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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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记-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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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脸的黯然神伤,我猜到她一定跟恩泽魇说了什么,而估计恩泽魇没怎么理睬她。
  
 苑松他甚至拿“以后再也不合作”作为威胁,在一再坚持下,《天鹅湖》的投资方,不再要求公演时一定要用秦倾,我们都为秦倾不再出现在宫香的面前而感到庆幸。
 而宫香从医院回来的这些天,情绪还有身体都慢慢地好转过来。恩泽魇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满身都是香味,不是他平时所萦绕着的葡萄香,这种香味依然特别的熟悉,因为秦倾身上曾经历久弥新恒久不散地有着这样的香味。恩泽魇还是那么放荡不羁地笑着,仿佛一切青禾学院的女孩都是他的,好像全天下所有的女孩都是他的……当然了,我除外……不过他脸色特别的苍白,我还跟他开玩笑:“恩泽魇你怎么跟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呢,你脸色怎么这么像吸血鬼德古拉啊,只不过,啧啧,你可比他忧郁多了。”开玩笑要注意尺度与分寸,还要看是谁,恩泽魇这样的不论什么时候多大尺度的玩笑都开得起。
 恩泽魇没有理我,他郑重其事地对我们说:“告诉你们一个喜讯,我和秦倾,快结婚了。”
 我跳着叫起来:“恩泽魇你难道脑袋秀逗了吗?林姐知道这件事吗?”
 恩泽魇吊儿郎当地笑:“是我和秦倾结婚又不是林蒂心。”
 我对着恩泽魇大声吼起来:“恩泽魇!你结婚不到两天脑袋就得冒绿光!你了解秦倾多少呢?!你所认识的秦倾根本就不是真实的秦倾,你看不到她私下是多么的不堪,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做过什么样的事情!!你要是知道了她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还说你要和她结婚!?”
 恩泽魇不在意地笑:“你是说她对宫香做过的那些事吗,秦倾她已经跟我说了。”
 我顿住:“所以……结果就是无所谓吗?”
 恩泽魇漫不经心地笑:“秦倾为我付出的,太多了……她怀了我的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有所谓?秦倾说,‘原本,只是觉得咱们俩太像了,想要交个朋友分享一下彼此的各种花边,也不知道是谁,首先站错了位置,自从站错的那天起,内里的疼痛从来没有停止过,很难过,可是,已经习惯了,割也割不掉了,你有你的那些,我也有我的那些,我们彼此都是对方的镜子,就像羽毛几乎完全相同的两只孔雀,只不过一个是雌的,另一个是雄的’。而我恩泽魇想,谁说我不能一辈子只在一个人身旁,我想这次,我可以,真的可以。”
 我们一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被震惊,经历过盛大的失望,路过了很多的悲凉,当我们老去的那一天,回首之前的道路,才会发现,当时所有的震惊都不过是当时的一场阵雨;我们在当时没有能力承接的惊心动魄,在老去的那一天里,全都是儿戏,但是在年少的时候,真的是触目惊心。
  
 “……林姐,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秦倾怀着恩泽魇的孩子,所以关于宫香的这一切全都一笔勾销了。”我站在林蒂心面前,对她说着。
 林蒂心抽着烟,看着我跟苑松:“哦,真的吗,那真是要恭喜他呦。我手下的小弟,前几天还看到秦倾在夜店的舞池里跟好几个人一起用尽全身力气地跳舞,怀孩子?她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吗?就算是她真的怀了孩子,又怀的是谁的孩子?可真不敢保证。”
 苑松想了一会儿,说道:“看来,她真是想要巴结恩泽魇的爸爸了。”
 我愤恨不平:“我就知道,她是看上了财产,而不是恩泽魇!”
 确实,秦倾的前科太多了,身边不断换着大叔,像翻日历一样一天一个,多到我都数不过来,恩泽魇前些天给我打电话还说秦倾清纯不可亵渎,今天突然说她有了他的孩子,实在不可置信!
 之前让秦倾远离宫香的想法实在太天真。我跟冯之绝义愤填膺地谴责秦倾的谎言:“就她这点伎俩,骗鬼成。”
 冯之绝显得很能接受:“你不总说恩泽魇就是一吸血鬼吗?”
  
 这一天晚上,梁碧木正在房间里看财经方面的书,我抱着个独角兽玩具,凑到他房间里,我问他:“姓梁的,你说,恩泽魇可能只爱一个女人嘛?”
 梁碧木合上书,想了一会儿,对我说:“恩泽魇啊,其实,即使后宫三万,也必有最爱吧。苑松曾经说过,‘恩泽魇,不是花心和善变,而是心思总在飘啊飘,或者说,很容易发现女孩身上优点而被吸引。’然而我却觉得,他像是有收藏癖,对他来说,女孩子越多,就像是象征荣誉的勋章越多,因为新旧交替,一定会有女孩子被抛弃,有被抛弃就有伤心与难过,然而在他看来,这些伤心与难过全都是他可以用来炫耀的资本。”
 我想,当一个男生背弃你的时候,不只说明这个男孩子多么的背信弃义,还能说明女孩子不够优秀,这个时侯,女孩子需要做的事,不是哭天抢地怨天尤人,发飙撒泼,而是,怎样让自己变得更完美更优秀。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而宫香就是一个让自己更完美更优秀的代表性人物。她一边在学校里的陶艺馆里亲手做陶一边对我说:“爱情,就像是一只我们亲手做的陶,我们在制作它的时候,会亲手描绘自己最喜欢的图案上去,会把陶,尽力制成我们最喜欢的形状,我们会在陶上附加我们觉得最好看的配件,比如一根鱼刺、一枚纽扣、或是一轮月亮,那是我们的小小心愿,是我们对未来的不同憧憬,但是因为它是陶,所以非常容易破碎,我们要把它尽力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上,悉心呵护它,会把我们的心,那是一朵鲜嫩的带着露水或是泪水的花朵,虔诚地放进陶里面去。”
 宫香的手上全都是泥巴,不过我觉得她此刻更像一个风姿卓然的艺术家。
 后来,她还用泥土,做了一团雪白的云朵给我。
 下课的时候,和宫香在青禾学院里散步,去看那些玉兰花开得如何,那些白玉兰雪白的花苞从枝上掉下来,砸在青绿色的草地上,像是沙滩上铺开了肥硕的贝壳。碧绿的草地上有人放红色的风筝,左摇右摆,飘飘绕绕。我和宫香正说笑着,谈论着昨天晚上看的综艺节目,路过学校的电影院,门口放着硕大的海报,《卑鄙的我》将在这一天晚上于青禾学院展映,我和宫香全都特别兴奋,因为我俩都喜欢预告片里的小黄人,我们正说着“哇小黄人太可爱了”的时候,就看见了秦倾和恩泽魇。
 他们就站在电影院大楼往宿舍楼方向去的转角处,秦倾的长头发被风吹乱了,恩泽魇用双手轻轻捧着它,他的眼睛明亮如灯,她的脸,美丽得如同莫奈夕阳里的睡莲。
 秦倾说:“哥哥,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搭配这一套衣服,去找了多久才找全,买衣服实在是个缘分事儿。”
 秦倾穿着白色的绒毛上衣,V领,镶嵌着闪闪发光的亮片,紫色的里衣,领子上织着一圈紫色的兔毛,灰紫色的呢子短裙,拎着一个紫色的包包,像是一枚紫色的葡萄,踩着一双白色挂着碎钻的兔毛靴子,闪着钻石一样的光芒。
 恩泽魇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你穿成这样去上课?”
 秦倾笑了:“那又怎么样,即使像个名媛要去参加派对一样在教室里穿梭来去……但我只是想告诉她们,我就是这样的美丽,而这份美丽,同样也属于你。”
 路过我和宫香的两个女生窃窃私语,一个问另一个:“你看,那两个人是不是在拍MV呀?”
 而我,直想冲过去揪着恩泽魇的领子:“你觉得特别好玩是吧?你以为自己拍偶像剧呢!”
 宫香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风把她的长发吹起来,零落在她光洁的臂膊上,随意飘散,如同掠夺了春花的柔媚,我所遇见的这些花朵,全都那么脆弱,一阵风就会吹落好多。只是我知道,她此刻瘫软无力,一颗心彻底凉掉,心事沉淀下来像是无根的浮萍,她心里的固守的陶瓷轰然倒台,支离破碎,一地的神伤,就像满眼通明的灯火一瞬间全部熄灭,无从剪取。
 而恩泽魇这个时候看到了宫香,他独自走过来,对宫香说:“秦倾做过的那些事,对你的各种伤害,都是我的原因,你们都没错,是我让你们两个各自难过,从今以后,我会是秦倾一个人的,你不用再难受了……秦倾那么柔弱,那么需要我的保护,而你那么坚强,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这就是你跟她的区别,知道了吗……”
 宫香盯着恩泽魇,她的嘴张了张,我看到她的嘴形是:“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牵绊的细长的发丝遮住了她的整个脸,然后她轻轻挽起被风吹拂的疏落的长发,转身就走了。
 秋末向晚,伤花萎地。
 我冲着恩泽魇吼道:“你说秦倾是你女朋友,那又惹宫香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是伤害么?你不要用语言伤害她!她从来不喊苦也从来不喊累,可是因为你没有细细去了解她,所以才觉得她什么都不需要!你根本不知道怎么保护她,索性,她现在,再也不需要你!”
 恩泽魇双手插着兜不说话,秦倾站在不远处,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讳莫如深地笑。
 如果爱,就会好好守护她,如果不爱,很有可能就变成了一个盛大的劫难,此刻,恩泽魇就是宫香的一个盛大的劫难。
 路过食堂,我拽了宫香一下,她也不吭声,我问:“我去买一份饭吧?”她不回答,我试图拽着宫香的手,想要生拉硬扯地把她拉向食堂,她不置可否,还是往前走,我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着她去。我急匆匆买了饭回去,一推开寝室的门,就看见宫香坐在床边,看着书桌上的芭蕾舞鞋,呆呆的,也不动。我说:“宫香,吃一点东西吧,就一点。”她看看我,又仿佛不认识我似的,只摇头,过了好久,才自言自语地说:“王子,你可以只关心你的公主,而对于我这个小人鱼的喜怒、哀乐,全都置之不理……如果眼中的泪水苍天替我凝结,如果滴下的雨水打在身上不再冰寒,如果小人鱼的幸福不会被公主夺走,那么……”
 之后的好多天里,宫香总是暗自抽泣,低沉喑哑的哭声,很轻微,一种郁结的美,颓丧而羸弱,总是让我的心里很是难过。尤其是午夜的时候,宫香总是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和膝盖,无声无息地流眼泪,我心里替她难过,也许在黑暗里才有哭泣的勇气,宫香就算是哭也极力地忍着,她还忍了多少委屈在心里。很多时候我会想不明白,她爱上的到底是不是恩泽魇?抑或者仅仅是幻想,是对爱情的奢侈憧憬。
 如果说,梁碧木和林蒂心是武器的话,则是世界上最坚固的矛和盾。不像宫香,她的心那么脆弱,像一片片粉白粉白的桃花,即使是虚构的故事,也能像仙人掌一样把她刺破,遍体鳞伤。
 我第一次见到宫香的时候,觉得她像一棵桃花树,现在,我更加这么觉得,她脆弱,纤细,像一株柔柔的无颜色之花,她把她的爱,她的恨,全都幻化成了花瓣,然后,她就像一株桃花树一样,胭脂色的桃花放肆飘零,多忧伤。桃花被风掀起,纤薄的花瓣轻舞飞扬,她就这么自顾自美丽,自顾自演绎着细脚伶仃的愁苦,暗自生香也黯然神伤。是谁先站在了谁的门外,等,却等不来任何一个可能。
 宫香早晨起来带着巨大的悲伤,我问:“宫香,你是昨天晚上哭累了才睡的吧?”
 她甚至还对我笑了一下,说:“朵儿姑娘,我眼睛下面无法无天开着的褐色小花,注定了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眼泪去浇灌它……《仙剑奇侠传四》里面,夙玉深爱玄霄,却不能与之永久相守,到头来只能愁苦默念,‘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宫香右眼下面长着两颗泪痣,据说,眼睛下面长泪痣的人会经常流泪,并且此生此世注定为爱所苦,被情所困。所以她常常哭泣,仿佛眼睛会下雨。大事哭,小事哭,没事无聊时也要掉几滴眼泪营造气氛。
 我对她说:“宫香,别再理会那些让你苦闷的人、事、物了,你本来应该承载着更多的轻松与快乐,而不是现在这样。”
 宫香问我:“朵儿姑娘,为什么你要来跟我说这些事呢,为什么不去劝劝秦倾别再沉浸在对别人的仇恨里呢?”
 我看着宫香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她不是,就这么简单,明白了么?”
 宫香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还是眼角噙泪,我生气地觉得自己正在对牛弹琴,而且还是只超级大笨牛。
 可回头一想,自己没准不如人家,不过说实话,我真想为这只超级大笨牛两肋插刀,并且,我真想插秦倾两刀。
  
 这一天又是上课高峰时段,在青禾学院的主干道上,挤满了人,只见宫香的系主任挽着秦倾的手,正亲热地聊着什么,聊得很是热闹,脸上的表情非常热络,看上去好像一对母女。
 走到教学主楼前的高大的柱子旁边停了下来,系主任说:“没想到你这个外系的小姑娘这么喜欢服装设计,这次服装大赛的参观名额全校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给你吧。”
 居然这么私下勾结还明目张胆?
 而一个人倚在柱子后面,过往的学生都没有注意到她,她穿着干净有花朵裙饰的长裙,顶着异常清秀的面孔和清淡的悲伤表情,散落着飘逸的长发,粉白的发卡,浅粉色芙蓉石耳钉,胳膊和腿都纤纤细细的,纤细得让人心疼。
 而这个人就是宫香,她倚在柱子上,泪水掉落下来,打湿了胭脂色的衣襟。
 苑松扶住她的肩膀安静地看着她,叫她:“宫香,宫香。”
 除了苑松和我,还有谁能安慰安慰宫香呢?谁能把她脆弱的即将沉睡的心温柔唤醒呢?我思考着这个问题,觉得非常地忧虑。
 宫香实在太脆弱,神经系统像蛛丝一样纤细,而我觉得我跟她相比,神经系统就像玄武岩那么粗粝。
 我晚上洗好澡,爬到床上去拉好被子准备睡觉,宫香提出想跟我说说话,她说:“我想一切,都应该向前方看,我的希望我的未来都在不远的地方,而以往,不管有的没的,都是曾经了,既然现在就已经知道永无可期,就该早点心死,他不来找我,只是因为不爱我,跟两个人准没准备好没任何关系,这从他从来不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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