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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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冠天下-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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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摇了摇头,我又怎么会认得皇室中人呢?再往旁边看去我只觉心中一痛,右手席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中,虽看不清面貌,但我知道那便是燕铭九。而左边席上坐着一个气态雍容的中年人,我暗想此人或许便是范鹤年。只是我并未见过他,此时也看不清那人面貌,仅仅是猜测。
终试共分为三轮,文试、武试和个人试。我们来得晚,第一轮文试刚刚结束,应试众人退场整顿,是以并不在场中。
只见一人上前向皇上禀奏了什么,随即向场中挥了下手,当下数百种礼器齐鸣,声入云霄,尽显皇家气派。
鼓乐声中两队铁甲武士进入场中,个个身材魁梧,步履沉稳,显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兵。只见他们呈半扇形分队站好,第一排手持强弓利箭,第二排左手持盾右手持刀,随即又有一队骑马武士进入会场,手持长矛勒马站在最后。见此气派场中众人无不交头议论,我虽没打过仗,但也能看出此架势是模拟战场上的队阵。
先前那人又一挥手,鼓乐声顿止。他朗声向场中众人解释了比试规则:应试之人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闯过铁甲阵,摘得帅旗方可为胜。此过程中若是身上受伤超过三处则视为战败,不得继续。场中利箭长矛均已摘去箭头矛头,以布囊包扎,上裹白粉。应试之人需身着黑衣,受伤与否便一目了然。上场顺序则抽签决定,未上场之人在场下需以布条蒙眼,不得观看他人所用战术。
我见那帅旗挂在高竿上,迎风飘扬,众武士铁甲闪耀,刀剑生辉,侧首一高台上有人受持彩旗,视场内情况调整战术,着实是场难打的硬仗。若上场的人是燕铭九,以他屡战沙场的经验我确信他定能应付,但裴湛蓝一向是温润君子形象,我对他的武功深浅毫无所知,心中不免担忧。
蓦地战鼓声又起,一黑衣人健步走入场内,冲皇上深施一礼。我一看他身形便知不是裴湛蓝,顿时失了兴趣。
战鼓声渐急,比试已经开始。众宾客屏息观看,我却意兴阑珊,心里翻来覆去只是琢磨裴湛蓝会如何应对。
片刻后战鼓忽停,那人身上已有几处白点,显是落败。指挥人挥舞彩旗,众武士各归其位,进退井然有序。
场中忽然一阵喧哗,女宾席上众人更是纷纷探头张望,我猛地抬头,一个欣长身影傲立于场中,卓拔挺立,犹如峭壁上的青松,全身散出一种清冷脱尘的气息。
我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这个身影,似乎回到了初次相逢,我笑着说:“以后不要叫我宁姑娘,叫我玉瓷吧。”周围数百人众,我的世界里却只有他。
场中报出应试者姓名,又引起一阵议论。苍啸天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尽是了然。
战鼓声响起,第一排弓箭手单膝跪地,抽箭搭弓,动作整齐划一。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紧张地注视着场内的动静。
裴湛蓝仍是淡然而立,只把长剑交到右手,随着战鼓声促急,弓箭手拉紧弓弦,只听破空之声骤起,第一轮羽箭射出,密密如蝗直袭场中人。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裴湛蓝飘飘跃起,闪过部分羽箭,同时长袖挥洒,我离得远看不清楚,只见黑袍翻转,犹如鹰戏云间。转眼第一轮羽箭已过,籍弓箭手抽箭的空隙,他长袖一挥数只羽箭倒射回去,登时有数个弓箭手身上中箭,按规则不能再战。
场中登时一片喝彩,裴湛蓝却毫不停顿欺身上前,到了近身处众弓箭手便已毫无用处,纷纷被打倒在地。只见高台上彩旗急挥,第二排刀盾手跃出,迅速将裴湛蓝包围。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因为看不切实反而更为担忧,不由紧咬了嘴唇。场中叱喝哀叫之声不断,包围圈越来越散,片刻后一众刀盾手皆已倒伏在地,裴湛蓝长剑指地站在场中,一身黑袍依旧,毫发无伤。
喝彩声顿起,我轻吐了一口气,只听场内一声呼喝,骑兵队已纵马向裴湛蓝冲去,手中长矛挺立。裴湛蓝忽地弯身拿起掉落于地的盾牌,以暗器手法打出,盾牌旋转着飞向马腿,只听得马儿嘶鸣倒地,将背上士兵摔下地来。裴湛蓝双手不停,盾牌挥出便无落空,众骑兵纷纷摔下马背,最后冲到他身前的也不过一两匹而已。
摔倒的骑兵爬起复又涌上,裴湛蓝长剑挥舞,只见白芒闪动如银龙翻腾,直看得众人目不暇接。白芒疾如星火,每扫过一处便有哀叫之声传来,顷刻间场中只剩一袭黑袍迎风而立,只见墨发飘扬,身影如苍鹰展翅,轻腾纵跃间帅旗已被扯下,此时一炷香尚余三分之一未烧完。
场内掌声雷动,皇上也侧首与皇后边说边点头。我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既喜又伤,喜的是他毫发无伤顺利闯关,伤的是原来自己并不了解他。正兀自思量,忽见苍啸天招了招手,我赶忙凑过去装作倒茶,他在我耳边道:“眼光还不错,这小子有两下子,不过比起你大哥我来还差得远。下次我跟他打一场,既帮你出气也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高手。”
我无奈一笑,实是拿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大哥没辙,撤身退回席后,再看场中却已不见了裴湛蓝身影。我心中惆怅,剩下的比试也无心再看,只嫌时间过得太慢。又等了一阵,其余六人中有三个闯关成功,加上裴湛蓝共是四人。
武试结束一队舞姬入场而舞,以便留出时间让应试诸人整顿休息。一曲舞毕,第三轮个人试便开始。
所谓个人试,其实就是自由发挥,演示自己拿手的项目。没有了刀来剑往的揪人心魄,场上气氛顿时轻松不少。上场众人有打拳的有舞剑的,我懒得多看,暗自思量:若要我说裴湛蓝最引人的,既非医术也非武功,而是吹笛。他的笛声我百听不厌,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来说也丝毫不夸张。只是吹笛与做官的关联实在不大,想来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他是不会考虑的。
裴湛蓝每次出场总是引起观众们热烈的反应,我不用看也知场中之人便是他了。他换了一身月色白袍,如瀑的乌发束于脑后,一如我和他初次相见时的装扮,淡雅出尘宛如嫡仙临凡,不知虏获了多少在场名门娇女的芳心。
场中渐渐静了下来,大家皆拭目以待,看裴湛蓝又会有怎样不凡的表现。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柄玉笛,缓缓放到嘴边。我心里一宽,原来他和我想的一样。
清迈悠远的笛声飘荡在场中,缓缓诉达着吹笛人心中的情怀。初时淡若清风,揭晓了命中注定的相遇,而后渐渐跌宕徘徊,一如曲中人犹豫不定的心绪。随着笛声在场众人只觉心中迷乱,情绪难安,此时笛声却忽转轻快,纠缠在心中的烦扰喧闹刹那间平息,欢乐的曲调中犹见百花初放,暖阳高悬,描叙着山间纵情的嬉戏,溪边道不尽的缠绵,众人嘴角不由勾起,细细分享着曲中人的快乐。忽然一阵冷萧的高音,众人骤然惊醒,曲调渐低渐悲,倾诉着命运的捉弄和刻骨铭心的悲伤,笛声中深深的叹息重如山,浓浓的思情凝为泪,让人不禁伤叹纵然运筹帷幄,却敌不过天意难违。大起大落的跌宕后,曲调逐渐清越,再不见悲喜,只余深深的期盼和等候。
笛声中我早已泪流满面,外人只赞笛声的美妙,我却知道,这笛曲讲述的便是我和他之间的故事。我用衣袖抹去泪水,上前拉了下苍啸天,低声道:“走吧。”
苍啸天抬头见我眼睛通红,当即起身,趁着全场人还沉浸在笛声中,我俩静悄悄地退出场外。




26

26、情缘难剪理还乱 。。。 
 
 
走出校场一段距离后,苍啸天沉声问:“丫头,你没事吧?”我摇摇头,他又道:“既然来了,干嘛不去见上一面?”
我咬住嘴唇,悲伤地摇了摇头。苍啸天“哼”了一声:“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心里明明想得要命,却宁可背后哭也不去见上一面。我说小妹,你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这见个面难道就。。。”
“大哥!”我叫了一声,苍啸天见我又要掉眼泪,忙道:“好了好了,大哥不说就是了。只要你高兴,什么都随你。”
我又哪里高兴得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大哥,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我俩一路来到欢乐之家的墓地,我心情激荡,忍不住紧跑几步来到近前,只见坟堆整洁干净,一根杂草也没有,显是常有人照料,坟前摆着拨浪鼓等玩物,皆是婷婷她们生前喜欢的。
苍啸天走到我身边,我向着坟堆道:“给大家介绍,这是我大哥苍啸天,他武功高,对我也很好,以后你们可以放心,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
苍啸天收起了平日里狂妄的神态,脸上表情深沉莫测。我抬头对他道:“大哥,能等我一会吗?”他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我在坟前坐下,柔声道:“奶奶,婷婷,铃儿,小轩…你们是不是怪我这么久没回来看你们?我现在住在一个叫津芜的地方,那里…”我娓娓倾诉着我在津芜的生活,刚刚纳贤大会上经受的震惊、伤感全然散去,心中只觉久违的宁静祥和。
时间过得飞快,话儿似乎总也说不完,我不想让苍啸天久等,便与欢乐之家话别,起身去找苍啸天。
苍啸天背倚着一棵大树,神情冷漠如常。我走到他身前,勉强一笑:“让大哥久等了。那个…我们可不可以再去一个地方?”
苍啸天挥挥手:“既然来了,想去哪就走吧。”
这一次我去的是赵大哥的酒楼,在酒家门口,我深吸一口气,用笑容遮住所有的心事,迈步走了进去。
迎面撞上一个小伙计,我温声问:“赵大哥在里面吗?”他满脸惊诧,半晌才回过神来,急急叫道:“在,在!”边答边往里跑去,口中叫着:“掌柜的,你快看是谁来了?”
赵大哥掸着手走了出来:“瞎吵吵什么?”抬头看到我,顿时呆在原地,脸上表情既惊又喜。我快步迎上去,唤了声:“赵大哥!”
赵大哥扶住我的双肩,上下打量:“丫头,真的是你!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你到底去哪儿了?我问过燕将军和裴公子,他们只说你住在朋友家,一切都好。你…你真的都好吗?”
我使劲点点头:“我很好,真的。对不起,这么久没有跟你联系,让你担心了。”
“知道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丫头,这次回来打算长住吗?”赵大哥问道。
我摇摇头:“我今天就回去了。”赵大哥满脸失望:“怎么这么急又要走了…”
我不想徒增离情,拉着赵大哥走到苍啸天面前:“赵大哥,这是我的结拜大哥苍啸天。大哥,这是赵大哥。”
苍啸天微点了一下头,赵大哥见他神情傲慢冷冽,有些不解我为何会认了这样一个大哥,但见我与苍啸天丝毫不见外,便没有多问。
赵大哥留我和苍啸天在酒楼吃饭,边吃边聊各自的近况,我见金淳并不在酒楼中,便向赵大哥询问。
赵大哥道:“自你走以后,阿淳便跟了燕将军,听说他很勤奋,什么苦都吃得,现在已在军中任了官职。他回来看过我两次,每次都问到你。这孩子,自从他妹妹死后,你是他唯一惦念的亲人了。”
我心中一酸,我本想他平平静静地生活,不要再卷入这乱世中,他却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我轻叹了一声,只听得赵大哥问道:“玉瓷,你跟裴公子…是不是闹了什么别扭?”
一直没开口的苍啸天忽地冷声道:“这菜也太淡了点吧?厨子打盹忘放盐么?”
赵大哥忙拿起那盘菜,道:“可能是他们一时疏忽忘记了,我这就去让后厨重做。”说罢起身而去。
我冲苍啸天笑了一下:“谢谢大哥。”
他瞪了我一眼:“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一提到那负心郎就哭哭啼啼的样子,亏得还是我妹子!”
我低头猛扒了几口饭,掩饰心中弥漫的悲伤。
吃完饭我便向赵大哥告辞,他依依不舍,把我们送到门口,我走出很远后回头,还依稀可见那站在酒楼外的身影。
我和苍啸天回到客栈,取了行李马匹,径直出了城。一路上我心事重重,纳贤大会上的一幕幕不断闪现眼前,心中无数的疑问,却寻不到答案。
越想越觉得胸中窒闷难忍,我侧头对苍啸天道:“大哥,想不想比一场?”
苍啸天嘿嘿一笑:“你大哥最爱的就是与人比试了。说吧,又有什么花样?”
我微微一笑,遥遥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山:“简单得很,谁先跑到前面那座山脚下谁就算赢。” 
苍啸天嗤笑:“小妹,我就喜欢你这股子傻勇气。赌点什么?要不你输了就陪我…”
我白了他一眼,打断道:“赌一壶陈年好酒吧!”说罢不等他答话,双腿一夹马肚,已冲了出去。
我平素并不常骑马,骑术很是一般,虽然抢得先机,却逐渐被苍啸天赶上,且慢慢超了过去,不多时我已落后他大半个马身。
眼看快要到终点,我松开缰绳,慢慢从脚蹬中抽出一只脚,踩在马背上,随后又拔出另一只脚,整个人弓身半蹲在急驰的马背上。我看准终点前的一棵大树,眼见马儿飞奔着到了近前,我猛地伸臂抓住伸出的树枝,整个人以树枝为轴做了一个大旋身,借离心力向外荡出,“嗖”的一声人已跃向两匹马前头。
苍啸天忽见有人影从身后掠出,急忙勒马,我俩骑的皆是普通马匹,马儿正在全速飞奔间又哪里停得下来。苍啸天反应神速,眼见马儿未停,身形一纵人如大鹏般从马背上飞跃而起。我脚刚落地,已被他一把抱住滚向旁边,几乎在同一时刻两匹马擦着我俩的衣襟跑了过去。
苍啸天怒喝:“臭丫头你不要命了?!哪有这样骑马的?”
我脸上因兴奋而漾起红晕,大笑道:“大哥,我赢了!”
苍啸天摸了摸我的额头,骂道:“我说你是不是想情郎想糊涂了?为了赢个跑马命差点没了,很好玩吗?”
我嘻嘻一笑:“想赢就得敢拼嘛,我技艺不如人只能靠胆大了。”
苍啸天拉着我站起来:“下次再瞎玩命我可不救你!还不去把马追回来!”
我嘟囔道:“不是应该输的人去。。。”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已挨了一记爆栗,只得乖乖奔着马儿跑走的方向追去,回身叫道:“大哥,要不再比一场?你能追上我就算赢。”
苍啸天喝道:“臭丫头,跟你大哥挑衅!看来不让你知道知道厉害是不行了。我让你十个数,跑快点,省得一会被追上又耍无赖!”
远山旷野中回荡着我俩的吵闹声,那些理不清的疑问和堵塞心头的烦忧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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