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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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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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书逸站在月色里,看着他渐渐走远,终于叹了口气。
  可是,知道第二天天色迷蒙,卫彦也始终没能回来。
  他们三个毕竟年纪小,劳累一天,晚上睡得很沉,竟没有发觉卫彦没有回来。
  谢书逸红着眼睛,拿上家里唯一的武器……一柄破镰刀,就带着沈奚靖和云秀山往北城墙跑去。
  等一来到城区主路上,他们才意识到,卫彦多半凶多吉少。
  虽然上虞荒凉,人烟稀少,但是毕竟是边陲大城,主城区人口还是比较多,街边的铺子也不少。
  可是今日,当他们来到这里,只看到破破烂烂的铺子招牌掉在地上,因为乌那都不会抢掠上虞百姓,所以只有零星几个百姓在街上收拾被蓬乱的摊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三个小的只觉得心里慌慌,他们飞快跑到北城,却只看到几个工匠正在重新安装城门。
  “大叔,请问是不是乌那来了?”谢书逸问正站在门口指挥的工头。
  “可不是,你们小孩子,赶紧回去,没事别往城门这里凑。”那工头脾气倒还好,跟他们说了几句话。
  沈奚靖只觉得浑身冰冷,从到了上虞,其他的小伙伴渐渐死去,只剩下他们五个人后,他那时就想,他们几个从今以后就是亲人了。
  可是没过多久徐海便过世了。
  那时候沈奚靖虽然特别伤心,但是觉得,还好,他们还有四个人。
  而现在,冷静的上虞城里,只剩他们三个。
  “我不信,彦哥才十三岁,乌那族不是喜欢壮劳力吗?”云秀山哭了出来,抓着谢书逸的手问。
  谢书逸嘴唇都白了,他突然领着云秀山和沈奚靖,往城墙上走。
  那城墙很高,一点一点,乌里沙漠呈现在他们眼前。
  谢书逸领着他们,来到当初抛洒徐海骨灰的地方。
  一块带血的布条静静落在地上。
  那是谢书逸给卫彦包扎伤口用的布条。
  天启元年二月二十八,徐海卒于上虞。
  天启元年四月二十三,卫彦在上虞失踪,从此再也不见踪影。
  这两个日子,沈奚靖永远都不能忘记。
 
  4、第四章 。。。

  乌那族就像幽灵一样,他们突然出现在上虞的街道里,然后又悄然而走。
  从那天之后,上虞又连续被掠走百来人,包括卫彦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再度回到上虞。
  卫彦不在了,他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只不过,无论他们谁,都变得沉默起来。
  时间,在上虞漫天的风沙里流逝。
  到了天启元年五月初,上虞知府突然造访了他们的家。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干净的长衫,脸上仿佛也带着风沙。
  上虞知府没有进他们的屋子,只是站在门外默默打量他们。
  这些,曾经朝廷重臣家的公子们,已经变得比穷人家的野孩子还要瘦弱。
  他们没有亲人,没有家,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田地上发的那些吃食有多差,上虞知府是知道的。
  他默默打量他们,三个年轻的孩子也在打量他。
  在曾经的他们眼中,上虞知府不过是一个五品州官,可是现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州官,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讲,上虞知府,已经是最大的官了。
  “大人,您有什么事?”谢书逸忐忑地开口。
  卫彦被掳走,现在对于他们这个小家来说,谢书逸就是最大的家长,他必须要把两个小的保护好。
  上虞知府张张嘴,看着三个孩子脏兮兮的小脸,好半天才说:“想必你们也知晓,今年朝廷下令扩选,往年宫里宫人充盈,上虞偏远,扩选也到不了这里,可这两年大乱,宫人不足往昔三成,上虞,也有几个名额。”
  他说完,见三个小孩都默默看他,没有一个说话。
  他们眼神那么冰冷,上虞知府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但是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
  “上虞虽然穷困,但是百姓们却不愿意孩子到那么远的帝京去,除了几个无父无母的乞儿,上虞再也凑不出适龄孩童,十个名额,刚好就剩三个。”
  谢书逸突然紧握云秀山与沈奚靖的手,还是没有开口。
  一阵冷风拂过,气氛更加压抑起来。
  想到上虞几十万子民,知府狠下心肠,冷声说:“你们三个,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去,要知道,其他边城的景泰之乱遗孤,比你们艰难多了,你们曾经都是帝京之人,难道不想重新为家里要回该有的一切?”
  该有的一切?即使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回来,那又有什么用。
  他们已经没有亲人,可以共享荣华,一同富贵。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皇宫就像是吃人的野兽,曾经那里的主人,杀光了他们所有的亲人。
  而且,以他们曾经的身份,即使要进宫,也应当以秀人的身份,而不是宫人。
  一字之差,千差万别,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就算他们以宫人的身份进去,下场也只有两个,不是到年岁出宫,就是死在没人知道的宫廷角落。
  虽然说出了宫的宫人不愁找伴侣,可是,能出宫的又有几人?
  “我们一定要去?”谢书逸轻声问。
  他声音有些颤抖,伴着凄冷的风,显得格外单薄。
  “必须去,你们三人的名册,我已经呈报内务府,后天便要起程。”知府说着,又补一句,“我知你们曾经都是世家公子,如果不是真心情愿,谁也不会愿意去吃那朱玉丸,我跟你们保证,定当尽我所能寻找卫彦,只要有消息,必定传于你们。”
  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但是有一点却没说。
  谢书逸年龄已过十三,按照大梁历律,他已经不能作为扩选宫人入宫。
  “二哥年纪已经过了十三,他应该不能入宫,知府不会是忘了吧?”沈奚靖突然出声说道。
  上虞知府脸色微变,又马上笑笑:“这个,我自会帮你们安排,你们不用担心。”
  刚才被上虞知府说的话吓住,沈奚靖这一提醒,谢书逸才反应过来,眉头皱了起来:“难道知府大人,是要更改我的出身名册?”
  在大梁,每一个人出生之时,都要父母去官府报备出身名册,穷人家的很简单,一般就是父亲爹亲,其他直系亲属,祖籍,屋宅等等。
  但像谢书逸曾经的家族来说,他的出身名册却非常复杂,他的曾祖都有爵位在身,排到他这一辈,怎么说也是非册勋爵,等他的哥哥哪一位成为世袭男爵,他便会是在册勋爵。
  他的出身名册,是不可更改的。
  大梁历律,随意更改平民出身名册者,刑拘三载,永世不得回京。随意更改贵族出身名册者刑拘五载,流放边城。
  因为人口众多,所以官府都是靠出身名册管理百姓,所以,任意修改实为重罪。
  谢书逸年龄毕竟大些,他一针见血点出了上虞知府这个问题,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即使他们眼看上虞知府明知故犯,也没人能够去官府举报。
  没有了家族的世家公子,比平民百姓还不如。
  他们心里都清楚,为什么上虞知府想要快速摆脱他们。
  虽然新帝即位,但他也不过十岁,朝政都是由柳太帝君与两相四大重臣把持。
  他们虽然平反了他们家族的“谋逆”重罪,但是并没有征召他们这些遗孤入京,没有人说要归还他们的屋宅家产,没有人管他们在边城如何生存。
  他们已经被朝廷遗忘。
  但是边城知府们却又不得不管,一旦他们长大成人,冠礼之后,他们就是他们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家产虽然没有,但是贵族爵位却要继承。
  几年之后,皇帝长大,谁知道他会不会记得年幼时见过的这些世家公子,谁知道他会不会重新重用他们?
  对于未知的未来,上虞知府很聪明,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先下手为强。
  把他们弄进宫里,让他们吃下朱玉丸,让他们在宫里自生自灭。
  他能想到这些,在世族长大的沈奚靖他们,也能想到。
  虽然他们几个里沈奚靖年纪最小,但他却是最聪明的一个。
  “知府大人,二哥他年纪超了不能去,否则就会给知府大人带来麻烦,我愿意去,我一个人顶他们两个,行不行?你让他们留在上虞,将来……将来我出宫了,还要回来找他们。”沈奚靖恳求似地说道。
  “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我和你一起去,二哥留下!”云秀山一把拉住沈奚靖,忙说。
  谢书逸刚想开口,却没想到沈奚靖马上说:“知府大人,更改出身名册可是重罪,二哥在帝京长大,就算在宫里,也有许多太侍人、太雅人都曾见过二哥,到时候,岂不是要连累大人您?”
  沈奚靖口齿伶俐,语速不快不慢,明明还是软软的童音,却一下子戳中上虞知府的要害。
  上虞知府皱起眉头,也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谢书逸看上虞知府竟然犹豫,便有些着急,忙说:“小五,你别瞎说!我又不是当年的四大公子,谁人会记得我!不行,我要护着你们周全,不能让你们离开我!”
  虽然上虞地处偏远,但是知府对帝京官场的动向却十分清楚,当年帝京四大公子,便有谢书逸的大哥,这样一来谢书逸被认出的风险岂不是更大?
  他沉吟一下,便说:“谢书逸可不去,但是你们两个是一定要去,谢书逸,我会给你们一笔银钱,以后你也不用住在这里,城北有许多空屋,我给你一间茅屋一亩地,等找到卫彦,自会让他跟你们团聚。好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知府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神色各异的三个少年。
  谢书逸把他们两个一把抓进屋里,张口便说:“沈奚靖,你胆子这么这样大!皇宫是什么地方?你们年纪这么小,岂不是有去无回?你以为你们是去做秀人的?还不是要去下三局做苦役!”
  谢书逸说着,突然流出眼泪,他哽咽道:“你们还这样小,这样小……”
  云秀山见他哭了,也跟着默默流泪,用衣服袖子给他擦脸。
  沈奚靖轻轻抱住谢书逸的手臂,低声说:“我们要是不去,可能会被赶出上虞,没有通关文碟,我们只能在荒郊野外,上虞城里都这样,出去恐怕比宫里还艰难。”
  他说的没错,今天知府这个架势,他既然亲自前来说,一是给他们曾经身份一个面子,再一个,就是告诉他们这件事没得商量。
  谢书逸自然明白沈奚靖的话,可是他心里难受,仿佛在火里煎熬,在卫彦失踪之后,他曾经对着月亮发誓,一定要护着两个小的周全,有他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他们俩饿着。
  可是如今,他却要留在上虞享福,而两个孩子却要去帝京受苦。
  这一别,就不知何年才能相见。
  谢书逸默默流着泪,沈奚靖一开始还在安慰他,到了后来,想到后天便要离开,就也跟着哭了起来。
  大梁天启元年五月这个夜晚,他们就这样抱坐在一起,感受最后的相聚时刻。
  天快要亮时,谢书逸擦干眼泪,坚定地说:“你们且放心去,等二十四岁回来,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安逸富足的家,我一定能找到彦哥,你们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沈奚靖与云秀山相视一眼,使劲点点头。
  太阳,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到来了。
 
  5、第五章 。。。

  天启元年七月,一队人马来到万溪城驿站。
  二十个穿着藏青军服的军士护着十八辆大马车,缓缓驶入驿站大门。
  马车里,都是要去永安宫做宫人的少年。
  他们这一队人,从最远的上虞开始,走了最近的路,途径六个郡,那十八辆马车上一共坐了三百多人,都是沿途选出的宫人。
  沈奚靖和云秀山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
  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其他上虞的少年。
  那马车看起来很大很宽敞,但是一个要坐二十来个人,即使他们都是年少之人,也拥挤不堪。
  曾经他们去上虞,是走着去的,一共走了四个半月。
  可是如今再回来,算上在其他郡府等待的时间,也才走了两个个月。
  他们走的时候,沙漠迎春才刚开花,而现在,牡丹芍药竞相绽放,诉说着夏日的繁华。
  沈奚靖和云秀山靠在一起,他们沉默着等待叔叔们领他们下车。
  这里是万溪,帝京的临城,从大梁北部上京,必要过万溪城,这里,是帝京的最后一道关卡。
  沈奚靖安静地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万溪热闹的声音。宏成三十五年,父亲们还领他来万溪的别馆玩耍过几日。
  他那时年幼,爹亲不让他跟着哥哥们玩水,一直把他抱在怀里,护他平安。
  沈奚靖觉得眼睛一阵潮湿,苦涩涌上心头,越是靠近帝京,他就越想念父亲们哥哥们。
  他想念他的家。
  他闭上眼睛,假装不去在意这里的故乡的气息。
  云秀山靠在他身旁,他们两个拉着手,没有互相安慰。
  每个车上都有一个管事叔叔,这些人都是宫里的九品管事,他们十分严厉,随意说话便要挨罚,沈奚靖与云秀山艰苦这一整年,无论做什么都极小心,这一路上,竟从来都没被骂过。
  跟他们一车的叔叔姓杜,他们都叫他杜叔,三十多岁的样子,平时极为严厉,总是板着一张脸,他们从没见他笑过。
  不过,因为沈奚靖与云秀山十分乖巧,他对他们两个倒是印象不错,态度也相对温和。
  沈奚靖这般胡思乱想着,杜叔开口说:“到了,大家跟我下车,不许说话,不许东张西望,拿好自己的东西。”
  沈奚靖深吸口气,被云秀山拉着下了车,万溪驿站作为入京前最后一个中转,占地很大,驿站主楼足足盖了三层,马棚都能住几十匹马,算是大梁数一数二的大驿站。
  因为补选,几乎整个北部的三百多宫人都要在这里先做休整,等七月十三宫门开。
  马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好多少年,他们都沉默不语,低着头,跟着队伍走入驿站。
  沈奚靖与云秀山跟在队伍后面,一起进入这栋三层楼高的屋舍。
  他们被安排在一间大通铺屋子,除了他们十个上虞来的,还有二十多个洛郡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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