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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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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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不要一直瘪着,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我帮你一起参详参详?”
  宋勉犹豫了,说还是不说?
  微风吹落一片绿叶,恰落在宋勉手边。宋勉瞧着那碧莹莹的叶子,下意识地又去摸腰间的玉佩。攥紧了在手里,似乎那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力量一般。说到底自己还是希望可以得到父母首肯的,宋勉想着。虽然即使他们不同意,自己还是会想要义无反顾地和宋勉在一起,可,但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得到祝福的,毕竟那是最亲近的人。
  “娘,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宋勉犹豫一番终究还是开了口。
  宋夫人先前看着他面色凝重怕他真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自己帮不上忙,现下听他这么一说,彻底宽了心。“不就是喜欢上个姑娘嘛,这有什么,只要家世清白,人品端正,你又是真心喜欢,我们便娶回家来呗。”宋夫人笑得畅怀。
  “不,不是您想的这样的。你们可能不会接受的。”宋勉摇了摇头,心里没底,万分沮丧。
  宋夫人一听愣住了,谨慎地询问着:“是家世不够清白吗?莫不是花楼女子?”宋夫人见着他的那副样子,也不好断然绝了他的念想,只委婉地说:“那你爹确实不能接受。不过你也莫要太丧气,我劝一劝,也许能娶回家来当个妾。”
  宋勉不大,只是垂着头,缓缓地摇了摇。
  宋夫人叹了口气,拉过他的双手放在石桌上,轻轻拍着安慰道:“不是为娘不帮你但,这花楼女子毕竟名声不好,做大的倒真不行。”
  宋勉垂着头踌躇了很久,终究打定主意要为自己和沈顾的将来争取一下。宋夫人只见一直一言不发的宋勉终于抬起了头来,面上尽是凄悲,一双眸子确实亮闪闪的。
  “他不是花楼姑娘,也没有名声不好,只是……”
  宋夫人宽慰,正想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宋家又不是那种拘泥于家世的人家”,就听着宋勉接下来说道:“他是个男人。”
  声音小小的,模模糊糊有点听不清。宋夫人却是把这五个字,一字一字清晰地听在耳朵里。
  这一声无疑是惊雷,宋勉只觉得自家娘亲的一双手僵在了自己手上。抬头就看着她一脸错愕,正愣愣地望着自己,双眼里满满地都是震惊。
  半晌,她才拉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个男人?”声音有些颤抖,全是不可置信。
  对于她的反应,宋勉早有预料,只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只等着她的发落。若是娘亲都不同意的话,那真的就全无希望了。
  “勉,勉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莫要开这样的玩笑,真吓着娘亲了。”宋夫人单手捂着胸口,颤抖着问道。一边定定地看着他,期待他下一刻如往常般狡黠地笑出声来,说刚刚都是欺骗自己的。只是宋夫人终究没能等到,宋勉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郑重地说道:“我没有开玩笑。他是个男人。我想要和他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仲夏阴晴不定,这会天上又飘起了小雨,风也渐渐大了。
  宋夫人蹙眉思索,宋勉静静望着她,忐忑地等候着最后的裁决。
  宋勉想起与沈顾初见时说的话来,当时也是在这个园子里,“红颜易老命若微尘,寻见一个合心合意的人可不易”。
  红颜易老命若微尘,寻见一个合心合意的人可不易,寻见了就该把他攥住,别再让他跑了。宋勉笃信,沈顾就是那个应该用心抓住的人。所以,即便是父母真的都不同意,众叛亲离,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沈顾的吧。浮屠河畔是不愿为了安逸平静的生活弃家国背人伦住到锦州。但,若是为了沈顾的话,宋勉心想,便是众叛亲离与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
  宋夫人看着宋勉,悲戚的脸上一双满怀期待的眸子,便是有拒绝之心也全然说不出口了。这孩子,从小到大,也不曾求过自己什么。不曾想,这第一回,便是如此棘手的一件事。
  “勉儿,娘亲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别的期望,就望着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你若是真心喜欢他,我也不会阻挠。其实,按着你的性子,便是我阻了又如何?”宋夫人轻笑,为娘的自然知道自家孩子的性子。“只是你爹是个死板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边你先别说,我权衡着找个时间替你说去。”
  宋勉的眸子里重新沾染了光芒,猛地抱住宋夫人,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娘亲。”
  宋夫人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下雨了,回屋去吧,着凉了不好。”
  “勉儿,为娘这辈子,也就望着你们幸福康乐。”宋夫人望着宋勉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微雨飘摇,栀香满园,一庭寂静,无人欣赏。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冗杂了。》《


☆、分桃受罚

    自那日吐露心声后,宋勉觉得骤然轻松了许多。
  有些话一直积在心里,久了难免难受。现下和娘亲说了,又得了她的首肯,宋勉自然高兴。他自然也知道自家父亲是不会轻易同意的,逼急了说不定还会和自己断绝关系。不过,两位至亲,能够得到一半的祝福,也便够了。现下,他完全不再难过了,只一心盼着沈顾回来。只要同沈顾相伴,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在哪里不一样。他就不信,十方三世,就没有可以容下他俩的地方。
  当天夜里,攥着那块玉佩,睡了半个多月来最安稳踏实的一觉。第二日一反常态,神清气爽地早起去礼部皇宫里走了个到。
  雨仍在下,宋勉听着凤芜凰彤倒了半个小时的苦水,答应着明天给他们带些好吃好玩的进来,打着油纸伞往宫门走去。皇宫东阁的那个台子搭起来,有个雏形。宋勉见了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了许久都没能想起来。他轻轻一笑,不再多想。
  相较于宋勉的闲适自在,宋家的其他人都有些愁云惨淡。宋丞相纠结着皇上立志为先帝守孝三年子嗣问题要如何解决。宋夫人挂记着如何把宋勉的事告诉自己那个刻板的夫君。宋勤忧虑着边疆几个小国结团进犯之事。宋琬则是担心着自己和苏徽的婚事,这个苏徽也有一个来月没来见自己了。就连平日里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宋申生也皱巴着小脸犯愁,因为娘亲和父亲商量着要给自己找个夫子了。
  纠结归纠结,愁闷归愁闷,晨昏有序,日夜更迭,日子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宋夫人深居府内,向来与自己的夫君坦诚相待,这一回怀揣了个这么大的秘密,一直不说,心里颇不自在。前些日子看他为了守孝子嗣的问题愁眉不展也没敢说。这几天,好不容易宋勤在小国来犯这件事上有了进展,宋励方才有了些许喜色。宋夫人琢磨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把这事给说了。
  因了近日来连绵的细雨,心里又担了这么个事,晚饭后宋夫人也没像往常一样去园子里散步,只让沉烟准备了几个鲜嫩水灵的桃子拿到屋里去,自己一个人在卧房里静坐,斟酌着等下的措辞。
  宋夫人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虽说这时代的人们还是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但她的学识不错,起码对于古时候的那些个事都有些了解,知道古往今来,便是雄霸一方功业有成的帝王将相里,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宋夫人依旧斟酌着措辞,屋外的雨下得更急,起了大风,一时间冷了许多。宋夫人担心着园子里自己悉心种的那些花,招了个小厮去看。
  到了亥时,宋励处理完了公事,终于回了卧房。
  平日里这个时辰,宋夫人早就睡了。今日却仍穿着白日里的衣服,坐在一盏昏暗的油灯前,面色纠结。宋励一双多年官场历练的眼睛,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来。
  “夫人,夜深了,怎么还不更衣歇息?”
  宋夫人正想得出神,也没留意到宋励是何时进来的,被他这么一问,吓了一跳。
  “就歇,就歇。”
  眼见着宋勉就要更衣歇息了,她硬着头皮演练起方才想的言行来。“晚膳吃得不多,我也有些饿了,不若吃个桃再睡。”
  宋夫人自顾自地说着话,拿了刀去削桃,心下有些没底,好几次差点被那刀滑到。险险地削了一个坑坑洼洼的桃出来,又拿刀将它剖成两瓣,分了一半与宋励,道:“老爷,你也吃。”
  宋励静静看着她笨拙地削桃,颇觉好笑,也不言语,打定主意看看她打得是什么算盘。
  宋丞相虽然为人愚忠刻板了些,但待这个青梅竹马的夫人却真的是打心底的好。单就没纳妾,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这点就可以看出来。
  宋夫人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就是不接,心里犯怵,这和自己刚才设想的完全不同啊。无奈之下只好强硬地把桃子往他手里一塞,微怒道:“你可是嫌弃我削得不好看?”
  宋励看着手里被摧残的坑坑洼洼面目全非的半边桃子,憋着笑。
  “不曾,只是觉得你饿了,半边不够吃。我若是要吃,再削便是了。”
  “这便够了。吃吧。”
  好不容易吃完了,宋夫人递了帕子给他擦手,笑道:“老爷,这下我们便也算是有分桃之谊了。”
  宋励蹙眉,言语间有些怒气:“夫人,你这是说笑吧。夫妻之间怎么会有分桃之谊?”
  眼看着他就要变脸,可这都进行到这了,也不保证下回能进行地都顺利,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老爷,我虽没读过多少经史典籍,诸子生论,却也知道这断袖分桃之事。妾身愚见,这龙阳之事,若是真心相爱,与夫妻间白头偕老的盟誓,倒也没什么不同。”
  宋励听了这番话,眉头拧得更紧了,想要像往时朝堂上一样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不过见着眼前坐的是自己略显踌躇的夫人,不由地耐了性子,温声解释道:“夫人呀,临深履薄,夙兴温凊,这凡事都要遵循着纲常人伦,都得有个规矩。男女有别,阴阳调和,古往今来皆是如此。这男风之事便是乱了伦常不成体统的。”
  “老爷,古往今来,短袖之事在帝王将相之中也不是没有。若说是不成体统,你可是全然否定了他们?若是发乎情止乎礼,按着常理来,并不僭越。这爱不过也就是两个人的事,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佛祖常说众生平等,青虫与人尚且无异,男女之别又有什么?”
  宋励不想再同她争,怕这大晚上的因了这事吵起来。只是抓中症结问她:“夫人今夜里提及此事,恐怕不是全然为了同我争论吧。可是遇见了什么?”
  宋励见她目光闪烁,不敢看自己,已然明确了心中的猜想,不由地心里一抽。稍稍平复了一些才继续问道:“可是宋勉那小子?”
  宋夫人始终低着头不答话。宋励也是一阵沉默。
  只听见窗外呼啸的夜风,响亮的雨声,伴着凄惨蛙鸣。
  “真是他?”
  宋夫人本就不是个会扯谎的,又被这么问,直接把真相说了出来。“老爷,勉儿他,勉儿他也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罢了,你莫要罚他。有什么事我同他去说,要是,要是,你真不同意,我再去劝劝她。”
  “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就凭着他那点犟脾气,你劝他他会听?他要是会听他就不是宋勉了。”宋励终究还是没能遏制住自己的怒气,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厥过去。小儿子从小忤逆自己,初时只当他是文人性情,也便由着他去了。好不容易近日里用心于朝有所长进,宋励指望着他成家立业,收敛了傲气闲散,好好地过日子,却不曾想他又闹出了这么一桩来。
  “老爷,你,你别急,顺顺气,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宋夫人见着他这副怒发冲冠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发了怒,小心地安抚着
  宋励险些岔气,好不容易顺了过来。“逆子啊,真是逆子啊。祈墨,祈墨,去把小少爷叫到祠堂去。”
  这边,宋勉仅着了了内衣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被祈墨叫醒,询问了几句,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想着等下父亲的怒气和责备,惶恐和轻松兼而有之。
  早晚要说出来的。
  终于说出来了。
  宋勉匆匆披上外衣便跟着祈墨去了祠堂。
  此时雨疾风大,宋勉撑了伞仍被打湿了大半个身子。再被夜风一吹,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祠堂在宋府北厢,修缮得极朴素,是宋家人一贯的简洁。
  宋勉到时,就见着父亲横眉冷对怒气冲冲,母亲在一旁轻声细语像是在劝阻什么。
  “祈墨,你去睡吧。祠堂附近的也都歇了去吧。”倒还听不成什么情绪。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祈墨已经走远了。
  宋励方才低喝一声:“逆子,跪下。”
  宋勉顺从地跪了下来。跪父母先辈,本就没什么差错。
  “逆子,你可知错?”
  “父亲,孩儿不觉得自己有错。”宋勉抬头望着宋励,清楚地看见他眼眸里迸溅的怒意,不躲不闪。
  “逆子,你还不知错。为人闲散,我只当你是文人性情。不愿入仕,我只当你别有志向。这回却是爱上一个男人,你还嫌丢我们宋家的脸丢得不够吗?”
  “父亲”,宋勉看着他,目光里尽是坚定,“我爱他,我愿意和他携手一生,我不觉得这是过错,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你和我娘,大哥和嫂嫂,四妹和苏徽,不都是这样嘛……”
  “逆子,还敢顶嘴,这能是一样的吗?你平日里的先贤文章都读哪里去了?你到底认不认错?”
  “孩儿无错,无从认起。”
  “你真要死不悔改吗?”
  “勉儿,要不你和你爹认个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宋夫人又是拉宋励,又是帮着开脱。
  宋勉却仍是固执地坚持着,“孩儿无错。”
  爱了便是爱了,没什么好掩饰的。
  就像当初发现自己对沈顾的感情后的畅通一样,宋勉从不是会欺骗自己的人,也不想为了一时权宜去欺骗别人。宋勉不曾喜欢过谁,但是沈顾,初见时便给他不同寻常的感觉。他觉得这便是缘分,便是上天注定。他从不觉得自己和沈顾在一起是一种过错。
  宋夫人仍想要劝阻,却被宋励拂袖挡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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