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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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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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敬马上搂着他叫好哥们,然而骆家谦的眼睛却看了看我。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还白了他一眼,可是现在我想我知道了。那是我当时最喜欢的蜂蜜蛋糕。
看着面前这一群青春美好的学生,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这样浑不知事地无忧无虑,而在那样的时候,总有一个少年默默地把自己放在心里,这一刻,我的心又甜又软得一塌糊涂。
我侧了头看他,抿着嘴笑,他转头看了看我。江风拂起他的额发,夕阳霞光印在他的眼里,明亮璀璨,我伸出手扯扯他的头发,他笑,由得我扯,我又扯扯他的耳朵,他也由得我,我接着扯他的脸,他就着我的手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我撑不住,笑。
身旁有人也撑不住笑:“哎哟,当我不存在呢?”
我扬头笑睨她:“怎样?!”
舒卡笑眯眯:“我找我们张老师去。”
有学生惊叫:“咦?咦!咦!!!”我们齐齐转头,三四个学生惊愕地瞪着我和骆家谦。
骆家谦气定神闲地指指舒卡:“冯京和马凉要分清楚,那位才是你们张师母。这个,是我的。”
舒卡继续笑眯眯,殷殷垂询学生们:“我是不是比她美?”
学生们先惊后笑,看着我,却又不敢点头,我神气活现地说:“我男朋友比她男朋友英俊。”
江滩上的笑声止也止不住地飞扬出很远很远。

三十八

因为之前跟的长单,后面继续的跟单相对就比较短,另外我继续跟着曹圣谈合同,也单独接谈,这时候底气足了很多,几个外包都很顺利。曹圣说我亲和力强,而且到底我们也属于出包方,总要好谈些。
在工厂有些事我也渐渐能够独立处理,机器上出了几个小问题,我直接找骆家谦来看过一次,很圆满地解决了。
等到曹圣开始放手让我自己出差,夏天已经过了一半。
这一年半来,工厂潜在的能力显露出来,曹圣力排众议,贷款又购进一条生产线,日本的订单已经能够完成,开始接别的订单。江潮那边接的单子并不完全由工厂做,曹圣作为关联企业的另一方,有目的地自己接单子。这样一来,我的工作功能又扩展了。
工厂的迅速发展大家都看在眼里,都很兴奋,整个工厂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气氛。颜尉有次过来后,对我说:“你来对了。”
她眼里是由衷的高兴,我忍不住偷偷告诉她:“下周我要出差,曹圣让我单独去谈一个小合同呢。”
她忍俊不禁,我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出差前一个晚上,我和骆家谦去爸爸家吃饭。
阮解语已经通过爸爸的帮助,顺利地留在本地,虽然不是在利华中学,但接受的中学也相当不错。她的父亲希望她回去,但阮解语并不笨,她的选择和我一样,没有和再婚的父亲住在一起。
她仍然住在我爸爸家里,但是换成了骆家谦以前住的房间。我们之前恢复了和平,但是疏远。
和骆家谦关系的确定,使继母对我的态度有所变化,她变得比以前热情客气,当然也我有大病一场的功劳。最高兴的是爸爸,动不动就打电话叫我们回去吃饭。
吃完饭后,爸爸开始询问我这次出差相关的问题,他一直做企业管工作,这样我们的交流又多了一个内容,当然很开心。两人像往常一样聊了很久,我又一次获益匪浅。
直到继母嗔怪爸爸:“明天一大早海宁还要出门,你还打算说到几点钟?”
爸爸意犹未尽地收住,得意洋洋地夸我:“我女儿真是聪明。”我笑嘻嘻抱着他胳膊:“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他大笑,转而看着骆家谦:“家谦,你可得好好待海宁。〃骆家谦笑着点头。
我凑在爸爸耳边悄声说:“你放心,他很怕我的。”
爸爸怔了一下,挑着眉毛看我,我瞪着他,他嘿嘿地笑起来:“嗯,很好,很好。”
骆家谦微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我和爸爸走到楼下刚好见阮解语从一辆车上下来,看到我们犹豫了一下,说:“哥,你们走了?”
骆家谦点点头,问:“是啊,挺晚了,上哪儿去玩了?”
那边本来要开走的车子停住,唐珞珈探头出来,笑盈盈同我们打招呼哎,好久不见。“我扬扬手你好。”她转而向骆家谦解释解语今晚不用值班,我们去KTV玩了会儿。“骆家谦微笑着看着阮解语:”玩得开心吧?多出去玩玩,别老闷在家里,做老师已经够忙了。“把阮解语的散发别到她耳后,阮解语本来有些闷的表情变得高兴,笑着点头:嗯,知道了。”又有些遗憾:“要是知道你今晚过来我就不出去了,我都很长时间没有到你了。”微微带着撒娇。
骆家谦笑:“你也知道前阵子我忙得很,接下去会空点‘带你出去吃好好不好?”阮解语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我则在一边笑着和唐珞珈寒暄,不知为什么,有点觉得唐珞珈怪怪的,又讲不出怪在哪里,不过想到她曾经和骆家谦在一起过,也就释然。
有时候觉得,有份好工作真是一件好事,竟能让我对很多事情都不再在乎,深觉其细小琐碎不堪。这份工作让我开阔了眼界,放宽了视角,渐渐养成多方向多角度思考问题的习惯。能力的提高也让我更加自信。
曹圣给我练手的合同并不难谈,我在他预期的目标内完成任务,并且留了一个口子。因为这次江潮接的单子曹圣不打算在自己工厂里做,就找了个以前谈过又离交货地点比较近的工厂外包,值压价还是有点狠,不过因为可能是长期生意,到底也谈成了。
本来有一天时间可以逛逛,却接到江潮的电话。我有些意外。江潮的声音疲惫沙哑海宁,你能不能赶最快一班飞机回来?我妈想见你。“我张大嘴巴,还在发怔,他又说:”海宁,她只是想见你。“我连忙点头好,我马上回来。”
问了最快的班机在三小时后,订了机票,收拾一下行李,打电话给对方工厂交代一声就往飞机场赶,路上打电话给曹圣。因为总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江潮妈妈会想见我?我微微打了个寒噤,前年冬天……曹圣似乎知道我会打电话给他,十分言简意赅江潮妈妈可能快不行了‘她说想见你。“我的手机从手里滑了下去。出租车在机场高速上飞驰,我呆了很久,她身体—直不好,不过江潮说是老毛病,曹圣,对了,曹圣说,江潮这阵子又在医院里看护他妈妈,因为江潮妈妈隔—段时间就要住院检査,我又自觉身份验,只在电话里略问了—声就好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我茫然地等侍上机、上机、下机,出闸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打开手机,有三个未接电话‘正要拨回去’妈妈的电话来了,她的声音很平静:〃海宁,江潮妈妈去世了,半个小时前。“我也平静地说我去医院。”江潮坐在太平间附近的椅子上,疲惫地靠着椅背,闭着眼睛,青色的胡碴让他更显憔悴,江叔和外公也默默地坐着,曹圣站在旁,姚紫站在一旁,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也站在一旁。
可是我眼里谁都是背景,只有江潮,像一块石头定定地矗在那里,我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看着他。
直到姚紫挡住了我的视线。
曹圣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默默地拉着我离开。
到了楼下我停住脚步,对他说曹圣,你回去陪江潮,我自己回家。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看着我,点了点头,帮我叫了出租车,然后低声对我说:”是急性肾衰竭,因为一直有病,所以没撑多久。最后两天人很清醒,脾气也好,还和江叔说了几句话,早上的时候她说想见你,没想到……“我茫然地看着对面的树,有几片落叶慢悠悠地掉下来,才盛夏呢,这么生急。
我问他:“我可以去参加告别仪式吗?”
曹圣说当然可以,我想江潮也希望你去的。“他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我行李_理了一下,拿了几件衣服,打电话给舒卡说了一下情况:“我想这几天我还是回我妈妈家住。”舒卡说好°妈妈很平静‘我抱着妈妈不放手’她倒笑了:“生女儿真是好。”我轻声说:你要好好的,你要长命百岁‘你要一直陪着我。“妈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好。”江叔回来已经很晚,我盛了粥给他暖暖胃,他看着我:“海宁,她说她不该打你,说你是个好孩子。”他目艮中有点水光,神情中带着薄薄微微的回忆。
我呆住。江潮妈妈,她说什么?
隔了一天,我还是打了电话给江潮江潮:“什么时候告别?我可以来吗?”
江潮的反应有点迟纯,静了一会儿才说:“好的,谢谢你。”再静了一会儿才说了时间地点。
江叔这几天一直在那边帮忙。那一整天我和妈妈待在一起,我不是不想去陪江潮,可是那边应该全是江潮母亲家的人,我去了显然不合适。而且,我现在还有资格陪他吗?我怔怔地看着膝盖,我从来没有想过江潮妈妈会原谅,我更从来没想过她会去世,我已经知道前因后果,虽然妈妈和江叔有错,但不至于错到让我难过了。
可是现在她去世了,平静安详地去世了;对,告别仪式上,江潮妈妈的脸很平静很安详,甚至带着一点点笑意,我才恍然发现有着这样神情的她,活脱脱像极了江潮外公,像极了江潮。
江潮外公没有来,本地人白头人不能送黑头人。黑衣服的江潮沉默地站在一侧,我望着他,怎么也忍不住眼里的泪,他那么爱他母亲,他答应了他外公要好好长大,然后有能力好好照顾她,可是现在……我慢慢走过去,江潮沉默地抬头看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脸庞变得蒙胧,我用袖子抹一抹眼睛,退后一步,转身。
我远远地看着火化场的烟,那里有—缕,是江潮的妈妈,而江潮只能站在地上,看着她远去,从此—再也看不到她。
此后几天,我一直住在妈妈家里,白天上班,晚上和妈妈、江叔聊天看电视。
我给江潮打电话,他有点疲倦地简短地回答我,说没事,在休息。我知道江叔也打电话给他,看到江叔脸上无力的表情,大概答案也是一样。
妈妈说:“海宁,你去陪下江潮吧。”我呆了一下,想到我对江潮说:江潮,我真的喜欢上骆家谦了,怎么办?而他眼中的惊讶和伤痛。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去陪他,他也不会愿意吧。
骆家谦有天来接我下班,以往我总有很多话说,因为他不爱说话,就总是我逗他。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说话,沉默地看着前方的路。
我在想,不知道江潮怎么样了,曹圣说他都没有上班。我遏制不住地想,如果,如果没有骆家谦,如果骆家谦没有回来,那么现在,我应该还是一个人,那么我和江潮就再也没有障碍,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突然之间,我变得这么茫然。
我还爱江潮吗?我明明和骆家谦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彻头彻尾地安心快乐,可是想到江潮,我又情不自禁会想起他被我捉弄得哈哈大笑的样子、宠爱地背着我在草莓地里的样子、看着我开心吃东西时心满意足的样子、他牵着我的手牢牢不放的样子,他说:对不起,我不能放手,一放手她就跑了。
我其实一直没有忘了江潮吧。他的宽容、他的心胸、他的笑容、他的纵容。起先是作为他的妹妹,后来是作为他的爱人。而我从小到大一直向往着有这样的男朋友,他是我完美的想象。
如果江潮的母亲一直都在,我纵然忘不掉,它也会在我心里越埋越深,或者时间慢慢的会让我终于淡忘,或者那块埋着他的地方会渐渐不再想起,可是现在,忽然之间,它们全部跑了出来,在脑子里、心里喧嚣不已。
骆家谦忽然开口,说:“江潮怎样了?他上班了吗?”我回过神来,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就说:“你去陪陪他吧,辛海宁,你最善解人意,你陪他说说话,他会好点。”
我看着骆家谦,他转头看我一眼,微微笑了下,那一眼很专注,嘴角的笑容仍然好看温柔。
我心里泛起歉疚,我都在想些什么呢?我怎么可以这么想?

三十九

又过了两天,江潮还是不见人影,我心里总牵挂着,终于忍不住,问曹圣拿了假,直接去了江潮家。
江潮的家,我来过的次数两只手掌也数得着。我看着那扇沉默的防盗门,轻轻地敲了敲,没有人应,我想了想,用江叔给的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满屋子都是烟味,江潮和衣躺在沙发上,脸朝里,似乎是睡着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的烟头,还有一些散乱的纸。
我站了很久,只觉得嗓子眼完全哽住,不能,也不想叫醒他。他太累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一个人杠着,他妈妈的重病垂危和公司的重压。
我轻轻地打开窗,初秋的风轻缓地吹进来,烟味渐渐淡去。然后我轻轻地把茶几打扫干净,进厨房烧了开水,再煮了一锅粥,粥在小火上滚着,我回到客厅,江潮仍旧安静地睡着,翻了身,脸朝着外面。
眉心紧紧蹙着,散乱的胡碴,黑眼圈。那么的痩,那么的憔悴,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阳光气息残存无几,长发、胡髭,睡梦里都带着茫然。
我只觉得心疼。我不要见到这样的江潮,他是阳光的、爽朗的、哈哈大笑的,他总是笑着的、促狭的、却温和大方的。
是可以一直站在我身边,爱护我保护我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
茶几上有我刚才叠好的纸,我轻轻拿过来看,是竞标的准备书,想了一下,走到书房,把它们放在书房桌子上。
、我和江潮相恋的时候很少来江潮的家,偶尔来也只是在厅里,江潮说我太爱胡闹,他又总不能拒绝我,所以不大肯让我过来。我起先不明白他的意思,后来明白了气得直骂他流氓。他只肯笑,任由我骂。现在想起来,别有一番凄凉。
所以这个书房,也只有上次我帮江叔来拿合同时待过。书桌面上还是如往常一般的堆着少许书和文件夹,一套文具用品,一台电脑。略有些乱,我顺手整了整,把那叠纸放在文件夹上方。
我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有什么在脑子里晃了―下,不假思索地就打开了右手最边上的抽屉,抽屉里只有一个本子,我拉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我就一个一个的抽屉都拉开,一如既往的简洁,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茫然地想我在干什么呢?然后灵光一闪,这个时候脑子才反应过来,我在找那支长钻石耳坠。它不见了。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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