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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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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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管家!”

郑世安一见来人,连忙走出柜台迎上去。

此人是洛阳元府的管家,名叫元令荣。洛阳元府,是北魏皇族。北魏以拓跋为姓氏,到后来改姓为元。洛阳元府,是太府少卿元文都的府邸,而这位元文都,就是昔日隐太子妃元氏的父亲。隐太子因太子妃一事,而恶了独孤皇后,被罢去了太子之位。不过杨坚和独孤皇后对元文都一族,却始终保持着些许歉意。

元令荣笑呵呵的进来,和郑世安见了礼。

两人在堂中坐下,郑世安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少兄,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店?”

“嘿嘿,老兄你果然是好手段啊。”

郑世安不禁愕然,“少兄,此话怎讲?”

“你月前送我那锦盒,怎么没告诉我,那上面的诗文,就是令孙所书呢?”

“啊,这个……”

郑世安的确是送了一把剪刀给元令荣,不过元令荣当时看都没有看,更没了下文。

“那只是小孙一时戏耍之作,那值得专门提起?”

“诶,老兄此言差矣。令孙乃当世奇童,所书诗文更价值万金。

而且,你这剪刀也的确好用。不但做工精美,使用起来也省了许多力气。我今日来,就是奉了我家老爷之命,来求购剪刀。上品三十把,中品一百把,下品三百把。”

雄记剪刀,分上中下三品。

上品二十贯,中品一百钱,下品五十钱。

所谓上品,自然是雄大锤子精心打造,不但做工和用料讲究,关键是配以那包装。

而中品则是由天津桥其他人家打造出来,选材和做工自然无法和上品相比。至于下品,全都是上品废料打造而成,价值不高。普通人家,大都会选用下品,富庶人家才会选用上、中品的质量。

似元文都这种大族人家,本来也用不了这么多剪刀。

可偶然机会下,有人买了一把下品剪刀,居然在厨房里使用起来。这一用,却是方便不少……加之元文都偶然看见那上品包装上的诗文,立刻就意识到其中价值。

如今,长安贵族之间,流行咏鹅体。

这玩意做工不差,而且还有鹅公子的诗文笔迹,拿出来送礼,倒也不丢了面子。

郑世安吓了一跳。

只这三十把上品,就足以收回早期的成本了!

“元管家,你莫开玩笑。”

元令荣眼睛一瞪,“这有甚玩笑可讲。你快快备货,我这边已带钱过来,赶紧清点吧。”

六百多贯啊……

郑世安顿时笑逐颜开,叫上店中伙计,把剪刀收拾妥当。

这边元令荣还没走,就又有人登门要购买上品剪刀。

郑世安库存也就六十把上品剪刀。不是他没有更多的存货,是他手里没有那么多的包装。

即便如此,来人也还是一口气买走了剩下的三十把。

只片刻功夫,郑世安就收回了一千多贯。

“给我立刻打造锦盒!”

郑世安前脚把客人送走,后脚就立刻大声叫喊起来,“打一百个锦盒……不,二百个,看看我们手中有多少钱,全部打成锦盒。”

一时间,萧条了月余的雄记剪刀铺,顿时忙碌起来。

“爷爷,这二百个上品剪刀卖完了之后,暂时不要做了。”

当晚郑言庆听郑世安提起此事,想了想之后,立刻给出了建议。

“为什么?”

郑世安有些不解,“这上品剪刀,如今卖的最好。而且盈利丰润,为何不再做了呢?”

“爷爷,过犹不及啊。”

郑言庆掰着指头计算起来:“你想想看,那些人买剪刀,图的是什么?是孙儿的题诗。这东西大都是当作礼物赠送,你认为那些大老爷们,谁会专门使用呢?

这只是个噱头,用一下可以,久了就不值钱了。

所以,咱们的重心应该是推广中品和下品剪刀,那玩意儿才最赚钱。至于上品剪刀,只能做招牌。以后再有人来买的话,就告诉他们,一次五把,多了不卖……而且,这一批卖完之后,爷爷你让人再秘密打造一批出来。有多少钱就打造多少个。我估计,等手头上这二百把剪刀卖完了,会平稳一段。等长安各地开始关注的时候,你就想个办法对外宣扬,底稿丢了……顺势再把上品剪刀的价格,提高一倍。”

这锦盒,最值钱的怕就是盒盖子上的题诗了。

底稿在郑世安手中,制作的时候会取出来,进行拓印。如果失了底稿,就等于再也无法制造同样的锦盒。言庆深知,这上品剪刀的销量不会太大,关键是用此办法,来进行原始积累。所谓绝品最珍贵,到时候操作的话,可以再赚取一大笔。

郑世安对言庆那还有半点怀疑,二话不说,点头应下。

大不了背负个骂名罢了,他郑世安难道还怕这个?真金白银到手,才最是实惠。

不知不觉中,郑世安在经历了一场破产危机之后,开始关注起黄白之物。

这心里有了自己的计较,对郑家的归属感,无疑悄然淡化了几分。郑言庆能感受到郑世安内心中的变化。至少在这一次危机里面,郑世安就没有提过半个‘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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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四章最后一课(上)第四更

郑世安是个可怜虫!

之前依附于郑家的时候,没有半点独立的性格。宗族观念,在华夏延续千年,自然有其不可抗拒的力量。如果言庆不是穿越而来,只怕也会浑浑噩噩,依附郑家吧。

后世讲求个性独立,在这个时代,个性独立者,往往酿成悲剧。

言庆也不奢望郑世安真的能有自主个性,但他还是希望,郑世安能成为宗族当中的独立个体。一个宗族,是有族房和个体族群组成。至少,郑世安应该成为那个个体,而不是一味的依附于郑家。其实,郑大士最早不也是宗族中的个体吗?

只不过郑大士有个好祖宗,又有一个好爸爸为他打好了基础,所以才成就今日在郑家的地位罢了……

入仲夏后,平静的关中,突然间搅起了风风雨雨。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皇帝对太子生出了间隙,更有意重立隐太子。

一时间,关中大地变得纷乱起来。

朝中权贵,各大世家突然息声,谁也没有站出来澄清事实。

而太子更偃旗息鼓,似乎对这些谣言缺乏还击的力量,更使得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四月末,太子杨广急急从长安赶赴仁寿宫,将朝政暂时托付于杨素,又命内史侍郎,闻喜县公裴世矩辅佐。他似乎是想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表达他对皇帝的孝心。

“老师,圣人真的会罢免太子吗?”

仲夏时节,刚下了一场大雨,雨后的天气并不凉爽,在炎热中透出了一丝丝的压抑气息。

一袭白衣的郑言庆,跪坐在门廊上,看着李基好奇的询问。

李基也是一身单衣,手里端着一碗在井水里冰了一整天的杨梅汤,滋滋有味的品尝。

刚直面容上,流露着一抹慈祥笑意,隐含点点欣慰。

这杨梅汤是田庄上的猎户,从龙门山中摘取的野生杨梅。郑世安做成杨梅汤,以驱逐暑气。郑言庆则准备了一坛子,在井水里冰了一天,然后带来学舍敬奉老师。

虽说只是一碗杨梅汤,可是在李基看来,却胜似山珍海味。

“呵呵,皇家里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不过依我看,皇帝未必会废掉太子。太子和隐太子不一样,能隐忍,更有心计,决不可能轻易惹怒皇帝。至于这流传出来的谣言,依我看不过是一些人想搅浑这一池子水罢了。你没看朝中掌权者,不管是杨素还是裴世矩,都是太子一党吗?

太子把朝政交由这两人,一方面是说明他对这两人信任,另一方面不也说明了,皇帝并没有废掉太子的心思吗?否则的话,皇帝早就派人,去朝中夺回权柄了。”

言庆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太多。

这种事,他也的确不好去问的太过于详细,否则就会让人感觉怪异了。

八岁的年纪,实际上不过六岁,长于书画,能吟诗作赋或许还能说得过去,可要是参与朝政的事情,未免太惊世骇俗。所以,浅尝即止,弄清楚情况也就行了。

听得出,杨坚父子并没有出现什么矛盾。

没有矛盾而谣言兴起,说明里面必然有古怪之处。

至于是何处古怪?言庆也说不出来。但他能肯定,如今这局势,依旧牢牢掌控在太子杨广手中。从此前汉王杨谅游说山东士马和河洛世族的事情上来看,不排除杨广有意为之的可能。李基或许也能看得出来,但不会和郑言庆讨论这些事情。

“小妖啊,我留给你的功课,你都做完了吗?”

也不知道李基是从何处听来言庆这个别号,不知不觉也改变了对他的称呼。

言庆连忙回答道:“学生近来除了琢磨老师的讲义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读诗。”

诗,乃诗经诗品,言庆觉得自己不能总是盗窃别人的东西,要有一些自己的作品才行。不懂诗词韵律,自然无从谈诗。古人言诗,必修诗经诗品两部作品,言庆也要对此有所了解才行。

“诗书,只是小道,可以怡情,但不能太过于沉迷了。”

李基放下手中的陶碗,思忖片刻,轻声道:“言庆你识字已逾万,当可读得四书。

经史之道,方为根本,你不可因小道而失大,将来后悔莫及。

这段时间以来,三国志我已经讲完,剩下的只需要你自己去琢磨,去理解。等过些时候,我们开始讲读《四书》,你要做些准备。虽说以你的年纪,读四书可能有些早了,但也不是不可以。我这里有一部郑玄大家所解四书,你拿回去慢慢读吧。

不认识的字,可以记下来告诉我;不懂的地方,也不要太执着于理解,先背下来,日后我与你讲解,你的年纪慢慢大了,自然就能体会到里面所蕴含的奥妙。”

“弟子记下了!”

李基站起身来,回到屋中,取来一个小包裹。

打开来一看,里面放着一摞书籍,最上面的是四书,而四书之下,则是两本小册。

李基似乎有些犹豫,沉吟半晌,将那两本小册和四书还是放在了一起。

“这里面,除四书之外,还有一部《六艺》和《马槊谱》。我知道你习练武艺,这《马槊谱》想必也适合于你。《六艺》也名六韬,盖取天下及军旅之事,也许你会喜欢。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四书不通,不可学六艺,你能不能向我保证?”

言庆听闻一怔。

四书不通,不得问六艺。也就是说,没有学明白四书之前,不可以接触这本六艺。

《六艺》后世无名,可六韬却极有名气。

相传这是姜太公姜尚所著,汉初张良得黄石公所授的,也正是《六韬》。

“老师,这是留侯《六韬》吗?”

李基一怔,旋即明白了言庆的意思,于是笑道:“让你莫要整日编造故事,你偏偏不肯听。怎可以把野史做经史来用?这《六艺》出于儒家学说,在《国史》之中也有记载。只不过后来人因留侯之名,改称为六韬,你可别把真假混淆了。”

野史误人啊!

言庆心中暗叫一声,挠挠头笑了。

“老师,那今日我们讲什么?”

李基靠着门廊栏杆,喝了一口杨梅汤,呵呵笑了起来。

“前些日子讲《三国》,想来你也乏了……今天我们就说点别的。

恩,既然你和颜师古要打赌,那我们就从颜家的那部《家训》说起,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说穿了,也就是闲聊。

郑言庆连连点头,顺便换了一个姿势。

讲解经史时,李基总要求他正襟危坐,不能有半点懈怠。不过既然不说严肃话题,那么就可以随便一些。靠在墙上,言庆听李基谈天说地。李基的见闻很广博,似乎这世上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从塞北到江南,从巴蜀到东海,说些人情世故,讲些古怪风俗。这时间过的非常快,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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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坛子杨梅汤,被这师徒两人喝了个精光。

李基似乎很开心,而言庆也非常高兴。

分别时,李基把书袋系在青驴的背上,伸出手揉了揉言庆的脑袋瓜子。

“小妖,你最近风头有些盛了。”

“哦?”

李基轻声道:“你年纪小,又聪明,前些日子吃了些亏,所以不免想要出一口气,这也没什么。只是要把握好尺度,当退则退,切莫一味的逞强。你最近的声名过于响亮,恐怕会遭人嫉妒……乃至于你们郑家那些老狐狸,也会感觉压力。

子曰:过犹不及。

这四个字,你必须要牢记在心。你如今还是求学问的年纪,有些风头不出也罢。”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郑言庆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听李基说完,他心里也不由得暗自一惊……

自从他返回洛阳后,的确有点出风头了。

短短两个月,他先后盗用了贺知章的咏柳,于谦的石灰吟,还有元稹的离思三篇诗章。这许多诗章流传千年,自然是经过了时代的考验。他以未满弱冠之龄,做出这么多的诗章来,的确是有些过了。加上之前的清明和咏鹅,言庆感觉脸有些发烫。

李基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下去。

郑言庆一揖到地,“多谢先生提警,弟子险些失了方寸。”

“恩,少年气盛,这本没有什么了不得,你才情高绝,我这个做老师的,也很开心。

但我希望你还是能静下心来,好好求学问。

听说你那祖父的生意不错,想来也不会有生活之虞。既然如此,切莫再分心他处。”

“弟子牢记老师教诲。”

“好了,天也不早了,早些回去,路上多小心。”

此时的李基,说起话来不像是一个严格的老师,更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郑言庆点了点头,跨上青驴,踏着斜阳的余晖,向龙门山行去……

看着言庆的背影渐行渐远,李基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但见从学舍围墙后,走出来一个人,赫然正是窦贤。

“九郎,该走了!”

“恩。”

窦贤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身后两个家奴,牵着马走到李基的跟前。

“姐夫那边已经安排妥当,道玄大哥不日将出任夏州刺史。你到了统万镇,自会有人接待……这边的事情你只管放心,修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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