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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心动
在外头折腾了一整天，回到宫里已经到了近傍晚十分，胤礽与胤禔是赶在宫钥落下之前进去的，马车到乾东所时，胤礽几乎是饿得饥肠辘辘人也蔫了，任由胤禔抱着从门口一直到房里头，一句话不说。
林路推着没人坐的轮椅跟在后头，自觉自己其实还挺多余的，这位六阿哥可真好，把他们奴才要做的活全给一手包办了。
“在和亲王府没吃上东西，在外城又被莫名其妙的人给搅合了，你多吃些吧，不过别吃太快了，还有这个青菜也吃一些，别挑食。”
胤禔一边念叨一边给胤礽夹菜，胤礽受不了地白他一眼：“你怎么变这么婆妈了？”
“我是为你好，吃太快了伤脾胃，不挑食身子才能养得好。”
“那还真是多谢你。”胤礽似乎是很高兴地把他夹进自己碗里的菜都吃了，然后又夹了一块熏兔肉给他，在胤禔疑惑看过来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道：“给你。”
胤禔很诧异：“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不知道，随手夹的。”
“……”似乎不像真话。
“你吃不吃？！不吃我夹回来了！”胤礽见胤禔不吃东西只是表情诡异地看着自己，终于是恼羞成怒，伸着筷子就想去抢刚才自己送过去的菜。
胤禔先一步把东西夹进嘴里，故意大口大口地咀嚼：“好吃。”
“无聊。”
胤禔也觉得自己是挺无聊的，赶紧转移话题：“你真的打算让三公主把那位四福晋叫进宫来？”
“算了，既然都知道是谁了，还是先别打草惊蛇得好，那家伙精得跟狐狸一样，被他认出了我们没准就猜到了他夫君的身份，不好不好，而且这事千万不能让今天碰到的那两个知道。”胤礽含含糊糊地边说边摇头。
“那百日酒那天怎么办？”
“到时候再让三公主去拖着他，让他没工夫分心去跟那些人相认就是了。”
“你对折腾那些家伙倒真是不遗余力。”胤禔有些好笑道。
胤礽放下筷子，一手支上了下巴：“谁让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呢，爷总得找点乐趣打发时日。”
胤禔见他这样子突然就有些心痒，不过在用膳又不好做什么，虽然他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想做什么，最后也只是转开了视线，道：“吃饭吧，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明明是你自己先提起来的，莫名其妙。”
饭后胤禔仍然是没有走的意思，与胤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林路端着他每日必喝的药进来，被胤礽狠狠瞪了一眼。
林路一缩脖子，退到了一边去。
胤禔接过药，抿了一口，觉得温度合适也不是很苦就送到了胤礽嘴边。
胤礽嘴角抽了抽：“你这样我真是不适应。”接过了药碗。
胤禔装着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看着他皱着眉头把药喝完，只觉得心中舒畅了，又递了块蜜饯给他。
胤礽咬了一口就抱怨太过甜腻了，不想吃，胤禔不介意地把他吃剩下的都收进了自己肚子里。
等到喂饱了太子爷又眼眼巴巴地盯着他把药喝下之后，胤禔才终于是慢半拍地想起来，似乎……自己住的院子在另外一边。
“我回去了啊。”
胤礽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胤禔往门口走了两步，又见林路端了热水进来，心思一转就跟进去接过了上头搭着的巾布，小心在热水里润了润再拧干，然后就抚上了胤礽的脸。
正心思专注在手中书本上的胤礽刚想骂人，抬头却见是意料之外的人，奇怪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还有你这是做什么？”说完就自己接过了那巾布胡乱抹了抹又扔回了盆子里。
胤禔有些尴尬，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哪根筋不对了，刚想走又见林路已经伺候胤礽脱了鞋袜，在脑袋反应过来前就先喊了出口：“我来。”
林路被挤到一边去又被抢了活，不知所措地看向胤礽。
胤礽想了想让他退了下去。
胤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可现在的他确实是真真确确地握住了胤礽白皙的脚掌，缓缓帮他揉捏，让温热的水浸过他的双脚，动作轻得近乎爱抚。
胤礽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从震惊到迷惑，最后眼里泛起了一丝嘲讽，移开了目光。
可惜胤禔一直专注在他的脚上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虽然天气热起来了，每晚睡之前还是记得用热水泡泡脚，让那些奴才多给你揉捏揉捏，要不这脚就废了。”胤禔慢慢叮嘱道。
“可以了。”胤礽自认自己其实脸皮挺厚的，这会儿也被他弄得尴尬到死。
胤禔帮他擦干净脚上的水珠，又帮他捏了一会儿，然后直接把他抱上了床：“很晚了，别看书了，睡吧。”
胤礽白他一眼：“你还杵在这里我怎么睡？”
“我这就走。”
胤禔往外走了两步又突然退了回来，在床边坐了下来。
胤礽惊讶道：“你又要做什么？”
“关于永瀛和永介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胤礽完全没想到他大半夜就是要跟自己讨论这个，很有些无语，耐着性子回答道：“顺其自然，还能怎么办。”
“永介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不怕有麻烦？”
“应该不会吧，我看他不敢说出去的，这个不是重点。”胤禔突然身体往前倾过去，近到几乎呼吸相交，才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你……不会反对的吧？”
胤礽因为是半靠在床头，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发现根本就退无可退，反倒是胤禔眼里复杂的光芒让他一时有些心悸，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不反对。”
“永介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他跟你说了什么？”
胤礽勉强装作淡定自若，胤禔却突然笑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胤礽被他跳跃性的思维弄得越发困惑。
“我知道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说，以后慢慢告诉你。”
胤禔说着捏了捏他的手，塞了个东西到他手心里。
胤礽低头一看，是他白天在外城买的玉佩。
“送给你的，我似乎还没送过你东西，你要是不嫌弃……”
“爷很嫌弃，”胤礽完全不给面子地撇了撇嘴：“这个东西又不值钱，送出手你就不觉得寒碜？”
胤禔无奈道：“你怎么这么势利眼，那你还我吧。”
“送给爷就是爷的，爷就算扔了也没有你再要回去的道理。”
胤禔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好吧，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我真的回去了。”
“赶紧滚。”
胤禔站起身，想了想又说道：“后天皇帝带那还珠格格去祭天，我也要跟着一块去，这两天估计活比较多就不来烦你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派人给我说一声。”
胤礽挥挥手：“走吧。”
“我真走了啊。”
胤礽不想再跟他浪费口舌，直接躺了下去，转过身背对着他拉高了被子。
胤禔无奈一笑，吹灭了烛火，转身出了去，轻轻帮他带上了房门，又叮嘱了门口守着的林路几句。
黑暗中，胤礽低下头，捏紧了手中那块玉佩，按到了自己心口处，片刻过后，轻笑了起来。
胤禔走到院门口，又转过了身，怔怔看了良久那已经熄了灯的屋子，喃喃道：“保成，我是真的知道了。”
而后弯起了嘴角，转身大步离开。
第十五章 小慈
御花园。
胤礽手里捏着根细长的鱼竿坐在荷花池边钓那些花花绿绿的景观鱼，钓上来伸手戳戳又扔回去，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林路站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己这位主子真是有够无聊的，六阿哥不在，一个人就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打发时间。
不过也好，总比折腾他们得好。
林路正想着某人，某人就出现了，在他开口前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他别出声，再挥了挥手，林路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胤禔轻手轻脚地走上去，双手捂住了胤礽的眼睛，憋着嗓子怪声怪气道：“太子爷，猜猜我是谁。”
胤礽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滚蛋！你无聊不无聊！”
“你可真没意思，”胤禔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你知道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这么幼稚？”胤礽白他一眼。
“你怎么不猜是三公主呢？”
“他才没你这么无聊。”
“好吧，你今日没去练武场看他们上课啊？”
“你又不在我去干嘛。”胤礽说着又把刚钓上来的鱼放了回去，重新下钩：“你不是这两天都很忙吗？怎么又偷懒了？”
胤禔笑了笑：“忙里偷闲就来看看你。”
“偷懒别扯上爷。”
胤禔还想说什么，胤礽已经眼尖地瞧见了不远处正走过来的胤祉，冲他招了招手，胤祉大步走上前来，跟他们打招呼，胤禔一眼看到他左手上戴着的那个胤礽送的镯子，忍不住就撇了撇嘴，暗自腹诽你还真把自己当女人了，戴这种女人用的玩意儿，好意思嘛你。
胤礽上下打量一番胤祉：“你这身打扮，这是要出宫去？”
“嘿嘿，是啊，爷在这宫里头都快闷得要发霉了，好不容易才说通了纯贵妃，跟和敬说了去她府上看小侄子。”
“你是想去看那位四福晋吧……”
被胤礽这么一下拆穿了，胤祉有些不好意，扭了扭帕子：“哎呀，二哥你体谅一下我嘛，我跟这位四福晋虽然不怎么合得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如今大家共患难，怎么也得去慰问一下啦。”
其实胤祉原本对自己穿成个女人是很不高兴很想咬人的，后来听胤礽说了胤禩的事，当即就有了些同命相怜惺惺相惜之感，而且说起来胤禩比他要倒霉多了，穿的身份不高不说，还要嫁给上辈子最大的仇人，而且还被这位太子爷给惦记上了，所以自从知道这事之后，胤祉心里就平衡多了，总想着找个机会去瞧瞧这位四福晋，好让自己更舒坦些。
“你去可以，但是记得不许让他认出你的身份。”
“放心，放心，爷哪有那么傻。”胤祉说完甩甩帕子就走了。
胤祉离开后，自觉被冷落了的胤禔随手折了根柳条在胤礽面前晃晃：“太子爷，变个戏法给你看。”
胤礽好奇地看了过去。
胤禔一手捏着那柳条一端，另一手沿着柳条捋过，将之捏平，示意胤礽捏住另一端，然后打了个响指，手掌摊平从柳条上一拂而过，收回手时上头多出了几颗杏仁果子。
“是不是很神奇？”胤禔笑着邀功。
胤礽只是抽了抽嘴角：“你之前来的时候偷了这桌上盘子里的几颗杏仁藏在衣袖里，方才打响指的时候从衣袖里勾出来藏到手心里，然后从柳条上拂过时放到了上面，虽然你动作很快，不过这种把戏骗骗三岁孩童还差不多，还有这招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几十年了你都不腻的？不会换点别的？”
“你还真是不给面子，明明以前小时候都是会鼓掌叫好的。”
“那是怕打击你的自尊心。”
“那你现在怎么就不怕我被打击了？”
“因为爷现在发现你脸皮厚得很。”
“……”
话说两头，三公主出宫以后就直奔和敬的公主府而去，和敬与和嘉的关系原本就不错，所以他说要来看和敬的儿子也不算太唐突，但显然是，他的醉翁之意是不在酒的。
胤祉的目光从胤禩跟着和敬身后出现起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盯着他看了片刻之后就越发满意起来，自己不但身份比他高些，长得也比他美些，如此真是再心理平衡不过了。
而胤禩则显然是没想到这位和嘉公主是专门为自己来的，也没有在意，就自个坐到了一旁喝茶，他们不问他话便不开口。
胤祉抱着和敬的儿子逗弄了片刻，眼睛一转就落在了和敬手里捏着的帕子上头，笑问道：“三姐姐这方帕子好别致啊，能不能给妹妹看看？”
“那有什么问题，”和敬说着就把帕子递给了他，顺便体贴地解释道：“这是蒙古刺绣，与我们这的是不一样的，这方帕子是其其格绣的，其其格手可巧了，绣出来的东西样样精致秀美，连我都自叹不如。”
其其格，正是胤禩现在的芳名。
正端着茶盏的胤禩手微微抖了抖，无奈道：“公主谬赞了，我绣的这些都是闹着玩的，难登大雅之堂，更不敢与公主相比。”
胤祉憋着笑意垂下眼，又听和敬夸赞他谦虚，不怀好意道：“三姐姐，这个我很喜欢，我也想学这蒙古刺绣，能不能让其其格教教我？”
胤禩刚想说不敢教公主，和敬就已经应了下来，而胤祉见他面露为难，越发起劲：“那不如趁热打铁，就现在好不好？”
和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胤禩能说什么，只能是硬着头皮点了头。
胤祉笑眯眯地起身，跟着胤禩去了他的闺阁。
一路上，胤禩都在烦恼着一会儿要怎么敷衍这个和嘉公主，实则他哪里会什么刺绣，都是身边丫鬟给他做的枪手，这会儿要他去教人，那还不得原形毕露。
胤祉心中暗爽，真是难得能在胤禩脸上看到这种纠结又苦恼的表情，实在是太痛快了。
“三姐姐说你还能自己缝制衣裳？你身上这身蒙古装也是自己做的吧，挺好看的。”
胤禩下意识地点头，突然就想到了脱身的办法，笑着道：“和嘉公主，您若是喜欢，我可以为您也缝制一套这样的衣裳，我今日原本就要去绸缎庄选布做百日礼，您若是不介意，不如与我一块去如何？由您亲自挑选喜欢的布匹我再给您做，也更能合乎您的心意，如此可好？”
“好啊。”胤祉知道胤禩绝对是对刺绣一窍不通才急着找借口脱身，不过却也没打算揭穿他，反正他的本来目的就是逗弄逗弄胤禩看他尴尬窘迫的模样，如今目的达到当然是顺着台阶下了，真要让胤禩教他什么刺绣，别说他不会，自己也是半点不懂，到时候大家都下不来台就不好了，何况胤礽再三叮嘱过不能跟他相认，于是还是适可而止吧。
俩人从公主府出来，就上了马车去了城里一间大的绸缎庄。
胤禩完全没有怀疑过胤祉的身份是因为其一他没想到还会有其他人与他一样还魂，其二胤祉的外表太具欺骗性了，他怎么也没法把这个玲珑刁钻的公主与那位老实巴交的三哥联系起来，所以很自然地就被他给忽悠了。
胤祉也没有为再难他，选了布匹之后还请他去街对面的茶楼喝茶。胤禩看着他架着脚摇头晃脑地听人拉二胡很是享受的模样，暗暗抽了抽嘴角，这位公主也是朵奇葩，某人的儿子孙子孙女，就没几个是正常的……
半个时辰过后，胤祉听够了曲喝够了茶，看看天色不早便表示该回宫了，胤禩求之不得，跟着他出了茶楼，恭送他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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