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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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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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僵硬的被她摆弄着坐下来,眼前水汽弥漫,连景物都扭曲了。就听纪雪又轻声道,“这就是她自己短视无知了,白当人主母,却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且姨娘就罢了,庶子庶女身上却流着国公的血缘,轻蔑他们,又将丈夫置于何地?”

韩素兰便笑道,“日后谁能娶到纪姐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可做不到这么贤惠——他们身上还流了一半贱人的血呢,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我就不爱这么贤惠谦让的。”

纪雪便淡淡道,“莫欺少年穷,谁敢说庶女就一定嫁得不好?还是客气些吧。”

韩素兰便啐了一口,笑道,“再好还能越过嫡姐去抢先当王妃不成!”

月娘耳中嗡嗡的,虽听到她们的对话,却又仿佛没有听到。能忍着坐住了已是极限。

许久才看清眼前有人,那人去扶她时,话音才入她脑海——说的是,“夫人让姑娘过去。”

月娘便扶着那人的手,逃也似的跟着她走了。

林夫人自然也是觉出坡上气氛不对,才差人去给月娘解围的。

月娘到了跟前,林夫人瞧见她眼圈红红的,便知道她已经被那些闺秀们磋磨过了。

林夫人虽因柳姨娘的事不怎么待见她,可也毕竟是自己领着出门的,让外人欺负了,心里便很有些恼怒。就直接开口道,“过来吧。”便如对雁卿一般,将她引荐给在座的贵夫人们。月娘礼仪上自然是无可挑剔的。虽还红着眼,却也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她下坡时便已纾缓过来了,且她素来在大人跟前反倒比在孩子跟前更轻松,便应对如常。

越国公夫人张氏便道,“真是个好孩子,这通身的气派真比许多嫡女都强多了。”

林夫人就淡淡道,“她养在太夫人跟前,太夫人也说她聪慧耐心。在教养她确实比旁人都出众。”

张氏当然不介意抬举抬举赵家的庶女给林夫人添堵。可旁人却不愿意承认自家女儿教养差,便有人笑道,“是个好姑娘,可也有些孤高不群了——怎么不和大家一起玩?”

月娘自然不能说她被旁人集体排挤了。可要让她再回去与那些人亲近,她也是不肯的。

便对林夫人道,“夫人,我想去找阿姊玩。”

世子妃自然不会拦着。便遣了两个婆子领路,让月娘自带着秀菊去了。

世子妃府上丫鬟婆子多,倒用不着夫人姑娘们自带来的贴身丫鬟去服侍。世子妃便另开了一桌好席,令人陪着这些丫鬟们吃酒。秀菊推辞不过,便也喝了两盅黄酒。又当风吃了些性寒的东西,就有些闹肚子了。

已临近兰雪堂里,她再憋不住。只能向月娘告了罪,便匆匆去寻茅厕。

百芳园大了,她又对府上不熟悉,竟怎么也找不到茅厕。月娘瞧见她在远处晃了两回,便明白缘由。就对婆子道,“烦劳妈妈去给她领个路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不乱跑。”

便有一个婆子去给秀菊领路。

她们两个去得久。另一个婆子也饮酒多了,风一吹便有些尿急。一时有些顾不得,就对月娘道,“我去看看她们怎么还不回,姑娘且在这里稍待片刻。”

也不等月娘回答,便一溜烟儿的去了。

天阴树茂,四下里寂静。一阵风过,月娘忽觉得寂冷,便有些不安了。

便在这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吓得忙回过头去,就见有少年正向她走过来,招手道,“喂,你过来。”

第二四章

那少年生得美貌近妖,皮肤之白竟真如无瑕之雪。眉目也不像寻常汉人的清黑之色;反而杂了些琥珀金褐;虽浅淡却又清晰。睫毛且卷长;带了金芒,懒散的半开着。那模样妩媚又凌厉;看得出是惯居人上的。月娘竟被他看得心里一缩。

且他的头发也与旁人不同;那发色也是浅黑里带金褐,竟如波浪般有卷曲。只松散的挽了一半在脑后,用青巾一束;大半头发还披散在发髻之下。

因他还年少,披发倒也没什么——可当今真正有教养的贵族少年;谁还肯披发的?毕竟是蛮夷之俗。且又不是没有伺候梳头的下人打理。

月娘竟不知这少年是贵是贱了。

然而也得说;越是如此打扮,那少年便越有种落拓不羁、从容有余的气质。

美貌近妖并非嘲讽——他确实好看得不正派,可又令人移不开眼睛。

月娘竟也呆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才回味过来,庆乐王府上这个年纪的少年,除了世孙元徵外,还有谁能有这般的风貌气质?且这少年的眉眼,不正遗传自世子妃吗?

月娘才稍稍松了口气。此刻自然也无处躲藏了,便俯身行礼。

那少年先还没怎么将她放在心上——六七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可在意的?他叫住月娘,不过是为了问路罢了。

待月娘回过头来,他才觉着这丫头竟很软嫩美貌,见四周无人,便起了调戏之心。就故意走近前去,细细打量着月娘。

见月娘颈上金项圈,圈子上美玉剔透,便猜到她不是府上丫鬟了。

月娘行礼时,他便拉了月娘的手腕。也不问路了,直接靠过去道,“你是谁家的?”

月娘挣了两下却挣不开,心里就有些慌乱了——柳姨娘日日在她耳边念叨,让她嫁个高官达贵,因此她虽还不懂男女之情,却很懂世家姻缘。对自己的名声是极看重的。路上遇着已是无奈了,又被人动手动脚,这还了得?

就边挣着边颤声道:“我是燕国公府的。”

……她指望这人听了她的来历能有所顾虑,不想他脸上笑瞬间就有些寒冷了。眸色一深,反而越靠过来,故意嗅了嗅她鬓间芳香,轻笑道,“哦……你就是赵家那个痴儿啊。”

月娘心里便一沉——已晓得这并不是元徵了。

偏这少年又一脸歹人之相,那美貌近前看时越发的不良善。她惊慌之下只想逃脱,便一口咬住那少年的手背,趁他吃疼便推开他逃跑。

此刻她多少聪明都已歇下了,只本能的呼救道,“阿姊,阿姊……”喊了两声才意识到,此刻雁卿还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可能来救她。便咬了唇越发拼命的逃跑。

可惜她人小了,两步便被赶上。

那少年是不吃亏的品性,被她咬了一口已凶残毕露。一把拉住了她。月娘待要再去撞他,那少年一扬手便抽在她的脸上。

月娘被他扇得发晕,踉跄着退了两步,就摔在一旁。

却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跌倒在雁卿手臂间。

原来秀菊迷路远了,竟是已到了兰雪堂,正让翠竹她们瞧见。雁卿听闻了,就带了人跑来接月娘。

不想才拐过竹林来,就瞧见有人打了月娘。

雁卿扶住月娘,见月娘嘴角被打破,已流出血来,那少年却举着手还要打,心里火气就上来了。

便将月娘推给墨竹,上前一步将他撞开。

雁卿毕竟年长两岁,个子已拔起来。且素日里勤学苦练,虽不显肉,体格比起月娘的娇娇弱弱来也不可同日而语。她又连力气带身子撞过去,那少年竟真被她撞开了。

他越发恼怒起来,便要上前揍雁卿。不想雁卿身先士卒完了,立刻就回头指挥翠竹、墨竹等人,“拿住她!”

翠竹虽觉出这少年只怕非富即贵,却也不可能真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动了两个姑娘。早上前去拦,她可是林夫人带出来的,男人尚且动不了她,何况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轻巧的就将他拦了下来按住。

那少年被雁卿推撞了一下,却打不到她,气得咬牙切齿。

雁卿却早不理会他了。她掏了手绢出来给月娘擦去嘴角血迹,月娘还没喊疼,她就先疼得倒吸气了。

便不说旁的,先带月娘回兰雪堂,好叫七哥找大夫来看。

月娘今日被少女欺负了接着被少年欺负,真是运途多艰。见到雁卿眼睛就先滚烫起来。片刻间就泪水涟涟,“阿姊……”

眼看着雁卿扶了月娘就要离开,后头那少年便着急起来,一边挣扎踢打着翠竹,一边就怒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雁卿管他是谁!她只觉得此人嚣张跋扈,月娘这么小这么可爱他都能下手去打,真是可恶极了。

他想说,她还不想听呢!

那少年几乎就要将身份脱口而出,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收住嘴。只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熔金般烧起来,盯着雁卿的后背道,“你跪下来向我道歉,今日我就饶了你。”

这话便太讨打了。若是在燕国公府上,翠竹早掌他的嘴了。

不想雁卿听了这话却回过头来了——这丫头就是太较真了。十分不解道,“是你做错了,为什么要我道歉?且是你被拿住了,为什么要我求饶?”

她还真是真心发问的,并非故意嘲弄人。

那少年见她回头,便要继续嘴上逞强,谁知对上雁卿漆黑温和的眼睛,脑中便如有电闪,一时竟愣住了。

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只是说不出狠话来,又无法将眼神移开。

翠竹和墨竹见他直勾勾盯着雁卿,已回味过来。忙一个挡住他,一个挡住雁卿,哄着雁卿“别理他,我们走。”

那少年竟问翠竹,“她是谁?”

翠竹会告诉他?没揍他已经很客气了。便不理会,只按住了他,好叫雁卿带着月娘快走。

那少年虽狼狈,此刻却不挣扎了,只说,“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撂下狠话,眼睛却又不由自主的追雁卿去了。

没看到雁卿,却先看到了元徵带着人从角门里进来了。

当最前面一个手持拂尘,分明就是皇帝身边伺候的跑腿太监。那太监自然认得他,见他被个侍女压住了,吓得当即便叫起来。就甩着拂尘过来打翠竹,尖声尖气的,“造反了呀!那是太子爷哎!”

——原来东宫下人们不止来庆乐王府上报信,还先给皇帝送过信了。皇帝自己年轻时就是个爱乱跑、善结交的。自然觉着春暖花开,确实该让孩子出来走动走动。又是来庆乐王府,更没什么可不许的。便也派了个太监来跟庆乐王打招呼,令照应着。

元徵从庆乐王书房出来,就遇上皇帝派来的太监。那太监得了差事,为办得稳妥,自然就要大致进园子里开看看。

谁知进来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

元徵脸色也已变了——目光立刻便去寻雁卿,只盼雁卿已离开了。

不想雁卿听了动静,回头看见元徵,便停了脚步向他招手,道,“七哥!”

——那太监嗓音怪异,她没怎么听清楚他说什么。

翠竹却听清了,手上一抖,已被太子挣脱开。太子却也没顾得上怎么着她,立刻就指着雁卿吩咐道,“给我拦住她!”

雁卿才注意到太子。见他凶相毕露,越发讨厌他。便抢先告状道,“七哥,是他不好,他先打人。”

元徵只能道,“快找你阿娘去!她要走了。”

雁卿愣了一下,见元徵目光闪烁,分明是催促她离开。便略有些不安的预感。此刻四面的人已都晓得太子的身份了,纷纷跪地。

雁卿虽不解。却是信元徵的。也不问为什么,立刻便扶了月娘要走。

不想太子从翠竹手上挣开后,先往雁卿这边来拦人。元徵虽也赶着去拦太子,到底离得远了没赶上。

太子一伸手就拉住了月娘的胳膊,月娘脚下一趔趄,雁卿便有些扶不稳她。

便这么被太子拦下了。

雁卿见他又欺负月娘,便恨恨的瞪着他。太子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看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一般。对上她清黑的眸子,便有些头晕目眩的,心口乱跳。

他尊贵惯了,自然是不服气的。便哼了一声,那双猫儿眼一样的眼睛上长睫一垂,又摆出先前那副懒散又傲慢的样子。他比雁卿高些,便微微仰头轻蔑的看她,道,“你是跪还是不跪?”

雁卿自小到大就只晓得是非和亲疏,她哪里知道这世上有人的权威是不计是非和长幼的。

脚下跪了一片人,她自然晓得不妙。可心里是非依旧是分明的。便梗着道,“我不跪。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跪?”

太子便轻巧的说,“你不跪,我就杀你全家。”

这才叫逻辑不通!雁卿简直瞠目结舌,就道,“你不讲道理。”

太子便得意的道,“我就是不讲道理,你今日就必须得给我跪下!不然就是犯上作乱。”他目光里流露出凶狠的光芒来,抬了手亮出被月娘咬的红痕来,“这就够你死几回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T__T

不容易啊。总之尽量明天再二更一次。

请不要跟我纠结入V三更的问题啦,存不住就是存不住啦!

第二五章

雁卿素日里被林夫人保护得太好;所见过对她最坏的人也不过是柳姨娘。可纵然是柳姨娘那么不喜欢她的;也不曾蛮横不讲理的威胁她。

她是有些倔脾气的,因不曾经历过;便只凭本性来处置。偏偏不肯对元彻让步。

元彻亮了手上的咬痕,雁卿见不过红了一圈,更觉得他不可理喻——月娘都让他打出血了;月娘还没说要让他死几回呢!何况月娘素来都是温柔忍让的性子;若不是元彻欺人太甚;她也不会还手自卫。

反正他也不讲道理;雁卿就道,“不跟你说话了!”

便只硬扶住月娘要走。

元彻何尝被人这么无视过?

一面喝道,“我让你站住!”一面就又要动手去推雁卿。

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元徵终于追了上来。他心里万般不愿意太子和雁卿碰上,可他们还是碰上了。这是他的劫数,躲是多不过了,也只能正面应对。

他晓得这位太子的品性,你越拧着他他便越要打压你,你越喜欢的他便越要和你抢——若再是你极珍惜的,他抢到手后还要当着你的面打碎了。元徵记得白上人说过一句话,“从旁人的痛苦里取乐”,用来形容这位太子真是再贴切不过。

这怪癖也并不是独独针对元徵,只不过落到元徵身上,他会做得尤其残酷和彻底——他早早的便将元徵当作他的假想敌了。

元徵拦下了太子,便道,“她是燕国公、太子太傅赵大人的女儿。”

换一个人来劝,或是提旁的公侯都还罢了。偏偏是元徵拿着赵世番的名儿来压他,太子岂会认账?

且他先前去寻月娘的晦气,还不就是因为她是赵世番的女儿?此刻自然性子越发左起来,非要变本加厉不可了。

就道,“这就有趣了,竟是太子太傅让她来打我的不成?”

这自带神逻辑,连来救太子的那个不识字的太监都听不明白了。却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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