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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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情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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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我也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只是觉得有些心中愤恨;耳环买时不过千余圆;可确是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有着一种纪念意义。
我跳了起来;〃死老鼠;竟欺负我一个女人。〃抄起柜上的一个砚台朝他脑门就飞过去。可惜被他头一偏闪过了。
〃好你个泼妇;竟然还想打人;没得王法了。来人了。〃那只老鼠叫道。
〃你们昧了我的东西;还想怎的。我今天非得让你吐出来不可。〃我更加气恼;常看到书上说开当铺的一般都有点背景;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我看最好到衙门去;别以为我会怕你。〃不知道到了衙门究竟会怎样。到时抬出那几位熟人的名头;不知他们数人会不会看我先前帮忙的分上给我说说话;我心中乱想。
〃别吵了;水陆衙司的人已到了。〃旁观的人中有人喊叫。
真是山不转水转;来的正是董橙衣。尚领着十余衙司缉捕。
〃我是本城主管水陆衙司的董橙衣;何事喧闹。〃她看见我也搅在中间似是十分吃惊。
〃董姐姐;我同你说;我那日不得法;才当了家传的一对耳环;已说好了一年期限;可如今我来赎当;这只老鼠却已卖给了别人;还说我闹事。〃我先下手为强。
那老鼠看见董橙衣似也很吃惊;忙上前欲与我争辩;董橙衣见状摆手止住他发言。
〃阿七姑娘;你虽得理;可一个女儿家;在大庭广众之下吵闹毕竟不好。你看这样;我先问他是何人得了物品;再说。你看如何?〃董橙衣柔声问我。我同意;争吵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朝奉也就随董橙衣在当铺内说话。
待董橙衣走出时;神情很是古怪;似是挺为难。我凑上前去问讯。
董橙衣拉我到一旁说话;告知我得物人确实是一位非常人;但当铺愿偿我银两;劝我不如接受。我细想董是王爷手下;应该是很吃得开的人物;她此番说话内里定有内幕;我便点头同意。不过我说五百两怎可能。董来回说后;当铺愿以二千两了结此事。
回家后;想起此事一直闷闷不乐。本来要去车马行的也没去。
其实只不过是一付耳环;并不是什么蛮贵重的纪念物;当日去当它;已是舍弃了。想了一晚上便放开了。
城中有三个车马行;有一家实力厚的要价颇高;另两家则便宜点;但车的装置稍差;马我不会看。可后来李嫂子说不如选贵的;路上许是舒坦点。
我与车马行谈好价钱;又去选了车夫;我没要后生伢子;要了周富推荐的姓秦的;看来也还老实可靠。说好后天一早起程。
定好了车马行和起程日期;我第二天在家清理欲带走的东西。现代带来的东西还是有用的;自然要带。衣物我带了董橙衣送的浅兰色的素绉棉袍和杜兰衣送的嵌金枝玉叶狐裘紧身袄;另又选了两套颜色素雅的棉袍;先前定做的两套衣物和李嫂子做的那套也带着。带了买的三双绣鞋和李嫂子做的那双。小弟的外衣和牛仔裤我想了很久;还是带上了。其他的衣物我都让李嫂子去处理。
清点了身上目前共有七千两银票和九十几两碎银子。我给李嫂子五十两;但其死活不要;还说上次给的二十两还有余;而一般人家四五两银子可以过一年。我说不过;就先收回了。
忙了一上午;吃过饭;下午去了街上买写花生瓜子和蜜饯准备路上吃。
回来后听蒋安讲董橙衣来找过我;因我不在便说待会儿再来。可我等到晚上她都没来。
吃了晚饭;趁李嫂子忙活;我同蒋安说;如有可能还是去私塾念书吧;毕竟多读书可以明事理;人也是往上走的;总好过一辈子埋没在这边关小城里。我不会讲大道理;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
天还没亮;我就起程了。
出了南城门;离了阜城;顺着官道往东南前行。我只知道我的第一站是大邺;是一个比阜城要大的地方;我们走得早也可能要快傍晚才到;因此路程是很紧的。
虽是官道;实际上就是一些小石子和泥土混合的路。古代的马车是木轱辘;没有现代车辆的减震装置;颠簸的很厉害。我很担心车在路上就会散架;不过秦顺反复向我保证;一定到得了邺城。
因为颠簸;在油篷车内也别想睡得着;而且寒风时刻从车帘的缝隙中钻进来;春寒料峭;风吹在人脸上还是刮得痛。
路上的安全已经考虑过了;秦顺说这些时日朝中军队调动频繁;走的都是这条官路。而且目下冲天气晴好;目前同行的也多;断不会有那剪径的小贼。让我放宽心。我想也是。而且昨日我已经让李嫂子把银票分别缝在衣服的折缝里了。就不知道李嫂子现在有没有看到我放在床上的五十两银子;她昨日不肯要;我只好这么办。
果然再往前走;道上的车马越来越多;本来我是寅卯交织时出的门;我嫌早;没想到比我更早的人多的是。
因为昨晚睡得不好;即使车簸的很;拢着狐皮袄子;抱着手炉也睡着了。
等秦顺喊醒我时;已是日在中央。我们现在停脚在一个小山冈上;冈头上寒风浸骨;背后的山涛响彻;翻过山冈迂回下去便是一道河水拦路;翻滚的波浪冲击着岩石堤岸;对岸隐在一片铅灰色的水雾中。秦顺说我们不用过河;将顺着河边的官道向下走。
我缩在车内吃我的饭团;昨日做的;一直用油纸裹着就偎着手炉。李嫂子本来要帮我烙饼;可我是南方人;吃不惯。
往手炉里添了几块白炭;我和秦顺车里车外的聊天。我知道他走南闯北的去过很多地方;不免问些各地的风俗人情。他是个健谈的人;也就将所知的一一向我道来。
一袋烟完毕;我们又上路了。
果然如言;在傍晚时分就到了邺城。
邺城比阜城稍大;虽是酉牌交首;大街上仍是车如流水;马若接龙;行人熙熙攘攘;笑语飞声;好不热闹。有的屋后已升起冉冉炊烟;有些路人似是急向家赶。
穿街过市;折过一条巷子;不一会就来到了一间客栈。这间客栈大概与车马行有着挺深的联系;先时秦顺说他们的客人都住在此。
天暗的早;店堂里早点上了灯。两排铜烛台在宽敞的店堂里闪烁;弥漫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氛。
要了一间上房;也不过两吊铜钱。秦顺自有人领至别处。
小二殷勤送至客房;房间还算干净。问明我的要求就下去了;赏钱自是不可少的。
热水送上来后;我洗了一把脸。本想在大堂吃饭;可记得似乎古时的客栈大堂常是鱼龙混杂;我一个女子;又非侠客志士;免了吧。便要小二将饭菜送进屋来。
一觉好睡;晨起时已是辰末。还好今日要午饭后再上路;秦顺已经在昨日同我说过;邺城到下一个城大兴只要半日。因此倒可以在这儿停留半天。
洗过脸;没有吃早餐就去上街。路过大堂发现大堂里似乎并无小说、电视里的那种诡秘的情形;在内的人也人人规规矩矩。
在街上发现有馄饨担子;真是高兴。我最爱吃的就是馄饨。一碗馄饨下肚;感觉精神百倍。
我的身上带有大量的银票和碎银;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街上的路人并无特别留意我的;我想李嫂子说过目前社会安定应该不是假的。
买的不外乎还是花生瓜子;昨天在车上巳经被我吃完了;幸亏李嫂子给我准备了一坛水;不然我的舌头早起泡了。可是后遗症是我五次在荒郊野外小便;冷风把我的屁股都吹痛了。所以我多买了些蜜饯。有一种蜂蜜浸泡淹制的梅子;酸酸甜甜的极是好吃;我就买了两包;因为不晓得别处还有卖没有。
路过一家首饰店;便进去看;是女人都会爱这些;我也不免。柜上一个莹润剔透的碧玉盘子;盘内金银钏镯;珍珠项链;耳坠指环烁灼闪光夺人眼目。再看柜橱内还有一些黯淡的古旧瓷瓶、宝鼎香炉;墙上一幅幅字画;地上一尊尊土偶木雕。原来此处还兼卖古玩字画。可能看我不象买主;并无人招待我。女人逛街本来也不一定要买;我看了看也就出门了。
刚跨出店门就有三骑马从我身前驰过;吓了我一跳;还染了我一身灰。不禁大声咒骂;边上有人劝我:〃算了;姑娘;那是青月山庄的人;他们平日并不这样;可能有急事吧。〃这等行径还有人不在意?周边人又说:〃姑娘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青月山庄扶贫济困;平时修桥补路;逢灾遇难捐钱捐物;救助乡民;周边褚城都得过他们的好处;人人都说他们是活菩萨。〃难道在现代社会的衣冠禽兽还少吗;平时装出一付扶危救困;暗地里却男盗女娼、狼心狗肺的。我不觉嗤之以鼻。既然骑马赶路;就不应该在城中人群密集的地方急驰;难道不怕撞到人吗?也许自持有着某种特权吧。
回到客栈;秦顺正等的心急。只好说了一声抱歉;本来也是。
和秦顺一起在大堂里吃饭;并无异事发生。
大兴在邺城正南方;果然在点灯时就到了。
进得北城门;却见城内还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行人如鲫。街上小楼连苑;花光铺排;路边店铺前燃起一串串红灯;名号不一;五光十色。
马车沿着水青石板的路面向前走;今日要落脚的平安旅店在靠近南门边上的一条繁华街道上;左首紧挨一家装饰华丽的酒楼。门面狭窄;装饰素朴。在柜上登记了姓名、身份后;店小二领我到一间陈设简朴却非常干净的房间。房间外是齐整地铺着水青石板子的大院子;沿墙栽了一些松柏;甚是清静。
吃过饭;又是一夜好眠。
睡前得以洗了一个热水澡。说真的;泡澡虽是舒服;可我还是喜欢淋浴。大概医院里呆惯了;喜欢在流水下洗东西。
因为冷;房间还有着一个火盆;这才能将洗过的内衣裤烤干。
因为大兴是州府;很是繁荣。我便与秦顺商议好在此停留两日;我要好好看看。至于耽搁的时间我自会补钱给他。他并不在意。
停留下来除了好好观赏一下这座城池;还有件要事;就是买药。在路上两天没有吃药;令我担心。因为我吃的补血药本来就是只能起辅助机能;并不能象现代的西药直接对症。大兴是大城市;我希望能有药店可以将我要的药物做成药丸;可以免得每日熬药。
可巧;有一家黄记生药铺就在转角的地面。我走了进去;门里当面有着一横齐腰高的柜台。药铺里两个伙计正在忙碌地搓揉药丸;另一边有个伙计在将一些蜈蚣、蝉蜕等分类。门左首有一老者正在与一人把脉;应是坐堂大夫;还有数人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等候。
见得我进来;柜后一看似是掌柜的招呼:〃姑娘是抓药还是看病?〃我上前报上我的药方。
〃姑娘是血虚之症?不过药不能乱吃;可否等会让乔大夫把脉后再为姑娘抓药?〃我想这肯怕是药铺与郎中共生存的办法吧。不过把把脉也好;就等着一旁。
把过脉;乔老儿大笔一挥;写下一张方子。我大致看的懂;和我吃的药大同小异。我请伙计先与我煎上一剂;要求柜上将药为我做成药丸。掌柜的说要隔日来取。我付过一两银;便在店堂里坐等。
这世间最难受的就是等候;正不耐烦时;从大街上跑进来一人;身上尚背着一越有七八岁小儿;口中直叫着〃救救我儿〃。
不关我事;我并不操心。只看着乔姓大夫蹲下身来;细细检查。
摇了摇头;〃已没得气息了。〃
那人闻得即大哭;〃只不过是吃个花生;竟把我儿吃死了。〃又有一妇人也跑来;二人抱在一团大哭。旁边的人尽皆恻然。
吃花生?莫不是气管异物?
我进前看;小孩面如紫金;好吧;死马做活马医。
我弯腰反抱住小孩;双手环抱;两拇指关节抵住剑突下;猛向后上挤压;一下、两下、三下;只见〃仆〃的一下;一物咳出。我再将其仰躺在地上;让头后仰;捏住鼻子;往内吹了两口气;后再一手按压其心脏。才做的一个回合;就见小孩〃呃、呃〃的呻吟声起。活了;活了;真神。〃边上众人齐声大叫。那夫妇二人直扑到小孩身上〃心肝宝贝〃的乱叫。
〃乔大夫;还得烦您老开些清神通窍的药给他吃;才救得利索。〃我叮嘱道。
这姓乔的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救人的法子;也看得呆了;听罢我言赶紧去开药方。
那夫妇哭了一阵;又到我身前跪下;谢我的大恩。
我让二人赶紧回家煎药给小孩吃;免得他颅内缺氧;又生麻烦。他二人谢了又谢。
其余人还在盯着我看;我不好意思;就说:〃我曾见有神医以此方法救得一吃东西被噎住的人;当时看了;也就记在心上。没想到今日却以此法救得刚才那人;可谓是神医神术啊。〃尽皆颌首。
闹了这一会;我的药还没煎好;只得再等。
好不容易药端来了;还得等它凉。
药铺里又来了客人。
进来是二人;其中一人五十开外;脸色蜡黄;颌下一绺山羊胡须随下鄂的噘起不时抖动。另一人则三十余许;身材雄伟;风神俊爽;丰采非凡;浓眉下一双大眼熠熠有神;可惜神气阴郁。
掌柜的赶忙迎出柜台;拱手作礼:〃柳庄主;肖总管。还想烦劳乔神医为小儿出诊。〃年轻男子一言道尽来意。
没想到姓乔的竟然拿乔摇头:〃非是小老儿不肯前往;实是令郎所患痨病;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小老儿技薄;请另请高明吧。〃听懂了。原来是年轻男子的儿子得了痨病;已经没希望了。姓乔的不想坏了自己名声。等等;等等;痨病?不就是肺结核?那就是了;古时患了结核确实没治;因为那时还没有抗痨药。
山羊胡子也说话了:〃我们小公子已经咯了一个多月的血了;乔神医不肯前往;这附近诸城已再无比您老医术高明之人了。〃言下之意;这乔老儿还真是名医啊。
耐不住好奇心(我总有天会被好奇心毒死);趁年轻男子与乔老儿交涉时上前问老者:〃病了多久了?两个月。〃
两个月?就有咯血?不会吧?有没有误诊?
再问:〃先前可有盗汗?有没有午后潮热?家中有没有其他人生病?〃我问的是既往史;接触史。
得到的答案是摇头。
我沉思;自问自答:〃也许是普通肺炎?支气管扩张?肿瘤?倒是小公子三月前出过疹子。〃又是一条线索。
〃麻疹?那倒极有可能是支气管扩张了。〃我得出答案。
那壮年男子闻言回首向我看来;〃姑娘可是懂医术?我自然懂。不过我不会开药方。〃我如实回答。本来就是;学西医的离了辅助器具;就同普通人一样。当然也许翻翻书;再读个两三年应该可以当中医。
〃那能否请姑娘同我们一起回庄上;为犬子看看?〃没想到还真有病急乱投医之事发生。
〃不会吧?〃我瞠目结舌。
青壮男子一脸阴霾;〃已如此;尽尽人事吧。〃好一个〃孝子〃。
人家都不怕;我怕什么?去就去。
〃请问贵府上何处啊?〃我随意问。
〃青月山庄。〃
什么?青月山庄?就是那骑马在大街上乱窜的?
〃我不想去了。〃我回绝。
年轻男子深深看了我一眼;问我:〃姑娘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为何又反悔?〃姑奶奶不想去还需要理由?〃我心情不好可不可以。〃只感觉手腕一紧;一张脸离我近若咫尺;〃理由。〃手腕生痛;这人肯怕没得答案是不会放手的。〃我对轻视他人性命的人没有好感。你胡说什么;我柳长风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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