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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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美人-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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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奶娘翻了个白眼。云罗未说,绣婆子倒把话说了。绣婆子回过味来,不免赔了个笑脸,讪讪地笑了。

云罗张望了一下,东阁的床榻上锦衾、床帐等物亦都是齐全的,瞧那式样许是准备的春夏时节的新绣帐,而今一并都提前用上了。

大户人家闺中女儿屋里总是府中最漂亮的,遇讲究的人,四季用的都不同,冬天自用厚重而鲜艳的帐纱、窗帘,上面多是绣着荷莲;春天时,便换成绣有鲜艳百花图案的;夏天换成白绡纱,或绣红梅,或在粉色的上面绣上片片雪花图案;秋天,又换成天高气爽的蓝色,或湖蓝、湛蓝、天蓝,赏心悦目,而图案有云霞的、红枫的,还有绣有瓜果的。亦有的小姐,一年用一套窗纱、窗帘,每年都换新的。但云罗更喜欢前者,根据不同的季节,换上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图案。

绣婆子笑盈盈地道:“卫婆子,东阁、厨房里可还有差缺的物件,过几日都置备齐全了。”

萧府好些的摆件、桌案都被蔡氏、朱氏带到了京城,这府里剩下的好东西原就不多。卫婆子前来萧府打点,将各房各院瞧着好些的都移到了东阁里来。

萧府原有两处阁楼,各位于东、西两侧,原是早前蔡氏、朱氏为自家女儿置备的,如今萧家上下都搬到京城,这府里的院落竟空了不少,府里只几个老忠仆看守打理着。

天色很晚,云罗满是疲惫,坐在床沿前,道:“我知你担心什么,你安心,待我身子大好,定写信求我爹爹帮扶大舅一把。可这信如何写?怎么能打动我爹爹的心也是要费心力的。绣婆子、卫婆子且歇两日,初四一早就回临安吧。”

卫婆子笑了一下,“二小姐跟前怎能只几个人服侍,这看门的护院得备几个,还有小厮、下人也不能少的,便是粗使丫头、大丫头也要预备。这过了年,再叫了几个牙婆,挑上一些好的备下。二小姐回江南养病,跟前正需服侍的人……”

云罗答道:“柳奶娘是个仔细的,她会替我备好。外婆和大舅母跟前得有人服侍,我也不好耽搁得你们太久。再说,我身子有病,连走路都艰难,自不出门,也不需太多人服侍。”

柳奶娘生怕她们再纠缠,道:“绣桃,请萧忠伯收拾一处客房出来安置蔡家的二位管事婆子与小厮住下。”

绣桃应声。

柳奶娘笑着欠身,“劳二位婆子一并过去,也好搭手帮忙。小姐跟前得留人服侍,我不过去了。”

绣婆子与卫婆子及近十名精干的蔡家小厮留住在客房,绣婆子张罗着添补、拾掇了东阁,见里面一应使的、用的都齐全了,只是还差几个服侍的丫头、跑腿的小厮,原想也备齐了再走,而云罗只说有柳奶娘服侍就够了,谢绝了她的好意,只说她原是大门不出的。

*

正月初六夜,云罗的身子大好,因为疲劳过度犯过一回心绞痛,这几日恢复了在京城时的样子,虽偶有刺痛感,倒还平静如初。

她坐在案前,手握着笔,来钱塘萧府是她最盼望的事,从此不再受管束,她可以自由的行事,更要按照自己的计划长大,她要拟定一份《计划书》,这步计划书将让她变成强大,在若干年后足可以握有与凌德恺、神宁长公主抗衡的权柄。

权势!

怎样成为一个拥有权势的人?

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莫过于皇帝。

而让有权势的人为她所用,除非她身上有对方愿意效力的东西。

世人爱钱,那么,她首先就得拥有无数的钱,拥有着可以让权贵为之跪拜的钱财,甘愿受她驱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她在《计划书》使用了英文代替关键字词。

待她拟好,天色已近五更时分,拿着厚厚的几十页《计划书》,她仿佛看到自己踏上了复仇的第一步。

两位婆子去了蔡氏的陪嫁庄子上,要庄头照着以前蔡氏住萧府的规矩定期送来新鲜的菜蔬、米粮等物,供着萧府数位主仆的吃度。

两位婆子见云罗真如她所言,从不迈出府门一步,近十日竟是连东阁也没离开一步。

正月十五一早,云罗在萧家家祠里烧香祭祖。因晚上有热闹非凡的上元灯节,她许了府里的两名年轻丫头:萧忠伯的孙女玉花、绣桃出府玩耍,她则与柳奶娘母女依旧呆在东阁里。

柳奶娘捧了元宵上东阁,嘴里絮絮叨叨地道:“小姐,这绣婆子、卫婆子来钱塘多少天了,怎还不走?”

云罗微微一笑,“听说她们几日前找了钱塘出名的牙婆,想挑几个机灵的小厮、丫头。”

柳奶娘啐了一声,“这是她们想在小姐身边安置蔡家耳目。”

云罗却知道这里面还有一桩事,正月初五时她又给京城写了一封家书,上面支字未提蔡大爷复职的事。虽然绣婆子声声说,原是她的主意,可卫婆子也在她面前提了两回,只怕不仅是蔡大太太的意思,也是蔡大/奶奶的意思。

 050 家书

云罗起身缓缓移至东阁临窗案前,自案下的小抽里取出几页纸来,上面工整地写着蝇头小楷,竟比同龄人写的更为得体端方,道:“杏子,你把绣婆子、卫婆子请来。”

杏子应声。

绣桃侍立在侧,好奇的注视着柳奶娘,又看着眸光晶亮,掠过慧黠的云罗。

柳奶娘一脸狐疑,原想问个明白,嘴唇启合两回后终是止话。不需要多问,一会子她们来了,自见分晓。

绣婆子与卫婆子上了东阁,折入云罗的内室。

云罗与柳奶娘使了个脸色。云罗道:“这是给我爹爹写的家书。我原说过,不提蔡大爷的事便罢,一旦提了,便得打动我爹帮忙才好。”她顿了一下,整理好几页的顺序,轻声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女儿初云叩首请安……”

信里,她详尽的说了自回江南,得到蔡家外婆、大舅的关照,大舅又是如何费心花重金雇用商船送她回钱塘养病,外婆与大舅母又遣了得力的管事婆子在钱塘照应,从衣食住行都替她打点妥帖……言词不多,却流露出一片孺慕之情,末了又说此次让她懂晓很多:亲人当如是,应当手足相望。如大舅关照外甥女,而她长大也要做个有情有义的人诸如此类……

云罗的信,没有半句是求萧众望扶持蔡大爷,只是说了手足相望,她和元甲兄妹等人会相扶相持,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又说虽是亲舅,却感受到如同蔡众敬夫妇给予的长者之爱,两页纸里有说不出的温馨和美,如一涓细泉款款流泄。

读罢之后,云罗又拿了另一封信。

绣桃满是佩服地递过茶水,她浅呷一口继续念了起来,这一封里,而是直接地请求萧众望扶持帮衬蔡大爷,听罢之后与上一封相比更令人觉得刺耳不悦。

杏子人虽小,却知道这是两封信,瞪着小眼睛:“小姐怎写了两封?”

云罗道:“先作个比较,看哪封寄出去更好。”

卫婆子与绣婆子交换眼色,异口同声地道:“第一封更好些。”

云罗道:“我原是两日前就写好的,只是要修改一番,措辞用语都要得当。”她微微一笑,从小抽里取了信封,“奶娘觉得哪封好些?”

云罗的心里竟没有半分责备蔡家失礼的地方。

柳奶娘道:“第一封更好,那些个话呀、词的,我也想不出来呢,听起来就让人心里觉得欢喜。”

云罗微微点头,写好了信封,将信搁起来。

绣桃递了红蜡,用蜡将信封好。

云罗道:“我这里着实不需要太多的小厮、丫头,有柳奶娘、绣桃服侍我就够了,若遇合适的丫头、小厮,我令柳奶娘再买就是,不必刻意去挑选。”

绣婆子亦是聪明人,这是云罗在婉转地说:你们该离开了!

柳奶娘道:“那两名护院,还有从京城来的几个小厮……”她倒希望继续用这些人,蔡氏哪里差了人手,另使银子再买上一些就是。

“爹爹和母亲那儿需要服侍的人多,我在钱塘家乡更易遇到合心的。”云罗暖声道,“你告诉萧忠伯,让护院和小厮们收拾一下,带了母亲陪嫁庄子、店铺的收益回返京城。绣婆子,把这信交给萧大管家的长子捎给我父母。”

绣婆子道:“大太太给了奴婢一百二十两银票,原是要我们给二小姐添补几个服侍下人的。”

云罗想要拒绝,念着蔡大太太、蔡大/奶奶一片真心,“把这银钱给柳奶娘,回头若遇上合意的,我们买下就是。如今我年纪小,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待我身边需人了,再添不迟。”

绣婆子笑着连应了几个“是”,掏了银票出来,卫婆子也拿了出来,一并递给了柳奶娘。

柳奶娘拿着银票清点一番。

云罗与绣桃使了个眼色,绣桃很快自妆台前取了一包零碎银子来,云罗道:“这是十两银子,绣婆子、卫婆子这些日子辛苦了,你们二人每人各赏二两银子,再给同来的小厮们每人五百钱,剩下的钱备些路上吃用的干粮与用作回临安的船资。”

“谢二小姐赏!”

云罗抬手示意,众人逐一退出内室。

绣婆子见得了实信,虽通篇家书未提给蔡大爷说项的事,这比直白开口就能打动人心,云罗打的是亲情牌,亦能哄得蔡氏和萧众望夫妇一起欢喜,更能一扫之前蔡家于年节送走云罗的事。

柳奶娘一脸疑色,“难不成她们一直在等二小姐给大将军的家书?”

绣桃亲自把信交给了萧阿大,又转告了云罗的意思,要他们尽快起身回京城。蔡氏那儿还等着这边的陪嫁田庄、铺子上的收益度日。

柳奶娘心里暗想着云罗,人不大竟在一封家书上就花了这么多的功夫。萧众望又最是个不愿欠人情的,以他的性子,回头就会想了法子回报蔡大爷。蔡大爷至今还是个候补知州,最盼望的就是得到一个正五品或从五品的实缺。如此,萧众望定会设法为他在京城打点。

正月十六日一大早,绣婆子带着蔡家下人、小厮启程雇船回临安。午后,萧阿大等人收拾的马车也准备好了,店铺的收益一并兑换成了银票,只等次日雇船前往徐州,再从徐州上岸乘马车抵京城。

绣婆子、卫婆子得了云罗的赏,少不得在蔡大太太、蔡大/奶奶面前夸赞一番,这是人前的事儿,背里卫婆子却呆在蔡大/奶奶屋里说了云罗的事。

*

两个多月后,蔡大爷在蔡二爷的家书里,才得知那是怎样的一封信,言语朴实无华,却令闻者倍感温暖,心生感动,萧众望看罢那信后,沉默良久,只对蔡氏说了句“看来你们蔡家并非无情之人”,神色里竟多了几分感动。

也就在这年的四月初,蔡大爷再接到蔡二爷的家书,得晓萧众望打点了吏部关节,不久吏部任职文书就要下来。四月上浣,蔡大爷拿到了上任临安府知府的任职文书,那时蔡家大房欢欣鼓舞,连久病床榻的蔡大老爷也有了力气。



 051 敬香

夜里,蔡大爷责备蔡大/奶奶道:“你亦真是,因怕初云没了,竟想出那样的法子赶她离开,什么法子不好,怎偏是老太太、二太太与她相克呢。唉……”

蔡大/奶奶早就后悔了,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回头,我寻个更厉害的来,就说马道婆是胡言乱语?”

蔡大爷愤愤地怒瞪一眼,“二太太不易相与的人。她表弟的官被我夺了,心里指不定如何怨恨?”

为了让蔡大爷做临安知府,萧众望帮忙赶走了二太太原在临安知府任上的表弟,此人现下到江宁任知府。江宁不及临安好,江宁便有好几位当朝,一位是当今贵妃娘家郑家,一位更是开国功勋宁国公秦家,哪家都不是好惹的。

“若让二太太疑上马道婆,她一旦追查起来岂不连明珠、大将军一并给得罪了。你怎想出那等主意,怂恿母亲在除夕日送走初云……”云罗终是他的外甥女,蔡大爷每每忆起心头就不舒服,早前还以为是真的,他也是正月时才得晓真相。

只怕往后,云罗是再不会来蔡家作客了,竟说她与蔡家老太太、二太太相克相冲,她不来,是不想克了老太太;而蔡氏定不愿云罗是蔡家,生怕云罗被老太太所克。

蔡大/奶奶轻声道:“眼瞧着天热了,我令绣房做几身夏裳给她送去。”

蔡大爷道:“着可靠的婆子送些银子过去。”

“她一个小孩子,手头有不少银子了。”

“云儿身子有病,只怕吃药亦得不少钱。多捎些过去,若不是她,要谋到临安知府的官位,没使二三十万两银子打点关节很难到手。你待她好些!”

*

且说云罗回到钱塘,正月十八那日,她特意请了李笃仁郎中来府里诊脉。

云罗支走柳奶娘,只余了绣桃跟前服侍。问:“李郎中,我的病如何了?”

即便早前听人说过,但她还是想再问一次。

李笃仁笑道:“小姐的病已渐好转。只需小心调养地日渐好起来,无风无雨的时候,可到屋外行走。”

云罗知晓,问:“宫里的袁太医曾说过,若非有真气护住心脉,我的命许早就没了。我想请教李郎中,若我修炼出真气护住心脉,可能如正常人一般?”

李笃仁从未想过这种可能,若有所思地审视着面前这个只得六七岁的孩子。她的眸光晶莹剔透,深若幽潭,似要把人深深地吸进去一般。明明是一个孩子,却有一种经历沧桑的感觉。这样的孩子,身染难治之症,只怕也无法像孩子那般快乐无忧地活下去。

云罗继续道:“内力真气能护我心脉,也许亦能再护我受伤的心疾,若有真气护着,我的心疾许能缓解。”至少能保她如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李笃仁抱拳道:“医书上说,小姐这种病,得服冰狐血,冰狐虽生在极寒之地的冰川雪野之中,但它却是阳热之物。没有冰狐血,小姐说的修练真气护住心脉……”他神色凝重,“对于江湖中事在下知之甚少,听闻镇海寺空慧大师见多识广,武功高强,小姐不妨请教于他。”

有这样一句已足够。

云罗面含感激,“有劳李郎中帮我开一济养心药茶。”

绣桃拿了李老郎中开的方子,又有宫中袁太医、石郎中的方子出来,李笃仁点头道:“小姐还吃袁太医的方子,这方子开得极好。”

她轻声道:“偶尔不想吃药时,定能以药茶替代调养。”又点头示意李笃仁。

李笃仁接过绣桃递来的笔,写了个药茶方子。

云罗对绣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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