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辆马车停在热河南岸的行宫外面从东宫后二门进了宫里。
五十二岁的圣祖仁皇帝康熙已经在松鹤斋里谈书写字。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天子每天早上他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读书和写字。
张公公是皇上跟前的老太监一到行宫立即先去叩见皇上。
“你们连夜赶路过来了？宫女、太监们可安排好了？”
康熙放下书从书案前走到张公公面前问。他生得身材高大天生一幅奇筋健体样貌长得虎额含威龙目带慈气宇高贵不凡。
“奴才先来给主子报个平安。”张公公含笑答道。
“前晚京都宫里是怎么回事？”皇上已经在昨天下午接到快报说前晚宫里出了刺客。
“回皇上。那晚子时末那刺客突然出现在南务府南边八贝勒爷的临时府第他一身黑衣蒙着头脸手上拿着把剑撞进八贝勒屋里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除惊吓了一群女眷之外并未有所伤害。他飞檐走壁地往西北面的寒山小院逃去那里的宫墙外面偏僻只因他轻功了得便从那里逃跑了。”张公公战战兢兢地汇报。
皇上嘴唇上的胡子一动脸上有些不满意问：“因轻功了得就逃脱了？”
“回皇上。奴才该死说错话了。”
“你下去安排下那些新来的宫女吧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行宫的宫女不是中暑就是拉肚子太医们看了给她们吃药了但仍然一个个虚脱得很一下就病倒了几十个。”皇上沉思地道。“昨晚我的奉茶宫女也病了。你先给朕调个伺茶的来。”
皇上早上起来后是个小太监给煮的茶一样的水一样的茶可皇上喝在口里感觉不够满意。他一向认为宫女煮茶比太监更有灵性些。
“嗻。”
张公公退出立即赶往东宫后院御膳、尚衣、洗踏、针绣、生果、杂役等等都在这里。
本来行宫只有三百个宫女这一病倒了几十个再除了那些干粗活的还有部分年级大的和职位固定的还能有几个好的可供选择作御前宫女？
这御前宫女可是宫女们出头的好机会。象这种情况一出现自是张公公最显摆的时候。
在东四殿李嬷嬷的屋里张公公这么问李嬷嬷“李嬷嬷我给你说。你看新来的宫女中可有会烹茶的妙手？”
他这话的意思当然不仅仅是要找个会烹茶的好手背后还有玄机。
李嬷嬷一听就明白一对小刀眉欢乐地向上扬扬用手帕掩下嘴心里快速翻着这次三十个宫女的资料。这三十个宫女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十五岁在技能测试时秋菊和半夏烹茶的技术最为出众。
“张公公。秋菊、半夏烹茶最妙。三十个宫女还没分配呢。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三十个宫女静静地候在东厢殿中心花园的六角大凉亭里外个个面容疲乏地都正困得难受前晚在皇宫歇一夜闹刺客昨晚赶夜路已经两个晚上没睡好了。
见到张公公和李嬷嬷走过来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还没分配事情呢若表现不好被派去杂役房可就惨了。
“给我在走廊上站成两排。”李嬷嬷神气地令道。
三十个宫女挎着自己的布包精神抖擞地站成两排。
“现在皇上面前急需补个奉茶宫女。你们中可有毛遂自荐者？”张公公尖尖的声音里慢拖拖地说道。
三十个宫女站得更加笔直立即都没了睡意。按照程序就是在皇宫即使有一手烹茶绝技未必能当上奉茶宫女。
张公公将拂尘搭在胳膊上含笑道：“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考核选拔吧。”
烹茶这一项三十个宫女都会。只是初入宫中不知皇上的口味和脾性因此没有人敢自荐。张公公说考核一遍三十个宫女心里反而释然这样一来就是技高者得若是没选中只能怪技不如人。
“毛栗子小贵子你们俩带姑娘们去烹茶司。四个一组烹好就给我端上来。我和李嬷嬷在这里等着检验。”张公公在亭子中间的石桌前坐下。
“因为你们还没分派具体事务所以住处还没安排。若是挎着包不方便的随我来先放到我屋里。”李嬷嬷眉间带笑地道。
“李嬷嬷我把包放你屋里。”半夏走出来道。
李嬷嬷看眼她心中很是高兴道：“跟我来吧。”
半夏挽着包跟她往东四殿走去。立即有两个姑娘也背着包跟了去。
“姣娇这包背着怎么烹茶呀？”春娥对姣娇说。
姣娇捏捏自己这个包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一两银子藏在身上的。她现在思考的问题是关于奉茶这个职缺要不要争取。
“走我们都先去放包吧。”怀桑和秋菊说道。
一时间所有的宫女都走了。春娥拉着姣娇追上去。
张公公在亭子里抽抽嘴角心里一阵暗喜。这给皇上烹茶呀不是姑娘你有本事就能让皇上满意能否掌握好皇上的喜好和特点关键还在他这里。
半夏最先进去放了包自然最先跟着毛栗子去了烹茶间。
当然姣娆和春娥落在最后她们赶到李嬷嬷屋外时只见大家派着队一个一个地进去放布包先出来的由毛栗子和小贵子引着去了烹茶司。
自然姣娇和春娥分组就分到最后。
三十个宫女的包都放好了。李嬷嬷满脸光辉地回到亭子里和张公公一起等茶上来。
很快半夏、秋菊、怀桑和另个宫女上了茶来。
烹茶司里应有尽有泡茶的水有四种雪水泉水、井水、河水至于茶叶更是琳琅满目举不盛举。其实皇上爱喝的那口茶就那几个品目但姑娘们都不得点化只能选自己拿手的做。
张公公和李嬷嬷品了第一组的茶只悄悄交流一下意见让小太监小杏子和小林子分别在张氏上作了记录。
然后是第二组亦是如此。
……
姣娇和春娥上到最后。
张公和李嬷嬷含了一口姣娇上上来的茶同时“哗”地一口吐在地上张公公脸色铁青道：“你不会烹茶就早说省得污了爷爷的口舌。”
李嬷嬷疾言厉色指着姣娇道：“你站到一边去。奉茶宫女没你的事！”
姣娇自觉地退到一边低着头不敢看张公公和李嬷嬷心里却如释负重。然后他二人又品了口春娥上的茶眉头微皱没明说不行。
别的宫女站在一边都紧张地看着张公公和李嬷嬷。
“唉。这里面就半夏、秋菊和怀桑的手艺好些。张公公你看呢？”李嬷嬷叹道。
张公公听出她的意思三十个宫女中这三个家底肥些又懂事些。可只选一个这机会可不能白白放过当然得宰猛些。便笑道：“再比一场这次一个一个地上来。小杏子带别的姑娘先去东五殿候着吧。”
、第六章 分到杂役房
大福大贵 第六章 分到杂役房
“你们要拿包的跟我来。”李嬷嬷扭着腰身又往东四殿走去。
这次仍是一个一个排着长长的队进去拿自己的包。上次一个个宫女进去时笑吟吟的这次出来都搭着头十分郁闷。
姣娇猜她们先前都送了财物给李嬷嬷但只要一个奉茶宫女必然有别的都要落选。庆幸自己坚原则没随便阿谀奉承不然跟她们一样银子没了奉茶宫女也没当成。
这李嬷嬷可不是拿你钱就为你办事的人。
春娥因为脑子少根筋先前进去放包时自然也被李嬷嬷搜刮走了仅有三两银子。没当上奉茶宫女心里也有点闷闷不乐。
只有十三岁的姣娇脸上一派平静但内心十分高兴好在自己是来自现代的董事长阅历丰富眼光尖锐。还有她没在烹茶比试上努力争取也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她想过若是做上皇上的奉茶宫女枪打出头鸟她对宫中的人事毫无知晓上去了不是很快会被人拉下来就可能被人暗算还有一种可能比较幸运得到皇上的喜爱和关照但因此这一生她就时时得跟在皇上身后而更不自由。
除了秋菊、怀桑和半夏别的宫女跟着小杏子去了东五殿的两间屋里坐在大炕上傻傻地等着李嬷嬷来发落。
过了半个多时辰李嬷嬷才带着秋菊和怀桑回来。
秋菊和怀桑面上一派失落显然半夏已经当选并被张公公带去了别处。
“统统给我起来到外面站成一排！”李嬷嬷在门口严肃地叫道。
屋里的宫女来到走廊上和秋菊、怀桑站成一排。
李嬷嬷开始郑重地宣布：“因半夏茶艺精湛已经前往正宫伺奉皇上。”
宫女们低着头各自腹诽。
“这次秋菊、怀桑表现也十分出色。可是只缺一个奉茶宫女她们又有一手做点心的精巧手艺就分去御膳房的点心间。”
这时从殿墙门外进来六个年长的宫女向李嬷嬷行个礼低眉垂眼地站在一边。
“惜真、攸月分往生果间。请郭罗络姑姑带她们四人先过去吧。住处按司分配。”
一个脸儿狭长表神淡漠的长宫女带着四个小宫女离开。
“你你你们三个去尚衣间。请马佳姑姑带她们去吧。”
另一个长宫女又带走了三个。
……
六个年长的宫女带着新分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春娥和姣娇。
李嬷嬷看春娥眉头微皱一下这丫头愣是愣可老实听话又受林采女所托她身边的宫女已被调走就把春娥留在自己身边看着点免得惹祸。本来她想留半夏跟自己的可那姑娘机灵有出息一来就得了机会做了奉茶宫女。
她淡淡地说道：“春娥你以后跟着我吧。”
“是。”春娥担心地看了姣娇一眼她姑姑林采女交待过出来只要听李嬷嬷的话就可以了。
“姣娇。杂役间病倒几个宫女了。你先暂时去那里顶着一下吧。有机会我再把你调出来。”李嬷嬷是典型的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那种人。在马车上她就已经决定了姣娇的去向但为人处世不能太明显因此她说这话时声音格外轻柔。
姣娇咬住下唇心里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就是她拿出那一两银子也改变不了的结果。
“春娥你住我屋外自己去放东西吧。我先带姣娇去报到。”李嬷嬷说话的声音越发柔和好听。
去就去了。姣娇不相信她当年在现代创业时那么多苦都吃过来了杂役间的活还难得到她。
她不是不知宫廷里的变态和尔虞我诈只是她不惹人小心行事不让人抓到辫子别的宫女也不能随意欺负人。
李嬷嬷把姣娇交给杂役司的女官瑚佳姑姑便不再管姣娇的事。
瑚佳姑姑打量了下姣娇一般象这样的小宫女都不派来这里的因年幼体能差都是从各处调平时表现不好或惹姑姑们不喜欢的成熟宫女过来。虽然杂役司是最不受人喜欢的地方可一年到头这里最不缺人总是有许多受罚的或讨姑姑不喜欢的人被送过来。
瑚佳姑姑把姣娇带到自己隔壁住下见她年纪小并不立即派她去做粗重事令她去杂役房后的东六殿帮着照看生病的宫女帮忙倒水送药或者呼叫传信。
姣娇感觉到长相美丽高贵的瑚佳姑姑没有李嬷嬷阴暗多晦一见到她便庆幸自己来杂役司倒是个好地方。因此一放下包便往东六殿去帮忙一双小脚里里外外地跑得飞快只半天把五十几个生病的宫女都认熟了。
生病中的人心性要柔和慈悲些此时得到姣娇的照顾心里对她便有了良好的印象。
却说张公公到行宫后安排好人事下午便来查看生病的宫女们为什么有的宫女几天了都不见好转一来就看到姣娇已经很熟练地帮忙平静的脸下隐显着淡定快乐她并没因为分到杂役房而难过。心里又升起莫名的感觉这孩子毕竟年纪还小缺乏调教还控制不住天真幼稚而已。把她放到杂役间也许对她是个磨炼历史上不少正主都做过杂役吃过很多苦头。
马太医和陈太医正为这次宫女中暑不易好转的事正焦头烂额若是拖得久了一是会成热病二是怕发展成瘟役。
张公公询问了他们半晌他们说不出个名堂来只说宫女们高热、恶心、呕吐、腹泄不少人拉肚子拉得怪大多都拉血便。
热河的气候堪称“六月无暑、九夏生风”宫女们怎么会中暑呢？
姣娇对此暗暗奇怪伺候了半天生病的宫女感觉她们象患的虐疾这个在古代治疗不当要死人而且会大面积传染形成瘟役。
待张公公走后便去煎药房查看药方看了太医的主用药是黄芩和黄莲因她生前患了绝症对医学和中药有些研究知道这两样药用得极正并没有错误。便抓了两块黄芩放在怀里又含了一口在嘴里预防被传染十万火急地跑去找瑚佳姑姑她正带着安姑姑和隆佳姑姑拿着水桶要去打水。
“瑚佳姑姑你们这是去哪里打水？”姣娇满脸着急地问嘴唇上染了一层淡淡的黄芩颜色。
瑚佳姑姑看她嘴上有层棕黑提醒她道：“吃了什么嘴唇上这么难看？也不知洗净再出来？让不知道的人以为我对你缺少管教你到别处去偷食了！”
事关重大若是传染开来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自己也躲不过去她舔了舔嘴唇顾不上瑚佳姑姑说的这些拉着她往屋里走。
“有什么急事？”瑚佳姑姑不解这刚来半天多的孩子会有什么火急的事可是看她那清澈的眼睛里不象胡闹便和她进了姣娇屋里。
“姑姑。这几天生病的宫女们喝的水从哪来的？”因为天热宫女们都饮的桶里的冷水她们说皇上有时都这么喝。
“那可是山上的泉水呀。”瑚佳姑姑被她问迷糊了。
“你们正要去挑泉水？我跟你们一起去也许我能找到宫女们中了暑毒一直不好的原因。”
瑚佳姑姑看时候不多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黑只好带着她一起从正宫西北门出去上了背后的山上。
石级蜿蜒往西北半山的流泉处已经新修好一条青石板路只半个时辰她们便到了泉池。
一路上来她们有点渴安姑姑拿着木瓢舀水便喝。姣娇一把打翻她的水叫道：“别喝！”
、第七章 暗分赏银
大福大贵 第七章 暗分赏银
瑚佳姑姑道：“你说不能喝总得有理由。非常文学”
姣娇伏身仔细观察泉池四周从泉池里边到池岸上长满茂密的杂草水从两片石缝间的泥石里徐徐渗出顺着石缝往上看去两片大石上长着两株梧桐桐树叶上布满蛛丝石缝上方蚂蚁、虫子正在其间欢快爬行。再看脚下的杂草草上蒙了一层厌黑的东西。这里显然是一处微生物旺盛生长的地方。
“这水不干净里面有好多细菌。如果让宫女们断了喝生水再把她们排出的粪便埋到远处的泥土里每天多喝烧开后的白开水适当被充一点盐份加上太医开的药过几天就会好。”姣娇认真地道。
三个姑姑惊异地望着这个小宫女半信半疑。
“你们不信。就拿一个人喝半瓢生水试试。你们想一想你们为什么没得病？一定是这些天没喝生泉水！”
瑚佳姑姑思索了一会觉得是她说的这样。可是不取泉水回去皇上要用他一直极喜欢这山上的泉水对的井水颇不以为然。
再有这事大家会信一个新来的小宫女说的吗？
“瑚佳姑姑我看这样你派个人快速回去叫个太医来让他来这里看了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