磨光的趋势，沈凡忽然嘻嘻一笑，拉开车门就冲了进去，“要，当然要！”
对于沈凡突然之间转变的态度，易城没有在意，只是瞥了沈凡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系好安全带。”
“哦！”沈凡高兴地拉好安全带，兴冲冲地说道，“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嘛？刚刚的误会就算了吧？我向你道歉，然后……还有谢谢。”
沈凡的语气听上去既愉悦又轻松，似乎她真的打心底里觉得易城这个人是真的不错。可是，她似乎忘记了，就在两分钟前，她还在说人家是史上第一的讨厌鬼，没有之一。
第三十二章 第四印象
虽然易城表面上并没有在意身边的沈凡，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观察着沈凡脸上的表情。
让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沈凡这个人虽然长的很平凡，但是表情却极为丰富，而且变化极快，让人看上去觉得有几分生动明艳。
一想到沈凡刚刚还怒气冲冲地骂自己是机车男，甚至对自己一脸厌恶，此刻却忽然就换上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兴奋地说着感谢的话，易城就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刚刚不是还说连一刻都不想跟我这种混蛋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吗？”
“嘻嘻……”沈凡一脸赔笑地说道，“我那个时候不是气急了吗？人都说，生气的时候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因为人生气的时候大脑并不是完全清醒的。所以……刚刚那样的气话，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如果你不高兴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向你道歉。”
“我今天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
“说到‘变脸’，我才不是什么高手，真正厉害的人是王鸥才对。他那个神乎其技的‘变脸’技术都可以跟四川变脸大师有得一拼了，我这只不过是真实地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表达在脸上而已。”
易城一愣，疑惑地问道，“王鸥？”
“是啊！我上次就亲眼见过他的‘变脸术’，真的是超夸张的。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其实在脸上戴了很多面具，然后根据心情的变化瞬间替换。”
听着沈凡的形容，易城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了王鸥平时的样子。被沈凡这么一说，易城好像也突然就觉得王鸥这家伙的“变脸”技术的确是非常高超。
这样想着，易城不由点了点头，应道，“说起来好像的确是这样，以前都没怎么留意到。”
原本沈凡说这样的话只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了所以就说出来了而已，而事实上沈凡压根就没有想过易城会真的应和她的话题。
可眼下易城竟然真的接下了她的话题，甚至语气平淡的就好像只是两个普通朋友在闲聊一般，这让沈凡颇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讶。
“怎么了？”见沈凡打量般地盯着自己，易城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沈凡摇摇头，笑着说道，“只不过……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们每一次见面都在吵架，现在突然这样安静地聊天感觉好像有点……有点……”
最后那一句有点什么沈凡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大概是有点高兴？好像不全是。
有点奇怪？的确是有一点点。
但，仔细说起来，又好像全部都不是。
注意到沈凡脸上一瞬间的尴尬，易城不自觉地追问道，“有点什么？”
“额——”沈凡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或许是有点意外？原本还以为我和你一定是八字不合，不然为什么一见面就忍不住吵架？从来就没有想过我和你竟然也能够像一般人那样冷静下来平平淡淡地聊天，感觉……有点意外，也有一点点的舒服。”
“舒服？”易城显然对沈凡最后用的那一个形容词颇有些在意，皱着眉，但眼底似乎又藏着一点点的笑意。
沈凡没有留意到易城脸上的表情，只是点点头笑着解释道，“是啊！想着，就算第一印象、第二印象和第三印象都糟糕到了极点，但……”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凡忽然眯起了眼睛，望着易城笑的一脸粲然，然后说道，“第四印象似乎还不错！也许，我们可以从第四印象开始重新认识，那样或许就不会每次见面都吵架了。”
“你的意思是要和解？”
沈凡点头，“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尽管之前我们给对方的印象是真的很糟糕，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够坐下来平静地聊天的类型嘛？虽然在这之前我是真的很讨厌你，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用之前的印象来判断你这个人了。也可能因为某些误会和缘由，你大概也觉得我这个人很讨厌，但只要你慢慢接触下来，你会发现我这个人其实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讨厌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我开车载了你，所以你决定对我改观吗？”
“的确是这样，但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大概以为我是因为对你表示感激所以才会对你改观的吧？但事实上我是因为你明明很讨厌我却还是愿意开车载我而对你改观的。你会开车载一个才见过几次面，而且相当讨厌的人，这就说明你这个人不坏，而且还是个好人。”
“或许……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呢？”
“故意？故意什么？”
“故意让你以为我是个好人让你对我改观，然后在接近之后借机报复你。”
“哈哈……”听着易城的话，沈凡突然就笑了起来，好笑地说道，“拜托，我和你之间最多也就是性格不合而有些矛盾而已，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有必要这么费尽心思地跑来设计我、报复我吗？”
“或许……我们之间的确存在仇恨呢？”易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甚至真的闪过了一丝恨意和嘲讽。
但沈凡没有留意到，她只是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你不用刻意吓唬我，我这个人虽然不见得讨人喜欢，但也不至于会与人结怨。更何况，我跟你才见过三次面而已，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什么父债子还、因情结仇等等之类的狗血剧情都会莫名其妙地上演啊？”
“你住在哪儿？”听着沈凡的调笑，易城忽然就问到。
“嗯？啊——，我是和朋友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就在……”就在沈凡正要说出自家地址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摆手说道，“不用这么麻烦，送我去附近的地铁站就可以了。”
“你不是说要我们从第四印象开始重新认识吗？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应该借机好好表现一番呢？”易城笑着说到。
沈凡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说道，“话是这么说，但你给我的‘第四印象’已经非常好了，所以你不用那么麻烦送我回去。”
“现在这么晚你确定还有地铁可以坐吗？外面还下着大雨，出了地铁之后，你要怎么走回去？既然你都坐上车了，送到地铁站和送回家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说吧，地址。”
沈凡原本就不是一个会假惺惺故意装客套的人，听易城说的话好像也的确很有道理便没有再拒绝。
“那就多谢了，麻烦送到白云路……”
也许是从心底里对易城的印象有了转变的缘故，沈凡竟然自在地跟易城聊起天来，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这么晚了还在公司里啊？难道也是因为加班？”
“有些东西忘在了公司，所以回来拿。”
“原来是这样……”沈凡一想起电梯里的那一幕，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虽然刚刚发生了很多不快，但……现在想想，我好像还得感谢‘冤家路窄’呢！”
“为什么？”
“因为‘冤家路窄’让我们碰上了所以你才会送我回去啊，不然下这么大的雨我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沈凡说的绝对是真心话，虽然最初那一段真的不是什么好回忆，但现在沈凡是真心感谢易城的。
在下车前，沈凡再一次非常诚恳地向易城道了一次谢。临走前，沈凡突然又转身回来，弯下腰对着易城指了指自己左眼的部位，说道，“你那里回去之后用煮鸡蛋热敷一下，不然……可能会变成独眼熊猫。”
易城一愣，“独眼熊猫？”
沈凡忍不住笑了笑，挥挥手，说道，“那么，再见，独眼熊猫。”
第三十三章 成果的定义
“Rework！”这是当沈凡将她辛辛苦苦做了一整天甚至加班到晚上十点才好不容易完成的自认为还不错的月报交到周芬手里时对方说的话。
周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在看了一眼沈凡递交上来的报告后随手就将东西甩回给了沈凡。
自己非常认真而用心做出来的东西只一眼就被人否决这样的事情说不会感到生气和挫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下沈凡几乎就要破口而出，说道：你只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你真的有好好地去尊重别人认真做出来的东西吗？
而事实上，沈凡也的确说出口了，只不过稍微换了个方式和语气。在周芬下了重做的命令之后，沈凡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紧紧抓着被周芬用扔的方式丢过来的文件夹，坚定地说道，“总编，这是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做出来的东西。如果总编觉得它不够好，是不是至少应该指明究竟是哪里不够好呢？”
直到这个时候，周芬才终于从其他事情中抬起了她的视线，她盯着沈凡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在质疑我的decision吗？”
“虽然总编之所以是总编肯定因为您有着我这样的小人物望尘莫及的能力和判断力，但，面对别人辛苦做出来的东西，您是不是至少应该认真地过目？”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尊重你的work吗？”
“是的。”
“那么，你是觉得你的这些东西称得上是achievement吗？”周芬问到。
“我……”沈凡正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显然问话的周芬完全没有想过要给沈凡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因为她很快就打断了沈凡的话，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在想，你花费了时间和心血，那这一份东西就是你的劳动成果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manner是对你的不尊重？你是不是认为我至少应该仔细地read你交上来的这份东西？”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沈凡也想过身为下属在跟上司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多注意一点身份和立场，但这样的想法也就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沈凡很快就忘记了所谓的“职场条例”脱口而出地说道，“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而且，我还认为，您刚刚那样随意的态度是对我辛苦工作的不尊重。”
“那你觉得辛苦工作是一件值得proud的事情吗？”
“当……当然……虽然并不觉得是什么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情，但至少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情。”
“Really？Do_you_think_so？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需要辛苦的工作？为什么别人只需要半天甚至是一个小时就能够搞定的事情而你却要花上一整天甚至更长的时间？在我看来，辛苦的工作不仅不是一件值得proud的事情，相反，它代表着的是你的inability。还有，只有存在value的东西才可以称之为achievement，你这样的东西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堆没有任何用处的rubbish。你明白了吗？”
“我……”沈凡竟然语结了。这种时候，她明明就应该大声地反驳回去，可是……当沈凡触及到周芬的眼神里那一股决断的否定时，她却突然变的没办法说出话来了。
“嗯？”周芬微微蹙眉，用一个单音节代表了她的问话。
沈凡知道周芬问的是什么，而她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还不出去？愣在这里做什么？你很有free_time吗？”
“是，我先出去了。”
毫无疑问，沈凡再一次加班了。
老实说，虽然周芬在早上的时候直接给她的工作成果判了个死刑，而且是斩立决。
沈凡也因此而非常难过甚至是气馁，但就这样放弃认输绝对不是她沈凡的做事风格。倒不如说，沈凡甚至有那么一份越挫越勇的架势。不仅认真向高宝贝打听了月报的要点和注意事项，甚至还找了以前的月报出来当做参考。而中午和吴小青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没有放过向吴小青请教的机会。
当沈凡认真地向吴小青请教工作上的问题时，不意外地招来了吴小青的笑声。
吴小青问她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认真，是不是想通了决定将这份工作好好地做下去了。
认真？
是的，沈凡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她是认真的。
查阅资料，向他人请教，甚至熬夜加班，这样的劲头就连她当年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过，她只有在面对自己所写的小说时才会有这样的激情。
当然，这倒不是说沈凡忽然就对她现在的工作有了兴致。
而只是单纯地，她不想认输。
“是的，我绝对不可以就这样认输。”沈凡小声对自己说着，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脖颈，然后继续低头敲打键盘。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周芬满意，这是她对自己提出的要求。
为了能够达到这个近乎苛刻的要求，沈凡当然无法避免再一次加班。
可是……
有激情跟冲劲当然是好的，可是，沈凡却突然就卡住了。
被手里头的工作卡住了。
虽然她从高宝贝和吴小青那里听到了不少不错的建议，自己也刻意去翻阅了以前的月报，但她总觉得还是不够。
沈凡看着自己手里头才刚刚完成的这一份月报，一直眉头紧锁。她心里总是显得不大满意，可她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够满意。她只知道，如果她就这样将手里的这一份月报像今天早上那一份一样送到周芬的手里，那么她明天一定会再一次遭遇到今天早上的事情。
“啊——啊——啊——”沈凡一把将手里的文件扔到办公桌上，胡乱地揉着自己的短发发出一阵阵哀嚎。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啊？”就在沈凡接近抓狂的时候，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沈凡一愣，小声嘀咕道，“这个时候是谁打电话给我啊？”
这样说着，沈凡就拿起了手机，在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