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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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麝天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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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病重,无法在朝堂上打嘴巴官司,穆党一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党魁,穆彰阿的名声一日臭似一日,有人在酒肆间为穆彰阿鸣不平,竟然被当街扔石头酬谢,一时穆党诸人束手无策。

四阿哥每日到皇上病榻之前伺候,奉茶奉药,极尽孝道。

六阿哥除了每日进宫问安,并不多做停留,那两个教徒自然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穆党一系的官员绞尽脑汁,把刑部的各处私牢翻了个底儿朝天,人影儿也没能找出来一个,翻案自然无望。

一场眼见得不可能避免的朝廷党争大战,竟然连硝烟都没有点燃,就已经销声匿迹了。虽然深潭底下暗流涌动,其中私隐却不可为外人道!

皇上病重,一头是当朝重臣,一头却是未来的龙主,一些看上去死硬的穆党,暗地里早已打了骑墙的主意!再说了,当今皇上是不是真的病重了,还是两说!万一只是个托辞,那这朝政格局就更值得玩味了!

穆彰阿白白地被困在府中,窝窝囊囊的,很快传出消息——气病了!

吵吵闹闹,又是年尾之际,又一份新报纸发刊了,便是九儿期待已久的《新生活》月刊,专门介绍新科技新工业文明给生活带来的变化,主编就是九儿本人。

上海那边圈下来的南京路以南,西藏路以西的那块地皮,法国建筑设计公司一完稿,基础建设就已经风风火火地开始了,下水道是重中之重,所有线路管道都集中到一起,可供数人并列穿行的下水道实在是奢侈之极。

九儿借此实际开发项目,在《新生活》首刊中,着重描述了在拥有这样生活设施配置的寓所中,生活会是怎样一副情景:照明有电灯,传消息有电话,上厕所有抽水马桶,生活用水有自来水…同时,详细介绍因此文明生活而减少的感染各种疾病的机会,生活质量与生命质量会是怎样一种巨大的飞跃!

如此新奇之事闻所未闻也就算了,关键是它并不只是发生在遥远的欧洲,而是在上海即将成为现实,许多人怦然动心。特别是许多大户人家的内宅,争相抢购《新生活》月刊,要仔细研究一番,缠着家主赶紧打主意改善家宅设施。

甚至更有那好奇心极重的富贵闲人,专程跑到上海一探究竟,这一看不要紧,上海正在发生着的新鲜事情简直把人眼都看晕了,特别是传说中的九公子与四阿哥在上海收服内地豪强,开办股份公司的故事,新财富新途径的小道消息,刺激得人血脉喷张,连带着《新生活》与《洋务周报》一时洛阳纸贵。

《洋务周报》更是迎来重大契机。原来,林则徐告病,有《洋务周报》总编魏源出面,在林则徐长子林汝舟所住的瓦楞胡同,挨着买下一个两进的小院儿,接林则徐到京中养病,无论如何,先请林则徐做了个名誉顾问。

魏源与林则徐互相惺惺相惜已久,魏源的《海国图志》便是借鉴了大量林则徐赠与的《四洲志》的资料。林则徐抵京养病,对于魏源堪称是人生一大幸事,于是每日里必要到林府报到,嘘寒问暖,以至端茶送水,好不殷勤。

试想,若是穆彰阿在朝,只怕这些新鲜消息在京城一露头,就会被打压了。如今的朝中时局,竟似三不管一般,随便怎么折腾,偏偏这折腾的是六阿哥,四阿哥不管,穆彰阿没法管,宫里头“病遁”。一时京城形势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自在过。

九儿微微笑着,手头不停,在给上海的霍格写信,第一批引进的工厂设备已经拟定,并且直接派遣送往欧洲学习的那批留学生到那边实习,再过一年,跨洋回来的,不仅有订购的设备,还会有厂方派出的工程师,更有一批学成归来的大清自己的技师。

“九儿,这篇文章这样写,你看行吗?”芝兰拿着一篇为《新生活》投稿的文章过来请教。

第一卷九儿 第五十三章姐妹

要说这次回京城之后,等待九儿的一大惊喜,便是芝兰的转变。自从九儿被四阿哥指定秘密地陪同去上海,接着九公子响亮的名头传回京城,在上海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芝兰便已经彻底折服了。

九儿是谁啊?最了解九儿的人莫过于芝兰。要说以前她还端着小姐的架子,仗着身份的优势,自从四阿哥闯进府中保护九儿以来,芝兰便彻底服气了。

九儿所作所为在这个时代其他普通人眼里可谓惊世骇俗,偏偏芝兰听了几年的童话故事,思想比常人开化许多。一股莫名的力量鼓动着芝兰的心,九儿所做的事情,她不仅认同,而且愿意全心全意地去跟随。

芝兰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开始把九儿吓了一大跳,好几天都不能适应。芝兰不仅对九儿态度变得恭谨有礼,还一心追随着九儿,学习模仿所有九儿在做着的事情,努力学习西学,每期《洋务周报》必看,现在更要帮着九儿编辑《新生活》,风风火火得不行,连她的闺中好友,东平侯府的小姐嘉宁现在都常常被吸引过来,甚至姿态甚高的吏部侍郎家的珏蓉,也曾经羞答答的,借着嘉宁的相邀一同聚在一起。曾经的黎民社的发起者们早就无事可做,如今又借着介绍西学的刊物,发起了定期的《新生活》讨论聚会。

九儿以为,芝兰只是一时被新鲜事务吸引而已,其实,芝兰心底还有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那就是:一切为了向六阿哥靠近!

“九儿…。。”芝兰看了一会儿九儿正在写着的英文书信,因为看过几次了,所以不再似最初那样惊奇,这会儿想起了心事,是以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唉…。。”九儿叹息一声,停了笔,转身去握芝兰的手。

书房里放得最多的盆栽莫过于兰花兰草,或立高台,枝蔓垂吊;或置几案,抽穗开花儿,满室清芬。两位少女身着改良过的合身旗装,一个素颜宛若冰山美玉,一个满身华贵好似芙蓉绽放,皆是兰心蕙质的芳华美少女。

九儿看向芝兰弯弯似月牙的清澈双眼,直看进了芝兰的心里面。在那颗心里面,满腔的少女情怀纯真无邪,一片痴情了无安置之处,真心如煎。

“兰儿,你若真心喜欢六阿哥,自然应该为了自己的幸福去努力争取。但是,女孩儿家的心思往往太过实在,心门一开,便是一辈子的生死相随。而这个世道,是男人的天下!四处留情、三妻四妾皆属平常,真心真意往往不能长久。也许男人也有秉持忠贞不渝、洁身自好的,只是难得有幸遇见。于大多数女子来说,幸福时日往往脆弱短暂,一切皆因女子只将一生依靠在其实靠不住的情感之上。”

九儿斟酌着词句,自己也有些把握不定,会不会误导了芝兰。少女怀春,一腔激情可不是这个年纪的理智能够左右的。

“我知道……六阿哥喜欢你!否则他也不会派医生来给你瞧病。”芝兰小声地说着,咬紧了嘴唇,唇上顿时一片青白颜色。

“即使六阿哥真的是喜欢我或者是别的女子,谁又能担保这份喜欢能长久?”话一出口,九儿就觉得说得太悲观了,自己有前世的凄惨经历,才会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毕竟芝兰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于是赶紧弥补道,“我的意思是,女子不能太过依赖情感,需得有自己立命的根基,如果情驰爱淡了,不要太过受伤才好。”

这样说着,终于觉得找到一点感觉了,诚恳地望着芝兰,肯定地说道,“你若真心喜欢六阿哥,自然应该去争取。我与六阿哥此生只怕无缘,你不必顾忌我。”

芝兰听得心里犹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痴痴地念叨,“可是,他若喜欢你,又怎会再喜欢我?”念及此,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九儿心疼地把芝兰拥入怀中,宽慰道,“缘分总是上天注定的,且不是一成不变的。心放宽些,喜欢便去争取,剩下的事情只能随缘了。你只记得,明明知道他可能心思不在你这里,你也不要一门心思扑进去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人生一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痴情总被无情恼才是常理。”

“嗯…。。”芝兰捏着手绢子,知道九儿说的是肺腑之言,都是为自己好,可是,实在与少女怀春的期待相距太远,直听得心头大恸,泪珠滚滚而下,索性扑在九儿身上大哭起来。

九儿轻轻地安抚着芝兰,心中感慨:哪个少女不怀春?可是,一旦一头栽进去,能够全身而退的又有几人?毕竟,女神一般的存在只属于少数幸运儿,绝大部分女子的一生必定情路坎坷!更何况,当女神容颜老去,青春不再,其中又有绝大部分,一样难逃厄运!

“女子尤其需要独立坚强,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可以因幸福幸运而感恩,但绝不因情关难过而自暴自弃,甚至从此与有尊严的生活背道而驰!越是逆境,越要奋争!”九儿字字珠玑,铿锵有力,既是说与芝兰,也是说与自己。

芝兰渐渐平息了伤感,抽噎着直点头,突然望着九儿,有些羡慕地说道,“九儿是个有福之人!四阿哥定是极为钟情于你的!”

九儿见她手里的手绢儿湿得都能捏出水了,便取出自己的手绢儿去帮她擦泪,沾着眼眶四周星星点点的泪痕,不禁取笑道,“看你,都哭成小花猫了。”

芝兰也不禁破涕为笑,小女儿家,前一会儿还伤心不已,一眨眼的功夫,心思已经飞到了老远。看着九儿身上的素净衣衫,便说道,“九儿,你穿得也太素净了,不过这个样式倒也好看!前儿我穿着去东平侯府,嘉宁和珏蓉还在追问我,身上穿的那身儿新式窄款旗袍在哪家铺子剪裁的?是不是宫里流出的新款?看着十分利落,她们也想做两身呢。你说我告诉她们实话吗?”

一听芝兰称呼现在身上穿的这款旗袍为“窄款”,九儿不禁莞尔。原先穿的旗装袍服实在太过宽大,前心和后背都拱起一长溜,九儿嫌穿着前凸后翘实在难看,而且出门的时候,上下马车都不方便,尤其去黎民社工作时,到处是米袋子,擦来擦去也容易弄脏,是以前后襟儿稍稍都收拢了一些,也不过是合身一些,离修身窄款却是还差得远。

“就说是裁缝做错了吧!随便她们跟不跟!”九儿狡黠地眨眨眼,芝兰只好悻悻然作罢。

在这个年代,平民老百姓的服饰款制是不能随意变动的,大都是宫里有了改进,然后在贵族圈子里流行。只是现今的年景,太后病逝,皇后更是早早地薨了,皇上病重,穆彰阿禁足,军机处骑墙,竟是个无人看管的混沌世界。

九儿瞅准了这个机会,背靠着四阿哥,拼命扩大自己的经济领域,不过半年,那些股份已经从纸上富贵实实在在的变成了巨额的现金;与六阿哥联手,在文化与社会风气领域颇,西学影响也日益扩大。

想着这些,心里其实茫然!这些都并不是九儿刻意追求的,追溯本心,原来只想吃饱穿暖,万一嫁得不好,能有足够的银钱出逃,独自过活无忧,仅此而已!

谁承想,不过是一次巧遇,偶尔给两位阿哥留下了一点特别的印象,从此生命的轨迹再次转向!

“九儿,我也想跟着你做事,你说行吗?”芝兰瞅着九儿深思的面容,对于那份沉静与从容十分向往,几乎同样的年纪,为什么九儿可以拥有这样的睿智与决断,而自己却总是在困惑与彷徨中苦苦挣扎?

“哦?”九儿有些惊讶,“在府里还可以,真的到外面去出头露面,只怕福晋这关就过不了!”

“你不都可以吗?”芝兰嘟着嘴,知道九儿说的有理,却不甘心。

九儿好笑,“这不明摆着吗?如果我是府里正牌儿出身的小姐,哪里还能这样行事?“

“可是,像你这般行事的女子,只怕也是大清第一人了!”芝兰皱着翘翘的小鼻头反驳道。

九儿举手投降,“只要你额娘同意,我没问题!”

院子里瑞雪初霁,还没来得及扫雪,杏红从院外进来,正小心翼翼地踩着小径上的雪窝印子往九儿房里去。正听到房中爆出芝兰的一声欢呼,姐妹二人正热络着,不禁无声地笑起来:芝兰小姐近来变化大着呢,就连跟着九儿外出游历一番回来的杏红,如今也得到芝兰小姐的刮目相看,态度相当的温柔亲切。

掀起厚厚的棉被帘子,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杏红将手里拿着的一封刚刚收到的从黎民社转过来的快信递了过去,九儿一见有信到,立即停了嬉闹,伸手来接。

如今九儿身在京城,与上海之间联络频繁,官家的驿站却早已颓废,是以干脆自己组建了一条快马驿路。

第一卷九儿 第五十四章卖身契

快马驿路靡费甚多,九儿在两地的经商大户中散发了些信息,立即有人表示愿意参与,九儿索性明码标价,按件收费,如此倒也可以贴补一些,不致花费太大;又将两地的报刊互通有无,京城的首刊出来,上海立即可以跟进翻印;同样,上海的新闻一出来,快马一到,第二天,京城便能出首刊了。

于是,借助这条快马驿路,九儿对于两地信息的控制大大加强了。更重要的是,借着组建驿路的名义,购进了一批快马,其中的大部分被悄悄转运去了江苏。

汽车的时代虽然即将到来,毕竟中间还有几十年的距离,即使九儿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加速这一普及的进程,可是大清强敌环视,时间不等人。

手里这封信,却不是上海来的,大信封里套着小信封,是由六阿哥那边转过来的。是《洋务周报》主编魏源,替瓦楞胡同林则徐发出的邀请函,请九公子过瓦楞胡同林府一叙,青梅煮酒,畅谈天下大势。

魏源早已听说了在上海发生的一系列新气象,说与林则徐,两人均振奋不已。不知从何途径打听到九公子人在京城,又听说九公子与四阿哥的关系密切,特意拜会六阿哥,请他设法转交邀请函。六阿哥也不好拒绝,只好原封不动地转给九儿,让她自己拿主意。

九儿一见邀请函,心下骇然!魏源与林则徐,当代人中头脑最清醒的人物,自己一个小女子,不过凭着一些前世经验而已,怎敢在这样的大家面前班门弄斧,一时心里竟然打起鼓来。要是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不知是否还能够摒除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偏见,与自己平起平坐地畅谈社会发展大势呢?

“哟,九儿在呢!”院子里响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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