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顾陌笙按下通话键走到窗前接听电话，过了半晌，忽然脸色有些微的变化，被顾凌渊看在了眼里。
顾陌笙接完电话，对弟弟说道：“你现在的身体能走动吗？”
“怎么了？”明显觉察出不对。
“小事情。”顾陌笙笑笑，“前几天的暗杀行动动作太大，叶寻已经回去美国了。”
顾凌渊明白为什么顾陌笙会有些许的焦虑。纵虎归山，从来都是给老虎卷土重来的机会。霍恩家族向来行事干脆，自然要把尾收得漂亮些。
“勉强可以走。”不能说他现在已经可以健步如飞了吧，那样会被直接打包丢回霍恩家族去了。
“我知道了。”顾陌笙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要去美国收拾杂碎吗？”顾凌渊忽然道。
顾陌笙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但顾凌渊从他的眼神里没有看到反对的意思。
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为乐观，叶家两只果然已经开始掐架，这消息怕是多多少少传遍了黑道，也能多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如果真要去的话，很可能在美国会碰上另一些有趣的人或事呢。
☆、第十二章
果然不出顾凌渊所料，在这种内患不断的情况下，生性多疑的顾陌笙是不会轻易让他离开身边半步的。而叶寻既已逃走，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也是要与叶昊铭死扛到底了，又怎么会放过帮助叶昊铭的霍恩家族……事情会如何发展倒不是最重要的，反正这些混黑的家伙总喜欢把世界搞得一团糟。
这样想着，顾凌渊那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良心算是真正意义上被狗吃了。怂恿完顾陌笙把目标投向美国，又开始暗示叶昊铭借助当地势力灭了叶寻——所谓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当叶昊铭单独与他坐在一起的时候，顾凌渊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
“棘手的家伙只有叶寻一个，其他人只是在背后起哄罢了。所以你根本没必要打出落叶清理门户的旗号。”顾凌渊坐在椅子上，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你懂我的意思吗？”
“加利福尼亚当地势力最大的要数美国黑帮。”说到美国黑帮，其实已经将整个北美洲的地下经济命脉掌握在了手里，那个年轻的龙头老大手底下拥有三大黑道组织，不能不说是一个传奇人物。但这种内部纷争，一旦跟这种国际黑帮扯上关系，麻烦便会滚滚而来。
顾凌渊摇头：“我的意思是，专门的杀手组织。”
叶寻能逃过顾陌笙的暗杀，还能躲过叶昊铭的追杀，必然有些本事，而前段时间从顾陌笙口中得知，那人身边的确训练着一批精良的暗杀部队。明面上的强攻肯定会引起大的骚动，而最快的办法，就是奇袭。
“你指的是……COBRA？”
“如何？”顾凌渊挑眉。
叶昊铭并不知道当时救走顾凌渊的正是COBRA的人，只听说这个杀手组织与美国黑帮相辅相成，是个实力一流的杀手组织，其头目更是个身手高强的家伙。虽然顾凌渊的话十句有九句都可能有鬼，这次却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能一劳永逸的话，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叶昊铭承认顾凌渊说的不无道理。
作为一个帮会的掌权人，他要考虑到的方面太多太多。比如这个节骨眼上也千万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否则东亚这边的各势力也蠢蠢欲动，到时候真的自顾不暇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明天要去美国。”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叶昊铭只淡淡回了一句。
“嗯。”反正现在跑也跑不了，只能乖乖跟着大部队走咯。
“安全问题不必担心，自然有专人保护你。”
顾凌渊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促狭：“你是在说你会保护我吗？”
叶昊铭的眼扫过顾凌渊，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说。他喜欢跟聪明人一起做事，但如此心照不宣的感觉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好……这个顾少主，把一切都看得太透了。
真正的黑道少主在脱去伪装的外衣时，发出的光芒也愈发夺目。
自然，也越来越吸引追寻光芒的人。
“真傻。”关上门后喃喃一句，也不知道到底在说谁，只是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
上次过来是休闲度假，这次行动却是秘密行事，一安定下来叶昊铭便和顾陌笙计划着部署各方人员，整天不见人影。而作为病人，顾凌渊有足够的理由被禁足在酒店里，外面的守卫半是保护半是监视，没办法探听到什么，也不能从三十多层的酒店顶层逃跑，思虑在三之下于是平心静气乖乖在偌大的套间里呆了十几天。
被软禁的日子过得无比无聊，作为俘虏是没资格想知道什么计划进程的，但这两天叶昊铭无意间透露已经跟COBRA取得联系，顾凌渊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默默计算着日子——依照那家伙的行动速度，不出三天准会有事情发生。
而在另一边，顾陌笙和叶昊铭正在看着一条分部内应刚刚发出的消息。
“叶寻真是死性不改。”叶昊铭掐灭一支烟，笑容轻蔑，“屡败屡战啊。”
“胆子够大的，居然把主意打到霍恩家族头上。”顾陌笙冷哼了一声。
叶昊铭摇头：“话不是这么讲。绑架了伤重的顾家少主，很多人都会乐见其成的。”
“……”顾陌笙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也对，许多跟他们两家有仇的帮派都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机会，搞不好还要跟叶寻合作呢。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么。
“没关系。”叶昊铭道，“也是一个机会呢。”
这家伙，果然是只老狐狸……顾陌笙心道。
“将计就计？”
“当然。”
顾陌笙点了点头。这种事情，虽然有点对不起陌夕，但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有预感，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顾凌渊一向相信悠闲日子过久了上帝也会心生嫉妒的。虽说跟之前也没两样，但观察之下会发现这两日看守他的人数减少了几个，而巡逻的次数也从每天三次改成两次……即便做得并不明显。
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吧，这两个人故意放水，难道是在等什么人不成？
这夜，也如往日般宁静。
“吱——”门被轻轻推开，几道黑影潜入房间，借由月光看清了床上的人。眉眼平静，睡得很安稳。
“是他么？”其中一人轻声问。
“这么重重保护，肯定是重要的人。”另一人微有些出喘，捂着腰部，想必是挂彩了。
“趁没人发现，弄走！”那人也不罗嗦，追兵很快就到，他们可没多少时间蘑菇。一把扯起顾凌渊扛在肩上，反正情报里讲他的药里有安神剂，雷打不动的。
绑架的么？
黑暗中，顾凌渊的眼悄悄睁开了一条缝。他的腰卡在男人铁打一般的肩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抱歉啊，早在第一次喝药的时候他就知道那药会让他昏睡至少十二个小时，所以每次都暗中倒掉了。
左手二指轻轻抬起，按在那人颈骨上。只要速度够快，他有自信让男人的脑袋与身子瞬间分家。
“放开他。”
听到这个声音，顾凌渊的手顿了顿又垂了下去，是叶昊铭和顾陌笙。
“家……”看到来人，其中一人刚要开口突然意识到失言，赶紧后退一步，把顾凌渊放下来，拔出匕首比划着，“别过来，再过来他就没命了！”
叶昊铭淡淡开口：“继续讲啊。”
“嗯……”顾凌渊突然醒来，瞥了眼对面的众人，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处境。感觉到人质的挣扎，那人的刀子几乎已经抵在顾凌渊的喉管上。
“哥，你想见死不救吗？”态度懒散地说着，完全是一副不想活了的口气。
顾陌笙淡淡道：“死了干净。”
那人占据优势，手却止不住地微微发抖——老大也太乱来了，绑架霍恩少爷威胁家主，下场只会死得更惨！
“那你动手啊。”叶昊铭挑眉。
“他死了的话霍恩家族自然还有人继承，只是霍恩家族没道理放过你们老大。”顾陌笙声音平淡地说着，“咔嚓”一声打开了枪的保险栓。
这下可怎么办？唯一的筹码也似乎变得毫无价值，只知打打杀杀的家伙完全慌了神。顾凌渊在心里叹息，只怪这俩货气场太强，随便扯两句瞎话由不得别人不信。
“你们……”
“砰！”一声枪响，打断了那人所有的声音。顾凌渊随着男人的倒地也摔在地上，姿势相当之不雅。
“砰砰！”又连开两枪，另两人也没了生机。顾陌笙擦了擦枪身，招手让属下进去处理尸体，自己则走过去扶起弟弟，瞥了眼叶昊铭：“接下来怎么办？”
叶昊铭深深看了眼仍带着倦容的人，截断了分部的生意来源恐怕激怒了叶寻，这种事情没准会一而再地发生。
“你这盘棋下得可真够妙的。”否则就不会坐视不理，让这些人光明正大闯进来还被逮了个正着，这样看上去反而是叶寻没事来找茬似的。
顾凌渊也道：“的确够妙的，不知不觉又被你们利用了。”
叶昊铭看着他，皱了皱眉：“要不要紧？”
“死了就没价值了，不是吗？”冷哼一声，顾凌渊打了个呵欠，“不送。”
“这些天你要特别小心，难保叶寻不会再次偷袭。”叶昊铭道。
后者给了他一个白眼。
等人都走掉，一切又重归宁静后，顾凌渊平躺在床上，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一周后停在挂在墙壁上的油画。
慢吞吞的，机会已经来了，还不动手么。
油画中间的细小孔洞里，是一台针孔摄像机。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还是被发现了，也可以证明顾凌渊真的是无聊到一种境界。
“哎呀~被发现了呢。”监视器外，安卓撇了撇嘴。
“主母跟了头目这么些年，罗盘的行动手法当然清楚了。”另一个手下道。
安卓嘻嘻一笑，问道：“图像已经同步传给头目了么？”
“嗯，上次叶家让头目吃了个闷亏，这次咱可一定要讨回来。”偶尔也该上演一次华丽丽的英雄救美桥段才够狗血够言情。
意外来得很突然，几乎就是在绑架事件的第二天晚上。
“家主！”正在外研究进攻路线的叶昊铭接到分部卧底打来的电话。
“叶寻的暗杀部队今晚出动，总共二十人。”那边的口气很焦急。
“目标地点。”
“你们所在酒店。”
叶昊铭一惊：“难道是因为昨天？”
“昨天？什么昨天？”那边搞不懂了。
再听了几句，叶昊铭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好。”预感到事情不对，他急忙给顾陌笙打电话，要他一定要把顾凌渊带在身边。顾陌笙在做最后一层布防，一听他的话，急忙带着手下赶往顾凌渊的房间。
与此同时，顾凌渊站在窗前，窗户打开，风很快吹乱了他的头发。
忽地楼上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有绳索划破空气的声音，他抬头望去，窗外一个吊着保险绳的男子利落地踏在窗棂上，跃入房中。
好歹也是二十多层的酒店，身手还真是不错。顾凌渊由衷地想着，一点也没有慌张之色，反而像是等来了该来的人，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顾先生，我是COBRA的白狼。”简单表明了身份，递过一件夜行衣，“赶紧穿上。”
点了点头，顾凌渊接过衣服，细细一看不禁笑道：“你们头目还真会挑拨是非。”上面赫然印着落叶的标记，红色的字样特别显眼。
“白狼，外面已经弄好了。”门忽然打开，同样装束的杀手探进头来。
“嗯。”白狼走过去，同他一道抬进一具尸体。顾凌渊神色一凛，那男人的脸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有意思。”顾凌渊笑了笑，“我能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你们信么？”
两名杀手大眼瞪小眼，殊不知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其实有着一颗多么腹黑的心。
当顾陌笙来到顾凌渊所住的房间门前，大开的房门，东倒西歪的守卫让他心里猛地一跳。走进房间里看到凌乱的摆设以及破碎的窗户，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该死！”倒下的守卫个个是一击毙命，被人拧断了脖子僵死在那里。床上凌乱不堪，明显有搏斗的痕迹。浓重的血腥味弥漫鼻间，让他整个人都烦躁起来。
“有人！”跟随在外的手下忽然喊了一声，朝着走廊尽头喊道。顾陌笙冲出门来一看，一个黑衣人正背着一个人迅速逃走。背上那人的衣服顾陌笙十分熟悉，正是顾凌渊的。
“追！”满含怒气地吼了一声，指挥着手下分两头堵住出口，自己则向那人逃跑方向追去。转过一个拐角，蓦地眼前一晃，一个身影窜了出来，一把长刀狠辣劈来，顾陌笙险险避过，蹲身向前，一记肘击重重击在那人胸上！
“唔……”黑衣人被打得连连后退，喉间一痒，竟吐出一口血来！
“我弟弟呢？！”顾陌笙咬牙。
黑衣人冷哼了声，尖刀再次刺来，角度诡异，顾陌笙被反光闪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来那人已跑出几米开外。
“砰！”气急败坏的顾陌笙枪法奇准，只一瞬间那人便直直倒下，再没动静。
“先生，又发现几名杀手，已在控制范围之内！”有手下来报。
顾陌笙忙问：“陌夕在吗？”
“没看到。”
真是太乱了，忽然一下子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事先谋划好的，就连叶昊铭说的话，也变得不可信了。
该死，真该死！他就不该跟着叶昊铭卷进什么落叶内斗，还自信满满地以为一切都可以搞定。万一弟弟真死了，父亲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先生，先生！”另一个手下气喘吁吁地跑来。
“什么事？”
那人脸色苍白：“我们在十三楼货梯出口，发现，发现……”居然不敢说下去了。
“发现什么？”顾陌笙瞪着眼问道。
“发现顾少爷的尸体……”
“带我去。”急到极致，顾陌笙反而冷静下来，语气平淡地要手下指路。来到十三楼，倒在运货电梯门口那个人，还真的是他那没用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