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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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美人-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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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祎肯定地点头。

一见如故。幼年的结缘,长大后的重逢,于他是意外,而她却是刻意的安排。

云罗问:“可听说,嘉勇伯府嫡长女的故事?”

慕容祎道:“听说他家的嫡长女天生患有心疾。后来回江南养病……”他突地停下,“你就是那个云罗。”

她站起身,静缓地透过轻纱看着外面,忆起谢如茵被贼人所杀,在路上遇上空明大师,再到到被一个大户人家所偷,要她冒充萧家早夭的女儿。而这些都不能言说的秘密。

她直接从萧府妻妾争斗说起,讲年幼的自己母亲的嫡妻地位,她冒认是自己所为,父亲大怒,要为爱妾报仇,一脚踢来,她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心脉受损,至此以药石相伴……

她又讲到自己如何离开京城养病,就这样嘎然而止。

慕容祎的脑子里转了几道弯,将京城里可能的人都想了个遍,而满朝文武里,是江南籍的臣子更是一一被清除,最后,他惊呼道:“你是……嘉勇伯的女儿?”

不,她从来都不他的女儿,她有自己的母亲,有自己的名字,无论萧府有多好,又或有多不好,她从来不敢忘记,她是云罗,她姓云。她固执地心里重申着,坐回绣杌时,轻声道:“这是我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是属于你、我的秘密。阿祎,一个女子想在世间立足有多不易,她需要付出比旁人数倍乃至十倍、二十倍的努力……”

不知为何,谈到真实的自己,云罗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泪光盈动,却没有流下,反而含泪笑了,辩不清是在哭着微笑,还是在笑着流泪,这样动人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只有无尽的怜惜。

“为什么离开萧家,我听说萧爵爷的长女死在火灾之中。”

云罗吐了口气,“我不甘被人掌控命运,不甘被无情的人当成谋取荣华的棋子。”她做了他们几年的女儿,为了保住蔡氏,她患上了一生都难治愈的心疾,倍受苦痛,她不欠蔡氏。

萧家兄弟原不善经营,到江南后,她说服李万财投靠萧府,又通过李万财引一百八十余名江南商人投靠萧府,每年萧众望分得的盈利银子,就高达一百万两银子,就这点说,她对得住萧家对我的几年养育之恩。

她不欠他们!到萧府,她是被偷去,离开萧府,却是她自己的决定。

慕容祎勾唇一笑,带着几许遗憾,“你可知道,他们想把你许给谁?”

“管他是谁?我不想继续做任人摆布的棋子,我,要做那个下棋之人。”她骄傲的扬了扬头,盈盈浅笑。

慕容祎微微一愣,望着眼前沐浴在月光和灯光下的白衣女子,只见她嘴角微翘,笑意清浅,明澈的瞳眸闪烁着耀目的光华,他恍然觉得这如水的月光以及满园的银波都在此人面前黯然失色。

她也许不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但一定是最骄傲和自信的女子。

笑着的她,很美。

慕容祎轻轻地道:“萧众望曾是皇伯父跟前最得宠的臣子,那时父王有心让我与萧家结亲。”

也就是说,要与她订亲的是慕容祎,是面前这个若明珠般耀眼,明月般皎洁的俊美男子。

“就算知道是你,我也会离开。”

“为何?”

“我不会盲目听从,拿自己的一生作赌。痛苦是一生,快乐也是一生,就让自己快乐的活下去。”她曾答应过亲娘,要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哪怕心疾难愈,哪怕她随时都有可能在一次犯病中死去,那又有何妨呢?她曾是那样自在的活着。

骄傲如她,自由如她,这是他所期盼拥有的,他不快乐,他也不自由,看着她说得这样欢喜,连他也跟着欢跃起来,这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包裹在周围,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最快乐的人。

云罗拿了《梁祝》,笑道:“这是一个新故事,讲的是晋朝梁山泊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她启开扉页简介给他看。

慕容祎道:“你谱曲?”

“唯有自己才知道什么样的曲子合适这个故事,就像我习惯给自己所有写出的故事一支主题曲。”

这大概就是云五所写的故事能深入人心之故,那些曲子经过数年依旧被人传唱。

“你可是当世大才子,我正在修订不足处,你陪我一起修改可好?”

两个移坐到一处,一起重看了起来。

慕容祎看到十八里相送,摇头道:“梁山泊这么笨,祝英台都暗示那么多回,他居然不知道她是女子?”

“同窗共读三年载,骨子里已经认定她是男子,再则他没想祝英台会女扮男装……”

慕容祎笑道:“你写的这些故事,总有许多让人无法信服的地方。”他摇头,再摇头,“真不知这些太太、小姐们是为何偏被你的戏给迷住了。”

云罗轻斥道:“你看是不看了?好歹看完了,等订了稿,我要令杏子抄写,还要送印书坊印出来呢,回头要还订曲谱。”

她定定地看着书簿,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他指着标点符号,“这个也是你创的。”

“非也,是西域人创的。”

“你与西域人熟?”

“波斯人认识一些。”

“城南西域坊有座寺庙,听说是西域人建的寺庙,甚是有趣,改日我们去玩。”

“好!”

只此一字,应答干脆而干练,“白日出门男装,夜晚……”她低头,吃吃笑了起来,“穿女装真麻烦,还是着男装的好。”

将书通看了一遍,已经过了三更时分,不妥处云罗询问了慕容祎的意见,又重新修改了一下言辞,但就大情节,云罗再不肯改,慕容祎直说不妥,偏她不听,又拿她没法子。

袁小蝶掌着灯笼而来,静立在凉亭外:“小姐,该歇下了!”

慕容祎方才忆起,自己也该告辞了。

云罗将书收入怀中,浅笑着道:“明日还来不?你若不来,我便出门了。”

“明日,去我府里玩,出门时着男装,到了我府里,你换女装可好?”

这是什么道理?若拿她当朋友,就不应说这话。

一时之间,云罗有些迷糊了。

“明儿午后,我着郁枫赶车来接你。”

“好。你一路小心,明儿见。”她挥了挥手,双手负后,小跳了几步,他走了几步,竟有些不舍起来,蓦地回首,她还站在凉亭外,冲她挥手。

郁枫低声问:“郡王爷何时与云小姐如此熟络?”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聚到一处就有说不完的话,就连一向温润如珠的慕容祎在她面前都似变成了一个孩子,会笑了,会假装生气,还与她打闹说笑。

 124 心如战场

见他不答,郁枫紧走几步,要上马时,郁枫似眼前一亮,盈盈月光下,慕容祎的腰间有个东西正散发出幽淡的光芒,“郡王爷的玉佩找到了?”

郁枫听慕容祎说过,那玉佩给了一个小姑娘,这是很久以前的事,因是先帝赐给蜀王爷的佩玉,蜀王爷又给了慕容祎,那时慕容祎只得五岁,侧妃生怕他弄丢了,千叮万嘱说是先帝爷留下的宝贝,定要随身携带,更不能弄丢。

后来,慕容祎为寻回这块玉佩没少问人,一直在寻找那个叫云罗的小姑娘,可偌大的皇城,有一个叫云洛的,亦有叫云六的,独没有叫云罗者。

郁枫求解道:“云小姐就是郡王爷说的小云罗?”

慕容祎的心跳加速,暖暖的都是年少相逢,长大后再遇的画面。

可不是天意么,竟在这个时候让他与她重逢。

他成了翩翩少年,她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子,而他们同是天下的才子。

云罗回到屋里,盘腿打座,而袁小蝶也坐在一边的小榻上练功。

袁小蝶调整好内息,平静地看着云罗,知她也调好了,轻声道:“公子可知,这么做很危险,你今日说了太多关于自己的事,而广平王可没说关于他的事。”

“我信他。”

袁小蝶颇有些无语,“你……”聪明的时候,只怕她一等一的聪明人,可糊涂的时候真能把人给气死,“今日你与他说的但凡传出一两句到萧家,只怕他们也不会善罢干休。”要是萧家知道云罗是百乐门的门主,而手里还有那么多的店铺,家财丰殷,哪里肯善罢干休。

“我是云罗,是蜀郡东溪县人氏。”

“你想得太简单,凌驸马既然敢下令杀夫人。自会做好后面的事,只怕你、凌学文都一并变成了凌德悌的儿女。”

十几年来,凌学文以凌德悌的儿子、凌德恺的大侄子身份生活,只怕连凌学文自己也认为他是凌德悌之子。

云罗哑然。“我亦做了一些准备,我手里也有证明凌学文是凌德恺之子的人证、物证。”

袁小蝶轻叹了一口气,“你怕玉灵儿陷入情网难自拔,可如今我瞧你……”也差不多了,今儿在凉亭里支走她,与广平王说话谈心,任是谁瞧在眼里,都会以为她喜欢广平王。

云罗微笑着。袁小蝶担心她,真心真意,即便她打罚了袁小蝶。但袁小蝶并没有生出半分怨恨,这也是云罗愿意和盘托出自己与神宁府的关系。

“何拯、李固后来怎样了?”

袁小蝶道:“王奸贼父子被杀,王氏忌恨何拯,扬言要报仇,被何拯所休弃。如今已送往庵堂落发为尼。何拯大仇得报,正请任去地方做知州,因他检举王奸贼有功,皇上额外开恩,他年轻有为,做了外官,少不得另娶一位官家嫡女为妻。”袁小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听说早前,何拯与王氏原是恩爱夫妻。”

何拯在短短的几年从七品的小官做到正五品的知州,这其间也归功于王丞相的提携,只是王丞相不曾想到,何拯居然是仇人之子,还是怀揣着仇恨步步而来。而他更因相中此人的才学,把最疼爱的孙女下嫁。

王氏就算再恨、再怨,又能如何,上辈的恩怨,她和何拯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只是何拯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就是为父报仇。

“何拯休妻果决,可见他心里的仇恨多于夫妻情分。”

袁小蝶说了声“不”,继续道:“何拯原喜欢王氏,也有几分夫妻情分,是何老太太容不下王氏,说她是杀夫仇人的孙女,逼着何拯休妻,就连王氏腹中的胎儿,何老太太也不愿要。”

王氏嫁给何拯数年,一直没有身孕,今岁一过完上元佳节,就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这原是件极高兴的事,何拯的年岁也不小,二十有八,就算如此,何老太太说宁要丫头生的庶出孙女也不要王氏所生的小奸贼。

何老太太恨极了王家,亦容不得王氏母子,哪怕这孩子原是何拯的骨血,她也一并弃了。

袁小蝶言罢,切切地看着云罗,有心疼,有不甘,“小姐可明白我的意思?”

云罗道:“何拯不得已。”

“不。”袁小蝶垂眸,悠悠地道:“何拯是报了大仇,可他也搭进了一生的幸福。他一早就知王氏是仇人的孙女,步步谨慎,生怕动了真心。数年朝夕相处,早已情难自禁,这才是真正可怕处。”她不是为何拯叹息,而是在为云罗的将来担心,“小姐,你深知与广平王之间身份有别,万一动了情……”她顿了片刻,“我不希望小姐受到任何伤害。”

没人愿意受到伤害!

云罗此刻颇有感触,悠悠道:“人心是最大的战场,只要心不动;心就不会痛。任凭他人折腾得再厉害,也不会受到伤害。”她迎上袁小蝶的视线,“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离三月十八日还剩下八日,她怎么可能在短短十日里就落入情网难拔。

穿越前的母亲,穿越后的母亲,她们悲惨的故事都在警惕着她,擦出雪亮的眼睛,莫蹈覆辙。

她相信爱情,即便母亲们遇到了负心汉、薄情人,但她相信,这世上定有一个懂她、知她、疼她、惜她的人存在,只是机缘未到,她还未曾得识罢了。

“我明白自己要达成的目的。”

袁小蝶点了一下头,“李盟主递来消息,发出义商令,让各地商家积极给西北灾民捐款,到时候,所有的赈灾义款都会汇聚到洛阳大商会,再由李盟主出面送达京城。李盟主问,百乐门与小姐手里这些商家、店铺所募的义款是否也要汇到大商会的义款一块儿?”

云罗道:“一起吧。”

袁小蝶知云罗是个有大爱之人,“爱人者,人恒爱之”,云罗虽是女子,她做的事便是多少男儿也做不到。袁小蝶愿意留在云罗身边襄助,哪怕一辈子做她的丫头也心甘情愿。

“扬州、益州、广州各地百乐门纷纷按照门主令义演的、卖艺的,已集募到若干钱财,京城大戏院也定在本月两个沐休日前往西市、南市进行义演,最后一个沐休日将在大戏院义演募集灾款。”

云罗淡淡地道:“商道有方圆,商亦有义。”

袁小蝶蓦地忆起,还有件要紧事,从头上拔下缕空银钗,扒开后,里面竟藏了一个纸条,小心递到云罗手里,“这是大管事送来的,我怕忘了就写了下来。神宁大公主知道凌学武痴迷玉灵儿的事,要堂主设法处置的灵儿,还放出话来,要是我们自己不处置,就休怪她下手狠重。”

这就是说,神宁容不得玉灵儿,甚至动了杀机。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阻止。“我知道了。”

彼此躺下,不多会儿,云罗就听见袁小蝶打出呼声,袁小蝶的手放在胸前,她翻了个身,呼声停止,屋子里又归于平静。

慕容祎那话什么意思,要她男装出门,入郡王府换女装。

他是动心了,拿她当女人?

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实就是个女人啊。

晌午后,郁枫到了绿萝别苑的后门,云罗一袭男装上了小轿,手边还多了一只包袱。

从郡王府的侧门而入,被郁枫领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里,待她换了衣装,方在郁枫引领下去了慕容祎的书房。

说是书房,更像是一座藏书阁,分为上下二层,藏书阁很大,得有一百五六十坪,书房两侧又有东、西厢房,住着看守书房的丫头、婆子,东厢房设有练功房,云罗站在门口,练功房的门是敞开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兵器架,上面亦是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

袁小蝶一脸愕然。

云罗道:“广平王文武兼备,因容貌出众,反被世人忘了他自幼习武。皇上登基为帝,责令各地藩王将各自最心爱的儿子、姬妾送往京城长住,而他是蜀王的长子,自在名单之列。三岁时就来了京城,与父母分开,能走到今日着实不易。”

各朝各代,皇帝为了制住各地藩王,采取了不同方式,而当今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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