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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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时代-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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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攻一整天后,城上城下的投石机和发弩机早已损失过半,拖雷依旧没有投入他的地面进攻部队,直到天色擦黑,他才终于向燃烧的你沙不儿城一指,从齿缝间吐出四个众将期待已久的字:“全线进攻!”

一直在箭矢射程之外蓄势待发的数万蒙古战士,终于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咆哮,疯狂般向城下扑去。一架架云梯最先靠上城墙,在它们之后,登城车和撞城车隆隆而来,发弩机也迫近到城下,近距离对守军进行精准的打击,而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则调整抛射角度,向城内做延伸轰击。攻城战的第三波——地面攻击,终于拉开了帷幕。

守军架设在城头的发弩机和投石机已大半葬身火海,仅靠弓箭手无法对身披重甲的发弩机射手造成有效打击,对有盾牌手防护的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也完全无能为力,加上天色已墨,城下漆黑一片,弓箭手很难瞄准目标,而城上守军却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中,成为蒙古射手的活靶子。

城上射下的箭羽开始稀疏下来,经过穆斯林百姓半日的消耗,以及蒙古人发弩机和火油攻击器的压制,守军的弓箭已开始出现短缺,攻城的蒙古兵没有付出太大的伤亡就把云梯和攻城车靠上了城头,开始爬上城墙与守军进行短兵相接的搏斗。

不断有人从着火的城墙上摔下来,在半空中发出长长的惨号,分不清是穆斯林守军还是蒙古战士。一架架云梯和登城车密密麻麻地靠在城墙上,把前仆后继的蒙古战士输送上城头,一辆辆撞城车拥向城门,开始用擂木向厚重的城门发起了进攻。

投石机、发弩机、火油投射器均停止了发射,城上城下就只剩下人们声嘶力竭的呐喊,那喊声或悲壮或惨烈,令人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甚至忘掉了自身的存在。

夏风一直陪同帖木仑在指挥高台上观战,自始至终他都一脸的震骇,即便是杀人无算的他,此刻也感到掌心冒汗,后脊发冷。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此刻他突然发觉,人命在战争中根本就一钱不值。以他的头脑实在不明白,为何拖雷、成吉思汗等极少数英雄,能驱使数万、数十万人为他们拼命,手中掌握着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命运。

“四王子殿下,城门已被攻破,先头部队正从十几个方向攻入城中!市区已被占领大半。”一名传令兵送来了最新的战报。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已经被突破,现在就剩下攻城战最后的残局——巷战了。拖雷一直紧紧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抬头看看天上明月,他对身旁的帖木仑公主笑道:“大概天色一亮,咱们就可以在城中庆功了。”

“四哥,请下令停止进攻!”帖木仑突然道。

“这是为何?”

“我要为丈夫报仇!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拖雷一看帖木仑脸色,就知道无法说服这个任性的妹妹。他只得对传令兵吩咐:“让部队停止进攻,原地待命。”

“谢谢四哥!”帖木仑对拖雷一拜,然后转向夏风,“令怯薛军随我入城,我要用你沙不儿一城的生灵,祭奠我英勇的丈夫。”

一万名如狼似虎的怯薛军在帖木仑率领下连夜入城,开始对你沙不儿进行屠杀,这一万名怯薛军将士入城前奉公主严令:见人杀人,见狗杀狗,总之一切生灵俱在屠灭之列。

屠杀整整进行了四天,怯薛军所见辄杀,鸡犬不留。夏风追随帖木仑走遍了你沙不儿的大街小巷,虽然没有参与屠杀,但夏风也为看到的一切震撼不已。一路上只看见一具具无头的残尸,无论老人、小孩还是女人俱被砍下了头颅,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藏在尸堆中逃得性命。他们的头被堆积起来,在你沙不儿城中心的广场上,被堆成了九座高约一丈的人头塔,成为帖木仑公主祭奠亡夫的祭品。

随军的萨满法师在人头塔中央做着法事,召唤着脱忽察尔的亡灵,帖木仑公主一身孝服跪在中央,默默为亡夫祈福。夏风远远望着这场法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过。

一匹快马的蹄声踏碎了法事的肃穆,一旁守护的拖雷正要发火,一看来人却是父汗的传令兵,只见他满脸汗渍,战马也累得口吐白沫,拖雷忙问:“什么事?”

“大汗令四王子殿下和帖木仑公主即刻去见他。”传令兵说着递上了一块佩玉,拖雷认得是父汗的玉佩。他知道这是父汗惯例,有时遇到紧急军情来不及写信,父汗总是用一件随身物件作为信物。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汗用这个方式传令了,拖雷不由急问:“父汗有何事?”

“小人不知,大汗只令殿下和公主即刻去巴米安城见他。”

拖雷皱起眉头,立刻对身后副将吩咐:“传令怯薛军,一人备双马,准备即刻启程。”

从你沙不儿到巴米安足有千里之遥,当拖雷与帖木仑率军赶到这儿时,一切都很平静,既没有想象中的激战,也没有任何混乱,父汗的亲卫部队依旧威严肃穆地守卫着那座矗立在巴米安城郊外的金帐。

兄妹二人匆匆下马径直去见父汗,夏风因为是金帐护卫,也跟随二人一同觐见。在金帐之外遇到护卫长溯儿马罕,拖雷小声问道:“父汗究竟有何事?如此急召我等?”

一脸忧色的溯儿马罕摇了摇头,低声道:“大汗不让告诉任何人,望殿下见谅。总之大汗情绪非常不好,你们要尽量开解。”

溯儿马罕的话令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三人疑惑地钻入金帐,只见帐中空空荡荡,本该在帐内守卫的金帐护卫们竟一个都不在。成吉思汗神情呆滞地独坐在大帐中央,正目视着虚空定定出神。见到三人进来,他苍老的脸上闪过莫名的惊喜,慌忙起身迎上来,一把抓住拖雷和帖木仑,一脸欣慰地来回打量着二人,久久不愿放手。

成吉思汗的举动令拖雷十分惊讶,虽然是父汗最宠爱的儿子,可他也很多年没有跟父亲握过手了。拖雷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父汗,你……没事吧?”

成吉思汗总算回过神来,拉着拖雷和帖木仑连连摇头:“没事,朕没事,你们来了就好,朕总算放心了。”

“父汗为何急召儿臣觐见?”拖雷疑惑地问道。成吉思汗脸色有些异样,放开二人道:“没什么,朕突然之间想见你们,所以就派人把你们叫来了。”见拖雷和帖木仑依旧一脸疑惑,成吉思汗眼中闪出一星泪花,突然仰天长叹:“蔑忒干死了。”

拖雷和帖木仑都是一惊,蔑忒干是二哥察合台的儿子,也是父汗最为宠爱的孙子,年仅二十岁,聪明机智武艺高强,是家族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人才,深得长辈们喜爱。这一瞬间,二人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就在后帐,你们看看去吧。”成吉思汗在勉力控制自己情绪,但他的嗓音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拖雷与帖木仑忙来到后帐,立刻便看到蔑忒干的尸体平放在地上,一支长箭正好插在他的心窝。

“看到蔑忒干尸体的时候,朕突然感到十分害怕,怕你们一个个突然就离朕而去,怕突然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你们。”成吉思汗眼中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所以朕要马上见到你们,不仅是你们,还有你们三位兄长,朕也令他们即刻赶来。”

“父汗不要难过。”帖木仑小声劝道。

“他是怎么死的?”拖雷低声问。

“他是在攻打巴米安时,被守军射杀。”成吉思汗眼里闪烁着骇人的寒光,“朕会令这座该死的城市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朕要它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拖雷一拱手:“交给儿臣吧,儿臣保证在三天之内拿下巴米安。”

“不!朕要亲自领兵进攻!”成吉思汗咬牙切齿地道,“朕要屠尽城中所有生灵,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全军不取任何俘虏,杀死所有的人,包括母腹中的胎儿;不取任何战利品,一切皆在摧毁之列;今后也不许有任何人居住在这座该死的城市。”

静立一旁被忽视的夏风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方才拖雷与帖木仑撩起后帐时,他已看清了地上那个年轻人的模样,那是曾经和他决斗过的蒙古少年,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就已经天人永隔。夏风在为他难过的同时,也为成吉思汗的誓言感到震骇,更为巴米安一城的百姓担忧。迟疑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道:“大汗,既然你也难以承受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为何要把这种痛苦加诸到他人身上呢?”

“大胆!”拖雷一声呵斥,“居然敢质问父汗,你有几个脑袋?”

帖木仑更是“呛”一声拔出了佩剑,一指夏风喝道:“本公主早就看你不顺眼,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成吉思汗抬手阻止了女儿,他的眼中闪出一丝伤感:“你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这样说话的家伙,朕欣赏你的诚实和胆量,看到你总让朕不由自主地想起蔑忒干。”

“多谢大汗欣赏!”

“不知你是否为生存杀过人?”

夏风一怔,立刻想起自己的过去,随时都在为活下去而杀人。在成吉思汗质问下,他不得不点了点头。

“你既然为生存杀过人,就该理解朕的举动。”成吉思汗对眼前这个与蔑忒干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颇有好感,不惜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朕在少年时代就为生存杀过人,后来为了家人的生存也杀过人,自从成为蒙古族的大汗后,朕更要为整个蒙古族的生存杀更多的人。这几十年生存经验告诉朕,为了自己、亲人、朋友、族人更好地生存下去,朕不得不杀掉那些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的敌人,只有这样,朕的亲人、朋友、族人才会有安全感,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

夏风摇头道:“可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妇孺,对大汗并没有构成威胁啊。”

成吉思汗负手叹道:“你错了,他们每一个人都对朕的军队构成了威胁。这些城市散布在广袤的戈壁草原上,就像是我蒙古骑兵的绊脚石,他们随时可以从后方袭击朕的军队,延缓骑兵的推进速度,甚至成为一个个围困我蒙古骑兵的据点,朕自然要尽数予以摧毁。”说到这成吉思汗冷冷一笑,“如果他们没有力量对朕的军队构成威胁,朕又何需在意他们的感受?狼在吃羊的时候难道还要考虑羊痛不痛?”

夏风无言以对,此刻他才明白这个世界的最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力量决定命运。

帐外有护卫小声禀报:“大汗,察合台和窝阔台两位王子已经赶到,正在帐外等候召见。”

“别让察合台知道蔑忒干去世的消息!”成吉思汗对帐中三人小声叮嘱了一句,才对帐外道,“让他们进来!”

二王子察合台与三王子窝阔台掀帘而入,二人看到拖雷和帖木仑时都吃了一惊,窝阔台生性随和,与拖雷和帖木仑情谊最厚,拜见过父汗后,不由小声问拖雷:“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莫非家中有何变故?”

拖雷呐呐地答不上来,脾气急躁的察合台则径直追问父亲:“父汗,急招儿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成吉思汗没有回答,却自语道:“术赤恐怕是赶不过来了,夏风,你让人送上酒肉,朕要与几个儿女好好吃顿饭。”

酒肉很快就送入帐中,父子女儿五人围坐成一圈,一言不发地喝酒吃肉,窝阔台一脸疑惑地看看父亲,又看看神情古怪的拖雷和帖木仑,心知定有事情发生,不过一向稳重的他没有再问,只默默低头喝酒吃肉。脾气急躁的察合台连干了三碗闷酒后,终于忍不住问道:“父汗,你急召儿臣前来究竟有何事?总不成就为了吃顿饭吧?”

成吉思汗生气地一摔酒碗,怒道:“我铁木真英雄盖世,怎么尽生下些不听话的儿子,都不能容朕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从未见过父汗如此发怒,察合台吓了一跳,忙跪地磕头道:“父汗息怒!儿臣决不敢违背父汗之命!”

“此话当真?你能说到做到?”

“如若失言,儿臣甘愿受死!”

成吉思汗神情木然地点点头,平静地道:“蔑忒干已被敌人射杀,你不得悲伤哭泣。”说完成吉思汗抓起一腿羊肉,泰然自若地撕咬啃食起来。

察合台浑身一颤,定定地愣在当场,帐中突然静了下来,就只剩下成吉思汗喝酒吃肉的声音。见几个儿女都如泥塑木雕一般,他突然举碗示意:“喝酒!”

拖雷与窝阔台忙端起酒碗,察合台见父亲正盯着自己,也手忙脚乱地去拿案上的酒碗,心神恍惚之下碰翻了酒壶,酒水顿时洒了一桌,他越发手忙脚乱起来。一旁伺立的夏风重新给他倒上一碗酒,他才稍稍镇定了一点。

“干!”成吉思汗说着,率先一仰脖子一口而干。几个儿女默默喝完酒,在放下酒碗的时候,眼眶发红的察合台终于哑着嗓子问:“父汗,蔑忒干在哪里?儿臣想……看看!”

“你不必再看,看了徒增伤感。”说着成吉思汗再次举起酒碗,“喝酒!”

父子五人继续喝酒吃肉,帐中就只剩下咀嚼声和盘盏偶尔碰击的“叮当”声,半个时辰之后,酒饱饭足的成吉思汗终于摔碗而起,一把甩去身上披着的虎皮大氅,对帐外怒吼:“备马!传令全军,今日不攻下巴米安,朕就不再是成吉思汗!”

战鼓回荡在查里戈尔戈拉高地,巴米安城堡就如同一个孤独的了望哨矗立在高地之上,它的对面有一方布满石窟的峭壁,石窟中有许多高大巍峨的佛像,这些石佛尽皆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巴米安河谷,凝视着河谷里的流水、庄稼和丛丛林木,以及远方那巍峨的巴米安城堡,眼里满是慈悲和安详。这景象在穆斯林世界是个难得一见的异数。

攻城部队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发弩机、投石机、火油投射器、登城车、撞城车、云梯一具具被推上前线,在发弩机、投石机和火油投射器第一轮攻击之后,成吉思汗亲率数万怯薛军精锐,向巴米安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一批战士从云梯上摔下来,又一批战士疯狂地扑上去,蒙古人就如一头头凶悍的恶狼,疯狂地向龟缩在城中的猎物扑去。激战从黎明打到黄昏,又从黄昏打到黎明,蒙古人在成吉思汗率领下,不眠不休地对巴米安轮番猛攻,他们的凶悍勇猛令守军胆寒,他们不计伤亡的坚韧意志更令守军绝望,在坚守了一天一夜之后,守军终于胆怯了,巴米安也终于被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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