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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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地府-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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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迟默然无语的在一旁咬着酒杯,心中郁结又开始翻腾。

这股郁结,从第一天仪狄调戏小海贝的时候他就开始酝酿了。

想他年少白痴的时候,也曾去珊瑚林干过敲贝壳的蠢事,一开始是想看新鲜,后来是想弄几颗珍珠当私房钱。可贝壳轻易不会开壳,任他嗓子眼嚎出烟来也没叫开一颗,十分不给他面子。虽然仪狄仙阶远高于他,可看他毫不费力把所有海贝都叫开了一遍,还无意中顺手调戏了个小姑娘,他怎能不受刺激,怎能不郁结?

再比如这些鲛人歌舞姬,虽说是歌舞姬,可鲛人貌美,且天性就有些高傲自恃,眼光极高,入不了它们眼的人,就算是位高权重,也不见得它们肯去巴结讨好。想他堂堂龙宫公子,也没得这些鲛人如此讨好过,如今一见到仪狄,倒是个个都扑上去了。

印迟一边郁结着,一边看到那些鲛人已经大胆到开始动手动脚的地步,终于郁结到了一个临界点。

酒杯啪嗒一声放到桌上。

把印迟当空气的鲛人们终于消停了,到底他还是是龙宫的主子,就算不讨好也不能得罪,看他脸色不好,便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厅里只剩下印迟和仪狄两个,仪狄靠到椅背上,拿手去按太阳穴:“呼,可算是走了。”

印迟正郁结着,看他这么感叹又有些管不住嘴:“晚辈看司神方才的样子,应该是乐在其中流连忘返才对。”

仪狄左右打量了会儿他的神色,挑眉:“我欺负你们东海的小贝壳你不高兴,我对你家的歌舞姬好一些你也不高兴……”

话没说完,印迟已经起身赔罪:“方才晚辈喝多了,言语失敬还请司神恕罪。”

仪狄这几天已经观察出来了,印迟一摆出这种阵势来,就说明小爷他不高兴了。

他以手支颊,歪在椅背上看印迟,半晌笑了,慢悠悠道:“我却觉得,你不是喝多了,而是……醋了?”

“啊?!”

印迟一呆,仪狄已经倾身到他面前,笑意满满:“我对别人好,你觉着不高兴,别人对我好,你也觉着不高兴,如果不是醋了,那是什么?”

印迟继续呆着。

仪狄往前一步:“这阵相处下来,看得出你是个比较迷糊的,风月之事大概也没经历多少,所以即便是醋了一时也还没察觉到。”

印迟还是呆着。

仪狄再往前一步:“你是不是见到别人对我好,或是我对别人好,心里就犯堵,却又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犯堵,堵得久了还会心烦,又找不到理由来出气,于是只能继续堵着?”

印迟依然呆着。

仪狄的脸已经快跟印迟的脸鼻尖碰鼻尖了:“这说明,你已经开始喜欢我了。”

印迟终于眨巴了一下眼睛。

仪狄脸上泛起一个很要命的笑容,然后低头亲了一下印迟的嘴唇:“其实你用不着犯堵,正好我也喜欢你。”

印迟呆滞堵塞了许久的脑子,终于被仪狄这一亲之后,通了。

“酒后乱性”那晚的事情,他不记得,所以不算;给仪狄当抱枕搂着睡觉,他从小到大跟兄弟们打闹也没少搂过,光着身子扭来打去都是平常,所以也不算。

但是,现在已经亲到嘴上了……

在脑中远远近近的轰隆声中,印迟内心混乱的惊惶着。

他不是个断袖,所以他从没留意仪狄会不会喜欢他或他会不会喜欢仪狄的这种问题。

但是他忘了,仪狄是个断袖,仪狄会考虑这种问题。

而且短短几天之内,竟已经考虑到了这样的地步。

印迟想先后退一两步,离仪狄那要命的笑脸远一些,好冷静想一想对策。但脚跟一动才想起自己的座位旁就立着根大柱子,他目前的处境是——身后柱子,左侧椅子,右侧桌案,面前仪狄……

眼看仪狄的笑容越发要命,手已经揽到他腰上,显然就是又要亲下来的样子,印迟已经来不及后退冷静想了,往一侧偏开头:“司神误会了,我……我没有喜欢你!”

仪狄的动作顿了顿,却笑意更深:“让我猜猜看,唔,你这是害羞不肯承认呢,还是想哄我跟你表白得更深刻些?”

“……”

印迟太阳穴上那根筋一蹦一蹦的,疼得要命:“司神真的误会了,我……晚辈对司神从没有过这样的心思,先前喝醉酒那晚,晚辈确实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所以就当做不曾发生过,后来这些天,晚辈也从没动过这样的念头,只想尽心招待让司神在龙宫宾至如归……是晚辈愚钝,忘了考虑司神,唔,司神于风月事上与旁人不同,可能举止间让司神起了误会,但晚辈并非,并非和司神一样……”

印迟脱口而出的话,每说一句,仪狄脸上的笑就少一分。

直到印迟看着他的脸色说不下去了,仪狄终于慢慢松开手,站直身子:“既然如此,来东海之前那晚,我说喜欢你,你为何说也喜欢我?”

印迟傻了片刻,那句睡熟前被潜意识逼出来的话,他早就不记得自己说过了。

仪狄看着他呆愣愣的茫然神色,脸色又冷了些。

就在印迟有些不知所措又不敢问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的时候,仪狄突然退开了,站到远离他一大截的地方。

“如此看来,确实是我自作多情误会了……那晚之事,你之后没有跑出去寻死觅活,我还以为你是不抗拒排斥断袖的,原来是压根不记得了。后来帮我补衣服,领我到东海尽心招待,包括夜夜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任我抱着,其实都是怕我跟龙王告状,才事事顺着我从不推拒,是么?”

印迟没怎么留意过仪狄在别人面前的态度,但在他面前,仪狄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样冷然中又带一点怅然颓然的样子,虽然心里想着应该点头,却半天都不知道这个头该怎么点。

仪狄看印迟僵站在原地看他,神色有些纠结有些担忧,便笑叹道:“其实你之前就说得很明白,这些我也清楚的,只不过难得有人不是见着我就诚惶诚恐想法子躲开,还能如此朝夕相处几日,我便不小心存了不该存的妄想。”

印迟看他略有些唏嘘失落的模样,心里没来由抽了一抽,没留神张嘴道:“对不起,是我不……”

仪狄摇头,笑容寂寥:“该道歉的是我,一厢情愿的把你想成断袖,还拿跟你爹告状的事相要挟,让你这些天做了这么多你本不乐意做的事,是我任性了,抱歉。”

印迟张着嘴,却没再说出什么。

“在龙宫叨扰了好几天,该看的新鲜也都看到了,我就不多让龙宫的小辈们提心吊胆了,这几日劳你招待,我去找龙王辞别,你不用跟来了。”

仪狄走后,印迟没跟上去,所以不知道他怎么走的。

龙宫上下甚至连仪狄走了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之后去了哪。

傍晚路离过来询问印迟晚饭时,听说仪狄已经走了,大大舒了一口气,随即满心欢喜道:“公子这几天一直睡软榻肯定都没睡舒坦,我这就把软榻和屏风拿走,公子吃过晚饭便早些休息。”

“哦……先前在宴席上陪着司神多吃了些,晚饭就不吃了。”

“那公子早点休息,我先退下了。”

印迟看着路离把那张从未被睡过的软榻搬出去,有些晃神,仪狄转身离去的画面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其实,他心里的感受,仪狄刚才全都说中了。

印迟苦闷的摸上床,把自己整个蒙进了被子里。

可是,他真的不是断袖啊……
翊姗坐在栖霞殿花园的假山上,看着宫殿的屋檐发呆。

自从她跟珩胥的婚期定下来之后,她跟珩胥就不能再见面,下一回见着就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了。

珩胥还在转生殿里当着轮转王,翊姗便被翊拎回了栖霞殿里呆着。

不能在地府混日子,酒窖又有桑格在,非庸特意从龙宫卷了包袱跟着上来陪伴,她当然不会去打扰人家二人世界,而司命星君上次被她追杀一回,见了她就躲,短时间内不好意思前去星君府抢注册名目看。

于是她的待嫁生活就只剩下一个词可以形容了——百无聊赖。

发呆了不知多久,一个身影嗖的蹲到她旁边的假山石块上。

“老妹,我刚才喝酒时听说你师父回天庭了。”

翊姗扭头去看她哥,没太大反应:“师父虽然去东海里看新鲜,但估计放心不下酒窖,怕被桑格砸了,所以才只呆几天就回来了。”

翊却一脸神秘的笑容,摇头:“嘿嘿,你师父可没回酒窖……你知道他回天庭,是去哪了么?”

没回酒窖?

翊姗有些疑惑,不回酒窖她师父回天庭还能去哪?

看到翊姗摇头,翊凑过来一些:“听说仪狄司神回曲觞宫了,好像前日就回了,只是太过低调,今天才有消息出来。”

翊姗愣了愣,曲觞宫?

仪狄原先一直在天庭,自然是有住处的,只是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酒窖里,很少回住处去住,后来又离开天庭云游四方,所以渐渐的原先的寝宫就被包括仪狄自己在内的大家给遗忘了。

要是翊不说,翊姗真的就忘了她师父还有座叫做曲觞宫的寝宫。

可是……

“师父怎么突然想到要回曲觞宫住?”

翊耸耸肩:“这个你得去问你师父,听说他一回天庭就先去了天君那儿,说要回曲觞宫住一阵子,然后天君就派了人把曲觞宫重新收拾了一遍,还新赐了好些仙婢。”

翊说着又神秘笑道:“不过我刚才多打听了几句,似乎你师父是在东海里受了些情伤,回曲觞宫大概是要将养将养受伤的心……太上老君好像也得了消息,已经赶去曲觞宫看热闹去了。”

虽然八卦自己师父不太厚道,而且似乎是不太好的八卦,但翊姗近日被空虚寂寞冷的状态折磨得有些郁郁,需要有些八卦来抚慰一下空虚的心灵,于是最终还是选择“牺牲”自己师父了。

“东海的话……师父应该是跟印迟有了什么纠葛?”

这个问题,早在仪狄跟他们说要和印迟去东海的时候她就在脑子里琢磨了,只不过她没想到,印迟那样的居然也能让她身经百炼的师父受了情伤?

翊却摇头:“东海的消息传上来不太全,只说是你师父瞧上了龙宫的一位公子却被拒绝得灰头土脸,大家觉得最有可能被看上的是非庸,便都说是非庸伤了你师父的心。”

非庸?!

翊姗一听就摇头:“怎么可能,师父去东海的时候非庸已经在酒窖里陪着桑格了,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翊也颇以为然:“我也觉得应该是印迟那小子,东海龙王其他的儿子你师父肯定看不上,不过我又觉得印迟没这么大本事能把你师父的心伤了……算了,猜也是乱猜,泡壶好茶到客厅里等着,太上老君从曲觞宫里出来肯定会过来的。”

得到消息的太上老君已经兴冲冲的驾着云,落进了曲觞宫。

仙婢领着太上老君去找仪狄,进了花园,远远便见仪狄歪在湖边水榭里,似乎正在喂鱼。

仙湖碧水,垂柳微烟,水中一大团火红鲤鱼争相抢食的动静,越发衬得倚靠在木栏边上的那个人影飘渺高远。

太上老君走进水榭:“啧啧,老夫听说仪狄司神新进去了一趟东海,整颗心都受了重创,这才回了曲觞宫养伤。本来还不相信,现在看你这样子,嗯,你这次果然伤得不轻。”

仪狄闲闲的喂着鱼,懒得去看太上老君此时脸上兴致勃勃的笑容。

太上老君却很自来熟的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边喝边絮叨起来:“你这个模样,许久以前老夫也曾见过一两次,不过似乎远没有这次这么凄惨。你看上的是印迟那小子?没觉着他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估计是你外出云游太久,手生退步不算,连耐受力也降了。”

仪狄笑笑,眼睛还是在水中的鱼身上:“那些小神仙们不都说我瞧上的是非庸么?”

太上老君嗤了一声:“非庸陪着他老婆给你守酒窖呢,怎么可能是他。”

仪狄把手里剩下的饵料全部洒向水中,看争食的鲤鱼团越发喧闹,拍了拍手:“你不说我都忘了,改天得去酒窖看看,万一被阎罗君那丫头砸了就不好了。”

太上老君却没打算让他转移话题,环顾四周,摇头叹道:“天君也忒不厚道了些,你这个时候最需要身边有些貌美少年陪伴疏解心伤,却把你这曲觞宫里塞满了小姑娘,半个少年也没有,叫你心情如何能好得起来?”

仪狄终于扭头扫了太上老君一眼。

太上老君安然端着茶杯,内心激动的等着仪狄像以往一样跟他扎刺。

结果仪狄却只这么扫了他一眼,又抓了一把饵料,继续回头喂起鱼来。

“……”

拌嘴吐槽讲究你来我往,仪狄这个样子,太上老君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太上老君没从仪狄那里看到什么热闹,翊姗翊后来打着请安看望的幌子去了一趟曲觞宫,也没什么收获。

仪狄最近似乎爱上了喂鱼。

无论何时何人去曲觞宫拜访,要是够格能见到仪狄,见到的一定是他在喂鱼。

隔了一阵子太上老君不死心的又去曲觞宫看了趟热闹。

仪狄这次倒没在喂鱼了,一身闲适衣衫靠在窗边,挑起眼皮看他:“我这曲觞宫确然没什么热闹可看,实在愧对老君惦记,不过老君你最近如此之闲,难道兜率宫里无丹可炼了么?”

不喂鱼了,还能这么说话,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太上老君拈了拈胡子:“其实老夫新炼了一炉养气凝神舒心通脉的好丹,想着这次过来你要是还在喂鱼,就送几颗给你治治。不过现在看来,老夫这几颗丹算是省下来了。”

仪狄垂下眼,扭头去看窗外:“不过一场误会,只是有些失望罢了。无缘之事,总归要放下的。”

太上老君挑挑眉,没再说什么。

而闷在东海龙宫里的印迟,最近却越来越苦闷起来。

自从仪狄那日拂袖离去,他就一直有些飘忽飘忽的,经常一不小心就走神,然后仪狄转身离开的场景就开始冒出来在他眼前晃荡,而且每晃荡一次,他心里就抽抽一次。

印迟每每回神都惊出不少冷汗,便特意赖着几个哥哥带他去凡间“长见识”,譬如逛了几次青体验女子的温柔乡,再譬如爬了几次皇宫偷窥皇帝临幸妃子,等等,企图分散自己越来越往中邪方向发展的注意力。

然而,效果极差。

印迟觉得自己再这么憋下去就真的中邪了,但龙宫里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供他倾诉,要是让他那几个哥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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