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朝帝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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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朝帝姬传-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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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皑笑笑,“你先回去吧,他们今晚想是要很晚才会回的。”她以为这是大家在一起过了两年的年,乍一分开,还是想念的,所以张廷瓒也不忘在元宵佳节还回来看看。

张廷瓒灿然一笑,“那教官呢?怎地不在宫里?”

素皑正待回答他,却见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裹,有些奇怪,便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

张廷瓒想是压根儿没打算藏,摊开包裹道:“顺道带来的。你身上还有伤,但过两日肯定会过来,怕到时候你没把药带齐全,就想着先帮你备下。”

……

素皑有一瞬间的愣神,继而温暖地笑道:“也是,一直都是你帮我换的药,也就你还记得。不过你掐得也算准确,宫里多有不便,今晚又是元宵,我确是不好传太医。这药,倒也当真及时。”

素皑接过药包,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就在这儿换药,完了我就回宫,你不用担心。”

张廷瓒有些犹豫,还是问道:“用不用我帮你?你一人毕竟不是很方便。”

素皑咬咬唇,踟蹰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之前张廷瓒帮她换药,是她刚受伤那会儿,伤口还是一片血肉模糊,需要很精细的照料,但现在想必已经好了很多,况且无论她再怎么光明磊落不甚介意,张廷瓒毕竟还是个男人,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子,那样宽衣解带,委实才是多有不便。

见素皑终是摇头,张廷瓒敛下眼中那丝不知名的情绪,温和地笑笑:“那我就先走了,你一个人小心些。”

素皑点点头,她得快点进去换药休息了,再晚恐怕她就要晕倒在这儿了。

昏暗的烛光下,素皑解开里衣,褪到胸口处,瞬间背部大片肌肤就这样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她看不见后面的伤口到底怎么样了,但仍然知道自己又失算了,经过了那样一个高难度的舞蹈,伤口绝不可能好到哪儿去,因为那衣服黏在了上面,褪不下来。这个是真没办法,只得硬扯开,但是一扯开就必定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好在素皑这姑娘有一个永恒的优点,那就是再痛她也能扛过来,至于伤口被扯得鲜血淋漓那又如何?反正她又看不见!看不见,就自然不会心疼。

于是她抓着自己的衣服,轻轻地从伤口上撕扯它,却知道越是这样慢动作却越是如同受着酷刑。可她没有办法,若是使劲扯,那么倒是就痛那么一瞬间,但伤口的受损程度却会严重很多,愈合的过程也就愈加漫长。

素皑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但总算是把衣服完全褪了下来,此刻光裸着整个背脊,屋子里又没火盆暖炉,冷得直打哆嗦。背上的那道伤口在寒风中暴露,像被刀子刮一般地疼。她赶紧取过药包,正待打开,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素皑吓了一跳,她方才聚精会神,竟没发觉有人靠近。但校场戒备森严,一般人进不来,此刻只可能是张廷瓒去而复返了。只是她现在衣衫不整,不太好见他。好在中间隔了道屏风,没有让人一眼便看见她。

素皑扯过外衣挡在前面,一面定了定心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说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吗?唉,算了,你既回来,那便过来帮我吧,反正以前也都是你……”

话没说完,素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不像是张廷瓒的气息,反倒像是另一个打死她都不会忘的气息。

素皑大惊,一下坐起来,懊恼自己刚才不该把里衣褪了的,她赶忙披上外衣转过头去——那张熟悉的容颜孤立在屏风旁边,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是一片狂风暴雨。

素皑心惊肉跳,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好在方才没有一发昏把外衣也扔得远远地。此刻她青丝散落,上身是一件外衣,并里面一件肚兜。□是罗裙,她还没穿鞋……而眼前的人,衣服是穿的好好的,脸上的表情却不太好,好似比她这个重伤员还要受伤似的。

回过神来,素皑忍着伤口的剧痛,正待跪下请安,那个人却疾风一般地窜到了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握得她生疼。

低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响起:“你方才……在同谁说话?谁又回来了?以前也都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自这人口中发出,素皑一时间有些发懵,反应过来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却忽地腾起一股怒气,他就只关心这些吗?

“皇阿玛深夜前来,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没有,那就请在外稍后片刻,待素皑……”没等她说完,一股大力便把她揉进了怀里,死死箍住,发出这股力的人却还心绪起伏,像是她欠了他钱一般。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么一抱,压住了她本已是血肉模糊的伤口,痛得她低低地“啊”了一声,冷汗都出来了。

康熙也立马察觉到了不对,放开素皑,看着她苍白的脸颊,额头不断地冒着薄汗,他赶忙把素皑翻过来,直接扒拉下了她的衣服……瞬间,她背上的那片血肉模糊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素皑用光裸的背脊对着康熙,却面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事到如今,她也淡定了,忍下眼中忽然而起的湿意,说道:“我受伤了,皇阿玛既然看到了,能否麻烦您帮我上一上药。或者您先出去,我自己动作虽然慢一些,但也还是可以的。”

素皑说完便等着康熙给她的回答,却迟迟听不见身后的人有何动静。她有些生气了,到底怎么样您给句话啊,大冬天的不穿衣服可是很冷的!再说,他现在就是再不待见她也不至于看她血流光而死吧。

这么想着,素皑忽地转身,正准备怒瞪康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整个人愣住了……

她今年十六岁,在这个时空待了十一年,在他身边待了十一年。但是,她从未见他流过泪。那双眸子里,有过愤怒,有过猜疑,有过笑意,有过伤心,有过失望……但独独没有过眼泪。她虽然从不觉得流泪是女人的专利,但也晓得要让一个男人流泪,那必定是遇到了万分伤心悲痛之事。她忽然想起了太皇太后去世之时,那时候她曾经傻傻地发出过疑问,为何在祖母面前,没有了旁人,他却还是不哭呢?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有的泪,忍得住,有的泪,忍不住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这章写得我有点悲伤。。。。是我悲伤了?还是这章本就些许悲伤?这是个问题。

不要再说我卡的地方不对了,纵观全文,这个地方是最人道的了!什么?不人道!?谁再说不人道就上军刺!

84夜会(二)

素皑有些哆嗦;伸出手去想帮面前这人擦擦眼睛,这个纸老虎,刀子嘴说一说罢了,这人竟在她眼前流泪;她那颗白花花的豆腐心怎么扛得住。

康熙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放在嘴下使劲一口咬下去……

你可真正知道什么是痛!?

素皑“咝”地一声叫出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康熙,这人还嫌她血流得不够,伤得不重是吗?她刷地一下抽回手,身体起伏不定。

这边康熙闭了闭眼睛,伸手把她掰过去;眼前便又是那片血肉模糊的背脊。

素皑总算知道这个阿玛还是有点良心的,见不得她死的。不等后面这人开口;她主动递上药包,然后侧坐在榻上。当然,还不忘扯过外衣遮住身体。

康熙也不废话了,也不见宣太医什么的。这等亲密的事情,除他之外,谁要是看见了别怪他剜了谁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擦干净血迹,然后再上药,包扎,只是包的时候纱布少不得要往前身裹一圈儿,他手一抖,似乎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却立刻感觉到了素皑的不自在。他也不再多做停留,赶紧包好。呵,想他一代帝王,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活计,这包扎的手艺如此精纯,还是面前这人常年累月累得他练出来的。素皑小时候为了学艺,没少吃苦受伤,一旦受了伤,他又不愿假手他人。后来,便连老八和太医他也不愿再用,都是自己亲手为她上药包扎,久而久之,这么个手艺也就练出来了。

“好了。”

“唔。”素皑听得身后这人的话,轻轻答了一声,赶快把衣服披上,只是动作大了点儿,免不了又牵动了伤口。

面前这人一听,一直没舒展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拨开她自个儿的手,为她穿上衣服,再一颗一颗地把扣子系上。

素皑抿着唇,康熙也不说话。不知道为何,两年未见,这两个人都像是得了失语症一般,便就这样沉默着。

素皑不知道康熙心里怎么想,但是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她那时从准噶尔飞奔回京,乃是听闻他病重,一路不眠不休地疾驰最后还差点摔下悬崖,这才又添了伤。但是之前她并没有深想过见面了要同他说些什么,只是一心想知道他好不好。后来回了京,却又突闻他的病已经好了,但随之而来的,又是那个瑾贵人的事。

她想问一些话,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从她踏进大殿里的那一刻,从她看见那些妃嫔的那一刻。从他对瑾贵人温言,又扶起瑾贵人加以安慰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其实是很生气的,看到这些,她很不开心。她长这么大,或许会和各种各样的图纸兵器争口气,也或许会和她的队员们争口气,甚至会和太子、和三姐姐争口气,但是从来,从来没有和他的妃嫔们争那口气。而且怒火中烧,讨厌得那般明显。可能用不到明日,紫禁城里就都传遍了她和他的新宠不对付的消息吧。

药效发作,背上的伤口有些火辣辣的疼痛,素皑却很想哭,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她终于失落了的心。

其实爱一个就爱一个人呗,她又不是爱不起。问题就是胤禩跟她说的和她自己看到的,似乎,和她的爱情观不在同一个公斤级上。她自认不是什么野蛮女友,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普通的贞操观她还是有的,不仅仅是指自己,也是指对方。若她一心一意地对对方,对方也需得一心一意地对她。就算是彼此有一天感情不在,或是变心了,也要告诉对方知晓,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沦落到古代,讲这些是一种笑话。所以她也从不去招惹谁,也一直没想过要招惹谁。但有人却招惹了她,既然招惹了,那就要遵守她的底线。若是根本给不起她要的东西,那就趁早说清楚,算得两清。就算她白日做梦不知好歹吧,原则上的东西她决不妥协。

寒冷的冬夜与内心的煎熬,让素皑像是身处冰火两重天,痛苦不堪。她轻轻抱着自己的手臂,埋下脸颊,心中悲凉。

身后慢慢伸出了一双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调整着怀抱,想是怕压到她的伤口。素皑没有推拒,终究就算他们走不到那一步,但这许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也断不会因为男女之间的情愫而怀疑上这个。

昏暗的烛光一点点地燃尽,这一室,连一点光亮都没有了,好在身后的怀抱还算温暖,否则这一夜她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康熙解下大氅,盖在素皑身上,静静地抱着她,鼻间充斥的,是她发间的清香。两年了,多少次午夜梦回之时梦见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只因梦中的她满身伤痕。多少次孤枕难眠的夜晚,好不容易睡着却梦见她浑身是血,哀求他去救她……

这两年,他无数次地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放她走,想着即便是把她锁在身边一辈子他也认了,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她。那些她想做的事,他会变得更加强大,一一都替她做了便是。可是,她还是走了,杳无归期。为了躲他,为了逃开他,这才是她真正离开的原因,所以,他更加无法。

如今能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于他来说已经是难以企及的梦,若再要奢求些什么,恐怕又是下一个逃离。

“皑皑,还疼吗?”康熙轻声开口。

一个称呼听在耳里,素皑几乎落下泪来,多久没听过了,她本以为,也许他再不会那么叫她了。

素皑摇摇头,摇完又补充了一句:“不疼的。”

康熙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苦笑道:“你当然不疼,疼的是……唉……”

“阿玛?”素皑听见他的低语,一时间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既然受伤了,又为何要去跳舞呢?”康熙忽地提起另一个话题。

这一问出口,素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因为她醋海翻腾到不只想要跳舞把你的爱妃PK下去,更想干脆一剑结果了她吧。

“技痒。”想来想去,只得这么个借口。

“那又为何回来?”

“听说你生病了,便赶回来了。回来以后,又听说你病好了。”这个问题好回答多了,就算是作为女儿,皇父生病了,难道不应该回来么?

“呵呵……”康熙低低笑了起来,这个答案是他想要的。

“那我若是不病,你是否仍然不会回来?若京城一直风平浪静,你是否永远不回来?”问题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尖锐。

有些冷,素皑轻咳了两声,回道:“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永远不回来?”

“那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康熙咄咄逼问。

“额……快了快了。”素皑敷衍道,她总不能说她本是打算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吧。

“你……不喜欢瑾贵人。”康熙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一个疑问句。素皑脑子里第一个跳出的是对这句式的判断。

“何以见得?”不是她故意要反问,而是她发现无论她回答是与不是她都给不出理由。

“呵呵呵……”康熙不答话,只是低低笑着。

素皑突然就觉得有些气闷,笑笑笑,笑你妹啊笑!为什么你问话老子就非要回答,老子问话你就一个劲儿地笑!你最好是不要再问了,再问老子也笑给你看!

“这两年,可有想我?”笑完之后,康熙轻声问道。

素皑发现这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确是一句至理名言,这问题她冲他笑笑试试!

“阿玛呢?可有想我?”既然不能笑,不能说想,也不能说不想,那还是反问吧。

康熙眼神变得深邃,在漆黑的夜晚更显得有神。他伏在素皑耳边低声道:“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本是极其肉麻动人的情话,听在素皑耳朵里,却很不受用。她有时候反应很迟钝,有时候又灵敏得不行。比如现在,她就差点脱口讥讽道——你同瑾贵人在床上翻云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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