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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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记-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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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漂亮的还是宫香,不只是因为她外表美丽,而是因为她的心地柔软。半天之后她终于看到我了,对我笑:“来很久了吗?”
 我摆摆手:“没有,就是看你很专注,不敢打扰你。”说着,我挑选了几块布料,也学着宫香画起图来,画好了拿给宫香,她看了看说:“色彩的搭配上还算说的过去吧,绿便郁绿,红便艳红,灰便灰蒙,你还挺会拼贴呢……只是……这里再修改一下……”说着拿起画笔帮我修改,寥寥几笔,就让图画的线条一下子妙趣横生起来,我把布料裁剪成衣服,然后缝制出了我床头娃娃的新衣服,太复杂的衣服我做不出,不过这样简单的还是可以的。
  
 这天下课,我正和恩泽魇和冯之绝在教室外边闲聊,周围有很多的女生都盯着我们看,有人看向我的目光可是血淋淋的刀子一样的目光,就在这时,芮云房从远处走了过来,跟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就是没跟我打招呼,然后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我仰起脸来问恩泽魇:“我长得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恩泽魇笑嘻嘻:“没有啊,你脸很耐看,而且,你身材很有料……嘿嘿嘿……”
 我没有像平常一样跳起来拍打他,叫“谁问你身材啦!”而是疑惑不解地:“可是你看他,芮云房,居然无视我……就算是棵树也好说歹说得瞅两眼啊,何况我是个这么大的活人。”
 恩泽魇拽了一句古文给我:“心中有物目中则有物,心中无物目中亦无物,懂否?”
 我慢慢咀嚼着恩泽魇这句话,有点消化不良:“这么难领悟的话不要对我讲。”
 而林蒂心林姐也不知道要去处理什么事,从我们身边走过,冯之绝他的思绪原本不知正游离在哪个国度,然而看见林蒂心马上立正站好,像一株笔直的柏树,涩涩叫了声:“林姐。”
 林姐仿佛不认识他一样目不斜视走过,但是走过去好几步之后却头也没回丢出一句话过来:“发型挺萌啊。”
 冯之绝在留长头发是没错的,他这天扎起来个小马尾,一听这话反应过来是在说他,立马红了脸。
 我立马接茬说:“是呐,还挺文艺呐。”
 冯之绝打断我:“别添乱了朵咩。”
 林姐走远了,冯之绝才跺着脚忿忿不平地说:“老天!我好不容易在她心里塑造的光辉形象全毁了!”
 我挤兑他:“你什么时候在她心里建立起过形象啊?”
 冯之绝把一只手搭在恩泽魇肩膀上,笑嘻嘻地说:“哎,你说,芮云房的取向是不是有问题呀?”
 恩泽魇故作皱眉状:“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呀?还是脑袋掉染缸里了?”
 我也抢白他:“冯之绝,我早听说你的思想纯洁……”其实从来都是近朱者赤,就恩泽魇这样的不带坏他才难呢。
 冯之绝摇头晃脑不承认:“你们非得往那方面想吗?你们真下流。我说的可是价值观的取向。”
 我把冯之绝的疑问转述给梁碧木,梁碧木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把没喝完的水咕嘟咕嘟喝完,才垂着眼悠悠地说:“冯之绝的思想越来越纯净,现在的孩子真开放。”
 我附和着:“可不,跟层层过滤后的矿泉水似的。”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天鹅湖》在公演前最后一次试演中,秦倾在宫香跳白天鹅的时候,跟着一起在旁边跳,我没想到,秦倾连每一个舞蹈的动作都记得一清二楚,恩泽魇在秦倾停下来动作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着,说:“秦倾,想不到你的白天鹅也这么美丽。”恩泽魇那表情,实在是又显摆又得瑟。
 宫香看着秦倾,有些慌乱,我摸着宫香的手,她的手又在抖啊抖。
 秦倾把手搭在恩泽魇身上,懒洋洋地问:“你说,我是不是都可以代替宫香进行演出呢?”
 正式公演这天很快就到来了,恩泽魇和苑松都告诉我芮云房不在青禾学院。我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鞍前马后地帮忙,发放入场券、放置机器、调机位、布置舞台、确认灯光、演员化妆、换衣……前台忙忙碌碌,后台也忙忙碌碌,我知道,这对宫香来说,对苑松来说,都是一件可以载入他们人生里程碑的大事件。
 宫香早就化好了妆换好了衣服,秦倾却还在确定状态,我急赤白脸地问秦倾:“你怎么还不化妆换衣服呀?”
 秦倾倒是不急不缓:“时间来得及。”此刻她正拉着宫香的手诉衷肠,“呵呵,香儿,呵呵,今天可是非常规的日子呢,这是我第一次在青禾学院登台演出,你就不一样了,你之前有很多的机会接触到这样的舞台吧,而且,你是学服装设计的,居然会对舞台音乐剧感兴趣,真是多才多艺呀,你看你这件裙子,是你自己缝制的吧,真好看,好像小芭比的衣服似的。”
 秦倾像一头波斯猫一样,特别的乖巧,睫毛忽闪忽闪,嘴巴甜甜不停地夸宫香,我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这太阳真是从北边出来的,秦倾还一口一个地叫宫香“香儿”,这是个什么情况啊,难道还要以下省去十万八千字溢美之词,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吗,总感觉言语之间布满了虚情假意,不过照她这种说法,再假的也即将成真的了。
 苑松进到后台来对宫香说:“马上就上场了,还有十分钟。”
 宫香抬起头答道:“好”。
 秦倾不知道,这也是宫香第一次在青禾学院登台演出,我想一切都很顺利,我想,宫香只要上台去,之前对她的嘲讽冷眼误解,全都会在这一天消散,我也为宫香感到高兴,因为她确实非常辛苦地排练了好多天,包括节食保持身材和每天晚上睡前的压腿和动作练习。
 演出还有五分钟,宫香站起来往前台走去,突然毫无征兆地捂着胃躬着腰倒了下去……我当场傻掉:“哎呀姑娘,我只听说有笑场的,你怎么还晕了。”我抱着宫香的头就喊起来,“快来人呀,女主角晕倒了!”
 秦倾也跟着我一起喊起来:“大家快来看,宫香晕倒了!”
 大批的配演全都扑了过来,后台一下子挤得水泄不通,然后喊来了团队里的主心骨苑松和恩泽魇,苑松顿时就急了,不过因为他是导演,不能离开现场半步,就告诉大家:“让出一条道别挤在这里,恩泽魇,你赶紧送宫香去校医院。”
 恩泽魇犹豫着,瞄了一眼秦倾,秦倾立马对他说:“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呀,别耽误时间了!”
 恩泽魇抱着宫香就往校医院跑,宫香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被恩泽魇抱着,像是一团棉花,我也跟着恩泽魇跑去,苑松一把就把我拽了回来,在砸锅卖铁的环境中向我发号施令:“凌朵儿你留下来暂时代替恩泽魇的职务。”
 我一时没明白:“啊?我当……音乐总监?”
 苑松答:“只是暂时。”
 我说:“行吧,那我就代劳了,不过,千万别让我去台前,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不是被苹果核砸死就是被香蕉皮埋了。”
 我望着恩泽魇的背影,思路都停顿了几秒钟,苑松跟我同样望眼欲穿,我问他:“苑松,现在女主角没了,我们还演么,这戏还能演么?”
 苑松也愣了一会,但他没有茫然,也没有皱眉,而且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虽然有替补演员,但是动作什么的并没有规范。”
 我又恍了下神:“还是等宫香醒来吗?难道今天这样混乱的局面就这样了吗?”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苑松眼睛里也有茫然,他拿起电话:“喂,柳在婷……”
 秦倾这时候走到苑松面前,拿着白天鹅备用的舞蹈服,说:“白天鹅我也来演吧,我可以的。”她脸上又是那种非常坚决和果断的自信,让人看了就不得不信她。“这些天宫香在练习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所有动作和走位我都知道。”
 苑松看了她一会儿,回答:“你的舞蹈动作基本都没有问题,情态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给人的感觉上稍稍有点……或许,可以试一试。”我知道海报上并没有主演宫香的名字,苑松一直说要给大家惊喜,“秦倾你准备吧……只是换装要快,我去前台帮你拖延一段时间,你快一点。”
 苑松真是个语言高手,他在台上光凭着一张嘴巴,就制造了二十分钟的幽默,让整个观众席上的所有人全都前仰后合。
 其实他心里早急翻天了,然而表面特别地镇定。而台下的观众,没一个人知道后台刚刚已经炸了锅,是苑松的镇定,让工作人员和配演们全都镇定下来了。这点上我佩服苑松,如果领袖人物也慌乱了,那么底下的人全都会乱成一团的。
 而后演出开始,是主角秦倾挑大梁,她像精灵一样出现在舞台上,清纯秀气的妆容,恬静温润的表情,整个人轻盈小巧,婀娜袅袅,像是吸收了外面黑夜里无尽的灯火光华和无尽的月亮光华,又像一只白色的水母,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像是在大海里畅游。
 第一场就在大家全都沉浸在海水里摇曳生姿的水母舞蹈中结束了,观众席上集体沉默了良久,然后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期待着下一场,是的,大家全都看得入神,半天才从舞蹈动作和剧情中抽离出来。
 苑松下台来他赶紧给恩泽魇打了电话,我一直追问:“怎么样怎么样?宫香是什么情况?”
 苑松放下电话又镇定了一会才说:“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多离奇,宫香刚才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哪来的中毒。”我抓着头发细细地回忆,是了,刚才秦倾给宫香倒了一杯水,难道是她在水里下毒了吗?我赶紧到后台去找刚刚宫香用过的一次性水杯,结果在宫香的化妆台上找不到,在秦倾的化妆台上找到了,我悄悄把纸杯包裹好,藏了起来,又放了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水杯上去。
 秦倾下来换第二场黑天鹅的衣服,我看她还特意动了一动她化妆台上的水杯,或者,她的想法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秦倾肯定没想到这么快我就怀疑她。
 秦倾风驰电掣地化好妆,换好黑天鹅的衣服,在我看来她对宫香中毒她来接演白天鹅这些事全都早有预谋。我给林蒂心打了电话,告诉她这边的情况,林蒂心淡定地对我说:“留好证据,过后把水杯给我,我找人去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纸是包不住火的,做坏事别怕鬼敲门,我想秦倾再坏,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有正义就一定有邪恶,有欢喜就一定有悲戚,有得到就一定有失去,有光明就一定有黑暗。任何一个事物都能拆分开完全不同的两个对立的面,最终在于,我们在两面之中选择投靠哪一个,投靠之后,就要和另一面做针锋相对的争斗。
 恩泽魇在第二场结束时回来了,深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他错过了秦倾在台上的风情万种,但是他没有错过台下观众的热情,秦倾表演黑天鹅时的舞姿,像是能把一切全都吞噬的力量,那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像是宇宙中神秘的黑洞,黑天鹅当之无愧是秦倾的本性,在台下的观众一边拍着手,一边叫着:“黑天鹅!”“咣咣咣!”“黑天鹅!”“咣咣咣”……
 在这拍手的“咣咣咣”中我跟恩泽魇喊着:“你回来了,那宫香在校医院有人看着吗!?”
 恩泽魇有点恍神地答:“所以我回来把你换过去,你快点去!”说完又沉浸在恍神之中。
 “怎么这么不靠谱啊,把姑娘一个人丢在那。”我嘀咕着,二话不说立马跑掉,小跑着到了校医院的时候,却发现雪渊正在宫香旁边守着。
 雪渊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上面全是镂空的图案,像是雪花,像是青藤攀爬,雪渊比正在给宫香输液的小护士更像一个天使,这还真是的,我不用问宫香怎么样了,因为宫香的脸色非常不好:“雪渊你怎么在?”
 雪渊回答:“恩泽魇刚才给我打电话了”,看来恩泽魇还是挺靠谱的,“我没事就过来看看宫香。”
 我也瞧着宫香,她的脸特别苍白,这让她看上去更加温驯和柔弱。
 雪渊又搬了个凳子给我:“朵姑娘你坐。”
 病房里除了病人就剩我和雪渊两个人了,我问她:“雪渊,最近你的长篇小说怎么样了?”
 她答:“还在慢慢地写,像蜗牛爬行一样的进度,爸爸有一次吓唬我,告诉我说‘电脑里的文档全都丢了’,而我并没有留存手稿,我当时没有过多的思考就冲口而出,‘那么我就重新写’。”
 在文字的世界里,雪渊就是那么一个能够控制全局的人,就像现实生活中的梁碧木和林蒂心,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掌控,他们的不同点是一方在虚构的世界里,另一方在真实的世界里。在现实世界里,梁碧木和林蒂心是导演,在影像的世界里,苑松是导演,在音乐的世界里,恩泽魇是导演,在舞蹈的世界里,宫香是导演,而在文字的世界里,雪渊是导演。导演是整个剧情的中心主宰者,是最核心的人物,如果领袖颓败了,整个作品都会溃不成军。
 我又问:“那最近看什么书了吗?雪渊你为什么喜欢看书啊?”
 雪渊看着我笑,笑容清雅面容清秀:“看迟子建的书,无需勾画哪句喜欢,因为全部都是经典。一部台湾电影里面说,‘如果你不想看心理医生,可以试着看书拯救自己。’”
 我接着问她:“为什么不想演《天鹅湖》啊?为什么之前明明说好,后来又不演了。”
 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我想,雪渊应该会答,因为写作啊,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做更加多的事情。不过她没有,她说:“因为,在我做好准备想试试看的时候,就接到了一封匿名信。”
 我惊诧地张大嘴巴:“是不是一封没有邮戳的信,是打印的不是手写的?是不是上面写不要耽误对方的好事?”
 “怎么,你怎么知道的?”雪渊明显很意外我知道这件事。
 “哦,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宫香在演出之前,也接到了一封相似的信件,但是宫香没有听话,所以中毒了,就是现在这样。”是因为雪渊嗅出了危险的气氛,所以没有接演,而宫香非常不要命的接演了。看来,争夺女主角这件事,不只在芝加哥那样的黄金宝地发生,也在青禾学院发生了,甚至用投毒的方式来争夺,秦倾真是狠辣,不论是宫香跟她比,还是我跟她比,完全是老鹰面前不起眼的小鸡仔,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心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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