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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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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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小丫头平时咋咋呼呼,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可实际上,脆弱的很。

“朵朵不怕,坏人已经死了。”

怀抱着小丫头,言庆并没有什么想法。

毕竟,朵朵在他眼中,还是个小孩子。他也没有恋童癖,更不是怪大叔,除了心痛,怎可能会有其他的念头。不过,刚才看裴安欺负朵朵的时候,言庆真怒了!

片刻之后,朵朵终于平静下来。

“言庆,证据找到了。”

仿佛是在一刹那间,朵朵长大了。也不再称呼言庆做小秀才,而是变成直呼其名。

从裴安的衣物中,郑言庆找到了那本小册子,还有一块青铜虎头令牌。

令牌上写着‘并州曹裴’的字样。想来是裴安的腰牌,并州代表所在地,‘曹’代表官职。至于是什么官职?言庆还不清楚。因为曹官的种类很多,也难分辨清楚。

而那本册子上,则写着许多名字。

有崔家的,卢家的,还有郑家的……大部分人名,言庆都不认识。但郑善愿三个字,却是让言庆吃了一惊。这郑善愿,不就是郑译的儿子,荥阳郑氏的族长吗?

太子之争的时候,他站错了队伍。

可隋文帝并没有怪罪他,反而给他的两个兄弟,都封了爵位。

怎么这一次,又有郑善愿的事情?

这家伙似乎很不会站队,居然又站错了队伍!

“言庆,现在改怎么办?”

看着满屋的狼藉,还有血肉模糊的身体,以及遍地的血水,朵朵开始慌张起来。

本来只是一次探查,结果还闹出了人命,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该如何收场?

饶是朵朵平日里聪慧机敏,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其实,言庆也在考虑这件事。

如果只是拿到了名册,他会有很多方法来处理,更不会把自己抛在台上,面对风雨。可现在死人了,而且已经确定,死的人是汉王杨谅的人,事情就不好办了。

现在王景文在外面,回来发现这里的情况,就会立刻反应过来。

等他跑回太原,就算有名册也没用处……当务之急,必须要把王景文和郑常控制起来。但这样一来,自己就有可能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事。

权衡许久,言庆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自己如果被牵连进去,有郑世安在,会少去很多麻烦。

可如果朵朵也被牵连进去,她母女本就是隐姓埋名,那就可能面临生命的危险。

在这个世上,自己没有什么朋友。

朵朵是唯一的一个!不管她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传授自己降龙功,可几年下来,这份感情却无法抹消。对,不能让徐妈她们牵连进去,了不起自己担下一切。

“朵朵,你赶快回去,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啊?”

“这件事我自有办法解决。”

郑言庆笑了笑,轻声道:“不就是杀了个人,算不得什么,相信老爷也不会责怪。”

“可是……”

“好了,别和我顶嘴,乖乖的回去。”

不知不觉,言庆使用了命令的口吻。一边命令,他一边从地上捡起那柄绿珠匕首,塞进朵朵的手中。虽然郑言庆的年纪比朵朵还小几岁,可是一旦严肃起来,朵朵竟生出了一种无形的恐惧。不敢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偷偷的从溜出房间。

言庆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抄起小横刀,走上前,又狠狠的斩了那裴安的尸体几刀。

这才拿着那腰牌和花名册,转身走出房间。

此时,安远堂正在一片喧哗之中。

难得的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开怀畅饮。

郑大士似乎也非常高兴,坐在中堂主位之上,与族人推杯换盏。郑常在他下首,王景文则坐在郑常的身后侧,看上去都非常的轻松。郑大士满脸通红,酒兴正酣。

郑世安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快步来到郑大士的身边。

他神色紧张,在郑大士的耳边低声细语。

郑大士先是面带笑容,但脸色突然一变,轻轻点了点头。

“世安,去安排一下吧。”

“都安排妥当了。”

郑大士这才站起身来,大声道:“诸位亲朋,府中临时出了一点事情,老夫失陪片刻。

哦,郑常啊,你马上就要接手家中的大小事务了,正好随我一同前去。”

郑常正喝得兴起,闻听有些不太乐意。

“大哥,出了什么事?”

“哦,是仁基从长安派人过来,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郑常一听这个,也知道无法拒绝,于是站起身来。

“老王,你随我一同过去吧。”

作为郑常的亲信,王景文随行出谋划策,倒也说得过去。郑大士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满。但他并没有阻止,带着郑世安,迈步走出了中堂。郑常和王景文,紧跟其后。

一行人穿过了夹道,很快来到后院里。

远远的,就看见郑言庆低着头,跪在后堂门阶下,身上还沾着血迹,看上去很狼狈。

“兄长,言庆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犯了错……有时候,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错,还不自知。”

郑大士看也不看郑言庆,迈步走进了后堂。

郑常则疑惑不解,有点不明白,郑大士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反倒是王景文,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于是向身后看去,却发现郑世安带着人,就在后面跟着,已经封死了他的退路。

走进后堂,就看见地上有一具裸尸。

郑常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那具裸尸,只是觉得有些古怪。这也难怪,裴安的尸体被郑言庆和朵朵砍得面目全非,如果有衣物在身上还好一些,可现在……郑常没有认出来,王景文随隐隐觉察到情况不对劲,却也没有认出这尸体,就是裴安。

“兄弟,认得这具尸体吗?”

郑大士坐下,看着郑常,笑眯眯的问道。

郑世安则带着两排族中武士,走进了后堂,分列在两边。

郑常的酒醒了!也觉察到气氛有些诡异。

不过他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轻轻摇头道:“不认识,大哥不是说仁基派人回来,这尸体是怎么一回事?”

“唉……”

郑大士叹了口气,不再理睬郑常,目光落在王景文的身上,“我这个兄弟,平时看着呆呆傻傻,可一到关键时候,总是犯迷糊。他认不出来,你呢?能不能认出来?王景文先生……哦,不对,或许称呼阁下做王頍才对,是不是王頍先生?”

王景文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阁下也不是扬州人,虽然带着扬州的口音,但想必是因为你出生在扬州的缘故。

当年王僧辩被陈霸先杀死后,王僧辩的后人就被太原王氏族人接走。

呵呵,王僧辩有两个儿子,次子王頍曾是国子博士,后来因故被发配岭南,再也没有音讯。但我知道,王頍后来成了汉王的谘议参军,被汉王倚为智囊,言听计从。我就奇怪,一个区区的小管家,居然能出入观水阁,和崔景茂把酒言欢?

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我兄弟带回来的这个管家,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博物先生,失敬,真是失敬啊!”

王頍,是王僧辩的次子,少好游侠,二十岁以后习文,诵读五经,喜欢看诸子学说,更偏好各种野史杂记。所以,当世之人称之为博物先生,也就是由此而来。

王頍反而冷静下来,不再惊慌。

“郑大家既然把我的底细打听清楚,想来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本以为有二爷打掩护,郑大家不会关注我,没想到……那这具尸体,就是老裴吧。”

郑大士把腰牌扔在地上,“并州曹裴?”

“此乃我并州总管府兵曹裴文安。”王頍倒是非常光棍,是有问必答,毫不拖泥带水。

郑大士叹了口气,“王先生,你以为汉王的所作所为,太子会没有觉察吗?越国公虽然少理政事,然则汉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年初汉王请求在太原招募兵马,而越国公却不加以反驳。不是他不知道,而是因为他已有对策。”

越国公,是指杨素。

杨素在年初被人说有专擅之嫌疑,以至于隋文帝对他渐渐疏远,甚至消减他的权利。可杨素却毫不在意,没有半点不满的意思。但私下里,他和太子更加亲近。

王頍一向自命不凡,却不想面对杨素,根本无力反抗。

他苦笑一声,“文安死了,想来郑大家已经通禀了越国公,但不知要如何处置我?”

“放心,越国公并不希望你死。”

郑大士根本不理睬郑常,沉声道:“相反,越国公对先生还是非常的看重,知道先生才华过人,所以让我酌情处理。王先生,我与令兄关系不错,所以也不为难你。只是你既然已经来了,想走怕是不太可能。我兄弟的家小都还在太原,我也不得不为他考虑……这样吧,你就留下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如何?”

“你要我……”

“呵呵,你知,我知,这堂上的人都是我的亲信,你更无需担心走漏风声。

对外,二弟还是主持安远堂的事情。而你呢,只要隔一段时间写封书信回去,就可以了。”

王頍面颊一抽搐,沉默无语。

他当然清楚郑大士的意思:反间计!

“王先生,你要清楚一件事情。

这件事如果我不帮你压着,越国公上奏朝廷,以圣人的脾气,怎可能容忍汉王这种串联的行为?不过圣人不会要了汉王的姓名,毕竟是亲生骨肉。可王先生你,还有你的兄长,你的族人,包括整个太原王家,怕就要殃及池鱼,受无妄之灾。”

郑大士说话不温不火,却让王頍冷汗淋漓。

半晌,他突然叹了口气,“既然郑大家如此厚爱王某,王某敢不从命?”

世家子弟,最怕的就是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只要有家族在,他就有机会;可如果像郑大士说的那样,连累的所有族人,怕就再无机会东山再起。毕竟,王家虽然不小,可是已经没落,比不得郑家的实力。

郑大士微微一笑,对郑世安道:“世安,带王先生下去,好好安置,不可以怠慢。”

说完,他摆手示意郑常站起来。

“你坐在一旁,不许说话。

从今以后,你就陪我聊聊天,喝喝酒吧。名义上你还是掌管家族事务,不过任何事情,都不得过问。等过些时候,我会设法把弟妹和小侄都接过来,让你们团聚。”

郑大士对郑常,可不会和颜悦色,甚至语气有些冷淡。

郑常又怎敢有半点不满,颓然在一旁坐下,再也没了先前那种意气风发的表情。

“让言庆进来吧。”

郑大士翻了两页花名册,很无奈的摇摇头,最后苦笑一声,吩咐下人,让郑言庆进来。

这孩子,虽说莽撞了,但一心为郑家考虑,倒是一个可造之才。

第十章唯别而已矣

当王頍被带出来的时候,和言庆打了一个照面。

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郑言庆却突然明白过来,他似乎狗拿耗子,有点多管闲事了。

想想也是,两晋南北朝三百余年的动荡,朝代更迭。

在如此乱世当中,郑家却能屹立不倒,自有他们一套生存的智慧。

郑言庆能看出来的破绽,郑大士能看不出来吗?可是,郑大士为什么要装糊涂呢?

“言庆,老爷让你进去说话。”

郑言庆连忙起身,跟着那家人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后堂。

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小看了古人。可不经意之间,还是会有一种优越感。

言庆也说不清楚,这优越感从何而来。

是因为了解历史的走向?其实,言庆所知道的,不过是史书上记载的大方向而已。

其中的细节,许多真相,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知细节,就算了解了大方向,又能如何?这其中的点点滴滴,都有可能让人丢掉性命。所以,当郑言庆走进后堂大门的一刹那,已彻底抛弃了所谓的优越感。

他已不再是什么分管市长,前世所拥有的所谓政治智慧,还是不要再卖弄了!

“大老爷。”

郑言庆在堂上轻声开口。

郑大士放下手中的花名册,上上下下打量言庆。

虽然神色严峻,但眼中还是流露着欣赏之意。毕竟,在郑大士的眼中,言庆这么大点的小孩子,居然能看破许多成年人都无法看破的事情,也说明了他的不一般。

而且,郑言庆这么做,无疑是出自于对郑家的忠诚。

一个忠诚,且有智慧的仆人,对郑家自然有好处……而关键的,是在于言庆的年纪。他这样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胆略和智慧,长大以后,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郑大士已过了耳顺之年,郑仁基也过了而立。

将来的安远堂,必然是郑弘毅执掌。能有这样一个帮手,对郑弘毅无疑是一大臂助。

也许,自己这一房,还有可能入主著经堂?

想到这里,郑大士严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笑意转眼即逝,取而代之的,仍是一丝严苛和森冷。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言庆,你站起来说话吧。”

郑言庆起身,垂手低头。

郑大士说:“言庆,你可知罪?”

“言庆知罪。”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窃取他人物品,还杀了人……依照开皇律,你难逃一死。”

郑言庆心里一咯噔,但旋即领会了其中的含义。

按照开皇律,自己的确是该死;可这是在安远堂,执掌他性命的人,是郑大士。只要郑大士不杀他,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果郑大士要杀他,就算有开皇律,也休想保住他的性命。

前世曾有一个官员,说过一句大逆不道,但又是事实的话语:所谓法律,不过是对普通人而言。为了这句话,那个官员撤职查办。可事实上呢,他说的也有道理。

自古以来,特权阶级始终存在,中外皆如此。

这个时代的郑家,就属于特权阶级……虽然比不得关陇集团实力雄厚,但数百年传承下来的荣耀,绝非等闲小民可以比拟。

郑言庆流露出惶恐之意,但又表现出一种莫名的倔强。

“爷爷告诉过我,没有郑家,就没有言庆这条命。

言庆虽卑贱,但也想为老爷分忧解难。有人要对老爷不利,对郑家不利,言庆就算是被砍了头,也要阻止。”

“哦?”

郑大士笑道:“那你又怎知道,谁要对郑家不利?”

“爷爷说,二老爷是被罢免了官职。可是回来的时候,却不带家眷,这本就不正常。言庆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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