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铸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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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清华- 第4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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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刘永福还是堪战的,若不是他没有野心,昔日见到太平军失势就潜入了越南,如今广西的局势还不一定怎么样,他能在越南打下一片天地,保胜城形同藩王,自然是有其能力的,他守不住升龙府,并不是打不赢法国人。”

“法国人似乎在升龙府下面吃了大亏,已经发出十万法郎来悬赏刘永福的人头,另外五万法郎求夺取保胜城,断了黑旗军的基业。”江忠源说道,“看来是恨透了刘永福。”

“这是一点,另外也是作势,做出似乎法国人最惧怕的人就是刘永福一般,这样可以逼得越南国王下令,让刘永福速速出击剿灭法人,正面决战,这些原本是山民的黑旗军,怎么可能是法国人的对手?这也是捧杀的一种方式。”

“那么咱们就等着看?”江忠源说道。

“不然你想怎么地?议政王可是一门意思想着用股份换越南呢。”

“朴存公大约还不知。”江忠源闲闲地说道,“金陵安庆等地军械厂历年积存的军械都已经被宣礼处用条子领走了,却也不知用在了什么地方……”

“不用担心了。”左宗棠有些惊讶,随即了然,笑道,“自然有了他的去处,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罢了。”

左宗棠站了起来,亲随上来给左宗棠穿上朝服,“黑旗军是驴子是马,到底要拉出来溜溜,我们先看着。”左宗棠卷起了马蹄袖子,他对着江忠源说道,“他们若是堪战,那么我们有了底气,在越南也总不能让法国人为所欲为,若是没用,那么。”左宗棠见惯了生死,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冷酷无情的意味,“都死了,也不可惜,咱们还没卷进去,不碍事儿。”

左宗棠这是要去御前参与此事的谈论,江忠源没跟上,“既然议政王一心要议和,那么我这个兵部尚书自然就不用去的。”

“自然不用去,不关你的事儿,何必凑上前去呢?最多让筠仙去打马虎眼罢了。”左宗棠笑道,“你还要费尽心机约束住在桂林的曾老九呢,若是管不住,让人恶虎下山去了越南,到时候可有官司好打了。”

桂林山水甲天下,自然是名不虚传,曾国荃到了两广总督的任上,一年倒有小半年的时间不在广州,只是闲居在桂林,象鼻山下,曾国荃带着蓑衣草帽,坐在竹筏之上沿着漓江水慢悠悠的朝着下游飘去,手里还握着一根鱼竿,风景如画,移步换景,曾国荃神定气闲,端坐在竹筏之上十分安逸,只是手里的钓竿一直都没有钓上什么鱼来。

不远处响起了壮族少女的歌声,热情婉转,原本十分淡然似神仙中人的曾国荃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鱼竿丢在了一边,“他娘的,这钓鱼的活计可真不适合老子!”

他站了起来,面色不豫的看着南边连绵大山之上的烟云,烟云变幻,像极了越南的局势,边上的广西提督苏元春就是撑着竹筏的人,他看到了曾国荃这样不耐烦的样子,用杆子朝着漓江江底一插,那竹筏就稳稳的停在了江心,他对着曾国荃的背影笑道,“昔日庄献郡王可是最喜钓鱼了,说是可以修身养性,凝神静气。”

曾国荃双手叉腰,“我可学不了我的兄长,他是文武双全,我不过是一个粗鄙的武人罢了,钓鱼这种事儿,我真是不耐烦做,还是乐意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儿,来的痛快。”

“总督大人,可别想咯。”苏元春摇摇头,他把竹竿撑起,竹筏缓缓的朝着岸边驶去,“朝中已经下了命令,各省督抚严禁擅开边衅,这就第一个是给你这老大人说听的。”

“罢了罢了。”曾国荃一脸怒气的踩着赤脚趴挞涉水上了岸,“我眼看着这天大的功劳不可得,心里可是比饿死鬼见到佳肴美酒吃不到更着急!”

苏元春劝慰了几句,见到曾国荃还是有些不悦,就寻了另外的话来扯开曾国荃的心思,“听说有个吏部的候补主事要去云贵总督岑大人帐下当差,这些日子刚好路过桂林,知道大人在,说是想要拜见大人,总督大人要不要见一见?”

“什么主事?若是不想干的人,老子才懒得见,奉上仪程,打发了也就完了。”曾国荃不耐烦地说道。

“说起来也是桂林人,唤做唐景崧。”

第619章 磨刀霍霍(二)

曾国荃自然是不耐烦,他是湘人首脑,又是起居八座的总督,谁有空理会这么一个吏部的什么候补主事?若是自己降尊纡贵见了这种不红不黑的主事,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之家了,奉上仪程,还是看在云贵总督的面上,苏元春微微一笑,他更是大老粗一个,“说的也是,我是瞧着大帅烦闷,见见京中来人问问趣事倒也不错,他本就没有这个福气见大帅的!”

曾国荃有些悻悻然,“京中能有什么趣事。”苏元春也是湘军出身,他也就说话肆无忌惮了些,“我倒是想亲自去看,只是有个左蹶子在,我倒是进不去。”

为臣者自然是希望出将入相,曾国荃久任地方总督,历任四川、湖广、两广总督,就是不能入军机处的门槛一步,这第一个原因当然是曾国荃当差不谨慎,于军事之外,别的建树甚少,历任地方诟病甚多,自然不是入相的人选,但凡人查究原因,不会追究自己,总是找别人来顶缸,所以怪到了左宗棠的身上,曾国荃总是认为,若不是同为湘人,且功劳比自己大的左宗棠入直军机了,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让人称自己一声“曾相”的。

“不过他一个候补的主事,怎么可能有圣旨下让他来云贵总督帐前效力?”曾国荃到底还是有些政治敏感性的,一般来说,这种小人物的调动都是吏部的文书下达也就完了,何况如今又不是战时,那里需要一个主事到总督帐前效力的,还没个正式的差事?曾国荃虽然有些粗疏,但也知道朝中的动向应该要了解,他扬声戈什哈亲兵,“请张师爷过来。”

过了小半会,曾国荃都有些等的不耐烦了,一个脸上长着老娘版慢慢吞吞胡子花白的青衣老者拄着拐杖就到了曾国荃的跟前,他还要慢慢吞吞的弯腰行礼,连忙被曾国荃拦住了,“嗨,张师爷,日常见面就不要这么多礼了。”曾国荃直接问:“最近京中可有这个什么人?唐景崧的消息?”

张师爷捻须想了想,时间长到苏元春差点以为这个垂垂老矣的师爷已经睡过去了,张师爷这才说话,“回督台大人的话,有这么一个人的消息?”

“什么消息?”

“上个月二十五他上了一个折子,之后本月初二日,太后下旨让其出京来云贵总督帐下效力,却不给任何职位,京中传言,是他恶了太后。”

“折子说的是什么?”曾国荃问道。

“是秘折。”张师爷摇摇头,“除了通政司,没有人知道这折子上说了什么。”

“有没有御前召对?”

张师爷半合着眼,神色有些木然,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侮辱了自己的智商,不冷不热地说道,“大人,正六品的候补主事是不能在养心殿受到召见的,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曾国荃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多谢了张师爷,您老去休息就是,云贵那里缴了一批上好的福寿膏,我给您留了几方,日常别的事儿也不用管了,若是得空,多帮着我看着邸报和留意京中的消息就是。”

张师爷谢恩又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苏元春哈哈一笑,“大帅怎么对这个棺材瓢子这么客气,作甚?”

“他是先兄的智囊,管着消息的事儿,兄长离世之前就将他托付给我,虽然人的动作是慢了些,消息却是灵通,这不是给咱们留意到了唐景崧的消息吗?”曾国荃吩咐戈什哈,“请唐大人进来!客气些!”

“一个吏部主事,还是候补的,大帅怎么这么客气?”苏元春奇怪地说道,“太后摆明了不待见他,这才把他赶出来。”

“小苏啊,你啊也要多读书,多看报,这人才会进步。”曾国荃语重心长的教育起了苏元春,“什么时候在我们这位太后手里见过这种无缘无故贬斥的人?她是最讲究名正言顺,名典正刑的,绝不会这样莫名其妙贬斥出京的人,昔日两王叛变,也是三法司一五一十把罪证都告示天下,这才押到菜市口的,所以,说句不尊敬的话,你若是在折子里发牢骚或者是说些难听的话规劝太后,只要是言之有据,她绝不会发作你,反而会捏着鼻子下旨夸奖,那里就不问情由就贬斥的?先兄要我多读书,小苏啊,多读书才能明白事理,你也是一样的啊。”

苏元春苦着脸应下来,两个人坐在花厅,不一会唐景崧就到了,唐景崧是典型的广西人种,人又黑又瘦,如今刚好是四十出头,他穿着朝服甩了袖子大礼庭参,“下官,光绪四年进士,吏部候补六品主事,广西灌阳籍唐景崧叩见总督大人,提督大人。”

曾国荃捻须微笑,一副封疆大吏的雍容气度,“快快请起,看茶,这个茶是你们广西的桂雨梅香,味道不错,唐大人尝尝看。”

“是。”唐景崧喝了一口,大赞,“离乡日久,这样的家乡之茶,实在是难得喝到,不成想在督台大人这里喝到了。”

两下一交谈,曾国荃就知道此人交际手段甚是了得,绝不是那种一味为了一个虚名而行愣头青之事的人物,这里面必然有别的隐情,他喝了一口茶,思索一番,问道,“唐大人这番去昆明,不知道要做什么差事,我瞧着这旨意上说的含糊。”

“也没有别的差事,只是上有所命,不得不从。”唐景崧笑道,“到时候到了岑大人帐下,任凭差遣罢了。”

“可你的官身还是吏部的候补主事,并未转到云贵地方啊。”

“是。”唐景崧回道,“差事如何,还要等到了昆明再定。”

曾国荃问了几句,发现唐景崧回话滴水不漏,于是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又不能问唐景崧秘折上头写了什么,这样一问,岂不是就成了窥探中枢秘密的罪名了?于是也不知道说什么,一下子场面沉默了下来,苏元春看懂了曾国荃木着脸的意思,转过脸对着唐景崧说道,他来救场了,当然了,救场的招数不甚高明,“唐大人,这番到了桂林,总督大人也不知道要送些什么,京中出来,想必是仪程不缺的,若是想要什么,直说便是,总督大人若是能帮忙,必然是会帮的。”

这也就是曾国荃和苏元春这两个人武人才会做的事情,红果果的直接问来客需要什么,唐景崧也不惊讶,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的确是要向总督大人求一些东西,望总督大人不要嫌弃下官厚颜无耻才好。”

问不出唐景崧前往云贵什么目的,曾国荃有些冷漠,“你说就是,若是我能办的,必然不会不允。”

“我去昆明,路途遥远,怕的是有强盗匪徒,所以敢问大人借一百兵丁,倒也不敢要求总督大人的戈什哈亲军,普通的兵壮就可以了。”

曾国荃皱眉,“此去昆明,官道通畅,怎么可能有什么匪徒,唐大人多虑了。”

这是摆明了拒绝的意思,但是唐景崧不以为忤,就当做没听见,继续笑道,“下官还要厚着脸皮,要三百只火枪,十门火炮借给下官使用。”

苏元春跳了起来,一脸怒气,“好你这个不晓事儿的官,说话越发是失了体统了,你要这么多火枪火炮做什么?炮轰总督府?”

唐景崧笑而不语,曾国荃拦住了苏元春,“他不是要炮轰总督府,是另外有目的。”他看着唐景崧,慢慢的站了起来,“说,西圣到底给了什么旨意!”

唐景崧也慢慢站了起来,笑道,“总督大人猜到了?”

“我什么都不会去猜,本座只是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曾国荃沉声喝道,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脸色一沉,威势之大,就连苏元春也凛然垂手听命,“别给本座打马虎眼。”

“既然是秘折,如今就还不是透露的时候儿。”唐景崧不为所动,“大人应该知道,火候不到,众口难调,到时候一锅夹生饭可就难吃了。”

曾国荃瞥了一眼唐景崧,“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在本座面前如此说话,你这个年轻人,胆色倒是不俗,也是。”他自嘲的一笑,“不然也不敢接下这样的事儿。”

他走在花厅之中,背着手慢慢踱步,想了一会,笑道,“那本座也就不防猜上一猜,唐大人此番到云南,必然要去河口,是也不是?”

“大人说的极是,下官到了昆明,第一站就要去河口。”

“本座知道了。”曾国荃转过身,坐了下来,痛快地说道,“这火枪火炮我都给你。”苏元春不敢置信的看着变得笑容满面的曾国荃,“只是两广火器不多,若是你拿了这三百只火枪,我这里可没多少存货了——给你,自然要最好的,差的玩意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总督大人乃是资格最老的总督。”唐景崧笑道,他的背心老早已经是冷汗一片,“太后是最关心总督大人的前途的,这才让总督大人来两广任职,我想着兵部的军械厂,只要督台大人开口要,必然没有不给的道理,江尚书也是湖南人呢。”

曾国荃哈哈一笑,“你这双眼睛可真毒,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你放心,无非是火枪,我就说军库着火,漂没了就是,你若是要,打发人写信过来,只要我有,就绝不会不给。”

唐景崧长长舒了一口子,作了一个长揖,“如此多谢督台大人,得了督台大人的承诺,下官这趟差事,可以说完成了一半。”

“你也不要这样有自信。”曾国荃端茶送客,“前途波谲云诡,凡事要小心。”

等到唐景崧退了出去,苏元春不解的问曾国荃,“大人,两广的火枪炮可不多,你这样一下子给了一半,将来咱们这里有什么变故,可什么都来不及的。”

曾国荃冷哼一声,“军机处叫我们安分守己,能有什么变故?有了变故也不是咱们的责任!”他吩咐苏元春,“给唐景崧的东西要准备好,别拿次的糊弄人家,你亲自送他到百色去。”

苏元春老大不乐意,自己可是从一品的提督,而且这几年,武官愈来愈有了威势,要自己送六品小官,实在是憋屈,他抗议说道,“这个唐景崧又不是什么钦差,何须值当大帅如此厚待,打发底下的人护送也是礼遇了。”

“你懂什么!”曾国荃瞪视苏元春,“这番去百色,送人家是顺带的,你还有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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