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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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的咖啡馆-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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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知道穆慎行有个干女儿,只因为他一直被穆家安排在蓉城,北京盛安这边从来没见过这位大小姐。
那天他奉穆希昊之命,去接第一次到北京的蓝染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就是那天晚上他在咖啡馆里意外见到的那个女孩。
那天是他第一次发现,竟然有人在“半年”之外的日子能自行进入画中,那女孩留给他的印象之深让他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蓝染——原来他就是穆慎行的干女儿,那个跟他一样,可以入画的人。
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一样的人。
不过她肯定认不出是“阿龙”的他,礼貌而淡然。那天送她回住处,她站在蓝天下、在充满凡俗烟火的居民小区里,手遮阳光向他微笑。那样的鲜明夺目又出尘脱俗,像从周围喧闹的环境里穿出,直接烙在了那一抹天空里,他的眼底中。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纯粹而明媚的人了,干净得像山巅的白雪,明亮得像花田里的朝阳,没有一丝阴影。
没有一丝阴影的人啊。
至于影展酒会上的舞,却是他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万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那里,他突然想看到她错愕万般的表情,一定很可爱。于是他就去做了,还被嫌弃地狠狠推开。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嫌弃呢,海城莞尔,忽地又想起她早上睡起来时的鸟窝头和呆呆望着自己的表情,微笑不知不觉变成更大的弧度。
有这么个伙伴也不错啊,有这样一个人知道他身上最大的秘密,这是老天送给他最后的特别礼物吗?
车子经过某家医院的门外,他的目光不经意碰到,出神的游思顿时一滞,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笑容隐没。
不,当然不是,他哪里有这个资格,他的身上有太多阴影,太多不能够,他能为她做的最多的事,只有让她站在温暖而有阳光的地方,永远都不要接触那些阴影。她应该有比自己更好的人生。除此之外,他最好只是她青春岁月里的历险伙伴。
等到她记起的时候,已经忘了他。
海城不禁呼出一口气,高挺的鼻梁在夕阳下有缱惓的线条,这样最好。
他忽然想起以前穆希昊曾经提到过自己的干妹妹时倾心的样子,心不合时宜地微微一沉……原来如此……


蓝染拎着大包小包倒塌在四合院里,美人关怀地跑过来舔她,嗅着那一堆大包。
费老摇着芭蕉扇点头:“勤奋工作,为人民服务,很好,很好。”
蓝染爬起来:“师父,你好狠的心啊,你徒儿我就要被地主阶级剥削死了。”
费老蹙起眉头翘起兰花指,捏着声音惊叫:“徒弟,你不要动,等为师我飞奔过去!”
美人和蓝染嫌恶地撇过脸。
蓝染决定不理她师父,拿起茶碗大口喝水,说:“师父,我的时间十分宝贵,也是顺路才过来的,叫我有什么事快说。”
费老翻了翻地上的包,苦大仇深地批判:“腐败!低俗!这都是什么衣服啊?”
蓝染去把衣服塞好,说:“这是为云流月借的演出服和拍照服装。我还要去她指定的咖啡店和咖啡师那里买她喜欢的曼特宁,师父,我现在很忙。”
“好吧,”费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那个海城的调查报告。”
“哇,”蓝染惊叹,“师父你真是太有效率了。”
费老叉腰大笑:“哈哈哈,当然,别忘了,你现在站的地方可是费氏侦探所!”
美人和蓝染再次嫌恶地撇过脸。
费老笑得高深:“徒弟,这个海城还真是很有点意思呢。”


一粒一粒诱人的褐色豆子在咖啡师的手下研磨成粉,被热水浇湿,透过一丝不苟的滤布流向容器里,满满汇成干净色彩明亮的咖啡,来自苏门答腊的咖啡豆就这样化身为杯中柔物。
蓝染一边看着咖啡师流畅的动作,一边想着师父的调查报告。
“海城,男,未婚,年龄27,籍贯不详,11岁前经历不详,11岁后在北京入学及升学,2002年至今经历不详,期间偶有为明星拍照成为名摄影师。监护人——海国强,监护人职业——国营照相馆摄影师,2000年监护人病逝。”
蓝染抓头发,真是一份很“详尽”的报告啊,留下一堆谜团。海城11岁之前为什么会经历不详?五年前开始到现在为什么又不详?他来自哪里,11岁以前在哪里?他成为一个摄影师,是因为他的监护人海国强吗?海国强就是他的父亲吗?
蓝染深深地被吸引了,她做了一个决定,从现在开始,将海城正式列为她的课题!她要解开他身上所有的谜!不管他是咖啡馆里的神秘的旁观者,还是娱乐圈里华丽的摄影师,她都要获知真相。她可是侦探的徒弟呢!
想到师父,蓝染又郁闷了,师父那老小孩脾气,可千万不要因为太好奇海城直接跑上门去,坏了她的大事。
“小姐,咖啡好了。”咖啡师礼貌地提醒她。
“啊,谢谢!”蓝染惊醒,连忙付了钱,拿着纸袋跳下吧台,挎上自己的背包,冲出咖啡店。
云流月限她五点之前回公司,还要求咖啡必须是热的。幸好今早借了海城的车,让她悄悄方便了许多。
回到公司,云流月正在发脾气。
“开什么玩笑!这个阿BEN算什么知名摄影师,就这品味,还号称给滨崎步拍过照?”云流月把一沓照片扔在桌子上,忿忿坐进沙发里喝水,又突然想了起来,“我的咖啡呢?”
蓝染恰好在此时进门,把胳膊上的一串袋子一放,将咖啡拿给了她。
云流月抬睫毛瞅她一眼,没有发作成功,扭过头去。
对面沙发里坐的是莉娜,她淡淡说道:“我已经发邮件给海城了。”
摄影师海城从来不留电话号码,只通过邮箱联络。
云流月耳朵尖突然一红,闷头啜咖啡。
蓝染大奇,咦,她竟然会脸红……难道她发脾气只是因为想换海城……
旁边站的是高尼音乐的副总和制作人米杨。
米杨说:“流月,你还是抓紧点吧,我看阿BEN不错。”
“我不要他!”云流月把咖啡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来就走,“录音!”
经过蓝染带回来的衣服时,她走过去打开一只袋子,登时叫起来:“蓝染,你拿的这是什么衣服?这么点事都干不好,怎么学的?”
“这是服装师跟品牌直接订好的,我按目录拿的。”
“我让你去办拿衣服买咖啡这么小的事情,你看看你多久才回来?第一天当助理就这么懈怠吗?”云流月柳眉倒竖。
蓝染无奈,她跑了半个北京,已经提前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如果不是有海城的车,恐怕她现在还挣扎在三环外。
“今晚你加班,把我明天的演出服上所有珠片钉好,一颗也不能少!”云流月说完,一甩辫子进了录音室。
剩下的人互相看看,都没说话。
蓝染站在原地,手紧紧攥住。莉娜经过她的时候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演出服拿回去做好了,背面可以不用钉。”
蓝染吞回心头的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去取那衣服了。
莉娜回头看着她细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13章 13
海城住的地方,是一栋三层老楼的顶层,楼虽然旧了点,但是环境幽静,邻居少,在闹市中算是不可多得,所谓大隐隐于市,即是也。
他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盛夏的夜晚树绿荫浓,蝉鸣风静,白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想起自己刚才经过那路口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去阻止了一场交通事故,海城不禁自嘲苦笑,看到太多别人的内心是不是也是件不幸的事?而即使他每次都告诫自己视而不见,还是不能做到。
如果他能做到,那也就不是他了。
老楼小院外停了他的车,橘黄的路灯下银白的颜色也变得柔和了。
是她来了。
他脚步一滞,然后走了过去。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车灯开着,蓝染正专心致志地低头忙着什么。海城站在窗边,看到她低着嫩白的脸,睫毛低垂,短发遮住眉颊,专注而烦恼地抿着嘴,一手拿着一件衣服,一手拈针。
海城感到奇怪,不由出声:“你在做什么?”
蓝染吓一跳,“呼”地抬起头来,手一抖,右手的针就扎进左手的指尖里。
“哎!”她吃痛地丢了衣服,把左手食指放进嘴巴里,怨念地转头看着海城,“你会吓死人的!”
海城失笑,打开车门扶住车框:“对不起,没想到吓着你了。”
他拉过她的手腕,看到白皙圆润的指尖上一个触目的红点,不过他却先被那指甲剪得干干净净,小孩子一样柔软白净的手指吸引了,指尖就像雨后森林里雪白的小蘑菇,而那正沁出血迹的细小伤口顿时变得碍眼极了。
海城皱了皱眉,转身走到路边的草地边弯腰细看。
蓝染好奇:“你在找什么?”
海城不答,揪了一根草叶走回来,边走边将一片叶子用手碾碎,然后拉过蓝染的手,将碾碎的叶子盖在手指的针眼上。他的手指有力却温柔,指腹的温度似乎顺着她的手透进血脉传导到心里。
蓝染感到指尖一阵清凉舒爽,刚才还感到刺痛的伤口渐渐被平抚了。
“这是什么草?”她惊讶地问。
海城把剩下的一片叶子递给蓝染,灯光下那普通的叶子微微透明。
“一种野草而已,但是对伤口很有效,我小时候发现的。”
蓝染看那叶子,五角星,锯齿形的边,绿油油的跟普通的野草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海城转到另一边,坐进副驾驶位子上,说:“别担心,敷上这草,明天就完全没感觉了。”
蓝染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侧面看起来挺俊优雅,像夏夜里清新的风,她想到了自己今天的决定,眼前这个人可是她的课题啊,她要抓住一切机会研究他!
“课题”似乎心情很好:“来还我的车吗?”
“啊,是的。”蓝染忙答,低头看看手上的草药,问,“你怎么会发现这种草的?”
海城一顿,笑着轻描淡写说:“小时候顽皮,常有伤口。”
他转了话题,低头拿起那件衣服,皱眉:“这是什么?”
蓝染大叹一口气:“我的任务,给云流月的演出服钉珠片。”
海城果然看到一边放着的一盒珠片和针线,他讶然笑道:“钉珠片?这种事为什么你做?”
“因为我现在是云流月的助理了,”蓝染气不打一处来,“拜你所赐,大摄影师。”
海城一怔,低声笑起来:“怎么会这样。”
蓝染一把将衣服夺过去,气鼓鼓地要继续缝,她花了两个小时,刚刚缝了五分之一,明天交不出怎么办?
“等一下!”海城看她缝了几针后,故作嫌弃状老气横秋地教导,“针不是这样拿的,衣服也不是这样缝的。作为害你调职的补偿,我来帮你吧。”
蓝染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瞬间瞪大的眼睛像小鹿黑漆漆的眼珠,海城不禁笑了一下,伸手将衣服和针拿去。蓝染诧异间便两手空空了,脑海中却像闪电划过视网膜白光久久不散似地,只留下他刚才那抹明亮的笑意。
海城用针穿了珠片,已经飞针走线地快速缝了起来。
蓝染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奇特的景象,一个文雅挺拔,手臂健美有力的大男人,在夜晚的车灯下帮她缝一样琐碎到极点的东西,偏偏这极端矛盾的一幕又如此自然和谐,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在摆弄的仿佛是精美细碎的艺术品,或者是复杂精确的仪器零件,动作流畅而舒展,带着男人的英气和大气,只觉得好看得很。
把极俗的事情做得极脱俗,蓝染看呆了。
他左手掌掌缘下方有茧子,是常举相机留下的,而他缝衣服的姿势熟稔,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不到一会,珠片就钉好了一大片。
蓝染的好奇心几乎要爆棚了,问道:“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正认真帮忙的“课题”闻言坦然道:“以前照顾我父亲,这些事都得我做。”
蓝染一愣。
“对了,”海城抱歉地说,“忘记问你吃过晚饭没有,你饿吗?”
蓝染忙摆手:“不不,我吃过了。”
当然是盒饭,她心中哀叹。
“要不要尝点有趣的东西?”海城眨眨眼,把刚才摘到其他几片叶子举起来,“试试这个?”
他手里的是几片三角形的绿叶。
“这是?”蓝染接过来,仔细看着。
“这是一种叫‘酸溜’的野菜,平常被人当杂草,其实是可以吃的,味道酸酸的挺不错,试一下。”海城推荐。
蓝染疑惑着将叶子擦干净,放进嘴里,睁大眼睛——酸酸甜甜,清爽可口,真的非常特别!
海城看到她的反应满意地笑了:“世人都知山珍海味好,却不晓得寻常路边就有清口小菜。”
蓝染轻轻品尝着野菜,视线因为沉思而凝固在他身上,她心中的惊讶渐渐堆积如山——这个男人,他到底懂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多奇怪的经验?他的成长岁月到底是怎样的?
一个小时候会经常受伤,少年时即要照顾家庭的孩子吗?这跟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真的大相径庭。
海城没有注意她的满眼探究,只是仔细地帮她完成那个繁琐刁难的任务,舒展的面容下有种悠长的静默。
想得太用力,不知不觉间,蓝染伏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万籁俱静,夜幕低垂,她抬起头来,揉揉迷蒙的眼,身边的海城正钉完最后一针,大功告成。
“行了,可以交差了。”他把衣服丢给她,双手托住后脑伸展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肩膀,身体的线条优美地拉长,让蓝染瞬间清醒了。
她连忙拿起那件演出服看,果然已经密密麻麻钉好了所有珠片,她又惊又喜又感到十分歉意。
“谢谢你!对不起要你帮我这么……”蓝染想谢他,可一句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你有手机吗?”
海城转眼望她,车灯下,她莹白的皮肤发出稚嫩的柔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定定望着自己。
他心里大声告诫自己,不能给!可是手已经自行伸了出去,拿起她放在仪表盘上方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蓝染还在慌忙解释:“我……我是听说你只通过电邮联络,所以好奇你的电话号码……”
话停住了,手机已经回到了蓝染的手里。
海城心中无限懊悔,自己这是怎么了,随便告诉别人联系方式,是他身份的大忌啊……
蓝染捏着手机,觉得那手机滚烫,心跳得也滚烫,于是笑道:“对嘛,这样才是最佳拍档。我,我要回家了。”


把蓝染送回她的住处,再开车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海城打开门回到家,一室黑暗,惟满天月光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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