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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妃淡笑。“不管怎么说，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本宫不会忘的。”想了想，她接着说：“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恩典。你想要什么？”
杨琼道：“无论奴婢要什么，娘娘都会答应吗？”
康妃一愣。她没想到杨琼打蛇随棍上，立刻就要提要求。“只要本宫给得起的。”
杨琼抬眸，看着康妃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奴婢请求娘娘除了奴婢的宫籍。”
康妃此刻真的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杨琼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你要出宫？”
杨琼微微摇头。“不，娘娘，奴婢还愿意留在您的身边。”
“那你为何要除掉宫籍？”康妃弄不懂。既然不出宫，为什么要除籍？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杨琼此刻的眼睛很亮，清澈得不含一点杂质。说出来的话也是掷地有声。“因为我需要平等的身份。我不愿意再被人看做是个奴才，尤其是娘娘您。”
出乎康妃自己的意料，她竟然在躲避杨琼的注视。她只觉得面前这个还无法坐起身的宫女给自己很大的压力。
“从来没有一个宫女或者太监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杨琼丝毫不以为意。“总要有人做第一个。”
康妃别过头，思考了一下，道：“此事本宫做不了主。但是本宫会尽力向皇上争取。”
“谢娘娘。”
康妃看着杨琼惨白的脸色，她发现自己开始不懂这个人了。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弄不懂面前这个宫女。这个宫女和自己过去印象里的人完全不一样。说杨琼叛逆、不服管教，似乎不是。可是若说杨琼忠心耿耿，似乎也不太对。通过这次刺客事件，康妃对杨琼的忠心再无怀疑，但是就是觉得杨琼和其他妃嫔那里或死或伤的忠心宫女不太一样。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杨琼，在她的感觉里，始终被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之后康妃告知杨琼迟嬷嬷已经过世的消息。这几天康妃的消瘦一方面是因为杨琼的受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迟嬷嬷的过世。
杨琼明白康妃心里的苦痛。要保护的人死了，要报仇的人也已经死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心里憋了一口气，却怎么都无法发泄出去。
一转眼又过了十多天。杨琼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千灵说是身体底子好。杨琼却觉得还得继续坚持锻炼。若是那天她的体力不透支，也许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所以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是绝对的至理名言。
这十几天里，嫣巧不时过来看她，她是个打探小道消息的高手，经常带来一些新的消息。这其中最让杨琼吃惊的是，皇上为了表彰柳美人危难关头舍己救人的无私精神，下旨晋封柳美人为淑妃。
“这么说起来，死去的那个淑妃也姓柳。”杨琼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这么简单。柳美人品级很低，就算皇上要晋封，顶多封个嫔。再怎么封，也封不到四妃之位。
嫣巧道：“就说你是个机灵的。我听说，这个新的柳淑妃和原来的柳淑妃是亲姐妹。新的柳淑妃比原来的那个小了五岁，去年才进宫。”
果然，杨琼心底冷笑。这恐怕是皇上拉拢权臣的手段。淑妃位置给了柳家，谁会在意是姐姐坐还是妹妹坐呢？看来那柳淑妃尸骨未寒，玉宸宫就要迎来新的主人了。
“我听说啊，宫里都在传这柳淑妃算是因祸得福。虽然受了轻伤，但是能从美人一跃晋封为妃，这要是平日里，那得熬多少年啊？虽说死了一个姐姐，可是却为自己挣得一个大好前程。”嫣巧口齿清楚，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听来的都说了出来。
杨琼听出来一丝阴谋的味道。她没有多问，想着等伤好些了，直接去问康妃比较稳妥。
这天夜里，因为杨琼的伤势大有好转，千灵去康妃面前将最近一段时间皇上赏赐的衣服首饰整理一下。因为康妃受惊，皇上来看了几次，赏赐了不少东西。偏赶上康妃免了千灵的差事让她专心照顾杨琼，所以这些东西只是造了册，并没有进行整理。
杨琼一个人躺在床上，她现在已经可以坐起来吃饭喝药、聊天看书了，只是还下不了床。门上突然响了一声。杨琼听见了声音，转头看着门。这时，门开了，墨烨从外面闪进来，又迅速地关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杨琼奇怪道。
墨烨紧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道：“来看看你的伤。”
杨琼见他那别扭的模样，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你也是关心我的吧？”
墨烨刚想反驳，抬眼借着灯光，看到杨琼毫无血色的脸，到嘴边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不反驳我可当你是承认了啊。”杨琼笑道。这一笑牵动了伤口，顿时又疼得直冒冷汗。
墨烨见了，无奈地摇摇头。“都伤成这样了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说着，走过来，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给杨琼磕了一个头。
杨琼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墨烨起身，认真道：“你救了娘娘，就是沈家的大恩人。我也姓沈，虽然不能代表沈家，但是我要代表我爹娘和消失的姐姐谢谢你。”
杨琼叹道：“青烨的消失，你终究是无法释怀吧？”
墨烨苦笑道：“是的。我可以接受青烨的背叛或者死亡，但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消失。明明你……明明就是青烨的身体，却不是青烨的魂魄。”
杨琼也只能跟着苦笑。这么荒唐的事情，谁会相信呢？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打死她都不会信的。“我总算没有负你所托。”
墨烨看着杨琼，点墨一般的眸子里带着一些难以理解的情绪。“还好你不是青烨。”
“嗯？”杨琼瞪大了眼睛表示自己不明白他的话。
“青烨自幼身体孱弱，久病成医。若是当日她在场，救不了娘娘不说，自己也要丧命。在这一点上，你比青烨做得好。”墨烨的感情很复杂。就像他说的，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青烨已经变成杨琼这件事。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孪生姐姐，他们是在娘胎里就在一起的两个人，虽然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时常幻想着，青烨其实没有离开，或者有一天会回来。直到这件事发生，让他确定，青烨确实已经消失了。面前这个女子，是个完全陌生的存在。一个与自己相貌十分相似的陌生人。
“这段时间陈昭仪那里如何？”杨琼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毕竟聊青烨可不是什么好话题。
果然，一提到别的事，墨烨的表情自在多了。“陈昭仪回宫后一直在休养。我看着，她确实是被吓坏了。虽然表面上很镇定，但是听秋莲、秋荷她们私下说，陈昭仪最经夜里经常做噩梦。”
杨琼点头。“你还是万事小心。说起来，我能够救下娘娘，也多亏了你这位师父教导得好。”
墨烨面上一红，“若是你平时多下些工夫，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杨琼笑道。
墨烨翻了个白眼，觉得她总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我该走了。”说着，闪到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向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这才出门。
杨琼叹了口气，明明年纪还这么小，做事就这么谨慎了。墨烨这些年，应该是吃了很多苦。
夜里，千灵回来的时候杨琼已经睡着了。千灵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床前，低头看了看她的睡颜，微微一笑。探手帮杨琼掖了掖被角，这才回到自己床上睡觉。
养伤养了一个月后，杨琼终于能够在千灵的搀扶下下床溜达几步了。这对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的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赐啊。李太医诊脉之后吩咐千灵经常扶着杨琼下地走走，有助于伤口的愈合和新肉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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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淑妃
杨琼得到李太医的允许，立刻央求千灵搀着她出去转转。
千灵听了立刻板起脸道：“你别得意忘形啊。李太医只说让你在房间里走走，可没说让你出门。”
杨琼扁嘴道：“我的好千灵，房间外面有什么区别？你就放我出去透透新鲜空气还不行吗？再这么闷下去，我都烂了。”
千灵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哪里就你说的那么严重？一个月你都躺了，还差这几天？现在刚入冬，外面正是冷的时候。回头你伤没好，再着了凉，娘娘面前我可担待不起。”
杨琼好所歹说千灵就是不同意，无奈之下她只好任由千灵搀扶着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你感觉怎么样？你刚可以下床，不要太累到。”千灵边搀扶她边问。
“我没事。”杨琼暗道：要不是这中药见效太慢，她也不至于在床上躺了这么久。
转了几圈，千灵就命令她必须回到床上休息。杨琼没办法，躺回到床上。刚躺下，就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阵阵发软。原来她毕竟还没恢复太多的体力，刚才走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躺下，什么问题都出现了。
“这下好了，你能够下地走路了，娘娘也恢复了原来的好气色，这宫里总算是一天云彩都散了。”千灵自言自语道。
杨琼最近对于外面的事了解不多，听了这话问道：“那些刺客的事情查清楚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听说当时宫里的护卫杀进来，那些刺客除了被杀掉的之外，其余见无路可逃全都自杀了，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皇上这次生了这么大的气也是因为这个。要不是禁龙卫在身边，这次还真是凶多吉少呢。”千灵不好八卦。这些也都是从嫣巧那里听来的。
杨琼听了若有所思。她倒是不太想为这事费神，横竖是皇宫里发生的事，有皇上皇后查，真相早晚都会被掀出来。已经做过的事，是无法湮灭的。
康妃通过这段日子的调理，身子终于恢复到赴宴之前的状态。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此刻她正坐在周锦妃的鸿晖宫里，亲手剥了一个橘子，递到周锦妃手里。
“我这脚啊，现在下地走路还是疼。”周锦妃抱怨道。
康妃笑道：“姐姐好心急。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不过一个月，能下地走路就不错了，还想着跟从前一样？真是不知足。”说着，又开始动手剥橘子。
周锦妃叹气道：“如何能够不心急？这宫里面暗潮汹涌的。你一个人面对，终究是人单势孤了些。我虽然不如你聪明，却比你拉的下脸，总不会叫那些个人欺负了去。”
“姐姐能够如此想，我就很高兴了。姐姐放心，从前我不争是累了倦了，如今却是不同。我沈家女儿，从来都不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何况如今有皇后娘娘坐镇后宫，很多事，根本不必自己出头。”恢复了气色的康妃，悠哉悠哉的一番话，说得无比淡定从容。
周锦妃听着话里有话，问道：“你又有什么打算？”
康妃笑着将一个完整的橘子皮放到小托盘中，“姐姐难道忘了，咱们的皇后娘娘深谙平衡之道。如今的后宫已非你我独大，她自然也不会过分为难。”
“你的意思是……”周锦妃已经猜出□□分。
康妃送了一瓣橘子进口，仔细地嚼着。待咽下后才缓缓说出两个字：“捧杀！”
若说如今后宫里风头最盛的人是谁？当然不是锦妃、康妃这些老面孔。刚刚晋封为淑妃的柳元儿最近可是春风得意。虽然因为刺客的关系她的晋封典礼低调进行了，但是皇上给的宠爱可是一点不少。她原本受伤就不重，养了半个月就好了。最近这半个月，皇上几乎有十天都宿在玉宸宫，这柳淑妃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这日清晨，天上飘着细细的雪花。康妃披着锦裘，踩着积着薄雪的地面，去到凤慈宫给皇后请安。春阳在一旁搀扶着她。自从刺客事件之后，康妃对春阳的倚重逐渐多了。春阳那日的表现让康妃相信了她的忠心。毕竟不是谁都能在那种情况下临危不乱，带着主子逃命的。
来到凤慈宫，屋子里点着三个火盆，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暖的。康妃抬头，看见郑贵妃已经到了。要说刺客事件对每个人都是有些影响的。比如郑贵妃，这一个月来一直病着，皇后便免了她的请安。前几日刚听说大好了，果然今日就起早来请安了。
康妃笑吟吟地走上前施礼道：“姐姐来得好早啊！”
郑贵妃的脸色有些苍白，听到康妃说话，道：“一个月没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我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康妃道：“姐姐心里面的存着皇后的，这点我想皇后娘娘也会知道的。”
正说着，门外再次进来一行人。康妃转头，见为首的是近来风头最劲的柳淑妃。柳淑妃一眼就看到康妃，而后也看见了郑贵妃。
“给两位姐姐请安。”柳淑妃的声音非常柔媚。动作轻盈地扶了扶身子。
郑贵妃道：“淑妃妹妹哪里的话，我们同为妃子，本宫可承担不起。”
柳淑妃起身，坐到自己的位置笑道：“礼不可废啊。妹妹年纪小，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希望姐姐不要怪我。”
郑贵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妹妹太客气了。姐妹们一同伺候皇上，哪有什么周到不周到的？只要用心就好。”
柳淑妃笑道：“姐姐说得是呢。”
这时，有太监高声道：“皇后娘娘到！”
众妃嫔都站了起来，待皇后罗萧女出现在座位之上，众人按照礼节参拜。
“都起来吧。”皇后道。
众人站起身，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皇后看到郑贵妃，笑道：“贵妃能来本宫这里，想必是病已经好了。”
郑贵妃点头道：“是的。今日总算好利索了，这才敢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按照宫里的规矩，妃嫔生病的时候必须在宫里休养，免得过了病气给别人。一旦发生交叉感染，后果还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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