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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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 第10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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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半晌,薛向觉出些意思,有两个题材,几乎是无人敢碰的。

一个是经改,一个是政改。

政改倒好说。这是个禁区命题,不到一定层级。最好题都别提,因为根本不够资格。

至于经改。本该是热门话题,如今是经济出干部的年代,此次选送央校的厅干均有担任过经济主官,于经济一途,皆颇有建树,从此点出发,该是更多人选择这个方面,展开论述。

实际上,发言的二三十人中,仅有三五人选择经济类的话题,谈的也都是擦边的小门类,至多也就谈到国企税费改革,于市场经济,物价改革,特区新政等,根本无有涉及。

其中缘由,自然跟眼下的大环境有关,反某化让很多经济新举措的定义模糊了起来。

谁也不敢料定自己的发言,会不会被归列为反某化的行列,一旦被列入,那便是仕途上的极刑。

正因为风险极大,谁也不敢跨进这两大雷区。

又半个钟头过去了,场面上的热闹终于渐渐止歇,薛向凭借极度灵敏的伸手,倒是一次也不曾接到过花杯,华丽的低调着。

最后一名同学发言完毕,丁世群拿着话筒,站起身来,“同学们的发言,我听了,很好,很有见地,不愧是我党精华所在,这场头脑风暴刮得很是激烈,我心甚为啊!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位同学不曾得到机会发言,这让我很遗憾啊!”

丁世群此言一出,满场大哗。

什么人物尽是如此有份量,能到丁校长如此评价。

丁世群道:“薛向同志,你是不是应该说几句?”

“薛向,这人竟是薛向?”

“薛向是谁?”

“我知道,篮球打得挺好,足球也踢得不赖,运动明星。”

“四肢发达的家伙,不都是头脑简单的么?丁校长怎么就知道他的名字。”

“你们忘了,上次这位跟霍无病的那场无头官司,可是打到了校务委员会,丁校长不知道他的名字才是奇怪呢。”

薛向大名一出,非只底下嘈杂一团,主席台上一众专家,教授,校长,部长亦在交头接耳。

“是安远政局家的那个薛向吧?”

“除了他还有谁?”

“是这后生啊,那丁校长方才的名字算是点对喽。”

“这小子的确有几把刷子,早些年很有几篇大作问世,皆名震当时,近年来,破是沉静,不知是否江郎才尽。”

“郭老多虑了,你我皆知做理论非是做诗,做诗需要灵感,这理论可是学问,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曾做得半点假,薛向早年的几篇文章,功力不浅,便是这些年毫无寸进,对眼下的时局也当有一番见解。我观此子,怕是年龄渐长,愈渐深沉,不屑显露风头。”

丁世群出口刹那,薛老三的注意力正投在前面座位靠背的深紫木纹上。

他在绞尽脑汁想着丁世群折腾这出大戏的目的,思来想去不得要领。

起先,他还以为是丁世群的政绩之作,眼下,这位正在图谋岭南一号,极需支撑点。

待得丁世群叫出他的名字,瞬间,薛老三明悟了。丁世群摆出这偌大擂台,竟是为了自己。

他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这位丁校长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站起身道。“丁校长,我哪有什么心得,让您失望了。”

丁世群道,“薛向同志别谦虚,须知过分的谦虚便是骄傲。”

精心布下的棋局,又岂容薛向逃脱,当下,他又道。“诸位同学们,恐怕对这位薛向同志多有不熟悉,那我就简单介绍介绍。要说咱们的学员中,藏龙卧虎,俊杰如林,以我之见,这位薛向同志当属其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位。当然了,我这样说,肯定有不少同志不服气,同志们别急。听我细细道来。薛向同志十七岁就参加工作了,当时选派到江汉省的一个村庄做大队长…………”

丁世群对薛向何等了解,这番娓娓道来。竟将薛向生平说得一丝不差。

靠山屯分田到户,发展大棚蔬菜,科学养猪;超高分数考上京大,以学生身份担任京大哲学系团委副书记,后出掌校宣部干部,一手打造了系列报道;尔后,分配萧山,开创萧山港,功耀辽东;再调任明珠督查室。打黑除恶,极受好评;最后。再德江的几年,更是将德江的经济搞得蒸蒸日上。由蜀中的中下游地区,一跃成为三甲,率先完成地改市,功勋卓著……

其中,薛向几次在大报上发表的著名文章,丁世群也未漏过。

一番介绍持续了十几分钟,事无巨细,丁校长介绍得极是详细,好似今次召开的不是最新理论讨论会,而是薛老三的追悼会,须备述其生平。

便连薛老三自己也不曾知晓,这七八年,自己竟折腾出如此多的大场面,进而生飘飘之感。

丁世群介绍完毕,满场尽皆无声。

感叹丁世群所言无差者有之,毕竟这桩桩件件,对一位基层干部而言,皆属伟业;

认定丁世群这是故意吹捧者有之,都是寻常人,薛向才多大,未必都是他的功劳,许是贪了集体班子的功劳也未必。

心中哂笑者亦有,这帮人自觉丁校长是在粉饰,再说,薛向干了事实,立了功劳,可能坐到这间礼堂来,谁不是满满辛苦,累累功劳,也未必就比薛向差了。

丁世群面带微笑,看着薛向,台上台下,众人的反应,尽数落在眼中,心中得意,挥了挥手,鼓舞道,“同志们,咱们让薛向同志给大伙儿讲讲好不好。”

“好!”

台上台下,应者如云。

有了丁世群方才的那番玩命拔高,薛向正是万众瞩目,时下,又逢争胜之际,自然谁也不愿让薛向独享大名。

此刻,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不服气的,抑或是想试试薛向成色的,无不希望薛向能开口发言。

如此,才有了丁世群的一呼百诺。

这下,薛向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丁校长布置这么大个场面,等的就是现在啊,不知不觉,他就被架上了柴火堆。

当然了,即便是先知先觉,面对丁校长这堂堂之阵,他薛老三也只有被架上去的份儿。

既然被架上来了,薛向也就不忸怩了,朗声道,“好,既然丁校长抬举,同学们捧场,我就简单讲两句。”

丁世群道,“简单讲两句可不行,你薛向同志是重头戏,总不能讲同学们都讲过的,这是炒现饭,方才,我可是将你夸上了天,你不拿点真材实料出来,我脸上无光啊!”

第六十六章好大一出戏

“嘶!”

彭春倒抽口凉气,忽然发现薛向这风头,真不是那么好出的。

丁世群这么一说,等于替薛向刨了个大坑,经改、政改两大深坑,等着薛向选着跳。

当然,薛向也有避让的选择,可以彭春对薛向的了解,他知道这家伙是“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个性,但,作为朋友,他还是要做最后的努力。

彭春在桌底轻轻拉扯着薛向的裤脚,掐着声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就是些虚名嘛,不要能怎的。”

他话音方落,薛向接过传递而来的话筒再度开口了,“好,就听丁校长的,我就谈几句,就着当前的经济状况,谈上几句。”

哐当,彭春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场间不知多少人暗抽冷气!

在当前的大环境下,在这么高个场合中,谈论经济范围内的话题,本就是需要绝大勇气的。

这位爷倒好,张开就要把天吞了,竟敢妄言谈论当前的经济状况。

丁世群也唬了一跳,引薛向进这个话题,是他本意,可他没想到薛向竟是黄龙一般的胆子,张口就要戳破天。

霎时,他想拦住薛向选这个话题,却又想不到什么理由,正犹豫间,薛老三已然开口了,“成绩我就不说了,歌功颂德在宣传上有着积极意义,但在座的都是党内精英,自己同志,也就不用我引用报纸上的数据和内容,来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就说说我个人以为的问题吧……”

这些年。薛向确实没怎么在报上些文章,但因着距离高层较近,他对国家发展的脉搏。较之同层级的干部把握得更为精准,很多问题也见得更为准确。

此刻。他集中论述的便是特区问题,和国企经营的问题,这两个问题,也是时下影响共和国经济运行的最关键的两个问题。

如今,沿海特区已经发展到了十几个,中央给的政策,支持极多,兼之特区的确皆是地理位置绝佳。发展十分迅速。

但这高速发展背后,暴露的问题绝不算上,尤其是干部纪律,和舆论风气,特区都出现了重大滑坡,这点,在全力宣传特区的今天,是绝难见诸报端的,在场的厅干们都少有耳闻。

当然,薛向绝非只点出问题。凡他点出的问题,或多或少都提出了相应的对策,皆是深思熟虑。善而可行之策。

国企经营上,薛向没多说什么,因为能说的,他都借助冯京,安在海,许子干的嘴巴,阐述了出来,他今次的落点定在上层对国企的几项新政上。

原来,国企经营日难。上层倍感吃力,新近对地方推行了一条财政包干制度。即中央按相应比率,收取财税。地方得剩下的,并担负国企运营的全部负担。

对国企,上层也采取了拨改贷的策略,亦由原来的财政拨款改为贷款,此前,国企是个老大难,多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混不下去了,就找上面救济,要拨款,有句顺口溜说得好,坐着吃,睡着想,混不下去就找党。

上层为激活国企的活力,掐断了财政拨款,准许国企找地方银行贷款,用贷出的款项改进企业经营也好,开拓进的业务也好,便是搞副业也是可以的,只一条不准再找组织麻烦。

看着是条绝好的主意,但薛向愣是从中看到了巨大风险。

却说,先前,薛向一开口,所选之命题,便叫满场为之一震。

再后来,谈论的特区各种问题,又不为众人所熟知,以至于他讲了二十多分钟,竟无人插话打断,不似从前别人发言,没几句,就有人搀和进来,辩论一通。

这会儿,当薛向将话题拉扯到了众人熟悉的国企领域,争论立时来了,谁也不肯让薛向专美。

“薛向同志,我不赞同你的观点,上面的政策肯定是深思熟虑的,才刚推行,你凭什么大言不妥。”

薛向道,“你的发言首先就不客观,改开大政,老首长也不过说摸着石头过河,凭什么上面的政策就一定是正确的。”

“薛向同志,你试言风险何在。”

薛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上面太过相信地方企业领导同志的能动性了,在我看来,找银行贷款,让这些企业找出路,还不如继续财政拨款维持生计。”

“你这是盲目判断,毫无道理,凭什么不相信企业领导同志的创造能力,国企现在这么困难,但凡有丁点希望,我相信工人阶级就能爆发出百倍努力。”

薛向道,“你这是空喊口号,我就问两句,第一,既然有能力,为什么厂子会混到现在维持不住的局面。第二,一个本来就不怎么勤快的人,当知道不管干与不干,都饿不死的时候,这个懒人还会拼命。”

薛向舌辩滔滔,台上台下,来往问诘无数,皆让他轻松驳回。

“最后一个问题,你个人认为这种拨改贷推行下去,有可能晾成哪种严重后果。”

陈副校长终止了纷乱的问诘,提了最核心的问题。

陈副校长年纪不小,七十二三了,是学术型干部,仕途一直没离开过央校,算得上德高望重,由他出面问这个问题,份量极重。

显然,薛向的论断得到了老同志,老专家们的足够重视。

薛向道,“我认为会晾成通货膨胀,道理很简单,全国那么多国企,如果推行拨改贷,从利己主义出发,这些企业得到资金后,首先做的便是进行社会投资,而来钱快的,容易滋生腐败土壤的行业,必然是首选,譬如基建行业。可以想见,未来恐怕又是一波无序的大干快上的局面,纷乱过后,能得到彻底改观的国企能有几家,实不可量度。留下多少烂摊子,更难以预料。大规模的基建上马,势必造成货币泛滥,再加上近来双轨制的推行,无异于给这波基建浪潮推波助澜,未来的通货膨胀,眺眼可望。”

“危言耸听,你对双轨制也有意见?”

郭老拍案而起,他是央校内著名经济教授,双轨制的推行,便有次老完成顶层设计,报议中央,进而推行开来。

薛向前面的发言,他是颇为嘉许的,待到薛向将战火引到双轨上来了,老爷子立时不能容忍了。

薛向道,“您老误会了,我对双轨没意见,我认为这条制度是从夹缝中求生存,死中求活,符合时下基本国情的妙招。”

他绝非拍马屁,尽管后世对双轨非议极多,但作为精研党史的薛向,却不会存此愚蠢观点,因为双轨涉及到一个词,那便是“市场经济”。

双轨本身就是指计划内,计划外两条轨道,而这计划外便是传说中的市场经济,不管这个计划外诞生之初,是多么的畸形,但这无疑是共和国经济由计划转向市场的伟大飞跃。

从这个意义上讲,双轨是伟大的,是上层的重大战略决策和勇敢尝试。

“见风使舵!”郭教授一抖胡子,冷哼一句。

薛向道,“您老又误会了。双轨是白璧微瑕,既然谈到其是通货膨胀的祸首之一,我就不言其白,只言其瑕。众所周知,现如今,一小撮人闹得很过分,双轨上面的瑕疵几乎皆是此辈涂抹上去的。说个身边的真事儿,前些时候,逢着周末,同宿舍的彭春同志邀请我出去陪客,原来他所工作的因台地区的地委王书记来了,和相邻的兄弟行署争夺一个国道的项目……”

薛向说的正是那日所遭遇,着重点出了红星国贸和汇通天下两大公司的名号,更在其后点名了,这些倒爷、掮客的聚集地金泰昌。

举此例,一为证明这帮家伙有多凶,发展的势头有多猛,力正双轨下难免存在的不良风气。

另一层,便是薛老三含沙射影,专为对时剑飞而去。

金泰昌敢对维多利亚打主意,他薛向就顺手剿灭了个谢无欢,未免让时剑飞看清了。

今次,丁校长搭台,他唱戏,要唱就唱大了,唱好了,顺手将他时某人的金泰昌关张,让时公子涨涨记性,正当其时。

“嚣张,太嚣张了,这些败类,欺世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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