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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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的咖啡馆-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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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刷”地站起来,顿了两秒又脸色大变,火星一旦点起就能顺着引线直烧到真相粉碎破裂。他忽然醒悟了,现在终于想到为什么会在盛安起火的那天晚上看到这个视频时就心中一动了。
因为这个背影,他不是由云流月才熟悉的,也不是因今夜才记起,这个背影他已经认识了五年,有时朝夕相伴,有时拳拳信赖,他只是不能够在起火的当天就联想到他的身上而已,他又怎么能够联想到呢?!
这——多么像是阿龙背影呵!
穆希昊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指甲刺进掌心,他胸膛起伏,齿颌用力,脑子急转起来:出现在火场的可疑人——摄影师海城——蓝染注意阿龙——阿龙酷似火场可疑人——阿龙和海城……
穆希昊蓦然瞪大双眼,难道说他们是一个人?!
一股冷汗顺着他的额角蔓延下来,穆希昊心神大震,骇异无比。他一闭眼,几乎不用再想了。当人换个角度看事情的时候,一切都清晰得纤毫毕现,疑无可疑。
他觉得身体里一股愤怒之气几乎要爆炸了,眼前一阵阵空白。这个人,竟然是这个人!他可真是骗得他们穆家好苦!
穆希昊立刻拿起手机,自从父亲将黑色的生意告诉了他后,一些势力也交到了他的手上。
“喂,是我,马上带上人去盛安公寓……”
他狠厉的声音在静夜里像激起一阵暴风,门外的云流月手一颤,血色尽退。








第43章 43
蓝染觉得自己的心神在这暴雨过后的深夜里飘荡,身体麻木地被带走。一夜之间突如其来的种种变故使她心乱如麻,但她不知道,更大的变故还没到来。
海城把车开出医院后径直驶向了费老的四合院,车子在四合院门口停下,刹车声和惯性让蓝染魂魄归窍,她这才注意到到了哪里,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海城帮她打开了车门,转身去扣响门扉。
蓝染下了车,看到大门开了,师父费老的胖脸出现在门缝里。
费老正眨着睡眼,雨幕刚散,明月出岫,他借着光一眼看到了失魂落魄的蓝染,满身睡意顿时醒了,他侧头瞅了瞅一身病号服的海城,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染……你们来了。”
蓝染目瞪口呆:“师父?!”
她的目光在海城和费老之间绕了一圈,脸色霎时雪白:“原来师父……你早就知道?”
费老支吾无言,一伸手把她拉了进门:“进来再说。”
正面上房里,美人正在床下的窝里睡得肚皮朝上,费老进屋就抓了芭蕉扇在手,想扇掉刚才突然出的一身白毛汗,扭头一看,蓝染双眼怔怔盯着他坐在椅子上,海城则面色虚弱,缄默无语。
费老的汗顿时又出了一层,看来是扇之不尽了,他问海城:“你……她……你们怎么来了?”
他见海城脸色似覆了透明银纸,淡到整个人都像要化开了,越发衬得浓眉如黛,黑发乌沉,形神飘渺。他心里不由“咯噔”一声,问:“你这是进了医院吗?”
海城轻叹一声,说:“大爷,不必再瞒小染了。”
费老登时噎住,转过眼珠看着爱徒,却见蓝染终于平静下来。她仰起头目光清冽地从他们脸上划过,看得海城和费老心头都是一阵凉意。
蓝染轻轻说,语气柔弱却镇静:“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海城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双瞳,说:“小染,很抱歉一直对你隐瞒,因为这件事是绝对的保密。是的……我……就是‘阿龙’。我是警方重案大队的编外人员,已经奉命伪装成‘阿龙’打入盛安集团穆慎行的身边五年了。摄影师海城只是我的掩护身份,我的直接领导是警队的李大队长。”
蓝染望着他,一动不动。
“没错,你来北京后第一个接你的人就是我,而后来我搬离了原来的房子,也是因为穆希昊已经来了北京,为了不露破绽我需要搬回盛安公寓演好‘阿龙’这个角色。那时候不告而别还取走了你的画,是我的不好,对不起。”
他握住她的手,眉锁愁绪:“小染,有的事情我真的永远都不想让你面对,但是你太冰雪聪明,我早该知道最终都瞒你不住。”
他抬头对费老说:“大爷,把那幅画拿来吧。”
费老叹了口气,从床底的箱子里拿出海城之前寄存在他这里的匣子,放到桌上。海城起身打开了匣子,里面正是蓝染的那副《梵高的咖啡馆》。
他回头看着蓝染,见她慢慢站起来,伸手拿起了画,乌盈盈的瞳仁里不知何时蓄了水光。她皎白的手指微微用力,抓着画轻声问:“那么你为什么会只剩下一个月的命?为什么医生说你全身衰竭无药可救?”
费老听到这里,神情大震,霍地凝目细细看海城。
海城惨然一笑:“没什么……只是多管闲事的惩罚而已吧,我改变了咖啡馆里很多人的命运,让该死的人没有死,该发生的事没有发生,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动了天机要遭天谴的,我也不冤。”
“原来是因为这个?!”费老震惊,“怪不得第一次见你我就看你命不久矣。”
海城展眉,点头道:“看来小染也早将我们可以进入这幅画里告诉了大爷您。是的,我从八岁可以入画,多年以来累加的反噬已经伤了寿命。平时没有发作时我可以一切如常,一旦发作便痛不欲生,等我领悟到了原因,一切已经改变不了。”
他深深凝视着蓝染:“所以小染,我不能让你像我一样。你要好好活着,这幅画你最好不要再进入,即使进入了也千万不要改变任何人的命运。我把画带走,就是担心你找不到我会太多接触画里的人,连带损伤自身。”
他说:“我瞒着你的所有事,都不要怪费大爷,他也并不知情,是盛安起火的那天晚上他才知道我乔装卧底,画也是我自作主张寄放到这里。”
蓝染眉一跳,眼婕颤动,一点晶莹的泪珠悬于睫畔,她伤痛地望着他:“你是说,盛安起火,也是你做的?”
海城默然道:“……可以算是吧。”
蓝染猛地扬起头,身体立抖,剪水双眸似要劈出火光,她大声质问:“可是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卧底在干爸身边?干爸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她声泪俱下,心中一个可怕的想法已经露出了面目,她克制不住全身的战栗,寒意从心底升起,丝丝缕缕将她包裹住、冻结住,冷得她觉得血液都要凝结了。
“你的义父穆慎行,他除了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外,还有一个身份是你不知道的。”海城的声音沉沉地,像负担了沉闷的重量向她压来,“道上人称‘十爷’的,盗墓倒卖文物的地下大鳄,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蓝染的脑子“嗡”的一声,睁大眼睛。
“他是以文物走私起家的,盛安集团实际上是他洗钱的工具,近年来才慢慢漂白走了明路。他手下的这个生意已经做得像个王国,从早期的原始操作到现在的在勘定的墓穴旁建厂房佯作投资,实则盗墓等等,他出手豪阔、手段高超,是已经上了公安系统名单的人。”
蓝染呼吸急促,全身冰冷,脚下像突然裂开一个大洞,呼啦啦坠落下去,意识失重地飘了起来。
“而我其实已经认得他二十多年了。”海城静静地说,“小染,还记得你查我妈妈的案子看到的资料吗?我来告诉你真相吧。”
他停顿了一下,神情一下子仿佛陷入遥远的回忆中,深潭般的双眸没有半点水光涟漪,像直沉入地底,在黄泉碧落间轮回,良久,才缓缓说:“就像你猜到的那样,我的父亲叫程强,母亲叫路南娟,小时候,我的名字叫程海。父亲是家乡考古研究所的研究员,经常野外作业,他有一位好友住在蓉城,名叫蓝天,我都叫他蓝天叔叔。有一年,父亲从野外工作回来,忽然说要去蓉城找蓝天叔叔一起办一件事,他那次一去就是三个月,回来的时候风尘满面,并带回来了一副画。”
“那幅画就是《梵高的咖啡馆》,父亲抱着我把玩的时候曾说过,蓝天叔叔那里也有一副。可是我母亲却似乎对这画很不喜欢,那一阵子我常听到他们为此争吵,又过了一阵子,蓝天叔叔到我家来过几次,不过我每次放学回来他都已经走了,我没能见到他。那次出门以后父亲就突然不再出差,有一天晚上,父亲下班回家,神色骇人,让我和母亲马上带着画离开家。可是我们还没有走成,便有一帮不速之客闯进了我家。”
海城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笑意冰冷没有到达眼睛:“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穆慎行。他带着人闯了进屋,凶神恶煞。父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很快被制住,母亲把我推出后窗,我抱着画害怕地偷看。他逼问父亲《咖啡馆》的下落,他……”
海城停住了了,他深深地闭眼,颤抖地吸一口气,像是溺水太久的人急剧渴望地需要渡一口气,再开口声音嘶哑:“后来,父亲死了,家烧了,母亲被抓起来了,我亡命天涯……后来遇到我的养父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后,我才慢慢找到母亲的下落,可是她已经病死狱中了。许多年来我常做梦梦见穆慎行的脸,到死我也不会忘记他的样子,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关于他的报道,当年的小混混竟然已经成了一个成功人士,富甲一方。这可真可笑啊!”
“其后的事就不必说了,潜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到今年我才取得他彻底的信任,接触到了核心的事情。等尘埃落定后,我要问一问他,《梵高的咖啡馆》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他会心狠手辣地非得到不可以致于让别人家破人亡?!”他的双手紧紧捏成拳,搁在膝头控制不住地颤抖。
费老一反常态地安静听着,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第44章 44
蓝染呆呆地看着海城,他的每个字都砸在她心上,从心脏洞穿落入无底深渊,她头发晕,觉得安静的屋子里像刮起了飓风,把她挟裹着昏昏沉沉地抛离了原处。她原本的世界开始崩裂、坍塌,碎成一地不可收拾的瓦砾。许多画面一起涌入她的脑海,从小到大跟穆慎行相处的点点滴滴如万花筒般在她眼前晃过,自从三岁父亲患病起,就是干爸把她养大的,一食一米,一衣一行,如果没有穆家,她就是一个孤儿。而现在却告诉她,她珍之又重的亲人是这样一个杀人走私的罪犯?
蓝染凄然摇头:“不,不!我不相信!”
然而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泪水已经簌簌而下,声音抖了。之前的怀疑在心底无法忽视地向她昭示着,如果穆慎行真的清白无辜,她这几天所见到的黑道寻衅,“十爷”,还有今夜那秘密的雕塑厂都怎么解释?
蓝染心神俱碎:“他对我有养育之恩,对我的爸爸也有二十年照顾的恩情,我没有办法相信……”
海城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起来:“小染,我带你见一个人。”
蓝染茫然地跟着他,费老把连通侧厢的屋门打开,海城带着她走进侧屋。
这间屋子里有淡淡的药味,桌子上摆满了蓝染熟悉的费老的实验素材,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沉睡着。
蓝染仔细看了两眼,突然身子晃起来,她太过惊愕以至愣住了——床上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这不是她的爸爸蓝天吗?!
“爸……爸爸?!”蓝染惊呼一声扑了过去,她抱着蓝天,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削瘦昏迷的脸,潸然泪下。
费老在门口对海城轻声说:“今晚刚打过针,情况挺稳定的,但还是没醒,到天亮再不醒我就要送医院了。
蓝染惶然地摸着蓝天依然穿在身上的青山精神病院的病号服,如山呼海啸般的惊异击打着她,她噙泪回头问道,“我的爸爸怎么会在这里?他……他不是应该在蓉城吗?干爸说把他接出院疗养了……”
海城来到她身后:“蓝叔叔就是那天晚上我从盛安带出来的……”
海城将那晚的经过和盘托出,一直说到他跟费老为了安全起见,决定先把蓝天安置在四合院直到现在。
蓝染心底凉成一片,又粉碎成冰凌屑沫,她看着眼前的父亲,只觉天地倒转、恩仇颠覆,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事全都在今夜发生了,她像被海啸撕裂,分不清东南西北、辨不出是非对错,一切都是那么难以接受。
海城许久道:“以前我也曾去蓉城找过蓝天叔叔,但他不知所踪,现在我才明白,恐怕他一直被穆慎行控制折磨着,他的精神病也许都是人为的。至于原因,大概也是因为他手里的另一幅画吧。我第一次在咖啡馆里见到你时,真的吓了一跳,我没有想到你就是穆慎行在蓉城的干女儿,你既然说《咖啡馆》是你偶然碰到的,那么看来蓝天叔叔被穆慎行控制前就已经将画脱了手,因缘际会才最终回到了你的手里……幸好,穆慎行还并不知情。”
蓝染艰难地呼吸,双肩颤抖——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她的父亲其实是被她的干爸折磨至病、囚禁虐待?而干爸对她也是控制利用、虚情假意?这就是事实残忍的真相吗?如果不是真相,那么在她眼前的父亲怎么解释?她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一只枯瘦褶皱的手轻轻抬起来,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蓝染吃惊地低头,发现蓝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一动不动看着她。
“爸爸!”蓝染惊喜交集。
蓝天昏暗的眼球缓缓转动,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他黯淡的目光一瞬间亮了许多,蜡黄的脸上也浮起一线红晕,激动地张口叫她:“小……染……”
“爸爸!爸爸是我!”蓝染连忙应着,震动不已。
海城和费老均喜出望外,费老手舞足蹈地拿起血压计踱上去:“太好了!终于醒了!这就没事了!”
蓝天看着费老,又转动视线看向床头的海城,虚弱地说:“我这是……在哪里?”
蓝染激动难抑,这么多年来,爸爸从来没有这么意识清楚地认出过她,没有这么清晰地说过话,她梦寐以求的就是有一天能和他像天下间普通的父女般相交谈、相依靠。她的泪水涟涟和着微笑,绽出笑靥:“爸爸,你认得出我了?”
蓝天的表情似停滞了一霎,突然两眼发出恐惧的光来,干瘪的手指猛地用力掐住蓝染的手臂,脖颈都努力地微微抬起,声色俱厉地说道:“小染,马上……离开穆家!离……开,离开穆慎行!小染……”
蓝染失色。
“不能在……那里!是他……把……爸爸……害成这样!我……咳咳……”
蓝天虚弱的身体不能承受他激烈的情绪,他一口气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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