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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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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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安阳轻笑一声却并没有叫她起来,只是啧啧赞叹着扶起锦姝,又令子骏也起来,然后拉着锦姝的手,又是怜爱又是夸奖,一付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

地上只剩下长生和岑浩,迟迟跪着不起,倒象两人一起做了错事共同受罚似的,长生有些尴尬,膝盖也疼得难以忍受,暗叹出宫半年变娇贵了,在宫里,下跪可是家常便饭。

安阳有意地拉着锦姝问东问西的,言语贴心,笑容可亲,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面前跪着的长生和岑浩。锦姝一直没有忘记她的长生姑姑还跪着,却被半生不熟的安阳郡主紧紧拉着手问东问西,还不时又是摸头又是摸脸的,又委屈又脱不了身。

子骏也没忘记他的师傅还跪着,又不敢表现了来,拉住谢明珠的手,乞求地看着她,谢明珠和婆婆相视无奈,既觉得客人在自个家里受这种轻视太面子,又不敢轻易打断安阳。谁都看得到,她分明是有意晾一晾周长生,岑浩不过无故被牵连罢了。

她的父亲是淮安王李神通是皇上最器重的弟弟,她又是淮安王最宠爱的女儿,又最爱记仇,得罪了她可不是好玩的。同时也有些薄怒,安阳虽是淮安王李神通的女儿,但裴府家主裴寂却是当朝权相,和皇上同甘共苦打天下的宠臣,李神通见了裴寂都很尊敬,她一个小小的郡主,居然在裴家给客人难堪!

终于锦姝开口了:“郡主,能不能让姑姑起来,她的膝盖会疼的!”

长生立即出了一层薄汗,又感动又担心。这个傻孩子,果真忍不住替自己出面了,还说的这样直白,她三番几次丢安阳的人,会不会被安阳不顾她年幼无知记恨上?

安阳终于再不能装无视,“哎呀”一声,自责地说:“你们看我,见了姝儿和子骏两个可爱的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把什么都给忘了,失礼失礼,真是失礼,两位先生快快请起吧!”

长生有些踉跄地站起来,膝盖虽然疼,却仍是恭恭敬敬地说:“谢郡主恩典!”然后退在一旁,想淡出她的视线。

偏偏安阳不肯放过,轻笑一声说:“刚到院外就听到妙曲佳音,原来是两位先生对着满院的花儿草儿,一个抚琴一个听,美景配佳音,倒不辜负春光明媚,真真羡煞本郡主了!”

言语中暗指两人有暧昧之意,却又不明说。长生微微颔首、眉目低垂,只做拘谨的样子,心里暗暗懊恼,这安阳也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因为在谢府被姝儿排斥,居然把错全记到自己头上了,倒好象自己提前知道她要来给提前给姝儿教好似的。

第155章 无故找茬

安阳的话一口出,满院的人,包括裴夫人和谢明珠都皱起了眉头,这还象一个金枝玉叶般的未嫁公主说的话吗?

锦姝虽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很敏感,看大家神色不太好,也知道不是好话,想问大人又不敢,就盯着安阳看,满脸的不乐意,暗恨这个女人真扫兴,本来大家高高兴兴的,她一来就弄得谁都不自在,长生姑姑还被害得跪了好大一会儿。

子骏看她神色不好,还直瞪着安阳看,赶紧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岑浩上前一步,谦恭却不亢不卑地说:“谢郡主夸奖,若郡主不弃,庶民岑浩愿为郡主抚琴一曲,请郡主共赏美景佳音!”

这种女人的刻薄大多针对女子,对年轻儒雅又不失俊朗的男子却多少都会给几分面子,特别是恰到好处地给她献殷勤的男子。

果真安阳郡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长生虽然眼观鼻口观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花枝乱颤这个词。

笑罢,安阳打量岑浩几眼,对谢明珠说:“你家这个琴师倒真有趣,深知本郡主羡慕美景配佳音,所以主动抚琴,应该重赏!”

谢明珠怕她继续给长生难堪,赶紧说:“如此心意,还请郡主不要辜负,我们也跟着沾个光,请郡主入座听琴吧!”

安阳郡主虽然仍不满足,却不好再说什么,就点点头,裙裾飘飘地入了座,请岑浩把刚才的曲子再弹一遍。裴家三个主子陪着坐下,却没有长生的座位,谢明珠想请长生坐下,却怕再惹出什么事端,就忍住了。

琴声再次响起,大家都静静地听着,长生知道自己今日多多少少要受一些折腾,就打定主意装呆装傻任她去。反正又不是她们家,裴寂权势又大,不信她还能做出多过份的事?

安阳听完一支曲子,又继续点了一支,岑浩恭恭敬敬地应了,依然极为专心致志地抚琴,神情随着意境而变,好象浑然未觉安阳的用意,也没有受半点影响。

已经是第四支曲子了,长生明显感到岑浩的疲惫,他太一丝不苟,也就太耗心神,这安阳今个到底怎么回事,她想累死岑浩吗?他何时得罪了她?难道仅仅因为刚才岑浩借口愿为郡主抚琴解了自己的难堪?这个安阳真是又小心眼又跋扈至极。

裴夫人和谢明珠面面相觑,安阳果真是来找茬的,而且好象是针对谢家这个朴素从容不露声色的教养姑姑?裴夫人眉宇间已经隐有怒气,一个堂堂的郡主,和一个等同雇工的教养姑姑过不去,实在太掉价,太不给裴家面子了!

谢明珠看着岑浩额上的汗珠和锦姝胆怯的样子,还有因久站面色疲备的长生,想起接她们来裴府的目的,心里暗暗着急,试着想站起来阻止安阳,却被婆婆按住,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嘣”一声,琴弦终于断了,众人皆心惊,谁都知道弦断为不吉之兆,岑浩却不惊不惧,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断弦,起身离座跪在安阳面前,声音平静地说:“庶民疏忽,扫了郡主的兴,请郡主责罚!”

安阳刚想借题发作,看到岑浩恭敬的样子,却轻笑起来:“你一个大男人,胆子可真小。这样吧,看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经不起什么责罚,就罚你入淮安王府替我抚三天琴吧,放心,王府有好琴!”

这一次裴老夫人实在忍不住了,岑浩是裴府的琴师,安阳有什么资格责罚?她就是想借用三天,好歹也得问问裴府同意不同意吧,当别人都是傻子?刚想发作,岑浩却立即答应:“谢郡主高看,庶民无有不从!”

安阳得意地点点头,岑浩却转身向裴夫人行礼道:“郡主厚爱,我不得不答应,所以私自做主允了,还请夫人勿怪,也不要因为区区三天就辞退我。这三天我向夫人告假,甘愿被扣三天束脩,还请夫人谅解!”

安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岑浩一眼,他不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他是裴家的琴师、想去淮安王府得征求裴家人同意才行,而不是随意就能使唤的。

她恶狠狠的瞪着岑浩一眼说:“放心,你去了我定会款待你的,这三天的束脩我会补偿给你的!”

裴夫人心里却好受多了,安阳自以为是宗室中人,不把裴府放在眼里,但这个琴师却是极懂事的,明明白白地说了他是裴家的琴师,去淮安王府得向家主告假,取得主人同意才行,而不是随随便便跟人走,哪怕这个人贵为郡主也不行。

长生佩服地看着岑浩,他不动声色地让安阳碰一个软钉子却又可奈何,又给足了裴家面子,让大家看到他也是个有担待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随意轻慢的。不过他让安阳丢人了,还心系旧主,真去了淮安王府三日,安阳能让他好过吗?

可岑浩却似浑然不觉,听说安阳要补偿他三天的束脩,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谢过。

子骏听说师傅要走三天,着急地暗中用手戳母亲,却被狠狠瞪了一眼再不敢言语,却委屈地低下头。

锦姝到底年幼,长生又不好当着安阳的面说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嚷嚷起来:“岑师傅走了谁交我学琴呀?我可是只来十天!”

大家都被安阳气坏了,锦姝正好说出了心声,也不觉得她有多失礼,子骏羡慕地朝她树起大拇指。

安阳却轻轻一笑说,无比亲切地看着她说“这有什么难的?姝儿想学琴,不如跟我一起去淮安王府,让岑师傅一边给我抚琴一边教你学琴,可好?没事,你就当淮安王府是自个家,如果实在舍不得岑师傅等会就跟我一起走吧,当然,周姑娘也一起跟着去!”

长生忍受着她的污言秽语,也明白锦姝是绝不会去的,果然锦姝怯怯地摇摇头:“不了,我还是在这里等岑师傅吧,这几天让子骏哥哥教我!”

安阳眼里闪过不快,很快又笑着说:“看来锦姝不领我的情了,也好,你就先跟子骏哥哥学吧,放心,我会把岑师傅好好的送回来!”

大家都以为她要走了,她却提出要去花园看看,众人又陪她去逛花园,别人倒无所谓,只有长生自安阳进来就一直站着,她的腿已经僵硬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牵着众人去了。

安阳一直留到吃过饭才走,饭桌上坐的只有主子,没有她的恩典,长生依然一直站着照顾姝儿吃饭,看起来不象教养姑娘倒象丫头,这大概就是安阳的目的吧。长生实在不解,自己有这么招她恨么?

第156章 同游长安

安阳走的时候,果真带走了岑浩,长生暗暗替岑浩担心,她会不会天天令岑浩不休不止的抚琴,直到把岑浩累到吐血?

不等她说出来,子骏就担心地问母亲:“娘,安阳郡主看起来好厉害,她会不会把师傅给累死了?”

谢明珠脸色阴沉没有回答,安阳的做法让她太没面子了,不是她多在乎一个琴师的生死,而是这琴师是她们裴家聘下的,偏偏就这么被安阳不识趣地带走了。

转过头,看到子骏和锦姝正在为师傅被人抢走而生气的小脸,顿时有了主意。

她摸摸儿子的头,笑着说:“放心吧,安阳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一定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何况家里还有淮安王爷和王妃,哪里会把岑师傅累死?现在已经晚了,我们去歇息,明天娘亲带你和锦姝妹妹上街去!”

子骏兴奋得连连点头,锦姝也满脸的期待,却迟疑了一下看着长生,长生明白她怕满大街的生人,就笑着说:“那天还没等到进城天就黑了,你也睡着了,你果真不想看看长安城吗?街上热闹极了,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还有耍猴练武翻跟头的,你不想看看吗?街上人虽多,可大家各干各的事,谁也不会注意到别人,是不是子骏?”

子骏生怕锦姝不去,连连点头:“是是是,姝儿妹妹,你不去看看会后悔的,街上还有胡姬,眼睛是蓝色的,鼻梁好高好高!”

锦姝的眼睛顿时亮闪闪的,看着长生鼓励的目光,再看看子骏和谢明珠,羞涩地点点头。而对于长生来说,无论去哪里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锦姝一点点地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一点点地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这一次裴府之行,她的成长变化都很令人满意,这就是足够了,安阳的刻意刁难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天,长生起床收拾停当,虽然是去逛街,但她并没有带多余的衣物,也就如平常一样的着装,而锦姝破天荒自己挑选了一身心爱的衣裳,两人用过早饭,就等谢明珠相邀同行。

谁知一直到巳时初(上午九点多),她才带着子骏过来,进门就笑呵呵地说:“姝儿,岑师傅回来了!”

长生有些不解,安阳郡主难道只是吓唬岑浩?

“周姑娘,是这样的,安阳郡主昨夜把人带回去后,其实也没听曲子,只令人带岑师傅下去安置了,早上再给她抚琴。谁知今天早上她起床去给王爷和王妃请安,并炫耀了昨夜之事,却被王爷和王妃训斥一顿,令她过来陪礼,并把岑师傅送回来。”

子骏兴奋地打断了话:“我还以为安阳郡主很厉害,原来她也有怕的人!”

锦姝却皱起小眉头:“安阳郡主怎么又来了?”

谢明珠轻声笑了:“没有,安阳怎肯白白跑来丢人现眼?她虽然同意放岑师傅回来,却说什么也不肯亲自来陪礼,还是王妃修书一封致歉派管事送来,顺便送回岑师傅,本来岑师傅要一起过来,我怕他受了惊,特意许他休息一天,现在他回家去了,明天早上再过来。”

长生轻笑不语,淮安王妃倒象是个通情达理的,怎么把女儿惯成这样?

谢明珠象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摇摇头说:“这安阳呀,根本不是王妃亲生,她是侧妃金氏生的,可怜王妃出身名门品貌双全却膝下无子女,金氏倒有子有女,又仗着其兄有军功在身,日夜觉得侧妃之位委屈了自己,成天价跟王妃过不去,王爷又硬装糊涂,哎,这一次王妃教训了她,还不知她们娘俩有多记恨呢!”

长生暗暗叹息,富贵人家就是这样,正室有正室的难处,如淮安王妃,妾室有妾室的可怜,如太姨娘,也不知这位谢家大姑奶奶是如果对付裴逊的妾室?怕是手腕不软吧,从谢老夫人身上就可看出,裴逊没有一个庶子女就是最好的证明,难怪红楼梦里有一句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大宅门里的日子真不是她周长生能过的。

因为提前有准备,所以一行人不慌不乱地离开了,怕她们走得太累没有力气逛街,因此从飞霞苑门口就坐上了轿子直奔最繁华的大街,长生和锦姝合乘一辆轿子,谢明珠和子骏各乘一辆,其余丫头娘子随轿行走。

拐出裴府所在街道,就是最气派的朱雀大街,这里因为皇城所在地,虽然极为整齐宽阔,却因来往居住之人权贵居多,所以缺乏那种市井的热闹和趣味,子骏和姝儿一致要求去长生昨日所说的有猴戏和杂耍的地方。

谢明珠象是有意让大家开心,居然同意了,轿子直奔南三坊。穿越过来八年,长生除了上一次从晋阳回来,还从没在大白天好好逛过一次街市,她虽面上不露声色,实际和不时大呼小叫的锦姝一般好奇开心,怕几个丫头走丢了,不时叮咛紫葫和两个嬷嬷拉紧维尼姐妹俩和可乐可喜。

一路上的大唐女子,无论是贫是富,皆倾其所有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摇过市,迎面而过时只觉得香风扑面环佩叮当花团锦簇,长生始觉自己一直活得太过压抑隐忍了。以前是做了宫奴身不由己,回到家里为生计所累,如今却碍着教养姑姑的身份为饭碗所累,八年来,一直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活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生活,也象别的女子那样恣意洒脱地活一回?

可是看着紧紧依着她满脸兴奋的锦姝,她又摇摇头笑了,就是现在另有出路,她怎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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