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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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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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来,郑仁基这两年过的不错。

从一个普通的通事舍人,到如今的洛州曹掾位子,等同于后世一个普通的文职干部,一下子变成了市局的正处级领导。而这中间的跨度,只用了几年时间完成。

所以说,站队很关键。

当年太子之争,安远堂抛弃了隐太子杨勇,而站在了杨广的一边,自然获利斐然。

而今,太子杨广之位,已无人能够撼动。

郑仁基自然也春风得意。特别是杨广,对关陇贵族没有好感,提放心甚重。这就使得杨广向关东士族倾斜,并着重提拔一些当年他在江都招揽的南方衣冠门阀。

比如吴县张氏,就是其一。

郑仁基被委任为洛州曹掾,自然得益于杨素在杨广面前的推荐。

这曹掾之职,自东汉就有设置。不过当时主要是以太尉和相国府门下。而今隋朝开国以来,隋文帝杨坚对丞相的权利加以打压,曹掾之职,则分设于各州府下。

东曹掾,住仓谷事。

河洛又是钱粮重地,郑仁基这个东曹掾的位置,差不多等同于后世的财政局局长,负责提点税收,分管仓货,是一个不容任何人小觑的位子。河洛丰,天下足,虽说有些夸张,但关中地区对河洛的倚重,日益增加。只要郑仁基在这个位子上做好,日后当一州总管,也非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郑仁基更加重视这个职位。

不过,郑仁基不太满意郑大士派郑世安过来。

郑世安,不过一家奴而已,且五体不全,算个什么东西?

郑仁基是个典型的文士,对五体不全之人有强烈的抵触感。以前他官职卑微,加上郑大士看重郑世安,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郑仁基也算是成功人士,自然就有了自己的主见。这主见一产生,就特别反感郑大士的这个安排,更反感郑世安。

但他不能反对郑大仕,所以和夫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崔道林过去,把郑世安打发到田庄去。我既然无法拒绝,就只能接受。可我接受是接受了,郑世安必须要听我的安排才行。如果他不愿意去田庄,那就让他回去,郑仁基也可以交代。

如果郑世安答应了,更好……

大家不用见面,省的天天在眼前晃悠,看着心烦。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郑仁基带着妻儿老小,抵达洛阳城外。

自长安到洛阳,大体上就是沿谷水一路而上。远远的,就看见远处有黑压压的人群阻道。人群最前面,是十几个身穿破旧皮甲,散发披肩,裸露半臂的白发老者。

郑仁基听说后,心中不由得奇怪。

“我不是吩咐过了吗?不要声张,也不要迎接,我们自行入城……怎地崔道林还弄出这等阵仗?”

郑仁基身旁,是一个青年文士。

一袭白袍,外罩披风。白面短须,气度雍容,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公子之气。

举手投足间,莫不有一种风范。

他一蹙两道剑眉,轻声言道:“郑仁兄,这些人似乎并非是来迎接咱们。”

话音未落,就见那十几个白发老者,大步流星走上前来。

那步履之间,透出一股子惨烈杀气。若非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绝难生出这种气质。

劫道的吗?

郑仁基也是拧着眉头,示意身边护卫,上前询问。

“敢问,可是大都督公子?”

一个白发老者,不等护卫开口,大声问道:“我等乃当年大都督帐下,猛虎侍从。”

“啊呀!”

郑仁基闻听,也吃了一惊。

“郑仁兄,何为猛虎侍从?”

“此乃当年我祖父麾下的亲随,古称猛虎侍从。”

郑仁基也不敢怠慢,连忙让前面护卫散开,上前几步,笑道:“几位老军,为何在此?”

老军,是对猛虎侍从的尊称。

那白发老者圆睁虎目,大声问道:“大公子,老军有礼了。听闻大公子今日前来,我等几个老头子有件事情,想来询问一下。当年大都督的话,是否还算得吗?”

大都督,是猛虎侍从对当年郑伟的尊称。

郑伟被封为襄城郡公,有食邑三千户。但他更喜欢别人称呼他做大都督,以此缅怀早年间的金戈铁马。

郑仁基一怔,“老军,家祖当年所言,如何算不得?”

“那好,老军就想问问大公子,为何要强罢天津桥街市,还要把我等赶去田庄居住?

我等从出生,就在天津桥长大,除了打铁之外,一无所长。

让我们去田庄,莫非是要我们去耕地不成?大公子,我们也不是倚老卖老,只是想要向大公子讨要一个说法。大公子如果说,大都督的话算不得,我们二话不说,离开天津桥就是。大公子,我等也非无赖,只要大公子一句话,我们立刻就走。”

郑仁基感觉不妙了……

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这天津桥罢市的事情,是崔夫人一手打理。郑仁基只知道崔夫人要整顿一下洛阳的产业,但具体怎么整顿,他还真就不清楚。听这意思,怎地要赶走这些老军?

世家子弟,最讲求声名。

如果他郑仁基今日没有一个说法,日后就别想立足洛阳。

只怕,此时此刻,那些洛阳的门阀豪族,都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热闹,看他郑仁基的笑话。

郑仁基深吸一口气,“老军,城外风大,你们这把年纪……这样吧,我们老宅说话。”

这本是一番好意,哪知老军却激动起来。

“大公子美意,恕我等不敢承受。

前番我们去老宅询问,却被管家请出了官府中人,把我们赶了回去。老宅门槛太高,我等一介平民,实不敢再去。大公子,老宅我们不会去了,只请大公子给个痛快话,大都督的话,算不算得?算得,我们回去;算不得,我们也会散去。”

这些人,虽说是依附于郑家,但却为郑家立过汗马功劳。

郑仁基勃然大怒,“那郑世安是如何做事,立刻派人给我把他找来。”

“大公子,这件事和郑管家没有关系。郑管家如今在田庄,把田庄的老伙计们都拦住了。若非如此,当年尚存的二十八猛虎侍从,都会聚在这里,询问大公子。”

“郑世安不在洛阳?”

郑仁基这才想起来,他让崔道林过来接手,命郑世安去田庄了。

这崔道林,是怎么做事的?

郑仁基正色道:“老军,家祖当年说过的话,依旧算得……还请老军回天津桥,安生居住就是。每年的心意,会按时送去。仁基虽不才,绝不敢违背家祖之命。”

十几个老军,相视一眼。

“大公子,我们也听说了……洛阳不比其他地方,大公子来此就职,我们心里也高兴的很呢。心意就不必了,大公子还有许多地方要花销,我们有个安身之所,足矣。”

“是啊,大公子,有个安身之所就够了。”

“大公子,老军虽老,但尚可抡起大锤,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听大公子您一句话。既然大公子这么说了,我们就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十几个老军一招呼,黑压压人群立刻散开。

郑仁基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文士,“让颜少兄见笑了。”

“那里,郑家能屹立数百年,果然不一般。

有此一群血性猛士,安远堂焉能没落……呵呵,郑仁兄处理事情,真是很果断啊。”

“惭愧,惭愧!”

郑仁基脸发烧,一旁讪笑。

心中却恼怒非常:这崔道林也真是,怎如此不晓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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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言庆就学

从表面上看,事情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对郑仁基就职东曹掾而言,似乎没什么影响。小说可郑仁基却知道,这件事足以令他颜面尽失。

而令他颜面尽失的,却不是他的那些个对手,也不是洛阳的门阀豪强。问题就出在崔道林的身上。当然郑仁基也清楚,天津桥罢市的事情,肯定是出自崔夫人。

私下里,他可以责备崔夫人,但说到底,还是崔道林不会做事。

“让郑世安到老宅见我!”

郑仁基阴沉着脸,对随行护卫下令。

他等上车,见崔夫人正搂着刚出生的女儿摇晃,一腔怒火,又无法倾泻……

“夫人,你让崔道林强迁天津桥街市了?”

崔夫人点点头,“是啊,我和你说过的嘛,洛阳产业问题不少,需要整治一下才好。”

“可你迁天津桥街市,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当时说了啊,你说让我做主……怎么,莫非崔道林没有做吗?”

郑仁基苦笑道:“他要是没有做倒好了,问题是他做了,还险些酿成了大祸。也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你迁天津桥其他人也就罢了,惟独有一些人,你不能动……那些都是家祖当年的猛虎侍从,家祖曾有命,安远犹存,猛虎永固。就算你迁了他们,也必须要有个妥善的章程……幸好事情被我压住,否则就麻烦了!”

崔夫人闻听,也吃了一惊。

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对郑仁基说:“我不知道,崔道林也不清楚,怎地郑管家也不阻拦一下?”

崔夫人自然心向娘家人,想要为崔道林开脱一番。

她也知道,郑仁基不喜欢郑世安,于是想要把这祸水,引到郑世安的身上。

郑仁基目光一凝,冷声道:“郑世安那边,我自然会责问,但崔道林,也要责罚。”

“道林初临洛阳,以前也没有掺和过家里的事情。

这些年来一直跟着咱们,尽心尽力,倒也是个贴己的人……哼,依我看,这郑世安怕是心有不甘。派他去田庄,就撒手什么也不管。明知道天津桥的事情,却不肯告诉道林,这不是摆明了要看你的笑话?真不知道,公公为何对他那样看重。”

“你少说两句,这件事我自会秉公处置。”

说是秉公处置,可郑仁基的心里,已经有了分晓。

回到洛阳老宅后,他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崔道林拿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

这时候,郑世安也赶了过来。

“郑管家,在田庄过得可习惯?”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郑仁基和颜悦色,示意郑世安坐下,而后才温言开口询问。

郑世安一脸平静,躬身道:“大公子,田庄一切尚好。”

“郑管家,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其实,让你去田庄,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两年田庄的收成确实不好,听说不少管事在里面做手脚。你是父亲派来的,在我郑家多年,你的能力,我自然清楚。洛阳城里的事情很繁琐,你年纪大了,总是操劳着,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郑世安诧异道:“大公子,老奴真没有不舒服啊。

老奴这两年也的确不顶用了,有时候精力不好,很容易走神。洛阳的事情,很复杂,老奴刚来的时候,也是诚惶诚恐,夜不能寐,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连累大公子为难。崔管家来了之后,老奴轻松很多,在田庄里过的,也很愉快。”

和崔道林说的,有点不一样嘛。

郑仁基凝视着郑世安,从他脸上,找不到半点不满之色。

不过,他也不会相信郑世安的表情。似郑世安这种人,伺候人一辈子,察言观色的本领强的很呢。想要从表情上看出他的心思,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明知道天津桥的事情,为何不向道林说明?”

郑仁基脸一板,声音顿时严厉起来。

早就知道,你会用这个说事……不过言庆乖孙猜的可真准,幸亏我已有了准备。

郑世安一脸无辜,瞪大了眼睛:“大公子,您这可就冤枉老奴了。”

“哦,我如何冤枉你了?”

郑世安说:“崔管家从一开始说这件事的时候,老奴就表示反对,只是崔管家不听。

老奴也知道,崔管家当着老奴的面,可能听不进老奴的话。所以去了田庄之后,老奴还专门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崔管家,天津桥和田庄里的一些事,都写得清清楚楚。后来那些老军上门,老奴还劝阻过。本以为老军没事儿了,可没想到……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大公子今天要来。老奴在田庄,还拦住了十几个老军呢。”

“你胡说!”

崔道林一开始在旁边听着,见郑仁基质问郑世安,心里还高兴的很。

哪知郑世安话锋一转,竟似要把事情转移到他的身上……

崔道林那还耐得住性子,立刻大声反驳,“郑管家,你何时写过书信?我怎不知道?”

“这个……大公子若不信,可以找来送信人一问。”

崔道林越是气急败坏,郑世安就越是显得恭敬和谦卑。

一旁沉默不语的颜师古,眉头一拧,虽没说什么,但看得出,他对崔道林的无礼不满。

郑仁基恶狠狠的瞪了崔道林一眼,“既然老管家这么说,那就把送信人找来。”

郑世安点点头,报出了那送信人的姓名之后,就退到了一旁。

郑仁基自会派人把那送信人找来,这样也可以避免郑世安在中途和那送信人串供。

崔道林气急败坏,在一旁连连保证。

而郑世安则是一脸卑谦,垂手站在一旁,显得是不温不火。

这一来,只这气度上,就分出了高下。

颜师古摇摇头,站起身一拱手道:“大兄,此乃你的家事,请恕小弟不便旁观,先告辞了。”

“让贤弟见笑!”

郑仁基微微一笑,送颜师古出去,然后在中堂坐下。

大约一注长香的工夫,家人将那送信人找来,带到了中堂上。

“我问你,老管家可曾让你给崔管家送过一封信?”

送信的人挠头想了想,“四天前,就是郑管家刚到田庄的那天,我正好进城买东西,郑管家的确是让我送了一封信给崔管家。”

崔道林一听就急了,“老爷,他撒谎,我就没见过他。”

“你给我闭嘴!”郑仁基冷哼一声,然后和颜悦色的问道:“你可要想清楚,不要撒谎。”

“老爷,我真没撒谎,郑管家的确让我送过一封书信。”

“可崔管家说,他没有见过你。”

送信人说:“我也没见过崔管家啊……我一说是从田庄上来的,门子就不让我进来。

恩,当时正好从府中走出来了一个小公子,我就把信交给小公子,请他转交崔管家的……哦,我想起来了,那位小公子好像姓徐。当时府上的门子,称他徐少爷。”

“徐世勣?”

郑仁基有点糊涂了。

他当然知道,徐世勣在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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