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绶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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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绶束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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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梁业年本是想让众人看看李见碧与戏女苟合的丑事,不想捉奸在床,另一个却不是戏女,而是大宣刑部尚书范平秋。

    这情形连梁业年都要看不明白了,他眼睛朝屋里四扫了一翻,问:“这屋里的戏女呢?”范安嘴里呃了一声,道:“大人说什么戏女……这屋里只有我和李大人呢。”他说着下意识拢了扰衣襟,手还紧了紧裤腰带。

    那刘熙慢步上前来,宫婢点亮了屋中的六角犀灯。李见碧心道此劫难渡,手间用力,撑着椅子把手站了起来。那屋外陆续走进来御史台的几个佥都侍郞,见着这情景都愣住了。

    李见碧衣衫不整,黑发披散着,头上的玉冠都不见了,素日白晳的肤色泛着潮红,双唇水润红肿,微喘着气息,一看就是□在身。旁边的范安衣着倒显齐整,但衣宽发松,满脸愧色,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刘熙瞧了两人一眼,心中惊骇了一阵,问:“你们两个……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这皇太后八十大寿,你们两个大宣肱骨这骨,可不要跟我说在此行什么巫山**之事!

    范安嘴里呃了一声,斜眼去瞧李见碧,纵然他平日油嘴滑舌颇有急智,但现下情形,叫他如何解释得通啊。他正斟酌的功夫,内阁李长川大斥了一声:“范平秋!皇上问你话呢!还不回答!”

    范安被他吼得吓了一跳,慢慢道:“啊……是这样……下官方才在楼下的时候,看到李大人进了这屋,我想与李大人说几句,所以就跟了进来,然后不小心看到……呃……”他说到此处咽了咽口水,不知下面的该如何编排了!

    他正无措的时候,那御史如的白侍郎突然大声斥道:“好你个范平秋!我早看出你不是个东西!全朝的人都知道你有龙阳之好,早对李大人心怀不轨,今日皇太后八十大寿,你寻了个时机,竟敢在此强了李大人!!”

    众人都被他这一喝惊得吸了口凉气,范安张着嘴,看着满脸正气的白侍郎,屏息着就快一口气上不来了!好你个白陈平!你要救你家李大人,也不用这样一脚踩死了我吧!

    众人闻言齐唰唰地盯着范安,范安脸都了吓得白了。刘熙皱眉看了一眼,心中犹疑。“是这么回事吗?”他不敢相信平日老实憨厚的范安,竟有这个胆子,“你但说无妨,朕在此,决不会冤枉了你。”

    范安抚了抚胸口,低头斜看了一李见碧,他若是将真实所见如实奉告,无异推李见碧入黄河,这可是捞上来都洗不清的事啊。但他又不敢担了强/奸李大人的罪名,李见碧身为兰台之首,职高权重,有这贼心已是杀头大罪,何况真把人弄成这副样子!

    他左右为难,又找不到别的通路,内里急得都快吐出血来了。

    “没有这回事……”一旁许久不语的李见碧突然开口说话,“臣与范大人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罪责在臣,望陛下先饶了范大人这一回吧……”

    话音一落,众人都静默了。别说众臣,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刘熙都忍不住抽抽!这真是乾坤倒转,母猪上树,到底倒饬了什么样的风水,竟会发生这种奇葩难解的事情!

    范安静站着,忍不住泣了一声,那声音听上去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刘熙看着李见碧,张嘴啊了一声,好像一瞬间被塞进了一筐咸菜,堵在胃里,哽在喉间,令人消化不了,平复不得。他内里十分恼火,却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指了指李见碧,道:“今日皇太后大寿,朕不想说什么,明日书房再说!”

    刘熙说完便出了屋门,粱业年在门槛回头看了范安一眼,也跟着出去了。剩下一干内阁与御史台的人干站了一会。

    李见碧这才拢了拢衣襟,将腰束慢慢绑好了。范安将地上的玉冠拾起来递给他,他伸手接过将头发随意挽了挽,面容平静,气息平稳,却是不看一眼范安。

    范安瞧他的模样,试着伸手想来扶他,不想李见碧突然侧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吓得范安忙不迭缩回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31风满楼

    范安怔怔站在原地,眼看着李见碧由一众侍御史扶着下楼去了。屋中还零星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大臣,满眼惊奇地看着李见碧离开,回过眼来又来打量范安。

    朝中人都道李见碧的眼光高过天际,满京城的名门闺秀没一个看得上眼。他言行端正,从未听说有什么龙阳之好,这上任未满一年的刑部尚书到底是什么来头,竟得了御史李大人的青睐。

    真是生生将一颗有名的直松掰成了弯树,好本事啊……

    范安咽了咽口水,抬起袖子慢慢遮住了脸,他扫视了一眼众人,呵呵干笑了几声,忙不迭也跑了。

    他魂不守舍地回到戏台下,旁边的萧大学士说方才圣上和一干众臣往禄台去了一会,发生了什么事吗?范安嗯嗯啊啊了一会,说没事儿。他脑中想着李见碧说“臣与范大人是两情相悦”的情景,心里思潮澎湃,不知是惊的还是喜得,手上额上不停也冒出一阵阵热汗。

    那梁业年与李见碧都在他前一排不远处坐着,陪着圣上静静看戏,倒浑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直到台上的点仙录演完了,又唱了出百花献寿,红幕落下,皇太后才起了身。众臣恭送皇帝与皇太后出了听鹂院,回到台前相互告辞,陆续便要散了。

    范安的眼光一直随着李见碧,无奈那人身边总围着别人,害得他不敢上前倾诉几句。今天禄台的事多少眼睛看到了,待到明日,必定传得尽人皆知。他范安皮糙肉厚脸丢得习惯了,不怕别人背后指指点点,但兰台之首李见碧,素以清正贤德闻名朝中,流言闲语一朝汹涌起来,这人可要怎么招架?

    其实范安心里何曾不明白,两情相悦只是个不得已的说词。当时自己在圣上面前被人逼问,这人大概是怕自己一时心慌,捅出了他与那戏子的事,才急急替自己找了这么条退路。

    既然是李见碧找的退路,之后要如何走,就看李见碧的本事了。他范安本来一无所有,任何事,只要别要了他的命,罚俸、贬黜或者罢官,于他来说都不算大事,何况是为了他的李大人。

    他这样想着心里豁然放开了,长吁了一口气对一旁的中书道:“回府。”那中书提醒道:“大人还没向梁大人和李大人告过辞呢。”范安笑了笑,说不必了,这么多人要朝他俩告辞,你上前去了他也不一定记得你是哪一个。

    那中书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出了听鹂园。两人慢慢走路到宫外,坐上马车往尚书府去了。

    不想马车行出宫外不到三里,被突另一辆四马高辇给拦住了。那蒌雕描金的车辇横拦在路中间,范安的马夫急拉了一下马绳,害得里头的范安一头磕在窗柩边上,那额头立时肿了个包。

    旁边的中书探出头去看了一会,放下帘子急道:“大人!好像是梁大人的马车!你走时没向他告辞,该不是问罪来了吧!”

    范安道:“不会吧,他哪有这闲功夫。”他揉了揉额角,探出身去瞧了一眼。

    漆红雕凤,四缀紫色流苏,果然是内阁首辅的马车。范安正疑惑着,那车帘一挑,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人,直直往他这边来了。这街道宽阔,却是没有灯光,那人走得近了,范安才认出是梁业年。他哎哟了一声,忙不迭跳下车来迎了上去,道:“梁大人,这么巧,你回府也往这条道走?”

    “你刚才在听鹂园我还有些话想与你说,一转眼你却不见了。”梁业年近到范安身前,将范安往旁边的黑巷里拉了几步,他抬眼打量了范安几眼,叹了口气,道:“范大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范安不料他会冷不丁冒出这句话,便问:“大人所说何事,下官不是很明白啊。”

    “哎,你到现在还装什么糊涂。这满朝人哪个被冤枉了我都不上心,但我与你是知已之交,今天禄台一事,眼睁睁看着你被那李见碧欺侮,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范安想我与你什么时候有了知已之交,你又看不下去什么阿?他脑子里正糊着,突听那梁业年道:“你老实告诉我,两情相悦之说,是不是那李见碧强迫你的?”

    范安干笑了几声,说不强迫不强迫,大人你多虑了。那梁业年却没笑,他一双眼睛盯着范安,漆黑的眸子里泛着屠刀似的光芒。范安与他四目相对了一会,喉里的声音轻弱下去,也不敢笑了。

    梁业年道:“明日早朝,必会有人以“**官体”之罪弹劾李见碧。圣上素来严苛端正,容不得这样的事在眼皮底下发生,李见碧那人是罪有应得,但范大人你素来清正,朝中颇有贊许,若因这样的事罢了官,岂不冤枉?”

    范安呃了一声,还没等他说出什么话来,那梁业年突道:“范大人你一表人才,行姿瑰丽,被那李见碧看上不是你的错。你告诉我,今天禄台的事,是不是李见碧见色起意,想强迫你?”

    范安睁大了眼睛看他,舌头打结道:“你……你……说什么?!”

    梁业年握着他的手,道:“今天在禄台,是李见碧想强迫你。你畏他高位重权不敢反抗,被他逞了**。事后被人发现,那李见碧便冤枉你,说你与他是两情相悦,是自愿与他苟合的。”

    范安深呼了一口凉气,许久道:“不不不……不……不是这样。”这天马行空的想像力,真是令人望尘莫急!李见碧强上我?说出来有人会相信吗!你想借此污蔑李见碧,好歹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阿!

    范安摇着手便要往后退,梁业年却猛地拉住了他:“你不必怕他。明日你只管将真相告知圣上!我内阁百官必然个个护持你!”

    “多谢梁大人美意!”范安使劲挣了挣,不想那梁业年殷殷切切地看着他,就是不肯松手,只道:“范大人你再仔细想想!”

    “下官已仔细想过了,大人你不必再说。”范安一时挣脱不得,心中莫明涌起一股怒气,他喝了一声,猛地推开了梁业年,道:“李大人青松雪竹!是大宣难得的好官!我丧尽天良,岂能再帮你害他!”

    梁业年被他这一喝吓了一跳,范安趁他愣神的功夫,连忙跳上马车打马跑了。

    范安回到尚书府一宿没睡,半夜突然从床上起来,命人将元珠和两个公子叫到了屋里。

    那两个小公子正睡着,被范安强行叫醒来到屋里,眼睛惺忪地含着眼泪,一副要哭模样。范安将两人左右一个抱在怀里,抬头对元珠道,“我方才做梦,梦见我罢官了。”

    元珠醒了醒神,说大人才华出众,现在正是得皇上器重的时候,满朝人都道大人为人好,官也做得好,以后青云平步,荣花富贵都等着呢,怎么可能会被罢官呢。

    范安摇了摇头,说世事难料,你看这朝中做高官的,有哪几个能一帆风顺做到老的?我其实也不怕罢官,官丢了是小事,我是怕砍头。

    元珠被他说得脖颈一凉,说大人你怎么了,怎么会想到这些事呢?不想她话音刚落,范安突然哭泣了起来,他拉过元珠的手,说元姑娘,你能不能答应我个事啊?

    元珠被她吓了一跳,忙跪下来说奴婢不敢,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范安道:“元姑娘,若我有一天死了,你能不能帮我照看我两个儿子。你是尚书府里的婢首,见识不比那些碧书闺秀差,我也不求你能给娃当娘。城里乡下那些求子无门的人家,你给找两个,让他俩有饭吃,有书读,别沦落街头当乞丐就行。”

    元珠道:“大人你说的什么话啊!”范安没回,只道:“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元珠哪敢不答应,范安顺风推舟,还让她发了毒誓。直到无珠一字一句都照着他说了,范安才呼了口气,他侧躺在床上,喃道:“真是累死我了……”

    两个小公子被他搂在怀里,范安紧了紧,闭眼才慢慢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我太监有人到底有多坏阿……

    我只是更文生理期到了而已……

    话说也才十天啊……

    大家的催更让我很内疚,不是我不想回,我真不好意思再回:我今天不更啊。

    妹子们原谅我吧。

    下次9号更新,么么哒。

 32不识抬举

    范安这一夜睡得浅,连做了几个恶梦,醒来一身冷汗,他心神惴惴,洗漱时看到铜镜里自己的脸色,憔悴腊黄,印堂发黑。

    范安预感近日恐有血光之灾,难道是这老天开眼,终于容不得他这样丧心病狂的罪人活在世上,准备把他给收拾了吗?他一生中有两次印堂发黑的时候,第一次死了父亲,第二次被造反的野军屠了村。

    范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把元珠叫过来,说你还记得你昨晚发的誓吧?元珠垂首站着,说奴婢不敢忘。范安笑了笑,整了整官服迈出门去准备上朝。

    他沿着中庭的水池慢慢往大门口走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了两个儿子的房间,这时辰两个小公子还在睡着,范安走进屋去,在床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远处辰熙在鎏殿屋顶折射出一片灿烂的金光,万丈荣光从天泻,鸾翔凤集朝东来。范安站在洪武门前,看着这通往天子御座前的金光大道,这世间多少人为了此间一席之地,从少年熬到白头,耗光了一生心血。高位重权,纸醉金迷,如美酒罂粟,令人不可自拨。

    官场如洪,大浪淘沙,要出淤泥而不染,淡何容易。他范安何等有幸,有生之年能在这里走过,遇见这庙堂高处一株碧叶芍花。

    做奸官,要有天衣无缝精明无铸造的头脑,做清官,要有一夫当关万死不辞死的勇气,人生在世,想做什么样的人,都得有胆量阿……哎……范安想:好官难为,今日若能逃过一劫,就辞官回家种田,再不迈入京城一步了。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远处朝圣钟声响起,百官归列,往鎏殿而去。

    过了金水桥,范二又看到了李见碧,那人着法冠朱衣,面容有些苍白,看得出昨晚也没睡好。范安在左列,脚下走着,眼光却直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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