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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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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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一个人要去哪?!你膝盖还没好!!”我顾不了这么多了,与其坐等还不如马上去顺着上山路线找找芮云房,增加在泥石流冲走他之前找到他的机会。
 梁碧木的狮子吼果然让百兽色变,隔着窗子居然听得这么真切,我没有转身,也不想看到他因为狮子吼而变得愤怒异常的脸,而雨越下越大,山上的路因为暴雨的缘故变得面目全非,而且举步维艰,我从小就是讨厌雨天的,每次雨天就不能出去玩了,因为被警告会感冒,而偷偷跑出来的话,在雨水里行走,总是会弄脏腿和裤脚,就像现在。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芮云房,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一定要找到你。
 想到这我跑了起来,泥泞的路和疼痛的膝盖全都不在我的注意范围,只有芮云房芮云房,是不是因为叫“云”所以跟“雨”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呢?
 幸好我还认得路怎么走,沿路都是有指示牌的,上面标注着距离山庄还有多远,我走出了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芮云房,我是不是距离你近了一些呢?距离你的人近了一些,那么你的心呢?
 雨是洪水猛兽,路两边的绿色植物因为雨太大全都耷拉着叶子,丰茂的雨水顺着叶子滴溜溜往下淌,就好像刚刚秦倾的头发。大雨里遥远的地方响起欢歌。“芮云房——芮云房——”我一次次大声地喊着,每跑几步都大声地喊着,在每一个分叉路口大声喊着,然而没有回音,只有雨不停地下着,芮云房……你到底在哪?到底在哪?
 问凌朵儿是怎么死的?答案就是,找芮云房找不到而累死的。
 就在我绝望得想哭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小点,我庆幸,没有因为大雨而模糊掉这难得的影子,芮云房的确穿着灰色的衣服,像是一朵乌云,但是这不会是他吧,刚刚在山上的都不是他。
 灰色的小点慢慢变大,越来越清晰,我终于看清确实是芮云房单薄身躯,他撑着伞推着单车缓慢地走过来,他仍然像一个王子,但跟秦倾被淋湿之后还不一样,秦倾是落难的公主,芮云房不像是落难的王子,他就像是一个刚刚吃饱饭,去后花园里散步的气宇轩昂的王子,整个人没有因为暴雨而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他的裤腿上还是那么干净,上面连一点泥巴的痕迹都没有,他的脸上仍然是淡淡的表情,没有厌恶或者嫌弃这雨天,也没有享受或者适意。我发现为他担心实在是有点傻啊。
 “房哥哥!”我几乎是扑着上去,差一点就栽倒在他怀里,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膝盖上的伤隐隐作痛,泥巴溅起来,覆盖在白色的绷带上,可能我哭,也是因为腿太痛了吧,不过刚刚怎么没注意到:“你到底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都在发了疯似的找你。”
 我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其实,大家都很淡然,都不着急,是我,只有我,着急忙慌,一直在发了疯似的找你。
 芮云房淡淡地看着我,看着我裙脚上和小腿上的淤泥,看着我的脸,因为暴雨和寻找而变得异常焦急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因为急切和烦躁而变得异常忧虑的眼睛,端详了半天,完全跟一没事人似的,淡淡地说:“去山上拍野花的时候睡着了,错过了与大家在山顶上见的相约,醒来,下暴雨了,就去一个小屋子里躲了会儿雨,手机恰巧没电,就没办法跟你们联系。”说完,又淡淡地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更加没什么表情。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表演了半天追逐的戏码却原来全都是演给自己看而没有观众,心中好多的愤怒或者委屈,此刻全都累积起来,我想大声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知不知道带给别人的是多么大的难过!你没有理由这样!你有什么理由这样!”然而我只是哭泣,蹲下来哭,蹲在他面前哭,泪流满面,流成河流,就像这雨。我没有为自己流泪所不耻,当有一天,我们都长大了,大到不能再赤着脚在雨后初晴的水泽边数天空中的云片,不得不面对,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现实……现实要是不像刀子一样弄疼你就不叫现实,我从头到尾都感到冰冷刺骨。
 我终于抽泣着问他:“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来这干什么?”
 芮云房看着我仿佛莫名其妙的喷薄,仍是淡淡然然,仿佛完全事不关己:“你如果有事自己会说,没事自己会走,我为什么要问你来干什么。我是一个完整、独立、成熟的人,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会负责,从来都没有强迫你来找我,下雨了你就该待在屋子里,不见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天晴了我自然会回去。”
 说着他抬头看向我的后方:“木,你也出来了。”
 我回过头去,是梁碧木,我没有注意到,他一直跟着我来的吗?
 雨突然就小了,细细的好像针一样降落到地面,周围的景色仿佛一下子全都柔和起来,然而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雨小而变得好起来。芮云房看着梁碧木风轻云淡地说:“木,你的妹妹,要自己看好,山上很大,到处乱跑就不太好,万一走失了,要谁来负责呢?”
 原本细细密密地洒在我的腿上的雨,突然就不见了,我一抬头,就看见黑色的大伞罩在我的头顶,本来我的伞很小,只能挡住我自己的上半身,下半身包括受伤的膝盖全都暴露在雨里,梁碧木把他的大伞撑到我的头顶上,遮盖了恼人的雨,我也因此而不那么撕心裂肺的哭泣了。
 最难过的时候,果真还是只有亲人才在自己的身边吧。
 梁碧木护着我慢慢地走,芮云房冷冷淡淡地走在我们的前面,我心中好多的委屈和难过,为什么,为什么打不动芮云房呢,为什么他总是像北极的冰凌一样,清清冷冷,我觉得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冷气。
 梁碧木就这么看着我哭,也不说话,也不安慰我,只有大伞举在我的头顶,我再也没被雨水淋到一点。
 雨慢慢就停了,我才发现离开山庄已经这么这么远,我擦干了眼泪,抬头问梁碧木:“你出来时,告诉大家你要去哪了吗?万一你也走丢了,那可怎么办呢?”
 梁碧木听完,低头仔仔细细看了看我:“我可没像你这么笨,不记得回家的路了,而且出门只拿个小伞,不被雨淋了才怪。”
 回家的路?可这不是我家,而是芮云房家啊,对,现在还不是我家,然而我励志要把它发展成为我家,这是我终其一生的目标,我不会就此轻易放弃!
 我们仨就这样走着,谁都没有再说话,我握紧了拳头盯着前面的芮云房,暗暗下着决心。
 追逐芮云房路线之二:死缠滥打篇,所谓死缠滥打,就是你能把我怎么样,偏偏就在你前面晃来晃去,先混个眼熟再说别的,迅速占据他身边接触到的空间、物品、人类,无孔不入的入侵,势必占据他身边每一寸的位置,把他的周围全部都填满,包括他在网上的所有空间、微博、日志,常上的游戏论坛和各种贴吧……其实他也不太常上各种网站,只是他写给前女友的回忆文章时常更新,对了,这个需要首先攻克。
 我回到盆景山,好像大家对于芮云房的消失和我的“不告而别”没有什么异议,对于我们的回归更加没有异议,只是,林蒂心林姐一看到我们回来了,就打电话把苑松和山庄的一群人召唤了回来,只是,冯之绝一看到我和梁碧木在芮云房后脚回来,别有用心地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朵咩你知道你有多疯吗?”
 我立马回敬了他:“你才疯呢,我只是比较癫狂而已……冯之绝!你别眨巴着纯情的大眼睛,貌似无辜的用你的小瘦脸对着我!你不要以为自己能像林志玲一样,脸小得可以梳中分,就了不起啊!”
 冯之绝翻了个白眼,又转身喝他的吸管豆浆打他的掌上游戏机去了,天知道大晚上的吃什么早饭,喝什么豆浆呢。
 恩泽魇、秦倾、苑松、林蒂心、冯之绝……都是一群戏子!真会遮掩自己的想法,当然了,这里也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呆瓜。
 呆瓜翻看着芮云房的网页,一遍一遍地读着他写给前任的文字,每一个字都熟读成诵,慢慢变得心里好难过,又想哭,还想着,这样美好的文字,如果是只给我一个人的,那该多好,如果,他的女朋友是我,那该多好。
 这一次,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浏览日志不留下痕迹,我特意留下了我的浏览记录,我希望,芮云房看到后,做梦时,眼前的好多好多个影子里,能稍稍携带着,多我一个。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一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城堡,气势恢宏,精致的每一片砖和每一片瓦,每一个窗棱和每一个门槛,羽毛漂亮的小鸟唱着温柔的歌,粉紫色的玫瑰花开满城堡的墙壁,穿着白色华服的王子微微颔首,眼眸明亮,仿佛湖中最清澈的水,睫毛长长的,每一根都非常美好的卷翘着,王子的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刚刚吃过夏日里最甜美的葡萄,望着公主的眼睛,周围有无数的花瓣细细飘洒,王子轻轻说,别担心,我一直一直在这里,哪里都不去,我是你一个人的,我的心里也只有你,眼睛里再也放不下其他……哪里传来叮铃的竖琴音,仿佛轻巧的白鸟穿行,中间穿插着花朵盛开的声音,公主也仰望着王子,银铃般笑着,轻轻说着,我在这里,我相信。
 王子是芮云房,他不是穿着平时的灰色系衣服,像天空里的一朵乌云,而是穿着纯白纯白的衣服,白的闪耀,都闪疼了人的眼睛,像一朵最干净最舒展的晴天的云。
 而我就是小公主,看着他眼睛里的波光暗涌正开心,突然一个摇晃,眼前的一切突然全都消失不见。很明显,我坐在回程的车上睡着了,最近的懒觉还真是多。
 我定了定神,芮云房还是坐在我后面,一成不变的淡漠的脸,听着他的MP3。冯之绝仍在玩掌上游戏机,冯之绝最傲人的一次是在校际大会上,校长在上面讲着话,冯之绝在下面玩着掌上游戏机,校长讲着讲着就想找个学生做例子示范一个动作,而看到冯之绝认真的表情,立马叫他上了台,直到上台的最后一秒,冯之绝还沉浸在他虚构的游戏世界中,而他的班主任挺着大肚子一边牵着冯之绝一边言辞恳切:“小祖宗,别玩了,一会再玩。”
 而冯之绝头也不抬:“你等我玩完这局再说。”对了,他这个班主任就是之前说的口才无比凌厉中文系毕业的那个。
 梁碧木和林蒂心在言语尖锐刻薄的议论青禾学院的人和事,他们俩分析人的时候,那个架势,跟外科医生似的,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噼里啪啦一顿解剖,皮是皮,筋是筋,肉是肉,骨头是骨头,大动脉是大动脉,毛细血管是毛细血管,像我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都吓个半死。
 他俩现在的架势都算是好一点的了,记得他们刚认识那会,每次见面都掐,一见面就如同高手过招,见招拆招,将所有兵法和计谋呈现最完美的演绎,谁也不肯屈服。那时候我最常做的事就是悠然自得地坐在他俩的不远处,翘着二郎腿,咬着冰淇淋或者喝着果汁,对旁边想劝他俩的人说:“两只老虎相争必有一伤嘛,我就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了。”
 而恩泽魇那时候也认识我不长时间,听了这话就对别人说:“我说过,这纯是一个小妖精,谁遇上她谁栽。”
 不过随着认识时间的延长,梁碧木和林蒂心他俩开始佩服和欣赏彼此了,其实他们早就很佩服和欣赏彼此,只是一开始都太倔,不肯低头罢了。
 而苑松在看书,在我看到苑松的时候,他不是在看剧本,就是在看小说,恩泽魇和秦倾你侬我侬,光顾着眼对眼的拿鼻子哼哼,旁若无人。而我,刚刚睡醒。
 大巴车就停在汽车加油站旁边,一个穿着破烂的爷爷,敲着窗子乞讨,外面的风很大,老爷爷瘦弱的满是皱纹的脸看上去特别的可怜,芮云房也看到这位老爷爷了,然而他非常地冷淡,动也没动一下,我两只手趴在窗子上,鼻子也贴在窗子上,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我觉得自己应该下去,把自己带的多余衣服给他披上,于是我真的这么做了,我“噔噔噔”跑下车,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老人家披上,又把自己包包里的零用钱全都递给了老人,老爷爷不停地点头:“谢谢姑娘,你真是一个好姑娘,神佛菩萨都会保佑你的。”我又回到车里,将随身带的吃的也交给了他。
 而在我这一系列动作中,芮云房眉毛都没挑一下,冷淡地戴着卫衣上的帽子,闭着眼睛听着歌,一切都事不关己,梁碧木见我跑下车去,还叫了我一声“朵儿,你干嘛去?”
 我觉得我跟寒风里的老爷爷没什么两样,都在瑟瑟发抖,都在乞讨,乞讨尊重、乞讨关注、乞讨关爱,都在呼唤,最想要的那个谁,能正儿八经地看我一眼,而芮云房见到乞讨的老爷爷的反应,让我认识到,想让他因为同情而喜欢我,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我回到车上后,梁碧木走到前面来问我:“把吃的东西全都给了老爷爷,一会儿你吃什么?”
 我一甩手,若无其事地说:“我饿着,我减肥。”
 梁碧木抱着肩,盯着我瘦弱的小身躯:“还真是看不出你多胖,是要向排骨进发吗?”
 我打断了他:“不是的,而是向蜈蚣进发。”
 梁碧木看着我:“你本来不就皮包骨?”
 我摇头晃脑:“乱讲,我肌肉很多的!”
 芮云房抬起头来横了我一眼,我对着车后面的恩泽魇说:“咱们来玩点什么游戏吧,离回浅茉还很远呢,不玩点什么,这样多没意思呀。”
 冯之绝首先表示了赞同:“朵咩,你说玩什么吧,林姐也喜欢玩集体游戏吧,一起玩呗。”
 我想跟芮云房多说说话,冯之绝想和林蒂心多说说话,我们的心思昭然若揭,苑松把手中的书放下来,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灼灼明亮,他故意说:“玩游戏很吵的,我还想多看会书。”
 “苑松你别这样子嘛,给个面子咯。”我扯着苑松的胳膊使劲晃。
 梁碧木看向林蒂心:“林,咱们两个‘老人家’,还是加入‘孩子们’的游戏中吧。”
 我瞪着梁碧木:“您老难道有子孙环绕、颐养天年的感觉吗?”
 恩泽魇提议:“玩杀人游戏吧,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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