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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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记-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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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车上,我说:“雪渊真的好善良,性格又清清新新的。”
 恩泽魇说:“你这人太单纯,看谁都挺好。”
 我反驳:“没啊,我看你就挺讨厌,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单纯的跟水似的。”
 恩泽魇一脸坏笑:“雪渊啊,她长得真的很美,我只记得她的腿比别人的都长。”
 他的脸皮真够厚,就算是一头巨鲸在他面前也会觉得汗颜。我嘲笑着:“我们女生看人一般都从里往外看,而你们男生看人通常都从外往里看,这就是最为本质的区别。”
 恩泽魇顺着话茬:“你说的里和外,莫非是衣服里和衣服外?”
 我大喊:“你奶奶的鸡大腿里,和你奶奶的鸡大腿外!我明明说的是‘内心里’和‘内心外’,可见你思想扭曲到一定境界了。”
 恩泽魇非常淡定地回应:“我奶奶不喜欢吃鸡大腿……噢,你想见她老人家啊……你只要站在你家楼顶上,向正西方向笔直地往下跳,就可以见到她老人家了,不过,我可不奉陪。”
 我就不明白了:“你就不能改改吗?你非得这样吗?”
 恩泽魇说道:“想要让我对你没兴趣,现在有三条路供你选:一,当尼姑;二,当修女;三,做手术。”
 我有更加不明白了:“什……什么手术?”
 恩泽魇笑嘻嘻地说:“你说呢?就是可以模糊你的性别的手术。”
 我答着:“哦。”后来一想,不对啊!我怎么几乎成了和泰国那种外表格外艳丽的生物相媲美的物种了:“好啊,想让我变性,除非你男扮女装我看看。”
 恩泽魇笑嘻嘻:“我决定‘姑娘们全都不要我了’的第二天就去试试。”
 我大吼一声:“你到底谁家没看住放出来的动物?领回去好好管教!”
 恩泽魇接不住:“哇,这小姑娘……”
 真是找人对战差点败下阵来,太久不用中文骂人,我的发音都生硬了,更别提语气什么的。
 下车的时候,恩泽魇用手一指远处:“朵妹妹你看芮云房。”
 我立马四处张望急急寻觅:“芮云房?哪呢?”
 恩泽魇嘿嘿嘿笑着走了,走远了还不忘回头加一句:“被人抓到了小辫子可不好,朵妹妹,这样我该欺负你了。”
 瞬间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恩泽魇你这个混球!我在心里再一次问候他亲爱的母亲:“你再说我就把你头发压成离子直!”恩泽魇他的头发天生有点卷曲,不过从来没烫过,我总说改天他得罪我了,我就给他烫直。
 宫香跟在我身后特别疑惑地追着问:“朵儿姑娘,原来你喜欢芮云房啊?”我捂着脸一路小跑回寝室,哎呀哎呀不要再问我了嘛!
  
 我把柳在婷诗朗诵的录像给梁碧木看的时候,梁碧木饶有兴趣地说:“这姑娘确实不错。”
 我看着梁碧木不可置信地说:“这次没有看到她真是你的损失,下次带你一起看现场版,对了,你是学生会主席,应该见过她的嘛!”
 梁碧木想了想,说:“学生会主席也不是学校里的每个人都认识的,就像我现在还是全国高校联盟的主席,但不是全国所有高校的学生都认识的。倒是没怎么注意到,可能是个很低调从来不出来秀的姑娘吧。”
 “哪有,她之前还给恩泽魇的音乐会钢琴伴奏呢”,我突然想起来跟她同一个系的苑松之前说,也是在诗朗诵的现场见过她。
 低调的柳在婷,还是叫她雪渊比较亲切,是个很少做主角,情愿给他人帮忙当配角的人,跟秦倾抢主角真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听人说这姑娘最近在写长篇小说呢,很期待小说出来的样子,应该会很唯美吧,我想,她在青禾学院看到的景色,认识的人,经历的事情,全都会被她写进小说里。
 我拿着雪渊念过的诗,也煞有介事地给梁碧木念念,没念几句梁碧木就打断了我:“一首这么柔软的诗怎么读得这么铿锵。”我说:“这才说明我跟雪渊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我抬头问梁碧木:“姓梁的,我把雪渊领到W。F的办公室,应该可以给她留一个地方吧?我可是非常喜欢她的哟,而且,我觉得你们的专属办公室装扮非常豪华,而且还挺安静的,雪渊应该会很喜欢。”
 梁碧木也没有拒绝:“好啊。”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恰逢少年最好的时光,不遇见美好的姑娘还遇见谁呢,我摩拳擦掌琢磨着梁碧木和雪渊,这俩人要是不发展出点什么也太对不起广大的人民群众了,至少,对不起我这样一个看着他俩的脸就开始无尽幻想的人民群众。
 而柳在婷也就是雪渊真的被我说动,来到W。F的专属领地写东西了,正好这一天梁碧木也在,他们俩见了面,被我撺掇着说了不到十句话就各忙各的去了,真是浪费了我看一场好戏的满腔热情,不过我想,就算并没有一见钟情,再见钟情也是有可能的,只要时时在一起,我得意洋洋谋划着。
 办公室旁边是会议室,有一方大大的桌子和一圈舒服的椅子,而且正好对着青禾学院最大的一个花园,从窗口看出去,窗外是一大片的绿色,如池水般流动的绿色,一派春深似海。雪渊写作的时候喜欢走来走去,这实在是太适合她的地盘,她穿着长裙子,雪白的底,裙角散落着淡绿色的花,那些花有着碧绿的长颈和同样颜色的花朵,清秀而伶仃。来到这里的第一天,雪渊心情真是特别的好,一下午在稿纸上嗖嗖嗖嗖写了不少东西。我喜欢她低着头,垂着眼帘看书写字的样子,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只有她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写作,仿佛这世上的其他所有事都与她无关。
 雪渊手边一杯清淡的竹叶青,我把杯子拿起来瞧,碧绿的叶片像是一道美好的风景,我看得入神,雪渊笑着说:“一段时间喜欢上了竹子和银杏,我的寝室里有一大包银杏叶还没有泡茶,是爸爸从外地拿回来的清香叶片。大一整整一年尝遍了学校超市里的所有能用来泡茶的植物,茉莉,玫瑰,竹叶青,菊花,山楂,胖大海,柠檬……看着叶片上下浮动,就像看着迷人的风景。”
 雪渊给我看她写的诗,关于茶,叫做《浮草弥·杯茗幽》:
  
 深潭无底
 四叶草浮悬
 犹如杯中碧绿香片
 上下翻卷
 
 你提灯一盏
 照芙蓉面
 淡眉濛濛轻掩
 苍茫眼神
 哪管蝶梦淙淙流去杳无痕
 
 果实青色
 嚼来也涩涩
 拟把春愁当纸折
 难料夜凉寒寒衾薄不堪惹
 
 秉烛执针绣锦缎
 怎奈玉梭不淑手边少金线
 何日烟与花可剪
 鹧鸪清怨离暑天
 鸳鸟睡沙暖
 
 她干净的文字像是蓝蓝的天空下,绿野上奔走的白色羊群。
 雪渊告诉梁碧木:“我的真名是柳在婷,笔名是雪渊。”而梁碧木只叫她雪渊,后来我问梁碧木为什么,梁碧木说:“因为她就像那些白色的细小的雪花。”我回他:“所以雪渊这个名字非常适合她。”
 而这一天,我没想到芮云房也在,他就跟恩泽魇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就走了,他在临出门前低下头不明所以地一笑,我扶着胸口瞄恩泽魇:“我……我此刻心里有点乱糟糟的……”
 恩泽魇瞄着我直乐,一脸的玩世不恭:“乱糟糟要谁帮你理顺吗?要我吗?”
 我一个巴掌虚拍过去:“你给本宫一边玩去!”
 从那之后,雪渊的文字总是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些全国顶尖的杂志上都散落着她的散文或者诗句,这一天在一本时尚杂志上我看到,她写的关于爱情的见解:“爱情,为了一个目的,就是寻找一枚戒指,那将是一个精美至极的句点,当然句点之后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而我问雪渊对青禾学院这样的艺术院校的看法,她说:“青禾学院,就是这样的一个梦,出现的场景全都是梦中的场景,在普通的大学里,那些所谓的兴趣呀,天赋呀,就往太平洋那边排吧,能有多远有多远,够都够不到。然而在青禾学院这样的地方,我们的兴趣会得到最大的发挥。青禾学院,是个梦想的守护地,包容每个从前所处环境和阅历都不一样的孩子。来到这里,仿佛就像踏进了天堂。我高中时有一个朋友,从小就喜欢美术,她也曾一度想当一名画家,那时她会水彩、水粉、素描及一点点工笔和国画,高考前夕她被迫放开它们,不再关心它们,于是她把所有的画笔统统扔掉,把画完的水彩画送人或收起来。然而有一天,她在学校看到水粉画展时还是停下了脚步,她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走掉了。如同武则天弑杀亲生女儿一般决绝。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之前先要学会放弃。她想要得到向往的一所非艺术类大学的理工科专业录取通知书,所要放弃的东西想必数以万计。后来她如愿拿到录取通知,但是却一点都不快乐,因为她的梦无处安放。不过青禾学院不一样,它承载的是无数鲜活又华美的文艺梦想。”
 对了,雪渊的眼睛特别漂亮,我很是喜欢,不笑的时候眼睛是叶片形状,冬青叶;笑时眼睛还是叶片形状,不过是柳叶。
 苑松后来对我说,第一次见到雪渊,就觉得有一句画的题词非常适合描述她的心境,我不耻下问询问他是什么,他回答我说:“就是‘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梅花。’”
  
 从青禾学院校门口到教学楼的林荫连绵不断,碧绿的叶片在头顶撑开来,形成一团硕大的浮云,挡住了整方天空。遮天蔽日的绿荫,从青禾学院走出来就好像从绿色的的帐篷里走出来一样,一抬头就看见耀眼的阳光。柳树在微风中招摇,桂花散发着优雅的清香,玉兰舒展着硕大的花朵。
 而梁碧木,就是其中一棵最挺拔的、繁盛的、碧绿的、树。
 其实他更像一位伟岸的王者,眼眸明亮,目光清澈,神色安详。
 此刻,他正在交待导师办公室外、正要进去做学期末报告的所有人:“你们一会进去的时候,不管发生任何突如其来的状况,都要保持情绪的平稳、头脑的清醒和思维的流畅。”
 他就是这样,礼貌又有分寸,沉稳而又持重,在任何突如其来的状况中,都能够独挡一面,对全局运筹帷幄。也不知道,他是用了多么大的心力,才把握好所有的尺度、火候。
 ……
 以上是苑松给梁碧木做的一期专访的导语,恩泽魇听着校园广播差点乐翻:“梁碧木,苑松居然把你比喻成树,哈哈,你太枝繁叶茂啦!”
 苑松却很严肃,一本正经地说:“认识梁碧木之后我终于理解了‘玉树临风’的深刻含义。”
 在我眼中的梁碧木,他不是神秘莫测的,不是穿着整齐的校服西装在台上意气风发地作报告、智慧超群的学校管理阶层,不是拿着专业书给学生们讲课、冷静睿智的学者,也不是手里有无限资金投资学校、风流倜傥的贵族公子,他仅仅是个孩子,一个普通的孩子,喜欢呆在家里不愿出门,喝着咖啡吃着西瓜看DVD,太闲了就找朋友出去打篮球,回到家后把音响开得震耳欲聋的孩子。仅此而已。
 我想缓慢而坚定地告诉每一个认识他的人,说:“我告诉你们,你们都不知道,我为有他这样的哥哥,而感到多么的自豪。”
 青禾学院的每一天早晨,都有播音主持专业的孩子们在操场、篮球场、排球场旁边练声,“八百标兵奔北坡”什么的,一次外籍人员来青禾学院做客,在早晨的时候就被练声的同学们震惊了,他惊奇地问:“那居然是人发出的声音?!”是的,亲爱的先生,那就是人发出的声音,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在节目上,您看到的听到的美好的表情、标准的发音则是他们每一天苦练的成果,再锋利的宝剑,不用也会钝掉,他们每天都会进行着类似的练习。
 而梁碧木更是其中的榜样与标兵,他跟我说,以免毕业之后干着卖白粉的活挣着卖白菜的钱,他将在毕业之前努力提高自身的价值。他每天都5点钟就准时起床了,风雨无阻,首先,上网了解最新的热点事件等新闻;然后,各种按部就班完成他应该执行的事务。我曾经看过他的日程表,那表格,比500强企业的财务报表还要精准,就像网络上盛传的那种一级学霸的学习日程表,每一个时间空隙仿佛都插不进针去,严丝合缝地像是一件裁剪精细的衣物,而时常我都不太敢打扰他,怕破坏他商务精英的时间安排,他真是需要一个助理在,不过现在还在学校里上课的他貌似暂时并不必要配备。
 他在卧室阳台上,种着许多的景天科植物,就是那种多肉的盆栽,我早上起来看望它们,并且逐一地浇水,梁碧木给我讲过它们的名字,全都像一首一首小诗,长得像香蕉串一样的名叫“玉缀”,长得像莲花一样的叫“月影”,长得像葡萄一样的叫“藻玲玉”,长得像玫瑰花一样的叫“子持莲华”,长得像牡丹花一样的叫“玉蝶”,长得像灯笼一样的叫“玉吊钟”,长得像满天星一样的叫“雪妖精”,长得像心形饼干一样的叫“心形球兰锦”,长得像雏菊一样的叫“天女云”,长得像开在石头里的花一样的叫“石生花”……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这一天我快睡着了,梁碧木敲敲我房间门:“朵儿,明天我们去扫墓。”我才想起来,回来了这么久,都还没去看看爸爸妈妈,给两位老人家扫扫墓。
 苑松打电话给我:“宫香最近怎么样?”
 我说:“啊,真是关心之至啊。她最近真是特别用功呢,而且为了保持身材,连西瓜都不肯吃。”宫香喜欢把白米饭中注入清水,边吃它边吃辣酱或是牛肉酱。我说她:“这样吃是不科学的,不易消化。”她却笑着告诉我:“这是我所喜欢的。白色的米,清亮的水,纯净。”
 苑松说:“宫香经历了那些事,你一定要护着她。”
 我说:“我当然知道,而且,苑松,这是你叮咛嘱咐的第二遍了。”
 苑松一下子顿住:“原来是第二遍了吗?”他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明天去干嘛?”
 我说:“明天梁碧木和我一起去给爸妈扫墓。”
 苑松:“话说……你还记得爸爸妈妈的容貌吗?”
 我说:“根本不记得了,看到他们的照片才有些微的印象,只知道我小的时候,那时候我刚刚6岁,正在念幼儿园大班,在爸妈的葬礼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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