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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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 第9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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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尽于此,你慢慢考量吧。”

说着,苏老爷子便提溜起葫芦,浅嗫慢饮,时不时地举目远观,似乎方才那番足以搅动八方,影响历史的湖边问对,不是从他口中道来,他就是一位普普通通,只顾着游山玩水的老年游客罢了。

毫无意外,苏老爷子这番话在薛老三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薛老三很清楚,苏老爷子没明言和自己分析这番道理的原由,却心中有如明镜,老爷子这是在给他力量,帮他定神。

第一百九十七章我自我行

因为一直以来,他薛老三听过的最多的教训,便是他需要磨磨性子,这需要磨磨性子的意思,换成好听的样板话,便是所谓的和光同尘,具体作为便是,诸如尊重领导,团结同志,共同进步的废话。

可偏偏他每到一地,必定大刀阔斧,锐意进取,如此一来,必然和当地的势力产生摩擦,继而发生激烈的冲突,然,冲突一起,他这贪功冒进,年少无知,尚不成熟的帽子便又戴在了头上。

听的多了,难免三人市虎,薛老三也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尚未成熟,还是自己根本驾驭不了这个处处规矩,步步荆棘的官场。

毕竟,和他说要磨磨性子的不是他的敌人,俱是他身边的长辈,亲人。

这话,老首长说过,振华首长也讲过,许子干更是时常挂在嘴边,便是薛安远也常常嘱咐他道要稳扎稳打,莫要贪功冒进。

如此众多的老资格们,亲近长辈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谆谆教诲,薛老三的一颗心便是石头做的,也差不多该融化了。

然,薛老三就是薛老三,他不是没想着低调着,平稳地慢慢融入官场,譬如在明珠,彼时,他身在市委机关,算是最容易韬光养晦的地方了,他也本想着踏踏实实地混些日子,熬些资历。

可他不惹事,事上身来,或者说,以他的性格,见小丑跳梁,见恶霸横行,见百姓受难,薛老三能忍得住火气,那也就不是薛老三了。

明明知道该韬光养晦,随波逐流,可偏偏又忍不住头角峥嵘。显露身手,所以,一直以来。薛老三内心是苦恼的。

要说,否定他的只是普通人或者是敌人。薛老三绝不会如此放在心上,可偏偏持否定意见的要么是那绝顶人物,要么是至亲至爱、

权威性和亲情二者合一,薛老三的信念不得不动摇。

他有时真怀疑尽管自己两世为人,依旧不够成熟,难堪大任。

直到此刻,苏老爷子以当头棒喝的气势,飞来一帮。才令他脱离迷海,恍然大悟。

的确,若非常之人,怎成非常之事!

人生如沙河,大多数人就像那沙河里的鹅卵石,经年累月地受河水冲刷,早就磨平了棱角,只有那身负大毅力,大决心,特立独行之辈。才能聚沙成塔,聚石成山,赫赫巍巍。插天凌云。

更何况,苏老爷子所举之例,也是薛老三无比熟悉的领袖,且,苏老爷子是领袖生前为数不多的同辈朋友,如此,苏老爷子便有了侧身而观,亲近相察的机会。

他老人家以数十年的阅历,总结出来的经验绝对是无与伦比的人生瑰宝。

薛老三今夜听苏老爷子此问。绝对是受益终生,后福无穷。

时间如眼前的烟波湖。飘飘渺渺间便浩浩荡荡地去了,不知何时。半空的残阳微抹,已换作了眼前的新月挂西天。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薛老三抬手看了看表,他没想到,自己这一番沉吟滋味,揣摩精益,不知不觉,竟耗去了近一个小时。

一边的苏老爷子虽然一直静坐喝茶赏景,其实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薛老三身上,先前见他面目阴晴变幻,眉峰时聚时散,便知这家伙陷入了沉思。

此刻,再见他面目平和,眉峰如常,抬手看表,不惊不怒,呼吸匀称,老爷子便知晓方才自己那一当头棒喝,真起到了晨钟暮鼓的作用。

他老怀甚慰,拍拍薛向肩膀笑道:“你小子能想通,就注定了未来不是一般人物,放手干吧,薛向,当世之俊杰,老夫观了不下数百,属你机缘巧合,福运最浓,有此际遇,你小子若不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真枉费我老头子将这么个宝贝孙女嫁于你!”

“不过话说回来,保持本性,特立独行,并非莽撞无端,贸然行事,更不是偏执极狂,独行其意,这一点,我相信你小子年轻智明,心念豁达,尚不至如此,可他年老弱,神弱智消,难免昏聩,稍有不慎,便容易走上极端,酿成大祸。你若能把老头子今晚相告铭记于心,便算帮我老头子积了三世功业。”

苏老爷子这番话虽有些神神叨叨,难明其意。

可薛老三心念豁达,知晓苏老爷子这又是以方才的领袖故事,明警暗喻。

他赶忙道:“老爷子您放心,您今儿这话,我不是记下来了,而是背下来了,明儿我就手书一副,挂在床头,时时相警,无日敢忘,更何况有您在我耳边时时提醒,我哪里敢忘?忘了您还不拿拐杖敲我。”

苏老爷子哈哈大笑,笑罢,抚掌叹道:“白驹过隙,人生如梦,我老头子寿数将近,哪里跟你小子耗得起。”

听老人感叹时间,无疑是这世上有数几件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一时间薛老三便连笑容也尴尬了。

苏老爷子人老成精,如何不知薛向心中所想,大度笑道:“你小子就别跟我这儿做小儿女状态了,我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这一辈子轰轰烈烈,人生之精彩,际遇之离奇,这世上也没有几人如我了,该体验的都体验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到了,唯一不曾体验享受的便是这死亡吧,得,得,得,不跟你扯这些,今天我老头子高兴,就不说这些扫兴的,还是说说你小子吧,以老夫看,你小子如今的情况,可不妙哩,虽小胜一局,殊不知,伤虎不杀虎,只能激虎成狂,来势汤汤,你小子可别大意了。”

薛老三笑道:“既然老爷子您都点明了,那我就一事不烦二主,就请您老帮我出出主意了;”

薛老三如何不知老爷子话语所指,无非是今次火电厂项目之争,他薛老三放出胜负手,一举奠定胜局,可胜局虽然奠定,但未成必杀之局,邱,蔡二人虽落了个灰头土脸,但根基未伤,气候犹在。

按老爷子的话说,便是伤虎不杀虎,而后面的激虎成狂,来势汤汤,就更好理解力,直言,那两位输红了眼的疯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定拼死一击。

而薛老三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吗?

希罗多德说得好,上帝欲使人灭亡,必使其疯狂。

不让这帮人疯狂,他薛老三又如何上演一出“郑伯克段于鄢”的旧事呢?

却说,此刻薛老三笑着问计苏老爷子,可苏老爷子如何会上他当?

见他这般平静自然,老爷子知晓,自己方才的提醒,这个水晶猴子一般聪明的孙女婿,已然明了。

非但明了,恐怕这家伙早早就做了防备,这会儿问计是假,逗己是真,他老爷子这把年纪,又如何愿意成了薛老三逗闷子的道具。

老爷子重重瞪了薛老三一眼道:“你小子切记,骄兵必败,别以为万事皆在你手掌握,这世事如棋,千变万化,便是这老天爷也有算不透,算不全的时候,你小子还别张狂,如今你的局面说来也是危险,老蔡有权,小邱有势,这二位若真默契配合,聚势成力,随时便能变化出致命杀招,你小子可别得意一时,悔恨一世。”

“邱家那小子我不熟悉,但观其行事,也是个残呼叫张的性子,老蔡我倒是熟悉得多,这人行事向来老辣,极有章法,如今,被你小子这两番折腾,他既无了前途,又丢了脸面,如今可谓是光棍一身轻,可偏生大权操于他手,你小子还在他手下听差,没了顾忌的老蔡,就是那发了疯的老虎,随时都有可能扑出来咬人,你小子千万记清了。”

薛老三笑道:“老爷子您的教诲我记下了,一体凛遵,不敢怠慢。”

嘴上如是说,薛老三却并没把老爷子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蔡行天如今的确少了许多束缚,毕竟没有上进愿望,此次火电厂项目灰头土脸,让其也可不顾脸面。

既无欲无求,又不要脸面,对一个重权在握的省委一号而言,无疑是恐怖的。

毕竟中央赋予了这个职位太多太多的显赫权柄,平常的一号或有志于维护安定团结,或有致力于经济发展,虽大权在握,却束缚多多,可谓一双巨人手上长缚着山峦一般的铁镣。

而如今,蔡行天这个巨人手上的铁镣已然全部开解,巨人一手压来,必定威力如天。

不过薛老三坚信,蔡行天便是百般狡计,也得按照官场的规则运转。

省里的规矩束缚不住他,可中央的天道,他必然遵从,若有违拗,必德天威来罚。

既然还得按官场规矩出招,哪怕蔡行天肆无忌惮。

然,如今德江的圈子已被他经营地风雨不透,他无惧蔡行天以任何手段来袭。

一老一少,聊完正事,又扯了会儿闲篇。眼见着夜色渐浓,残月暗隐,星斗漫天,湖边的空气也渐渐凉透,薛老三担心苏老爷子的身体,便建言折返。

岂料,苏老爷子笑道:“明日我老头子就要走了,今天找你小子来此一叙,一来为了絮叨絮叨,看看我那宝贝孙女儿,有没有做那正宫娘娘的运道,二来也是向你小子讨些东西。”

第一百九十八章弃子认输

老爷子话音未落,薛老三便笑嘻嘻道:“您老是要这个吧。”

说着,竟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嗖的一下,一枚银色的防风打火机便冒出一团橙红的火苗来。

借着光亮,老爷子虽人老眼花,也依旧看见了扉页上毛笔楷书的“红楼梦”三字,只笔色有异,不似正常毛笔书写。

“哈哈,你薛老三真是只水晶猴子啊。”

老爷子笑罢,便将那书夺了过来,放进怀里,好好揣了。

的确,苏老爷子此来,是专为薛老三站脚助威。

可老爷子本身也确是文化大家,而文化人又有几个不喜读这本中华文化史上的璀璨明珠。

可薛老三蔫坏惯了,以他的心机,又怎会蠢如江南,一次将所有的存稿,尽数放出。

那本红楼全集,便是发给京院的一众专家辨验真伪,薛老三也不过复印了前一百回的,对外,却照样宣称德江所获乃是全篇。

毕竟,有德江政府名义担保,又有先发的二十回遗稿,谁会怀疑其假。

至于薛老三缘何玩弄玄虚,不一次将存稿放进,乃是因为钓鱼的基本道理,就没有谁钓鱼,蠢到让鱼将饵吃光的。

试想,他薛老三的最终目的,可不是要让全篇大白于天下,为什么什么做出如何如何的贡献。

他要的是凭借红楼遗篇,化解他的政治危机,顺带着再捞取些经济利益。

所谓化解政治危机,自然是需要借助红学会这个契机,将红楼在德江的声势造出去,顺带着胁迫大观园落户德江。以此完成搭建影城的第一块骨架。

如此逆推,他薛老三所要做的第一步,便是将红学研讨会的召开地点定在德江。而要召开所谓红学研讨会,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那形形色色的专家,教授,学者。

人家这些专家,教授,可不是甲乙丙丁,凭什么要不远千里,甚至万里,火速赶到你德江。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你这里有完本的红楼梦,试想,他薛老三若将完本的红楼梦放出,人家得了全篇,干啥还要颠颠儿来你德江?

更让一众专家生气的是,红学研讨会开了三天,全本的红楼梦依旧谁也不曾见着。

德江市政府的太极功夫,实在妙到毫巅,楞说什么,届时。会有意外惊喜,让大伙儿稍安勿躁,归家之后。必有意外惊喜。

意外是有了,惊喜不曾见。

苏老爷子在薛家住了好几天,不曾见着这所谓的惊喜。

一个忍不住,他便朝薛老三开口了。

然,薛老三焉不知老爷子性情,早早便为老爷子备下了原版的拓本,准备作为明日的送别之礼。

哪知道老爷子自己反倒憋不住了,这会儿便将有所求道将出来,他正好将所备之拓本献上。

老爷子紧紧抱着拓本。激动得一抖一抖,没口子道。“这件事做得好,功德无量啊。曹公泉下有知,当对你小子感激涕零。”

这会儿的苏老爷子哪里还有先前的心存倾覆天下之志老谋腹黑毒士模样,分明就是位为书而狂的老书痴。:

“您这话说反了,哪里是曹公要感谢我,是我要感激曹公,若无曹公,我今次的这盘棋倒不好下,若无曹公,我去哪里发这笔小财?”薛老三笑着说。

“发财?你小子什么意思?”

薛老三笑而不答,转手扶着老爷子:“走,走,咱们回去找小家伙打牌,天色差不多了,她的作业也该完成了,看这钟点儿,还够打两局。”

说罢,便半扶半送地拉着老爷子朝家里行去。

……

阳光透过清亮的水珠,射出一个一个七彩的光晕,直直打在墨色的梨木办公桌上。

滴滴滴,滚烫的水珠聚成一条白线,直直地落进一盏碧青的单耳茶杯中,不多会儿,续续的注水声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滴答,滴答,水吻合在地面上的声音。

“小胡,我脸上生花了?”

黄思文坐在办公桌后,冲胡耀华皱了眉头。

胡耀华猛然惊醒,赶忙收了暖水瓶,又急急奔到了左边的洗脸架边扯过毛巾,便玩命儿地在桌上开始擦拭。

原来,他方才盯着黄思文想得入神,水注满的当口竟也不觉,竟将一杯水倒得漫过了界,大滩大滩的水渍甚至溢出桌面,流到了地上。

黄思文搁下钢笔,冲一脸尴尬的胡耀华摆摆手,笑道:“说说,刚才看着我想什么呢?”

因着胡耀华前番参赞之功,虽然所谋未成,然,黄思文倒不似从前那般轻贱于他。

若是往昔,胡耀华敢在办公室整这么一出,非被黄思文骂个狗血喷头。

当然,如今黄思文大气放过,自也有他黄某人如今心情正好的因素。

胡耀华眉毛一抖,面上变换神色,连道:“没想什么,没想什么,就是稍稍走神。”

“你呀,那几两肚肠,还能瞒得过我?”

黄思文笑道:“是不是觉得我黄某人皮糙肉厚,有些不知痛痒,都这个当口了,还能镇定自若。”

黄思文一语中的,胡耀华的确是存了如此想法。

其实,在胡耀华看来,黄思文哪里是皮糙肉厚,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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