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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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 第10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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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锋顿挫,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约莫二十分钟后,那宽白的纸上才不过落了二十来个字,细细看去,那二十来个字,结构各不相同,笔法各异,或斜或躺,或歪或立,或以楷书,或以行书,或以草书,每个字皆各有特色,形意不同,然,精擅书法的见了,少不得得大吃一惊,原来这二十个字,皆是一个汉字,静!

黄思文演了这么一手,倒像是昔年王羲之书“之”,一百个“之”字,各不相同。

“好好好,不曾想,思文市长竟还是深藏不露的大书家,清代的宣纸,歙州的名砚,西域的狼毫,都是好东西,更难得的是,这一笔笔的妙字,当真没辱没这套文房,啧啧,这二十个‘静’字,简直可以跟昔年的书圣相较高低了。”

不知何时,邱跃进行到了书桌近前。

却说,邱跃进话音响处,黄思文笔锋一抖,第二十一个“静”字的最后一笔弯钩,竟然猛地一斜,划出去老远,一幅好好的就此毁去。

黄思文搁下狼毫,懊恼地看了一眼好整以暇邱跃进,心中只是腻歪到了极点。

他倒非是因为一幅好好的妙书被邱跃进一个打断,就此毁掉。

毕竟办公室从来都不是适合练笔的地方。

他黄思文方才凝心书静,便是为了洗练心思,沉凝神魂,为即将开启的大幕,积蓄最后的精神力量。

原本,二十个静字写下来,他那因许卫国陡然到来的通知而噪乱起的心思,已然慢慢沉凝,古井无波。

他自以为修行到了境界,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可邱跃进突然闯入,轻轻一句话,便叫他笔锋顿折。

由此看来,他黄某人的境界还是不到,若真到了古之书家的心外无物的高妙境界,又怎会因为邱跃进的突然闯入而顿生波折。

邱跃进笑道,“思文市长,练字虽然是比较风雅的事,能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但对于咱们为官入仕之人,还是少练得好,我听过这样一个说法,说书法的起源就是因为古时候的文人士大夫,仕途不得意,又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便开始对着各种文件下死力气,就这么着,你练练字,我练练字,书法文化也就诞生了。”

“我还听说有人专门做过统计研究,一个单位里呀,越是不得志的人,他的字儿就写得越好,为什么啊,因为空闲的时间多,没处打发呀,不练字,能做什么,从这个角度说,练字体现的是咱们为官之人的一种颓废思想,所以呀,这字儿你以后还是不练也罢,加把加把劲儿,努力往上冲嘛,再者说,以眼下的形势看,你思文市长以后怕是忙都,忙不过来,也就没那工夫练字啦。”

黄思文道,“跃进你这话说得虽然强词夺理,但也有那么一两分意思,我这字儿啊,还真是早些时候在省委办公厅打杂时落下的爱好,既然书法这行不适合我,那我还是踏踏实实做我的官吧。”

说着,黄思文将那写满静字的宣纸揉捏成一团,投进了纸篓中,端过桌上的茶壶,便引着邱跃进向会客区的沙发坐来,“怎么?跃进,这次会议你也参加?”

如今的邱跃进可不比往昔,虽然在云锦的雄图不得舒展,可因为上次受了薛老三的两记冷刀,邱跃进痛彻心扉之余,却也再不敢大大咧咧,而是循规蹈矩,老老实实钉在云锦,至少也做一个合格的橡皮图章,不让薛老三揪住差漏,再行炮制。

是以,若非突发情况,这位邱书记善善再不敢离开辖区。

今次,见邱跃进到来,再联想到许卫国通知的即将召开的常委会会议,黄思文哪里还猜不到邱衙内的到来多半与那常委会议相关。

虽然邱衙内不过是正处级干部,并不够资格参加常委会议,但涉及到关于云锦影城的议题,市委一号要邀请邱跃进这个云锦书记列席,以便随时摸清状况,却也顺理成章。

果然,邱跃进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曹书记大展宏图,底定天下的一局,怎么能缺了我去?”

“大展宏图,底定天下?”

黄思文默默咀嚼着这两个词,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

邱跃进精准地捕捉到了黄思文的情绪变化,笑着问:“怎么?思文市长,你好像有些信心不足啊。”

黄思文瞥了邱跃进一眼道:“跃进,甭说我,难道你心里就信心百倍?”

的确,黄思文心里有些底气不足,即便是曹力占足了上风,且手握市委书记的一票否决权,已是必胜无败的局面,不论从哪个角度想,这次的战役都赢定了,可不知怎的,黄思文心中却还是没底,时不时地闪过几缕阴霾,动摇着他的思绪。

也正因忧虑难平,心潮起伏,未怕动荡的情绪迷乱了神思,黄思文才不得已在这办公室铺纸挥墨,以笔练神。

第三百零八章七票?六票?

可熟料境界不到,被这邱跃进轻松将好容易平静下来的思绪,搅得散乱如麻。

却说,黄思文一句话罢,邱跃进也默然不语了。

的确,调侃别人容易,事若关己,心魔顿生。

他如黄思文一般,从内心深处,对那薛老三都有些颤栗了。

短短三两个月的工夫,他邱跃进使出浑身解数,薛老三交手数词,每每看似紧握了必胜之机,抓住了必赢之局,然到最后,却总逃不过大败亏输,土崩瓦解的局面。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经历的难以置信多了,遭遇的挫折频繁了,任谁的信心都会动摇。

眼下的局面,无论从哪方面想,己方都赢定了,可邱、黄二人这一互指本心,瞬时都不淡定了。

沉默许久,邱跃进从兜里掏出烟盒,摘出一支抛给了黄思文,自己点燃一支,猛烈地吸了两口,喷的满室生烟,这才说道:“我前后想过了,这一局赢是赢定了,只不过看赢多少,怎么个赢法,若是非要弄到曹书记动用至高权力,场面虽然有些不好看,但也能底定局面,不过,这样赢,终究落了下乘。最好还是某些人能识时务,紧紧跟上,来个堂堂之阵,七比六,锁定胜局。那样一来,咱们可就大获全胜,场面也就好看的多。”

黄思文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就怕这时务难识,眼下的德江。你我之辈都被那活土匪折腾得心生魔障,要旁人明天辨时,大胆下注,我怕都没这个胆量。”

邱跃进摇摇头,笑着道:“思文市长,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你太低估某些人的勇气了,我敢跟你打赌,只要曹大书记放得下身段,舍得出肥肉。在这必胜的局面面前。忠义之辈又有多少呢?更何况这些人又有几个称得上忠义之辈,德江政局几经反复,城头变换大王旗,他们谁不是频繁更换门庭。节操碎了一地。等着看好戏吧。”

却说。邱跃进和黄思文正争辩地热闹。

忽的,门被轻轻敲响了,抬眼看去。胡耀华怯生生地站在门边,掐着声道:“首长,邱书记,打不打扰?如果需要,我在外面转转再回来。”

得了邱跃进的那番分析,黄思文正心中高兴,胡耀华是他放出去的,观他眉眼,便知已然得了消息,正好验证邱跃进方才的这番分析,便连忙招手,道:“回避什么,等得就是你!”

胡耀华溜进门来,小心地将门关上,快速蹑着步子,到了二人跟前,弓着腰道:“首长,邱书记,打听清楚了,曹书记一上午没干别的,就串了几家门子,分别是白部长,夏书记……”

胡耀华话至此处,却被黄思文抢断:“还有孙书记,对不对?这个老孙,他还真有脸!”

胡耀华方要接茬,邱跃进摆摆手道:“定然不会有那位墙头草,是曹伟书记,对不对?”

胡耀华心中比出个大拇指,为顾忌黄思文面皮,却藏住惊叹,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邱跃进这番分析。

黄思文还待再问,邱跃进却先解释出声:“老孙是根墙头草不错,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顶级的墙头草,极有眼色,关键时刻也敢一搏,前番,这老家伙在我们和薛向之间左右摇摆,屡次改换门庭,倒戈异帜,可谁都没拿他怎么样,便是这老家伙料定双方恶斗焦灼之际,都需要他孙某人的力量。”

“而先前,薛老三放出胜负手,要置我于死地,老家伙原以为薛老三这必杀一击定然得逞,是以,便在背后推波助澜,甚至往我这艘破船里丢了好大一块石头,从他侄子孙明处搞来了我在迎仙阁的账单,眼下,我这艘漏船,多亏蔡书记施以援手,给补救了过来,但他孙某人那份消费账单一交,便等于和我交下了私仇。”

“他孙某人又不是傻瓜,自能想到和我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即便我现在亲自上门劝说,这老家伙定也不会回心转意,如此,他孙某人定会铁定倒进了薛向的怀抱,这一点,我相信做足了功课的曹书记定也早早想透,换言之,曹大书记即便是去游说戚喜,孟俊之流,也决不会再对孙明这老家伙抱有任何希望。”

黄思文连连点头,认可了邱跃进这番精妙的分析,并笑着道:“那你怎么断定第三个,就是曹伟书记,不是别人?”

“道理很简单,眼下十三名常委,曹书记若想胜得体面,也就是不动用最高权力,就必须要拿到绝对多数,咱们这边,算上曹书记,你思文市长,俊明书记,卫国秘书长,也不过才四票,而要拿到绝对多数,就必须铁拿七票,剩下的自然还要抓住三票,而余下的九位常委,薛向能拿稳的便已有六票,除了他自己外,计有谢明高,戚喜,孟俊,周国良,孙明,共计六票,也就是说,这六票是曹书记挖之难动的,剩下的也只有白启明,夏卫东,曹伟三票可以争取。”

邱跃进挥斥方遒,激扬文字,哪里还有半点颓然,丝丝入扣的分析,娓娓道来,俨然政治大家。

不得不说,邱跃进这些年经由邱鹏举提点,肚里还是藏了真才实学的。

“哦?为什么说这三票可以争取,据我所知,这一段时间,这三位可是没少对薛向抛飞眼,献谄媚,大有俯首称臣,乖巧伺候的趋势啊,若不是挤不上槽,这会儿,只怕也都打上了薛系的标签了。”

黄思文喝一口茶,闷声说道。

嘴上如是说,其实,他黄某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毕竟,邱跃进话点到此处,他黄某人再不明白,那真该趁早熄了吃政治这碗饭的心思。

然,他心下虽然有谱儿,但还是愿意听邱跃进梳理一遍。

受的挫折多了,黄大市长曾经那自高自大的脾性倒是磨了个干净,行起事来,处处不忘小心谨慎。

邱跃进道:“时移世易,官场上个人的角色变化,岂不是总以政治利益的转变为转移吗,一言以蔽之,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彼时薛向已然掌控了整个德江,他们三位不臣服,难不成还能翻起别的花样?”

“说重点,我倒要听听你怎么就认定曹书记能将他们三位拉拢过来。”黄思文搁下了茶杯。

邱跃进摇摇头,“不是拉拢,而是说动,不让这几位看见十足的胜机,想要让他们亮出态度,那是难上加难,你我二人都被薛向一直以来的胜势弄得心生忧惧,又怎么让那三位,被夏书记的两张嘴皮轻易拉拢过来了?然,夏书记如果措辞得当,手腕足够,当能说动此三人,而且,以夏书记的老辣手段,只要能够说动那三位,也足以他成事了,常委会上,我相信以夏书记的能力能轻松地因势利导,将这三人彻底揽入怀中。”

黄思文道,“那得看夏书记的本事,这三位的态度,待会儿的常委会上,便能见到。现在我好奇的是夏书记该怎样筹谋说辞,去跟那三只老狐狸合纵连横。这么说吧,换作你是曹书记,这个口你怎么开!”

“很简单,无非是设身处地,摆明利弊!”

邱跃进耸耸肩,胸有成竹地说道,“如果我是曹书记,我会把其中的利弊跟这三位讲清楚,跟着薛向走,他们能得到什么,跟着曹书记走,他们又能得到什么,讲清楚这个道理,我相信对三位聪明人而言,已经足够了!”

说着,邱跃进便对着利弊,作了番详细剖析。

逆境之中,最能磨练人的能力,经过几番惨痛的打击,教训,邱书记亦在飞速地成长,精研利害的他,转瞬便将两番选择的利弊,剖析得分明。

在邱跃进看来,白启明三位跟着薛向走,乃是迫不得已,因为即便是跟行,他们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维持现状。

即便是薛向真做出一张大饼来,便要分食,这三位得到的也不过是寒羹冷炙。

为什么?道理很简单,不管怎么排,这三位都挤不进薛向这口大锅的内圈。

因为这三位和薛向都有过过节,而且是不小的过节。

早些年,白启明可没少在人事安排上卡薛向的脖子,在薛向主政云锦之际,这位白部长可没少卡薛向的脖子。

夏耀东就更离谱了,当年蔡京在云锦和薛向搞对抗时,为拍蔡行天马屁,这位夏书记可是只身杀到云锦,拼死命保卫那位蔡衙内。

当时,薛向可是和夏耀东拍了桌子。

至于曹伟,那就更不消说了,薛向死挺蔡国庆,曹伟这公安局长之梦恐怕要做到下辈子去了!

这三人和薛向各有过节,且极其深重,又没在第一时间向薛向靠拢。

更因为三人的排名远高薛向,难以抹开面子,低声下去的寻薛向说和,三人和薛向的过节,并未抹去。

既然有解不开的过节,无论这三人怎么往薛向面前凑合,也终究只是外围成员。

第三百零九章跃进入常

即便有什么好事儿,紧靠着薛向的谢明高之辈也就早早分摊了,轮也轮不到白启明之流。

一言蔽之,跟着薛向走,白启明之流没有什么好处,至多也只不过是维持局面。

反之,跟着曹大书记走,收获会怎样呢。

很明显,曹力新下德江,夹袋中根本无人。

而且,注定了,曹力要对德江的权力场动大手术。

一旦手术成功,则势必有许许多多的权力真空需要填补!

届时,帮着曹大书记完成这大手术的人,还怕没有天大好处?

一边是毫无收获,一边是暗藏着巨大的政治利益,要朝哪边选择,只要是正常人都能做出明晰的判断!

唯一阻碍三人做出跟随曹大书记走的障碍,无非是风险,下注失败的风险。

究其根源,还是因为活土匪以往的战绩太过骄人,让任何人希图站到他的对立面,都不得不心肝儿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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