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破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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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破重生-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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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久违的懒觉。这天大厨房熬了赤豆粥,名叫“人口粥”,分到每房每一人手里,连淼淼都有一份,苏简和苏筇两个,蹲在地上,看淼淼一口口都吃下去还将粥碗舔了个干净。
转眼到了除夕,这一日,在天元朝被称为“月穷岁尽之日”,因此叫做“除夜”。苏家上上下下都用水酒打扫门厅,擦拭家具,打扫毕再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
入夜之后,依例苏家一家聚在祠堂中祭祖,大厨房里管事的田大娘领了人将事先准备好的席面端了上来,却没有人敢动,苏家的儿女们在泰武侯苏观海的带领下祭拜了祖先牌位,二位夫人在一旁相陪。祭拜完毕,大厨房又将席面撤了下去,重新热过,这回摆上来的才是真正给众人享用的席面了。
这顿苏家的除夕宴吃得仍然颇为文静,苏观海爷爷免去了二夫人风氏一旁侍立布菜的辛苦差事,还允她坐在旁侧的一张小桌上独自用餐。众人如往常一般安安静静地吃完,自有仆妇递上茶水,苏观海老爷爷喉咙中“咯咯”一声,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听苏老爷子做年终总结陈词。
苏老侯爷一开口,却是抱怨了一番父亲苏越——“这小子,难得过年,自己也不回家来,这么多家务事,都交由我老头子管。”老侯爷所抱怨的家务事,自然是指苏越信中所指的苏筠的亲事。老爷子一拈胡子,看向大夫人道:“媳妇,越儿信上提到阿筠的亲事,媳妇这里可曾相看过天京府的哪位大家闺秀啊?”
苏简就坐在苏筠身侧,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苏筠的身体震了一震,她偷眼看看,发觉苏筠脸色雪白,她轻轻地在桌下扯扯苏筠的衣袖,苏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如一个木头人一般。苏简耳边听着大夫人答道:“前几日太后宣召进宫,确实见过天京城的不少名门闺秀,年纪与阿筠相配的也有几位。只是媳妇原想着等老爷从西北回来再做打算的,眼下却不能了。阿筠转年去就要二十三了,天京城的儿郎都是及冠就议亲的。我们阿筠已经算是晚的了。”大夫人吴氏说着慈爱地望着苏筠,她或者也发现了苏筠的异状,略略有些担心,看着苏筠开口问道:“也不知道我们阿筠会娶个什么样的闺秀。”
苏筠听了这话,缓缓地开口道:“苏筠自知福薄,不愿误人终生……”,他突然抬起头大声说:“苏筠不愿此时议亲!”话说得又快又急,座中之人都略微一惊,连邻座的二夫人风氏都抬起了头。大夫人的脸白了白,勉强笑道:“阿筠还小,面皮嫩着,今日除夕,且不说这些,日后再慢慢商议不迟。”说着举起了茶碗,揭开碗盖,饮了一口茶,再将茶碗放回桌面。她手腕颤抖,众人能够很清楚地听到茶碗与碗盖之间一直不断地轻轻碰撞的声音。
一时之间,席间仅有静默。苏观海老侯爷终于咳了一声,道:“阿筠不小了,只有阿筠安安稳稳娶亲生子,之后才能谈及阿简的亲事。”言下之意,只有苏筠身体好好,顺利娶妻生子,之后苏简是否“需要”以男孩的身份继承家中的爵位,才有定论。否则苏简恐怕难逃独身不嫁,连“男宠”都纳不得的命运。因此,如果苏筠不愿此时议亲,那么拖得越久,苏简年龄愈长,再想议亲就更难了。老侯爷的意思苏筠自然是明白的,他忍不住看了苏简一眼,苏简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非常担心苏筠,双眼里写满了关切,看着哥哥。
估计苏观海老侯爷是过来人,他也不生气,先嘱咐风氏将苏筇抱下去。苏筇此时已经睡眼朦胧,被母亲抱下去的时候,还腆着脸问苏简,“简姊姊陪不陪阿筇放焰火?”苏简看了看苏观海与大夫人的神色,告了个罪离席,与风连影一道牵了苏筇下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大夫人柔声问道:“阿筠,可是心上有人,不妨事,说出来,家中长辈自然会为你张罗……”
苏简心中奇怪,原以为苏筠会借此机会提出他与那位“画中”姑娘的姻缘之事,既然那位姑娘是天京城中的世家之女,凭泰武侯府的门第,如若是皇家,那可真的算高攀,但是除此之外,不管是何世家门第,泰武侯府也尽够得。因此她不明白苏筠究竟有什么样的顾虑,难道是两个人感情出了问题?难道是女方移情?如果真是女方移情,哥哥这样一个灵慧之人,为何如此放不下,为何又不愿此时议亲?苏简在自己房中左思右想,总也想不通,这时只听远处“当当当”子夜钟声敲响,接着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新的一年到来了。
这时苏筇的贴身小厮笑书突突地敲了敲苏简的房门,似霜应了,两人在门外低声嘀咕了一阵,似霜进来对苏简说:“小姐,筇公子那边说是要放焰火,想问小姐想不想去。”苏简此时早已错过悃头,也不想睡,便带着如水与似霜两个去西跨院。她一出院门,路过苏筠的小院,见苏筠的书房里还亮着灯,心中一动,吩咐如水与似霜两个径直去西跨院,自己则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唤道:“哥哥!”
良久,书房里传来一声叹息,苏筠在房内问道:“简简?”苏简应道:“是,哥哥!”苏筠沉默良久,苏简不敢像往常那样造次,只在房门口傻站着。忽然,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苏筠出现在房门口。正巧在这时,西跨院外的空地上传来“砰”的一声,一枚烟花直冲天际,绽放出一朵花朵,照亮了半边夜空。苏简站在门口,眼见着明亮的光照亮苏筠的脸。苏简希望从哥哥的眼中读到些什么,她想,可能会是哀伤,可能会是苦痛,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在哥哥的眼里什么都没有看到,苏筠就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没有生气,晦暗从他的体内不断散发出来,苏简似乎闻到绝望的气息,鼻子一酸,泪就要滚落下来。
可是苏简毕竟还是没有在苏筠面前显露出软弱,她一跺脚,突然拉起苏筠的手,强拉着他走出门外。
大约苏筇又点燃了一枚烟花,只听“哧”的一声,烟花在天际绽开,银色的火花如流星一般坠下,光芒再一次照亮了苏简与苏筠。苏简在烟火的光芒熄灭之前,指着那朵绽开在夜空中的花朵,道:“哥哥,你看!”
苏筠茫然地随着苏简的手向空中看去,他的视线也不知聚焦在哪里,而那烟火在一瞬间之后熄灭了。只听苏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的人生之于漫漫岁月,只不过这一瞬,短得太残酷了,不是么?可是哥哥,为了别人折磨己身,怎么对得起这么短的人生呢?”
“我们好多时候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我们背负着家族、背负着婚姻、背负着父母亲人对我们的期许,因此我们往往遗忘了自己。”说到这里,苏简的声音越发的清亮,“可是,难道不是自己首先能够活得快活,活得自在,才能够背负那些我们压根儿甩不脱的负担么?”
又是一枚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苏简略觉得苏筠略微有了些活气,连忙又说:“哥哥,就如这暗夜,以你的才智心性,如何做不得这照亮这世间的烟火?可是在跃上九天之前,你需要先解开身上的背负啊!”
苏筠的眼珠微微转了转,苏简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握住自己的,耳边苏筠问道:“妹妹,真的不怪哥哥么?”
苏简心里明白苏筠的意思,此刻“砰”的一声,又是一枚烟花燃起,苏简在夜空被照亮的那一刻向苏筠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什么‘破‘命运,我就不信,我偏要把我这命运给它扳过来。别人硬塞给我的路我可以走,但是我偏要走得自己舒心,这才不枉了这一世。哥哥,不是么?”
在新年伊始的时候,苏简慢慢地觉得,苏筠的手忽然开始有了些暖意。


第三十九章 新春

 天京习俗,大年初一初二初三,阖家团圆恭贺新春,但是街面上人迹稀少,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歇业。苏简窝在自己的小院里度过了清静的几日,翻了翻多日没看的书,稍微练了练她那拙劣无比的字。过了初三,人们开始上街走动,店铺开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与小贩都多了起来。苏观海老侯爷拜访了几位朝中交好的同僚,而大夫人吴氏则拜访了天京城中熟识的世家女眷。两人不约而同地跳过了苏筠,而是带了苏简作陪,弄得苏简失了闲情逸致,整日在天京城中东奔西跑的。所幸进了新年天气一直都不错,一天暖似一天,到了初七初八,仿佛已然春临大地,似霜又惊又喜地跑到书房中告诉苏简,院中的海棠花竟然开了。
苏简听了微微一惊,虽然天气和暖,但是正月里海棠开放总是一件异事,心里隐隐觉得未必是一个好兆头,但是却不过似霜的雀跃,便还是随着两个小丫头去了后院。远远地,苏简见到苏筠立在园中两株海棠树下,背着手,仰视着初绽的海棠花朵。
苏简唤道:“哥哥!”心中一阵欣喜。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过苏筠,眼见他气色已经好转,并且不再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苏简倍感安慰。她也不曾指望自己在元日夜中对苏筠说的那一番话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如真的能想通能振作,那全都得靠苏筠自己。想到这里,苏简迎了上去。
那两株海棠开得娇艳,如粉色的玉蝶一般,一朵一朵停在枝头。不过出奇的是,那两株海棠的绿叶尚未长大,还是细嫩的绿芽,然而这海棠的花却先开了。苏筠看得入神,直到苏简走到他身前,在他眼前招了招手,才发现了苏简,笑着唤道:“简简!你看这花开得多好。”说着,他像喃喃自语一般,道:“花既如此,莫非真是上天在喻示苏筠?”苏简见到苏筠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心里担忧,一攥苏筠的胳膊,竟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衣。苏简连忙将笑言唤了过来,吩咐去给苏筠取衣服,她自己对苏筠说道:“哥哥,虽然近日天气乍暖,可是怎可以如此不顾身体,俗语说,春捂秋冻,着了凉如何是好?”一边说,苏简一边在心里叹着气,哥哥啊,我是妹妹,不想做你的老妈子啊!
苏筠浑然未觉,依旧直直地看着海棠花朵,苏简听他口里轻轻地唤道:“秋棠!”
苏简离了苏筠,仍然担心不已,干脆直奔大夫人吴氏的上房,见了母亲,也顾不了其他,一五一十地将最近她见到苏筠的异状都讲了出来,包括那幅在苏筠书房挂着的美人图,和苏筠口中时刻喃喃念着的名字——“秋棠”。只没提早先那名在苏筠房中出现的仆妇装扮的女子,那件事发生的太过久远,现在再说,苏简觉得自己“知情不报”的罪名就跑不掉了,因此略过了这段没有多说。吴氏静默了半日,吩咐程妈妈将苏筠身边的书童笑语唤来。如此,苏简便知笑语必定是吴氏安排了在苏筠身边照料的人,不比笑言,笑言似乎更向着苏筠一些,一直与苏筠形影不离的也是笑言。
吴氏此刻却郑重谢了谢苏简,道:“简简,母亲谢过你……这么……关心哥哥。”她想了想,道:“母亲会打探一下京中可有小名唤做秋棠的闺秀。若是真如你所说,阿筠为此女自苦若斯,那母亲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苏简见识过大夫人吴氏的手段本事,因此稍稍放下心来。而这般和暖的天气则一直持续到十四、十五上元节期间。苏简禁不住如水与似霜两个的软磨硬泡,答应带着两个小丫头晚上去左二厢观灯。
苏简任凭如水与似霜两个为自己换上天京城中流行的少年男子常服,对镜一照,确实像一个翩翩佳公子,忍不住就回想起来那日“满楼红袖招”以及之后的遭遇,不禁红晕上脸,心道:“也不知道陈将军与那花魁鞠水月姑娘怎样了。”
走在左二厢的街巷中,她总算见识到了古代的上元节上演的是怎样一种狂欢。天京城的每座宅院的门廊都悬挂着绣额、珠帘和彩灯。店铺、街道,乃至最窄的小巷,都张灯结彩。尤其各家店铺,争相在各种装饰和花灯上争奇斗巧,竞出新意。花灯的种类极多,一种名叫“苏灯”的,最大直径可以做到三四尺,为五色琉璃所制成,上面绘制着山水人物、花竹翎毛,栩栩如生,种种奇妙。而更有豪奢之府,挂出的“苏灯”竟是用纯白玉制成,晃耀夺目,就如清冰玉壶一般,爽彻心目。
苏简一边观赏,一边啧啧称赞,又见街道上摩肩接踵。不少大户人家子弟都带了女眷佳丽出游,而月下佳人,大多着白衣,素衣映月,更称得头上珠翠鲜艳华丽。苏简三人,随着人潮,渐渐离东西巷坊近了些。只见巷口走出一队一队盛装舞队,沿着街道慢慢巡游。各色戏子傀儡,在舞队之中,或吹笙簧,或抚琴鼓瑟,清音嘹亮,之后是各式花车、旱龙船、竹马儿。整个天京城简直是家家灯火,处处管弦。苏简与如水似霜两个,觉得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用,三人边走边逛,还买了不少零食茶汤,吃吃玩玩,一直待到丑时,街上行人依然是络绎不绝。如水说,天京旧俗,上元节应是竟夕不眠,通宵达旦。苏简被她这么一说,越发无所顾忌,虽然她还惦记着明日需要去神武大营报到,但是总想着第一日上班,应该没什么事,因此打算回苏府睡一个囫囵觉,然后去神武大营混一天便罢。
回到苏简自己的小院,天色已经微明,苏简回屋的时候偶一回顾,发现苏筠的小屋居然还亮着灯。苏简心里格登一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心道,哥哥也去看灯了?她摇摇脑袋,心想,也好,哥哥如果愿意走出家门散散心,看看花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苏简却没有想到,她此刻没有敲开苏筠的房门,错过与苏筠见一面,说一句话的机会,怕是会成为她此生最为遗憾的事情。
翌日上午,苏简赶到神武大营,发现和自己一样呵欠连天的士兵并不在少数,而自己已经是倒数几个到达大营的。陈去华总教头的精气神倒是不错,他正与卢昭等人,与各部士兵一一见面寒暄,互贺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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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一下,今天下午一点左右会再有一更,而且会,比较雷……


第四十章 失踪

 苏简不耐烦与人寒暄,真想找个营帐倒头再睡一会,却听见大营门辕之处传来马蹄的的之声,一抬头,只见木先生带着两名禁卫骑着马朝着大营疾驰而来,到得门前,三人翻身下马。苏简看着那两名禁卫觉得有些眼熟,想起来这二人是她年前在法堂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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