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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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冠天下-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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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儿哽咽着,不顾我的阻拦,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起身去了。
这场意外在我的周旋下就此化解。

年仅八个月的小皇帝由乳娘陪着坐在金殿正中,乌溜的大眼莫名其妙地看着下面一群锦袍玉带的人犹如唱戏般轮番上场,每张嘴都开开合合,说着他根本听不懂的话。他看了一会,倍觉无趣,转头去寻找乳娘温润的胸脯。
陆君涵位列群臣之首,不少大臣表面虽是对着小皇帝启奏,实则都在暗地里观察他的脸色。
就在此时,吴风匆匆走进殿内,向小皇帝施礼后,来到陆君涵身侧低语了几句。
陆君涵脸色一沉,冲小皇帝身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会意,上前一步宣道:“今日已晚,奏本上呈,择日再议,退朝!”
众人齐齐跪倒,乳娘抱着小皇帝离席后,陆君涵转身快步向殿外走去。
踏进院内,只见屋内黑压压挤着不少人,他几步跨了进去,众人惊见,马上跪了一地。
他沉声问:“如何?”
几个大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颤声道:“姑娘所中之毒实属罕见,臣等无能,尚未思得解法。”
他眉头皱起:“一帮废物!”
几个大夫鸡啄米般地磕起头来,他看也不看一眼,越过他们来到榻前。
床上的人儿脸色惨白,嘴唇却是鲜红,原是被咬破已凝结的血块。一只胳膊无力地摊在床榻,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隐约可见点点针痕。
他小心地扶了她起来,感觉怀中的娇躯冰凉湿冷。他心疼地抚上那张血色尽失的脸,看到她嘴唇微动,忙俯□,却听得几字断续的低喃:“湛蓝。。。蓝。。。” 
他怒意陡升,猛地将她放下,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终是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压下胸中怒气,转身回到床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喂入她的口里。
她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弛下来,呼吸也慢慢平稳了。他把她放回床上,静静地凝视了一会,伸手替她掩好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小心伺候着!”
屋里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连连叩头。

斯儿提起水桶,缓缓将热水倒入浴桶中,雾气氤氲间,隐见一片如雪凝肌。
今晨惨凄的□犹耳,虽已是强自压抑,却连她都听得手心额上全是汗,似乎一并感受到那椎心入骨的痛楚。
雾气中浴中人神情难辨,她忽然很好奇,姑娘自从来了以后,对什么都很淡漠,就连今日那帮大夫口中的“奇毒”、“致命”等等能吓死人的词,她似乎也未放在心上。她不怕萨欢,不怕将军,也不怕疼,而这几个中的随便一样,要是换了她,只怕早就吓晕过去十次了…
我见斯儿迷茫地盯着我,知道她又在走神,不由轻叹:这丫头,什么时候能学机灵?以后若换了别的主子,恐怕早晚是要吃亏。
“今儿个将军可来过?”我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斯儿醒转,手忙脚乱地收拾木桶,口中不忘答道:“当然来啦。将军一听您中毒,早朝都没上完就跑来了。他一来,您就没事了,比那帮大夫有用多了!”
“那些大夫可有说我所中何毒?”我接着问。
斯儿皱眉想了一下,摇摇头:“他们尽往您身上扎针,还放血什么的,吓死人了,不过好像也没个结果,笨死了,连将军都骂他们‘废物’呢。”
我垂下眼:这帮庸医果然不知道“噬虫蛊”,今日陆君涵必是给我服了裴湛蓝调配的解药,才得以无恙。如此看来,我的谎言还可以再维持一阵子。
耳边听得斯儿道:“姑娘,将军真的很紧张您,他看到您受苦可心疼呢,发了好大脾气…”
“去准备点饭菜,我洗完吃。”我截住她的话,淡淡吩咐道。
见这聒噪的小丫头出去了,我闭上眼睛,放松身子靠在桶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日毒发后他拥我入浴的情景。水犹温,身畔却已是空无。
我将脸埋入水中,将自己的脆弱深深隐藏起来。




64

64、孽花情海几沉浮(三) 。。。 
 
 
靳国,杜康茶舍。
“想不到此人与玉儿竟是旧识。如此说来,这次玉儿被掳与墨邑帝被刺皆是他一手谋划?”虽是问句,语气却已透着肯定。
“不错。墨邑先帝猝逝,不满周岁的幼子登基,他便可顺理成章接手大权,作幕后皇帝。”一个清淡的声音道。
“他既知玉儿身份,本可以此作挟,但至今尚未听到有风声漏出,可是另有所图?”
“正如将军所料,他的确另有意图。”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叩桌面,“近日苍兄告知我一个消息,我推测这才是他带走瓷儿的真正用意!”

这天我作了大半日的绣活,只觉腰肢酸硬,放下针线伸了个懒腰,决定出去走走。
才走出院子没十分钟,残月鬼魅般地出现在我身后,在我侧头赏花时成功地把我吓得一个踉跄,毕竟一张有刀疤的脸不是每个人都能马上看惯的。
她和我的视线一对即飘开,我心中一动:这种目光好熟悉,以前在裴湛蓝身边时便经常能“享受”到。又想起那日玫瑰园中她看我的眼神,心中已有了数。
我找了块大石坐下,状似无意地问:“残月,你跟了陆。。。将军多久了?”
没人理我。
我耐着性子又道:“我和君涵小时侯相识,此次重逢,感到他似乎变了很多。你一直跟在他身边,可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依旧沉默。
看来我想从她身上找突破口的想法是无法实施了。我随手折下一枝玉兰,闻着花香,缓缓地自言自语道:“我和君涵14岁时认识,一分开就是六年。这六年里我经历了生死离别,拥有过人世间最宝贵的亲情、友情,还遇到了一个值得生死相随的人。”
残月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我凝视着手里的花,道:“当年我也曾喜欢过君涵,直到后来遇到了他,我才知道什么是爱。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得到他,只要他快乐,只要他能每天健康、平安地活着,就已足够,哪怕,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
残月依旧沉默,我微低下头,看到她垂在腰侧的手在微微发抖。
“不是每一段缘分都能有美好的结局。我很幸运,爱的人也爱我。拥有的时候我会用我的一切好好去爱,但若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我会把他藏在心里,默默守护着他,祝福他。爱不是禁锢更不是拥有,而是理解和付出。”
“同样是女人,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感受。”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往回走去。
“靳国发兵了。”低沉而简短的几个字,宛若春雷惊炸。我猛地停住脚,残月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越过,走在了我前头。
我脑子里不停翻转:靳国与墨邑素来不甚和,此次对墨邑先帝在靳被刺一事不作解释,直接开战,是示威还是武力征服?发兵的理由又是什么?我曾跟裴湛蓝讲过我和陆君涵的事,他定是已推测出我人在墨邑,只是如此一来,陆君涵可会以我作要挟?
我摇了下头:我应该还没那么大本领,引起两国战争。裴湛蓝也绝不会拿我的性命冒险。只不过靳墨两国间的争战好不容易平息了几年,此刻又要开战,老百姓定是怨声载道。
一边是幼龄登基的小皇帝,另一边是尚在襁褓中的小小皇帝,这两个国家做主的皆是幕后人,裴湛蓝和燕铭九发兵自是公私兼备,一方面雪耻嫁祸之辱,顺带着救我脱困。然而陆君涵会如何应对,留着我又作何目的?我却揣测不出。

金殿。
陆君涵冷眼看着几个大臣口沫横飞地地互质争辩,其他人有的沉思,有的幸灾乐祸,还有的偷眼看他的反应。
靳国昨日正式下了战帖,以替墨除奸定国为由,集结大军十万,由燕铭九率领,向墨邑进发。
此举在墨邑境内引起了恐慌。虽然先帝是在靳被刺,但毕竟对大多数老百姓来说,战争便意味着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且在过往近十年与靳国的交手中,墨邑并没占到什么便宜,那个燕铭九更有“不败将军”之称,此次他亲自领兵,还未开战,墨邑军心已有些震散。
朝内有一些先帝的拥簇者便藉此上奏,再次将先帝被刺一事提出,质疑其中疑点,建议重新彻查,以免不明不白与靳国为敌,甚至还提出了先帝当政时避战爱民的主张。明则为了避免战争之苦,实则是想重组朝中局面,夺回朝权。
两派人唇枪舌剑,几乎便要大打出手。陆君涵听得心头烦躁,使了个眼色,内侍赶紧宣布退朝,几个激辩中的朝臣兀自心有不甘,迟迟不肯离去。
他懒得多留,快步走出大殿。靳国此次竟会抢先发兵,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来他是低估了那丫头的重要性。
一想起那双灵动清澄的眼眸,他的心不由一震,随即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

我在院子里左三圈右三圈踱了半天步子,终于按捺不住,快步走出院子。残月未走远,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我赶上她,诚恳地道:“我想见将军。”
她沉默了一瞬,冷声道:“随我来。”
陆君涵有自己的将军府,但因其身份特殊,在宫中也有一处别殿供其处理公务和休歇之用,我却暗想恐怕是为了方便跟那个太后私幽而用。
穿回廊,绕环墙,残月领我到了殿外,让我等候,自己先进去了。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说是别殿,其实只是位置隐蔽了些,其奢华程度绝对和帝皇寝宫有一拼。
片刻后一个丫鬟将引我进一间侧室,垂首道:“请姑娘在此稍候。”
这“稍候”却足候了大半个时辰,我不禁苦笑:往日见他只嫌烦,今日想见却不得见,人哪,总是这么纠结。
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出了房间直往正厅里闯去,丫鬟拦我不住,在后面急急追着。穿过外堂,迎面撞见两个内侍抬了一个铺盖卷出来。从我身边经过时,里面赫然露出一个女子,只见她乌发披散,苍白的面色中带着一抹异样的潮红,沿脖颈看下去隐约可见被卷里白皙的身子似乎未着寸缕。
我愣了一瞬,恍然大悟,不禁又是气恼又是好笑:难怪等了这么久,敢情是叨扰了人家的好事,只是这大白天的,未免也太。。。
我站在原地,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正踌躇间,一个丫鬟从里面出来,冲我福身道:“将军请姑娘进去。”
看来是完事了。我迈腿向里走去,那个丫鬟却没有跟着,只是在我走进寝室时从外面关上了门。
一踏进屋,一股暧昧而迷离的气息冲入鼻端,耳畔充斥着销。魂的娇吟。我下意识地向前看去:一张巨大的檀木床上,一个雪白的娇躯被压在男子健壮的身子下,结实的腰部迅猛而强悍地挺进着,半掩的紫金幔帐难以遮挡撩人的□外溢。
我只觉热血直冲脑门,傻愣了半晌,才想起转身往外走。
“站住!”低哑的喝声从身后传来。
我身子一滞,随即加快脚步向门口走去。
眼看就要触到门把手了,一股旋风从背后袭来,我还没来得及叫就已经被夹在一个坚实的臂弯中。
“不是急着见我么?现在怎地又要走?”声音暗哑充满蛊惑,在我听来却如厉音贯耳,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你在忙,等你忙完了再找我吧。”我强自若无其事,深知此刻必须镇定。
他嘴角轻扯:“有什么能比你还重要呢。”说罢挟着我往床边走去。我试图挣扎,在男人强健的力道下却是徒劳无功。
走到床边,床上女子已经坐起,脸庞妩媚,眼神迷离,见他走近,红唇娇唤:“将军。。。”
“滚!”女子脸色霎变,下床捡起地上掉落的衣裙,连穿都未及穿便匆匆而去。
屋门在身后“咣”的一声闷响,宛如警钟骤响。
身子随即被扯倒在那张刚刚上演过春。宫戏的大床上,陆君涵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这才注意到他仍是袒。露无饰,明知不该看,眼神却还是被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引住。
这六年,对他而言,想必是一个万分艰难而辛酸的历程。亲历过皇权争斗,我深知这条路有多么残酷而血腥。从流落异乡的前臣之后,到太子伴读,又到今日独揽大权的幕后国君,他付出的代价恐怕远远不止身上这些伤疤而已。
“看够了么?”我猛然醒转,迅速垂下眼:玉瓷呀玉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溜号想这些!
“吓着你了?”陆君涵伸手抬起我的下巴,逼我正视他。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身上的伤疤还是刚才的春戏,但这些皆不是我来的目的。我吸了一口气,目光已恢复坦然:“你心情不好?”
“嗯。。。”他未回答也未否定,手指轻捻着我胸前垂下的乌丝。
“可是为靳国发兵一事?”我开门见地问。
他并未惊讶我已知晓,淡淡道:“你想为我解忧?”手指松开发丝,勾上了胸前的盘扣。
我没留意他的动作,道:“先帝猝逝,新帝年幼,墨邑此刻并不适合大战。况且你刚接手朝政,朝中尚存反阻之力,若此时带兵出征,外忧内扰,恐难两兼顾。”
陆君涵目光寻味,盯着我:“你可知此次靳国发兵的理由?”
“洗雪诬陷之耻。”我微一迟疑,还是直说了。
陆君涵嘴角勾出一抹嗤笑:“不仅如此,还要替我墨邑‘除奸定国’。”
你刺杀墨邑先帝,嫁祸于靳,后又以强腕压制悠悠众口,这点伎俩也仅在墨邑行得通罢了。裴湛蓝心思缜密,自是早已明晓前因后果。我心里暗暗思量。
“你以为如何,冠玉夫人?”陆君涵语带讥讽,灼灼地凝视着我。
我轻道:“玉瓷只是一介女流,不敢妄议国事。只不过我以为,古往今来备受民众颂赞的帝王领袖,无一不是品质高尚、爱民若子之人。对于老百姓来说,皇帝姓竺或姓陆并不重要,能为他们谋福祉的统治者便能获得他们的敬仰。只要掌权者能够秉持仁民爱物、行善为国的宗旨,将权政与人性相合,以扬善为本,则必能广揽人心,安保君位。”我吁了一口气,“君涵,我相信你绝对有做帝王的能力和才智。若你肯放弃私怨,为民谋福,假以时日,必能赢获民心,到时即有反阻之力也无法构成威胁。”
陆君涵的神情高深莫测,我看进他的眼里,却只见一片黑沉沉。
“难怪你未来的夫君如此紧张你。玉瓷,你的确是个少见的女子。”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手开始解我的衣裙,“只可惜这只是你的想法。我看靳国却并不想让我安安稳稳做这个皇帝。”
我边躲闪边道:“君涵,送我回去,我可以想办法劝靳退兵。”
陆君涵突然长笑几声,狠声道:“说来说去,还是要回你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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