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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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之痛-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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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她的头发覆盖着自己,她的发黄的倦曲的头发,有着秋天庄稼地的气息。

他喜欢将自己的身体融入她的身体之中,那是将他们彼此从孤独之中拯救出来的唯一法宝……

琼多么娇小,他怕她会消失,她已经消失了很久了。

七十一shyly拧他,将他拧醒过来。

他试图摆脱她,到地上去。

他无法穿上内衣,就光着身子。在他小腹下黑色的丛林中,生命之根膨胀到最大,因为摩擦过度而布满了血点。

他刚走出卧室,她又在走廊上堵住了他。

“站住!你给我听好,我不是她,不,我是shyly!shyly,一个你永远摆不脱的女人!”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尖细,眼神有些虚渺,好像噩梦里的女妖……

之后,他积蓄起自己的力量,猛地推开她,转身往厨房里奔去。

shyly跌坐在走廊角落里。

这是又一个茫然而疲惫的清晨,四周一片安宁,城市的声音像远方的海lang,才开始聚集它的力量,暂时还无法涌来,只有些隐隐约约的闷响。

当她就要昏昏然睡去的时候,嗅到了稀薄的空气当中有金属和鲜血的腥味儿,两样都同样的冰冷和怪异。

她来不及抽动自己的鼻孔,就听到刀具掉落在瓷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咣当声,和罗滋痛苦、致命的呻吟,她呆了。

一会儿,细细的血流,就汨汨地向客厅的木地板上蜿蜒流来……

第二十章 1。 歌声自远方而起

(凡世间的美都将赋予你那些瞬时即逝的东西就如你的存在歌声自远方而起那四处蛰伏的精灵它们经于轻盈起来如天空的水滴)七十二即使是在冬天,琼每天也要换三次衣服。这个习惯由来已久。

据说在北方,人们一个星期换一次衣服是平常的事情。寒冷的地区,甚至只定期替换内衣,外衣就一直那么穿着,直到气温回升、季节变换,才脱下。那些厚衣服,就成了人的躯壳,人的巢,就像房子是人夜里的躯壳和巢一样。

北方的人们大概是因为眷恋温暖,所以也很眷恋自己的气息,他们每个人的气味,都一定保存得十分完好。

南方天热,人体皮肤的洁净和干爽就变得十分重要。

不过,琼不断的换衣服,和这些都无关。有人说,服装是女人的另一个自我,她们为了表达自己、不断吸引他人的注意,所以在装扮上下功夫。但是对于琼,她的装扮却是为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她不断回顾身为女性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不断反思和体会女性个体的存在。

出于对国际化教育的追求,她将孩子送去了玛利中英文学校,这样,她的所有假期都是自己度过了。

几乎每个周末,她都会把房间里的物件、摆饰换来换去。这也是下意识里对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的生活的反抗。这个,不单是女性,男人、孩子,也一样抗拒着生活的一成不变。

孩子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高兴得直叫唤:“哇,家里又变了耶!”

这也让她愉快。因为,在从前,他不说不笑的时间太多了!

这是个忧郁得令人心痛小男孩,相貌英俊,心思沉重。琼始终认为,是父亲和母亲关系的疏离,导致了他的不快乐甚至忧郁。但很多时候,又好像不仅仅于此。比如说,他会在看完了动画片后沉默不语,许久才突然说道:“妈妈,我想带你去另外的星球,地球不好,很危险!”

孩子的生命和成长,会使母亲找到她存在的意义。她相信是那些日本鬼生产的卡通片侵害了她的儿子!她尽量避免让他再看什么“超人”,还有令人憎恶的“数码暴龙”。她又找出了古老的《安徒生童话》。在童话当中,孩子总是很容易入睡,并且睡得很香。

他到了那个寄宿学校之后,很快发生变化,不再忧郁,性格变得明快,思维富于逻辑性,整个人新鲜得像刚从工厂里出来的一样。

他的这种变化,琼是乐意的。尽管,80、90后人的情感之中,少了许多温情,他们不会怀念某个山村、乡间或爷爷奶奶的传说,他们没有乡土记忆,没有历史,也没有关于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记忆,没有饥饿的记忆。他们一出生,就面对丰富的物质社会,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这个世界早就准备妥当,应有尽有。他们没有思想和感情的重负,他们是新的地球村的公民,勇敢、智慧、英俊,没有苦难和忧伤,没有压抑和迷惘,喜欢悬疑和玄幻,喜欢穿越和掌机。他们身材高大,身体健康,牙齿整齐白皙,眼睛明亮,体形修长。因此,他们也少了个性而更多共性,凡事都因为科学的态度而杜绝了多愁善感,不会困扰于人事纠葛和恩恩怨怨,不会像地球之蚁那样忙于买房买车然后出省出国旅游。他们将是在几大洲之间,在银河系里穿梭来往。

而他们的母亲辈的琼,她不希求永恒,只执着于历史和当下的困惑。这世间的一切也没有永恒可言。除了恋爱使人充满生机,爱情使人变得敏锐、优美,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使人在梦中也能飞翔……

是的,爱情,正是爱情使沉睡的情感复苏,使生命“轻”,犹如飞机离开跑道升向天空的刹那,生命之轻,轻漾于清甜透明的空气之中,轻飘于俗世生活之上,逃离一切琐碎与庸常……在“轻”之中,让我们永远敞开心怀,唱出动人的歌……

孩子去了寄宿学校以后,琼把家里的所有钟、表,还有张汉拿回来的那些名车美女挂历,全都扔掉。

除了上班的时候,她不再需要时间。

她要所有的时刻都回到她与罗滋的时刻,要他们的每一个片刻、每一种细微的感觉的温馨回忆,都成为她和他的永远……

一日长于百年。时光漫长而空洞,一天或许就是一生中的永远……

事实就是这样,这个时代,以及过去任何时代的人们,都无非就是度过自己的人生而已。他们承受自己该承受的一切,幸福也罢,痛苦也罢,为生存苦捱,为荣誉奔忙;为儿女私情忧伤,为男欢女爱付出沉重代价,为生活所给予的一切不断地劳作酬答。

是啊,她既是这样一个小女子,在庸常的生活当中享受她的诗意,并忍受她应得的磨折。她不能推动时代前进,也无法在任何利益活动中得益,无论是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都很难改变她眼下的生活处境。毕竟,她是这样一个人,她可以生活在所有的时代。对她来说,18世纪和21世纪的意义是一样的,不同之处仅仅在于过去的生活时间充裕,而现在的生活则总显得时间不够,世界一日千变。

更本质的说,不同即在于,看她是否能够如己所愿的得到她所爱的男人的爱,并且和他一起生活,和他一同分享生活的众多的细节。在那样的时候,生活的意义才开始涌现,生活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细节,每一个细节,都将栩栩如生,令人心颤。

她是如此的失落,心中永远暗藏了痛苦和忧伤。

她不能容忍眼前的这生活,它的一成不变和千篇一律。

如果不是孩子在长大,这个世界的确是一成不变、千篇一律的。

七十三张汉已经很少回家了,他已经去了旅游公司工作,驾驶豪华旅游车“鹰巴”,在省内各地周游,有了更多的理由不回家。

再迟钝的女人,在两性之间的某些事情上都是会很警觉的,琼当然知道他在几年的时间里已经换了不少女人,全都是快餐性质的,满足一时的需要。

这种没有精神意义的两性关系,是可怕的,它改变了人,改变了人和人的关系,日积月累地在他和她们的心灵里增添创伤。

张汉是真正的广东人,习惯每餐饭前都要喝汤。他生活中的女人们,就像他碗里的汤一样。

琼不关心。一旦她不想让这个人进入自己的内心和视野,她坚决不想知道他都喝了些什么样的汤。她怕嗅到任何汤的味儿,所有的他的这些“汤”实质上就像他的排泄物,都应该直接进入下水道!

他是在疯狂的报复她。

可她将他的一切作为看成与己无关,令他感到没劲。

冷漠就是最大的蔑视。

生活就是这样,一切表演终究要分崩离析,面具都会破碎脱落,只有本质和习性呈现出来,只有它们会存在并延续下去。

某一天,张汉好像觉悟到了什么,心生懊悔。他改变态度,准备慢慢将事情扭转,将轮船转舵,在不解释不追究的状态下,利用人的忘性和本质最容易发生的妥协,重新将一切恢复到带欺骗性正常状态上来,扮演忠实、温柔、讲原则守底线的丈夫,每到一处,都给家里打来电话,问候她和孩子一般,说一些礼貌客套的话,也会对她说:“当然啦,到处都是美女,新来的导游们一个比一个更漂亮。不过,我看也就是个女人而已!”

琼根本不想和他说什么。“好吧。”她每次都这样,说着就挂掉了电话。

她已经忘记了这个男人和他的一切,也有意识地要将他忘却,做到完全麻木和无动于衷。他唯一留下的记忆和印证,是儿子像他一样英俊,儿子的容貌来源于他。

但儿子决不是他。

儿子过去像琼一样,眼睛大,眼神神秘而忧郁。现在,他像她生命中某个幸福的阶段,微笑荡漾在脸上,脸颊是最健康的红润颜色。少年人的生命正在蓬勃成长,他性格温和,处处有礼,模样完美。

七十四大学校园的生活循规蹈矩,但新人越来越多,昔日的人则越来越老,越来越暗淡无光。

谁都得承受时光的流逝、新的社会形态的无情。

事实上,如果人们过于功利,他们将衰老更快。那些心态平和的人,往往能够与时间和平共处,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的沟壑不会过于无情。

对于所有追名逐利的人来说,生活也是公平的:几乎毫无例外,他们疲惫、冷漠,也承接着四周人传来的疲惫和冷漠;他们贪婪无情,也常常获得他人的无情对待;他们自私算计,也不断陷入被他人算计的漩涡。世界的循环就是如此,要么更好,要么更坏,你怀抱了什么样的态度,就收获什么样的回报。

如今,这种疲惫和冷漠已经像炭蛆菌、甲流一样自动存活,在广大的人群里蛰伏,在无数的大脑里酣眠,在一张又一张脸上昭然。感染它的人会持续高热,暴躁并厌倦,丧失友善的情绪和理性的片段,难免扭曲和变态,憎恨同类,意欲破坏,渴望毁灭,居心陷害他人,放肆作恶,持之以久,难免有生命之虞。

第二十章 2。 它们终于轻盈起来

琼不能忍受这种疲惫和冷漠的吞噬,她要穿上她喜欢的各种颜色的衣服,要它们在优美地包裹她的身体的同时,传达出她每一缕流动的情绪。对她来说,每一种颜色的存在,都是心情的流露和愿望的表达,它如果不是取自人们所怀念的大自然的图景,就一定是表露了某种幻想和秘密心情。

而她日日在毫无意义的劳碌和往返之中,就靠了它们来维系自己存在的激情。

在海城的街头,偶尔会晃过这个窈窕女人的身影。

她如此引人注目,精致而美丽。

她那种海水蓝的衣裙,看起来新鲜得如同古典油画中的维纳斯;而有些宝石蓝,则令人想起海盗时代的奇遇。

还有那种紫色和米黄的搭配,非常欧化,并有浓浓的宫廷气息,那么独一无二,那么高贵!

还有米黄和粉红相间的手袋,还有一枚玫瑰花胸针,和像牙雕刻而成的耳饰;还有她有小朵绣花的遮阳伞,还有她细细的皮腰带,以及在简约当中蕴涵繁复、拥簇着绿色的小叶鹅黄的花骨朵的夏鞋:除了冬天著靴,她几乎从冬末就直接进入夏季,所有时间都著这样的鞋。它简洁的线条,使她的足部近于完美。

所有的细节,在看似随意之中别有深意,优雅不俗。她是极其古典的人儿,她又是完全现代的女性。她呈现的所有,皆巧妙地令人品味她的装扮和一颦一笑之间的个性,分享灌注于她一身的时尚、文化元素。

这个娇小的女子,沉默的女子,以这样的方式来释放她自己。

在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展示自己的个性,她虽无言却把一切场景当成了自己的舞台。

只是,她目光虚缈,略有忧伤,脚步急促,好像正飞翔在半空之中。

有什么样的手,才能将她捉住?

七十五这是灰朦朦的最后的冬日,乍暖还寒的日子。

无雪的南方的冬季,看看似要暖和了,结果还是寒冷和灰暗。

琼走在小镇西乡街头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眼前的一切,那些香港人开的小加工厂,在堆满乌云的天空的笼罩之下,就像裹着破旧而暗淡的冬衣,不知如何挣脱,或根本就不打算挣脱。

这个异乡女子,著一身粉色的大套头毛衫和毛裙,面容平和,内心汹涌激荡,看一片工业废墟,看云雾散漫的天空。

这等空茫和虚无,似是上天有意安排的幕景:与其眼瞅花开花落,不如这样无花无草,不回忆也不思想。

是这样吗?

罗滋说,要画花,我要画花,花才快乐;琼想:我心里没有欢乐,这天空、这人间景色才如此惨淡。

她姗姗独行,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远离海城市区的地方?好像是越走越远了,却由不得自己,依然是继续走着。

这个一生都想逃跑的女人,这个一直无路可走的女人,走在一条流动的小河边上。回顾自己的生命,总是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群,旅人商贾,有心无心,谁会似汝这般茫然?虽说人生如旅,芸芸众生皆是过客,实不忍看那疲惫的身影,睹这失意憔悴的面色。

她脚步轻飘,看人间事,听城市的声音,没有图谋所求,没有急欲奢望,与歌同留,与风同逝,随存在之自然,进入生命之旅。

我们从何而来,要去向何处?这样的追问在今天已经无法打倒人,但毕竟人生充满机缘,世事如隔纱看影,执着的人,自然得忍受执着的痛,这痛无人分担,无药可医。

她是追逐一个人的步履而来,是他的爱对她的催促和牵引。

他说过:“我的心居无定所,我渴望一个朴素温馨的城市,它传统而不迂腐,优雅而不浅疏。在这样的城市里,生活着慈祥的老人、可爱的儿童、美丽的妇女和无数的艺术家。“他说话的时候,不时吻一下她的额头。那些语言从他的嗓子里流动而出,像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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